燃下部--烧着-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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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我是畜生。我嬉皮笑脸。
我妈大概急了,一下甩开许然,走过来对着我就是一巴掌。打得还真狠,他妈的真疼,眼前都看见金星儿了。
然后她就破门而出,我立刻追了出去,我说妈,你别生气,你儿子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儿,喜欢了个人儿,是个男的而已。
我妈哭了,边走边哭。
我有点慌,我说过我最怕老人哭。我说,妈,您哭什么呀,有什么呀?
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往这儿搁。我猫了腰,把肩膀放在她老人家面前。
你真不是个东西啊你!老太太大概真的又惊又怒又难受。
我说,妈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爸。不过您别跟我爸说,我怕他气背过去。
你知道啊,这可怎么办啊?你都干了什么呀?妈拿拳头打我。我觉得我心里也挺难受,堵得慌。为自然法则,这自然界干吗非得分出公母哪!
我说您可千万别说啊。
我开车把妈送回了家,吃了饭,和老头和颜悦色地聊了天儿。确认老太太心情平复,才起身回巢。她追出来说,本来给你送点儿你爱吃的饺子,谁知遇到这么个事儿。你打算怎么着?
我看着她说,妈,我真的挺喜欢他。
我妈长叹了口气,刹那间就憔悴了。
我说,妈,您就由了我吧。别跟我爸说。
唉……
我急速回了家,小王八居然还坐在沙发上,行头和早上一点没变,听到我回来的声音,他抬头看着我似乎要从我的表情上读出什么。
干吗哪?裤子也不穿?这一天的!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我跟前。倔强地抬着眼睛说,迟愿,不许你说分开!
7
我把妈送来的饺子煮给他吃了,他说我好久没有吃过家里包的饺子了,真好吃。
我说,我妈包饺子是一绝。
他笑着说,她肯定不想给我吃。
胡说。
他吃了好多,蘸着醋。
我说,许然,我不会离开你。
无论发生什么事?
对。
迟愿。这话我以前听过。程晖哥说过。可是,后来他跟我说,也许我命不好,也许我没有到他家来,他家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今天,我其实很害怕,我第一次见到阿姨,我追出来的时候,心里很怕,怕得要命。我总以为,喜欢是两个人的事,今天,我知道,不是两个人。也许是好多人的事。迟愿,在一起,真的那么难吗?
他再次提到了程晖,拿我跟他做类比,我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我和他不一样,他还不知道吗!
不难!你坚持,我坚持。就一点也不难!我说。
我会坚持!
我也会!
迟愿。我也许,爱上你了。
这就对了!我笑。
对什么对啊,你一点惊喜也没有?
惊什么喜?这是我应得的!我心里窃笑。
如今我应得的许然归了我,我也没什么遗憾了。老娘老爹的事儿,我并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毕竟我是他们的儿子。谁不希望一切顺顺利利的?可事事都如了你的愿,你他妈的就是皇上了。其实,这辈子,我能和许然相遇和互相喜欢上对方,已经算是个奇迹了对不?人他妈的创造一个奇迹也该知足了!个硬的东西少不了,人一辈子总有些东西要不顾的。我放弃了做个孝顺儿子,也许我从来就没孝顺过,坚持着和许然的感情。
我想我们也许就可以这样白头到老,也许还会横生枝节。不管横生出来的是个啥,我想我都能承受。许然也是。
迟欣大姐再次挺着肚子来到我面前。她对我一脸痛心的表情。你怎么让妈知道了?
我说,意外。
你知道妈气成什么样儿了?当着我哭的。
当着我也哭来着。
你打算怎么着?
怎么着?就这么着呗。
你浑得差不多得了啊,真的打算跟男的过一辈子?
那怎么了?有什么不行?在一块儿高兴,男的怎么了?
你缺德不缺德啊!
我缺什么德?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我碍着谁了?
碍着谁?你爸!你妈!迟欣怒火中烧。
我一时接不上话。
爸身体现在多差啊,你让他知道了,他一个老干部,教育别人一辈子,你让他怎么承受得了?你玩玩差不多得了,出圈儿也有个边儿吧?
我到底犯什么不能容的错了?!我瞪着眼睛,有点气急败坏。我一对些事儿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容易气急败坏。
你快点儿把事儿处理了!
我没什么可处理的!!
迟欣气跑了。
我跟徐冉说,你好好教育一下我姐。怎么就不学习你一下啊?你比她小还那么懂事儿呢!
徐冉说,像我这样跳出五行外的少啊。
许然还继续着他的学业,而且,好几个晚上不见踪影,家里也没有,大早上的就不见了。问他,他说PIZZA店里上晚班。
我说你别上班了。我开个公司给你玩儿。
他说不。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叫真儿!为了那点儿骨气不管不顾的。打个比方,你要给我买那条手链需不需要你工资的一半?
他点头。
那我开个公司都花不了我钱的一半,你怎么就不能接受?再说,那公司是赚钱的吗。
我还没到那个火候。他说。我觉得他最近脸色不大好,有点虚头八脑的。
你怎么了,最近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
你又瞒着我什么事儿呢吧?
没有。
你敢瞒我我跟你急啊!
真的没有。可能上晚班儿不太习惯吧!
那就别上班了,不是说了,我开个公……
你怎么又转回来了你!
徐冉突然打了电话来,她说你知道吗,你姐找了许然了?
她怎么知道许然的?
大概跟踪过你们吧。
靠!迟欣跟我玩儿反特游戏呢!
她跟许然说什么了?他没跟我说啊。
我觉得他也不会跟你说。你姐那脾气,该说不该说的不都说了!
我说小王八最近怎么受了气似的,原来是迟欣。这当过老师的人,说起狠话来,损起人来,脸皮没有鞋底儿那么厚,一准儿承受不了!
我跑到PIZZA店去找许然,晚上10点半了,他也该下班了。然而,他的同事说,他上早班下午就走了。
他干吗骗我?
我开车到处游荡。没找到他。
回到他住的屋子,他也不在,在屋子里等了一夜,他也没有回来!我急了,他的手机已经快被我打了不下100遍,每次都是一个讨厌的女人说,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谁让你关机了!小王八!
我后来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一会儿好像听到钥匙的声音。我坐起来,看到许然走了进来,直接奔到床上去。我蹑手蹑脚地跟进去,他已经一下扑倒在床上,脸朝下,我一下趴到他身上说,哪儿去了你!
他猛地转过头来,冲我笑着说,你怎么在?
你一夜去哪儿了?!
我……
想编什么瞎话?
哦。我不编了,你也别问了。
不行!
别问了,迟愿!求你了!他的眼神真的是哀求吧。
我没有再问。
8
我看着他睡在床上,脸色儿不好,乌突突的,一圈的黑眼圈。我跑回了家,给他拿了些补身子的保健品。他还睡着,他喜欢侧睡,胳膊勾着手在枕头附近,看他睡的挺香,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他睡觉的样子就想和他睡一块儿。我躺在他旁边,用手勾着他的腰,听着他微微的小鼾声,我歪了歪头,看着他的脸,又满足地将头放在枕头上,闻到了他头发淡淡的洗发水味。
接着我也睡过去了,直到手边有人动,我醒了,他正蹑手蹑脚地往起坐。
我说你起来干吗,晚班不是中午才走吗?
噢,我替人代班。
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儿还替别人代班儿呢?
我早答应人家了。
他跑到厕所去洗脸刷牙。我跟过去说,你这才睡了几个小时啊?!
他满嘴牙膏沫对着我笑了一下。
我靠在门框上说,我姐找你来着?
唔。他低头喝水,然后咕噜咕噜地漱着,漱完了把水吐在池子里,开始洗脸。
她嘴厉害吧?
呵。他满脸泡沫。
你给句话!哼啊哈的。
我说过我会坚持的,不管谁说了什么。你呢迟愿?
这当然。不过你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呢?
他回身对我笑。你不是说,你坚持,我坚持就没事吗?既然没事,我说什么呢是不是?
那你昨晚上去哪儿了?!
你不是答应不问了么?
许然!你这么瞒着,我不高兴!有什么阻碍,有什么问题摊开来说,能解决固然好,解决不了也是两个人分担,你一个人揶着藏着的干吗?
他眼睛在我脸上瞟来瞟去。他说迟愿你变了,变得知道分享呢?以前您跟谁分享过什么呀。
不好吗?
好。
那你说!昨晚上去哪儿了?
迟愿,你相信我,即使我瞒着你,肯定也不是亏心事儿。
那有什么可瞒的?
迟愿,你让我自己处理,还有,你相信我好不好?
好!我知道问不出来,可我也知道问不出来我也有办法知道!
他下楼后不久,我也下了楼,他还是比较机警的,一直回头看来看去。我凭着墙啊树啊做掩护,谁知道跟来跟去,居然跟到他上班的PIZZA店去了,弄得我挺郁闷。难道被他发现了?
我改蹲点儿了。好在那家PIZZA店对面是个西餐厅,好处是坐在里面的座位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我看到他在里面忙活着走来走去,我跟看电影儿似的在那儿呆了一个上午,一个中午,加下午的三个小时。
当我发现那些穿制服的家伙里面没有小王八的时候,我大概知道他要‘出洞’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喝了7,杯咖啡了,上厕所都是趁着他点单的时候去的。
他果然出来了,我看他又左右看看,然后向左拐走了出去。
我事先已经结了帐,在他走出50米左右,我蹿了出去。
刚要冒头,忽然他过到马路这边来,我赶忙又缩了回去。再次探头,看到他进了一家饭馆,好像是买羊蝎子的。吃饭去啦?那我就不跟踪了,我也进去跟他吃饭去,好久没吃羊骨头了,馋了还有点儿。
刚迈腿过去,他居然拎着一个保温瓶走了出来。我又缩了回去,情况有变!
我一直跟着他,最后,到了一家医院。
我脑子里猛然冒出一个人影儿,弄得我脑袋嗡地一声,心里有点疼。希望不是他。
他进了一个病房后,我慢慢踱到门口,门只留了一道缝儿,我听到里面传出小王八的声音:
“程晖哥,今天好点了吗?”
血流刹那间向上涌,那根鱼刺终久还是卡在喉咙里,真的从来没有滑下去。
我几乎要破门而入。但我强忍着。我记得小王八说让我相信他,可我其实没法相信他什么了,他瞒着我任何事都好,可是一旦牵扯到程晖,我是不可能能忍受的!
我们虽然好像一次次地出了程晖那个城,实际上完全没有出来过,也许我们始终在那个城里头转,像个迷宫,没有思绪。当我自认为走出了华容道,实际已经被死死困住!
我伫立在病房门口,听到程晖说:
“小然,我感觉我们好像回到了从前。我记得那次我也是生病住院,每天都是你送东西来给我吃,你还记得我爱喝羊骨头汤。”
“可惜没有阿姨做的好,这是在馆子里买的。有时间的时候,我自己煮给你。”
虽然热血冲上头顶,可我浑身却是冰冷,我的手已经冲着门推过去,这时传来程晖的一句话,
“小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门缝已经又被我推开了一些,在我犹豫的刹那,通过大了一些的门缝,我看到,许然被程晖紧紧搂在胸前,就像我搂住他时一样。可他,并没有,挣脱出来。
我以为我会冲进去断然大喝,可我的大脑控制着我的双腿,通过医院的走廊,向外跑去!
我跑得飞快,跑出了医院大门,跑过了一辆辆自行车,跑过了一个个插了国旗庆国庆的商店,跑过了一个个车站,跑到我再也抬不起脚的时候,我瘫坐在一个街边长椅上。身后是国家体育彩票给爱运动的人带来的各种器械,有两个中年妇女在一个盘子似的东西上抚着柱子转着腰。
我喘着粗气。听到后面的妇女说,现在都流行傍晚运动,你看这小伙子跑得。
旁边是一个小小音像店。我反应过神儿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传出的歌曲。
‘在你说爱我的夜晚,真甜蜜啊,我爱你到永远……’
这里正在修人行便道,旁边码放着好多待用的砖,我随手抄起一块儿,对着音像店的大玻璃就扔了过去。这个举动,让我在当晚被公安局拘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提出赔偿,然后回了家。
打车回家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在许然租住的小区停了下去,鬼使神差地走上楼去,打开门,我闻到一股肉汤的味儿。我怔在门口。随即彭地把门关上了!
我没有回家,冲着程晖所在地医院而去,我站在他床前的时候,他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9
我站在程晖的面前,才发现他的脸色倒是惨白惨白的,一条腿打了石膏,一个手臂打着吊瓶。 他还是英俊异常,但少了一股英气。
许然还是告诉你了?他说。
我不置可否。
我让他不要说,他终究还是告诉你了,怕什么?怕你不高兴?
“你要他不说他就应该不说?!”我心里又是悲愤。许然可不是没说么,你让他不说,他就没说不是吗?
迟愿,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怎么弄的?我看他一派惨状,虽然不至于不忍,但也不能无动于衷。
被车撞了,身体都飞上天了。
干吗这么不小心?
他牵动着嘴角笑。然后说,你知道迟愿,人倒霉的时候,可能想死都死不了。
别告诉我你要自杀!
想过。他说。不过,我做不到。
是呀,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呢。
别用这种嘲讽的口气跟我说话行吗?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当然体会不了我的心情。
我是没法体会,即使没风没雨,我也体会不到。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你告诉许然只有他一个是什么意思!
喝喝,迟愿,你吃醋呢。
关你什么事?
实话跟你说,上次,许然找我,让我从头开始的时候,我恨他不行,他凭什么去教训我?仗着你么?在我眼里他就是耀武扬威!我曾经失去一切,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支持我从头开始,我从吃学校食堂的小炒,在外面租房子下馆子,到一天只有两个馒头,一份素菜,存着酱豆腐,买能放久了的咸菜。我大学毕业,念研究生,我真的一路挺过来了。那时许然每个月寄钱给我,他说供我读书,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他把我带成一个同性恋,我心有戚戚。毕业后,我不想再看到他,尤其遇到了你。我走了一条不想走的捷径,可是它真的很快。
我注视着他,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眼。
我听他继续说:我承认我不能失去,尤其,是跌过以后,你会知道,那有多疼。我一直觉得许然是我那不想回忆的过去的提示。从他开始,到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同性恋,可偏偏逃离不了那个圈。
我明白许然为我做了很多,可是,他冥冥中抢走了我很多东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