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户捣衣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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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治世清音楼()
“那抓你的禁军,你说,想要我如何处置,杖责一百还是撵出东宫,我都依你。”承乾哥哥的口吻中带着愤怒。
“承乾哥哥,算了,他也是尽职尽责,怪只怪我心血来潮、运气也不好。”我不愿意惩罚别人,便连忙解释了。
“那我便把他也关进牢房呆上半月,让他好好反省反省,有眼无珠的东西,竟然连你也敢抓。”看来承乾哥哥是不惩罚他难解心头之气呀!可这样子,似乎也有些严苛。
我便想了个别的办法,既能为难一下那军士,也能让承乾哥哥消消气:“哥哥,你不是说都依我吗?那我有个别的注意,你答应我好不好?”
“好!”他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他既然不认识我,那便找一副我的画像,叫他照着临摹,画到我觉得满意为止。”
“傻丫头,你这也叫惩罚?”承乾哥哥的怒火消了许多。
“当然了,他一介武夫,刀枪剑戟乃是亲爹亲娘,可一旦碰到文房四宝,却肯定比碰到后娘还可怕,这乃是他的酷刑呀!”
承乾哥哥因为有言在先,就只能答应我,于是宫人便找了一副我的画像连夜给那人送去了。
至于结果——即便是歪歪扭扭、完全变形的人像,当我听说是那军士画了一夜的成果后,也直呼满意满意,毕竟,我相信他已经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再不会将我拦在东宫之外了。
“洛来,今晚月色如此之好,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承乾哥哥提议道,我很兴奋地回答说好。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又好奇地问。
他便一路背着我往东宫的北大门走去,出了门,承乾哥哥避开巡逻的军士背着我走了好一阵,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我一看,一座挺拔的高楼矗立在太极宫北广场的正宗位置,这高楼通身覆盖着琉璃瓦,雕栏玉砌,华丽庄重。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可观览整个长安景象的——治世清音楼?”我惊叹地问道。
承乾哥哥笑而不语。
我从他背上跳下来,走近了这座辉煌的建筑,门口的守卫见到太子殿下驾到,都纷纷下跪行礼,承乾哥哥走到其中一个统领模样的人身边,不知道小声嘀咕了些什么,那统领便领了命往太极宫走去。
“洛来,咱们上去吧!”我兴奋不已,终于见到了梦想中的巍峨建筑,竟便忘记了肚子空空如也这件事。
治世清音楼有五层,每一层都有不同的主题:
一层绘了道教传说,把李氏起源追溯到了上古时代;
二层绘了秀美山川,既有陇西的苍茫也有江南的秀气;
三层讲了秦王开疆,便是当今皇上身为秦王之时开疆拓土的丰功伟绩,我细看了,那其中玄色战袍的秦王形象真是何等英雄盖世;
四层讲了君臣齐心,主要是贞观一朝自元年起所有的贤能之士殚精竭虑为国奉献的故事缩影,我还看到了义父的画像。
“这些壁画可都是当世名家阎立本的手笔。”承乾哥哥略带炫耀地说,我则是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我费了好大的劲终于爬上了第五层,首先是扶手栏杆的花纹更为精细,雕刻着繁复的龙纹凤纹,墙壁上也并不是清一色的壁画,而是更为精致的浮雕,浮雕是画面主体,刻画的是当今圣上高大的形象,旁边一些较小的浮雕还有皇后及众大臣,更小一些的形象则是来自异域的使臣,壁画打底,用生动的色彩把这些浮雕连接在了一个画面中,我细细看了,画面的内容乃是万国来朝,百姓和乐,礼乐齐鸣的太平景象,正合这楼的名字——“治世清音”。
第42章 长安月下()
我不停地夸赞此处真是极美,承乾哥哥笑着说,“你还没有见着更美的。”
说着,他便推开了第五层的雕花木门,木门外竟然还有一个宽阔的露台,露台上摆着矮几坐垫,显然是为了到此观览的贵人们准备的。
但毕竟是露天的地方,除了栏杆之外没有别的遮挡,就这样悬在半空中到叫我还是隐隐有些胆怯,我努力装作轻松不惧的样子,但脚步还是不敢往前挪。
“洛来,别怕,拉着我。”承乾哥哥把手伸过来,我瞬间觉得心安了许多。于是便跟着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栏杆边。
“天啦,太美了!”我几乎是一下子就叫出了声,因为我眼前见到的,正是彼时刚刚完成修复的长安全景,虽是夜晚,但月光明亮,我放眼过去,还是能感受到那壮阔的气势。
长安城沿着南北东西走向的三十八条主街,被分割成了东西完全对称的两部分,整整一百零八坊,每一坊都四四方方,端庄稳重。此时虽已宵禁,道路上漆黑一片,但各坊内的家家户户却是灯火通明,天上月色与人间灯火交相辉映,我们站在这极佳的观景处,像是身处星汉灿烂的银河之中。
“父皇像是有意将明年的上元春宴安排在此,到时候城里花灯璀璨,整夜玩闹,清音楼上觥筹交错弦歌声响,想必将是一大盛事呀!”我光听着他的描述就觉得羡慕非常。
“那我一定要求义父带我过来!”我痴痴地望着栏杆外的长安街景,发觉我竟是如此热爱这座朝夕相处的城池。
我看的太入迷,以至于连脚步声都没听到,直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殿下,餐食已备好,请问您在哪里用餐?”
我回过神看过去,竟然是刚才与承乾哥哥耳语的军士,看来他没有忘记我肚子饿了一事。
“便放到此处的矮几上来吧!”
军士领了命,便和提着食盒的宫人一起布置起来。
等他们放好告了退,我走过去一看,竟然真的有一直烤鸡,还有养气补血的长生粥,以及花样精致的七返膏。
“快吃吧!尝尝太极宫里大厨做的烤鸡和一品天香楼的有何差别?”他说罢便端正地跪坐下来。
这烤鸡色泽油量、表皮酥脆饱满,一看就是滋味非凡,我扯了个鸡腿一口咬下,真是好吃得难以言喻。承乾哥哥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也笑得合不拢嘴。
我记得那时的月亮也像今晚这样,并不圆满,但却分外的亮,只是,那时的月光虽是冷冷的,但我心里却是暖暖的,正如承乾哥哥脸上那暖暖的浓浓的笑意。
我正思量间,良瑛回来了。她见我坐在西窗下,便又转身去打来了一盆热水。
“小姐,今晚走了许久的路,来泡个脚吧!”我满意于良瑛的体贴,便二话不说走到榻边坐下,把脚伸进热水里泡着。
良瑛拿着毛巾立在一旁,“小姐,你真的相信那个小樾的话吗?”
“相不相信,你明天去殖业坊看看不就明白了。”我答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会帮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良瑛忙着点头。
我用手将热水敷在了脚踝处,将之前受伤的地方轻轻捂住,“其实,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但不知为何,我就是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勇气,为了自己的情郎,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冒着生命危险对抗权贵的勇气。”
我低着头,过了许久又补充了一句:“这几乎是我梦寐以求的!”
第43章 猜猜我是谁()
那夜,我在榻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得不踏实。第二日天刚有些朦朦亮,我便起身,围着自己住的小院,走了好几圈。
良瑛给我端来早膳的时候,我数到了门口茉莉花的第三百八十九片叶子。
我一边喝粥,一边跟良瑛闲聊着:“前几日我在阮记胭脂行订的花钿送来了吗?”
“还没有呢小姐,我着人去问过,但他们说你要的木盒太紧俏,整个长安都没有一个,店家昨日才赶着新制,大约明日才能做好,我明日再着人去取吧!”
“不必了,我正好明日想去东市买些布帛,便亲自去吧!”我装作一副不禁意的样子提到,良瑛也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那人的伤怎么样了,若真有什么问题,希望他不会傻到真的等着我去给他处理,毕竟,我只是个门外汉呀!
我正喝着粥,小樾便来求见。
她今日看着似乎比昨日要精神许多,一走进来,她便福身行礼。
“你昨夜睡得可好?”我闲话似的问。
“多谢小姐挂念,我昨夜睡得很好,托良瑛妹妹的福,我方才也用过早饭了。”她恭敬地答道。
“既然如此,那待会坊门一开,你便乘府里的马车去殖业坊寻亲吧!就让良瑛跟着你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我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冲良瑛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从腰间扯下一个钱袋,走过去对小樾说:“小樾,这是小姐送给你的盘缠,你虽是投奔亲人,但还是要给自己留下些傍身的钱财。”
小樾还没接过钱袋,就激动地跪倒在地,哽咽着说:“小姐真是善良慈悲,能为我做这么些打算,我只能下辈子当牛做马方能报答小姐恩情了!”
我将她扶起来,轻声说:“你不必如此谢我,萍水相逢我也算日行一善,希望你以后好好的,能再寻到个值得托付的有情郎。”
不知是不是我的话触动了她内心敏感的神经,她竟然又“嘤嘤”地啜泣起来。
良瑛赶忙上去劝:“好了小樾,你别哭,以后便好好照顾自己吧!”小樾连忙应着,但还是哽咽不止。
我也无心劝她,只能待她自己慢慢平静下来:“此番,你若寻到了亲人,便尽量少在人前露面,最好是能离开长安,去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安顿下来。”
小樾擦了擦眼泪,再次点点头。
“良瑛,带她下去吧!”她们二人行了礼便离开了房间。
可叹,天涯路远,但愿小樾以后的路能少些坎坷,多点幸福。
整整一个上午我便待在院子里,一会儿修剪残败的枝条,一会儿在庭院里散步,过得也算自在。
今年的新茶前几日终于送来了,义父知道我喜欢各种不同的口感,便着人一样给我拿些来。这几日品下来,我发觉我最喜欢的竟然是南方进贡的白毫银针,我很是喜欢它冲开后那纤细的叶片,也很是喜欢那股留着回甜的口感。
良瑛将茶叶全都放在了书房的红木柜子里,我翻了好一阵才找出来,虽感叹这茶叶所剩无几,但还是一边欢天喜地的冲了起来。
沸水滚过叶片,腾起了留着茶香的青烟,那味道真是让我无比陶醉,于是我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茶香的环绕。
这是一双清瘦的手轻轻盖住了我的眼睛,并且同时传来了一个少年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第44章 煮茶论时局()
我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谁,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今日竟然如此放肆,我便故作不知,装糊涂道:“莫不是哪家的小娃娃,走错了院子。”
他一听,便“哼”了一声,甩开了捂着我眼睛的手。
“没良心!”他气冲冲地嘟囔道。
“你不好好念书,跑这里厮混,小心赵先生去你父皇那里告状!”我笑嘻嘻地转过身,果然看到雉奴蹲在地上不肯动。
“哼!没良心的笨女人。”他转过头去不看我,似乎真的生气了。
“雉奴,别生气呀,都是我的错,看,我新沏的茶,味道香醇的第一杯让给你喝吧!”我柔声安慰他。
“那除非你拉我起来。”说着他就装模作样地伸出一只手在我面前不停地晃悠。
若我再不去拉,他大概便会一直耍小孩子脾气,这要是让旁人看到了,遭殃的可是我。
于是我便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他见状,忽然便露出了诡计得逞的笑,很满意地站了起来。
自今年春宴后,我便再没单独见过他,没想到竟然已经高出了我半个脑袋,我眼中比我小上几岁的孩子,如今竟然已经成了个清秀少年,他也完美地继承了李家人特有的外貌特征,有高高的鼻梁,深刻的轮廓,比小时候那面瘫般的脸好上了许多。
“你冲的什么茶呀,好香?”他一脸无辜地问我,就像刚才耍赖的是我一般。
我双手端起茶盏,故作恭敬地说:“请晋王殿下品今春上好的白毫银针!”
“嗯,平身吧!”听到他那欠揍的语气,我恨不得踢他一脚,在心里坐了几番挣扎过后,我才抑制住了内心那种“大不敬”的冲动。
我与李治相对而坐,久不见面,的确有许多话聊。我们从今年的春宴聊到了曲江游园,从我的伤情聊到了他的学业,不知不觉就提到了近来的朝中之事。
“父皇已叫大哥全面参与朝政,涉及了军政的各个方面,大哥将一切处理得井井有条,储君风范,真是不逊父皇当年呀!”李治的口吻中充满了赞叹和羡慕。
“太子殿下本就处事稳重,做得好是自然的。”我随口答道。
“我的几位兄长,太子、三哥、四哥,都是极优秀的,只不过,哥哥们近来颇有些争执,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他有些略略的遗憾之意。
“哦,可否细说?”
“三哥性子冷漠,不太与我说话,只一味喜好田猎之事,前几日又不明何故受了极重的伤,在府中将养,父皇为此下敕旨将他痛斥一番,他倒不着急,只上了表言明了悔改之意。”我一听他这番话,一口茶差点没忍住喷了出了。
李治问我怎么了,我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没事,喝得急了些!你接着说。”
“倒是大哥和四哥间争斗得有些厉害,朝堂之上二人的意见常常相悖,一众文官也常常偏向四哥,不过大哥为储多年,朝中元老也基本是站在他一边的。”
没想到,李泰对太子之位已经觊觎得如此明显,承乾哥哥的压力想是不小。
“就拿今日弘文馆大学士之位的设定来说,大哥极力推荐他的师父太子右庶子孔颖达,而四哥却坚决发对,说孔师父如今身挑数职,又负责着对十三经的注疏工作,实在分身乏术,他主张推荐一位年富力强的后进来担此要职,父皇一时之间竟也没有拿定主义,直说让太子先暂领着馆主之职,其他的容后再议。”
“四哥虽没当即捞到好处,但父皇也不会一直叫大哥领着这差事,所以迟早还有一争。”
李治说得没错,这确实是让承乾哥哥很忧虑的地方,我虽从小就不喜欢李泰,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文学功底艺术功底是诸皇子中最强的。而且他为人圆滑,又特别善于结交当朝的有识之士,这些文人意气,觉得知己难求,自是对他忠心耿耿。
而反观承乾哥哥,支持他的多是甘陇集团老牌门阀,他们认正统认旧情。但大唐开国已近二十年,那些跟着陛下东征西讨的甘陇旧贵如今已渐渐老去,他们的子弟凭借父辈军功如今盘踞高位,而饱读诗书的山东士族和寒门士子却难有出头之日,他们自然不愿与那些权贵站在同一阵线,因此善察人心的李泰就成了他们最好的投靠。
第45章 小爷李治()
我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十字街听到的那两个书生的议论,瞬间明白,为什么在皇帝的属意中会出现秘书丞苏亶家。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洛来”——听到这个称呼,我当时就是一惊,这个小孩竟这般没大没小。
“你喊我什么?我可是你姐姐!”我不满地斥责他。
结果李治一副无所谓的小无赖样,回答道:“什么姐姐?小爷认真思考过,你虽长我几岁,但见识学问一样不如我,个头也矮上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