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户捣衣声-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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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话还没说完,两片薄唇便已抵上了我的,我一时发愣,竟然忘记了推开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傻站在墙边,直到李恪意犹未尽的离开,“那你呢,你有没有对本王痴心一片?”他的语气已有平日的冷冰冰变得柔软而魅惑,仿佛每一个字符都在撩拨着我的心弦,并且,他那只不老实的右手,还不停地在我的脸上摩挲。
我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他,道:“你何必在此惺惺作态,还是把你的柔情留给需要的女人吧!”说罢,我抬脚便往长孙府走。
“长孙洛来”,他一声高喝,吓得我停住了脚步,“你爱李承乾吗?”
我背对着他,半晌答不出他的问话,因为我也在心中反复地问着自己——也许爱吧,若他有事,我定赴汤蹈火,可是这样的爱,却让我舍得从他身边离开,将他拱手交给别的女人。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反应”,李恪站在我身后,突然发声,“你不敢承认,说明你心有顾虑。”
他突然走上前,拉住我的胳臂道:“你的顾虑是什么,你的真心又是什么?”
李恪的连连质问叫我语塞,于是我只能搪塞道:“你不要再问了,我跟你说不清楚。”
“长孙洛来,你听好——今天你所见的一切都是误会”,他顿了顿,“我心中所爱,从渭水之滨开始,便只有一人!”
我的心一阵震颤,像被猫抓着,被老鼠啃噬着,从头顶到脚心都是酥麻的。
可是我最终还是拂开了他抓着我的手,然后头也不回的往侧门走去。
我害怕了——我曾那么坚决地拒绝过别人,可是这一次,我不敢回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缓解自己的胆怯。
第159章 两件怪事()
第二日,发生了两件怪事。
一是大清早我收到一个厚厚的布包,拿出来一看竟是阮记胭脂行的房契、地契和账册,最后还有一卷羊皮纸,羊皮纸上是李恪的亲笔信。
我支走了良瑛,独自坐在西窗下,打开羊皮信纸。
大概是说——李恪自请敕旨去参加北衙禁军的冬训,另外,陛下下旨彻查各地都督府的在京产业,所以他将齐州的各号商行进行了转移,但是阮记胭脂行因为一直藏得比较深,所以就连齐州众人也几乎不知道它的存在。李恪说他暂时找不到稳妥的存放处,便将一应相关证件全都交由我暂时保管。
我拿着羊皮卷的手一抖——这么说,我还莫名其妙地成了阮记胭脂行名义上的主人。
二是午膳过后,侯伶羽来了长孙府。
她还是一样的明艳动人,但是坐在我面前,神情却有些沮丧。
“怎么了?”我问。
“长孙姐姐,我的心丢了。”没来由的就冒出这么一句肉麻话,叫我听得有些难为情。
“心,丢在何处了?”我不解地问。
她叹了口气,双手托腮道:“最近几日,我爹不知怎的,总想着物色个郎君把我嫁出去,姐姐也知道,我思慕蜀王殿下已久,曾立志非君不嫁,可是殿下对我一直不冷不热,所以昨日我鼓足勇气去王府找他。”
这侯伶羽也是忒大胆,竟然就这般毫不避讳地找上门去,了解事情的因由,再回想起昨日蜀王府秋千架下的场景,真是令人咋舌。
我知道自己此时最好的状态就是不发表评论,任侯伶羽接着往下说。
“可是,殿下,他拒绝我了。”
我有点惊讶,明明他俩看起来那样亲昵,为何李恪会拒绝她。
“殿下说,他早已有了喜欢的人,再也容不下别人!”我微微一阵,没想到李恪回答得那样坚决,看来真的是我拿起半截就跑误会了他。
“那你可追问过蜀王,他喜欢哪家小姐?”我试探道。
侯伶羽摸了摸眼角扰乱红妆的泪:“我问了,殿下不肯说。”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便只能端出昨日良瑛新制的甜点,并且道:“吃点甜的吧,嘴里甜了就会盖过心里的苦。”
她怔怔地看着盘里的糕点,而后喃喃道:“姐姐,我真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苦笑着问。
“因为我感觉,你虽表面上清冷淡漠,但一定有人打心底里爱慕着你,不像我,永远只能做那扑向烛火的飞蛾,得不到旁人一丁点的怜惜。”侯伶羽的表情很是伤神,看来此事对她造成了很大的阴影。
我拉过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伶羽,不要自怨自艾,也不用羡慕他人,属于你的最好的那个人,一定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悄然而至的。”
她泪湿的双目充满惊讶地看着我,“姐姐,是真的吗?”
“你若信,便为真。”
最终,侯伶羽吃完整盘糕点,高兴地离开了,她说,要将心中的执念放下,要去努力寻找自己的幸福。
我将她送到门口,然后又踱回了小院,庭前已无鲜妍,梅花也还没结起花苞,院子里很萧条,我叹道:“终于,又到了一年中最落寞的时候了。”
我坐于西窗之下,又将李恪送来的布包捧在手里看,半晌,我都不明白自己究竟看的什么,满脑子尽是昨夜的场景。我不由得自嘲,自己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劝慰侯伶羽,可是,我却连她一半的潇洒与真诚都没有。
皓月悬空,星子黯淡,我怔怔凝望,不由得问自己——为什么这么魂不守舍,难道我?
第160章 你总是叫人心疼()
贞观八年的最后一点时间,在一场接一场的大雪中渐渐流逝。
天气越来越冷,良瑛在房间内摆上了火盆,我俩终日围着火盆打转,不肯出房门一步。
冬日无聊,最大的乐趣也许便是在烧红的炭火下埋上一两根红薯,等到皮质焦糊,良瑛会用火钳子将其夹出来,涂些蜂蜜再吃。
“小姐,你看,今日的红薯烤得甚是美味。”说完,她便剥好一根用盘子装上递给我,我拿勺子一点一点舀着吃,果然是冬日里难得的美味。
“把这根捡起来给云屹端去吧!”炭盆里还有一根个头较大的红薯,那是良瑛专门给云屹挑选的。这丫头近日不知怎的,对云屹特别关心,什么好吃好玩的,总要给云屹留上一份。
良瑛朝门口的方向望了望,然后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看来这个冬日也并不是全然的薄情寡义!
红薯吃了有些闷,我想去院子里走走。“小姐,这么大的雪,你还是在屋里呆着的好。”良瑛劝道。
我不听劝阻,径直拿了狐狸毛斗篷就往外间去,良瑛见拦不住,便只能又塞了把伞给我。
我步出小院,穿过回廊,去了很久未去的长孙府前院。院中除了零散几个扫雪的杂役,几乎无人活动。所以,我面对的一片雪地至今无人踩踏,我所按下的每一个脚印,都像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白雪纷纷,眼前的树枝一半纯白、一半枯瘦,屋顶上、院墙上全都被积雪覆盖,天地宁静、寒鸦声断。
我在院中兀自行走,尽情享受这无人打扰的寂静时刻。
“跟了你一路,你竟未有察觉。”身后之人笑道。
我也未转身,只说:“一早就察觉了,但不想破坏眼前这难得的静谧。”
“你是说,小爷吵到你了?”他的语气开始有了一丝愠怒。
我转过身,看着身披黑貂大氅,同样也撑着伞的李治,扯开笑颜问:“你来干什么?”
他也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而是往前跨了几步,与我相对而立。李治伸手拍了拍落在我肩头的雪花,轻轻道:“你看你,这样冷的天气,便不要四处乱跑了,当心着凉。”
“大雪铺地,是长安最清净透彻的时候,我舍不得与这样的美景失之交臂。”
李治没有将放在我肩头的手挪开,反而微向上抬,有意无意地轻触我的脸颊道:“洛来,你总是这样叫人心疼。”
我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了李治的手,大声笑道:“你这个小孩,还是先心疼心疼自己吧,本姑娘四肢健全,不用你费心。”
李治也很自然地收回手,然后神情一转,调皮道:“四肢健全不错,只不过头脑太过简单,叫人忧心忡忡。”
他果然很巧妙地激怒了我,但是鉴于今日有如此美好的雪景相伴,我也懒得和他计较:“你来找我什么事?”
李治没有再看我,而是伸手接起了空中飞舞的雪花,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李治总爱卖关子,但我熟悉他的用语方式,一定会有下文的。
“苏瑾樾怀孕了,父皇今日早间下的旨,册封她为太子妃,定于正月完婚。”李治的语调非常平淡,他似乎故意如此,以减低这个爆炸性消息对我的冲击。
早该预料到的事,今日成了皇权认可的一道旨意,遂了多少人的愿,又伤了多少人的心。
我早已分不清自己是局外过客,还是应在此中伤怀,情何以堪,覆水难收。
我无悲无喜,只是心,稍稍有些不明所以地痛。
“哦!”这是我此刻唯一能给的答复。
第161章 想逃离长安()
“洛来,你若想哭便哭出来吧!”李治柔声劝我。
我摇摇头,道:“姻缘天定,我还是应该恭贺他们。”
“其实,父皇一早的太子妃人选中就有这个苏瑾樾,她真的犯不着闹这样一出来谋取这个位子。”
我也伸手去接那飘落的雪花,但它们一触手就瞬间化成了雪水,很难聚集成形,我叹了口气道:“你那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苏瑾樾就是想让承乾哥哥没有退路和拒绝的理由吗?”
“你以前得罪过苏家人?”李治突然问。
我摇摇头,浅浅一笑,“你看我平日里,虽喜欢到处瞎逛,但长安城里的正经世家小姐却只认识那么一两个,何来得罪之说?”
李治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又道:“对于那些想要飞上枝头的人来说,你的存在就是一种得罪。”
我明白李治的意思,却为那些机关算尽之人感到不值——她们,真是太高看我了。
寒冬飞雪,又大了些。
“雉奴,你说这个时节的樊川,景致该当如何?”我突然转过头去问他。
李治未加犹豫道:“那里地势平坦开阔,白雪一盖,自当一片茫茫冰原,美不胜收,且其背靠终南山,雪一旦落尽,便是绿树常青,叫人心旷神怡”
观他的言语情状,似乎对樊川很是向往,但只一刻,他又突然正色道:“洛来,你想干什么,逃离长安吗?”
我转过身来,面带笑意地看着他:“怎么能说是逃?去年义父才完成了樊川别墅的扩建,我这个女儿自然有义务去帮义父验收一番。”
李治似乎也觉得我这样说很有道理,便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去?”
“这个说不准,我总得等到义父从辽东回来,向他辞行了再去吧!”
李治点点头,看着我,欲言又止,我也不想再去追问,便又伸手去接雪花。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我收起手中的伞,向李治福了福身,便道:“你年末事多,咱们应该很难再见了,今日,算我提前向你告别吧!”
李治也将伞收了,并且很自然地受了我的礼,“等我忙完这一阵,去樊川找你我想喝羊肉汤。”
他这一说,却把我逗笑了,因怕他误会,我又连忙解释道:“这东西可不太好准备,你若要来,须得提前一日派人过来知会一声。”
李治点点头,竟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的神情倒是很少出现在他脸上,因而又逗得我一阵笑。
“我回去了,雪天路滑,你骑马的时候慢着点。”
“诶!”
说罢,我俩各自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前去,方向不同,也没有各自回头看上一眼。
回廊之下,我远远瞧见良瑛和云屹坐成一排,良瑛裹着厚厚的棉袄,云屹的披风上也缝着一圈毛领。
“云屹,我烤的红薯好吃吗?”良瑛满面春风地问。
云屹嘴里包着一块,似乎不便说话,但他为了表达自己的喜爱,连忙点头,生怕自己动作慢了会惹良瑛不高兴。
我心下一惊,云屹这老实巴交的样子,真跟平日里那敏锐凌厉的云护卫相去甚远。
“你别只顾着点头呀!”良瑛嘴上抱怨着,心里却喜滋滋乐开了花,“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一杯。”
良瑛正要起身,我便站在院门口假咳了一声,他俩闻声,俱是一惊,赶紧起身,很羞涩地看着我。
我见场景尴尬,连忙解释道:“你们聊你们聊,我回屋烤烤火。”
我走得近了,才看到他俩的脸都是红通通的,也不知是院外雪风刮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造成的。
良瑛见我盯着她的脸,赶紧转身,边走边说:“我去给小姐添点炭。”
我憋不住笑,用手捂着嘴,身旁的云屹,却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良瑛进屋的身影。
唉,怎么觉得自己今日忒亮了点!
第162章 白银寒枪()
年关将至,义父终于从辽东返回了长安。
他回家之前,府中已做好了一切过年的准备。长孙夫人虽那日与我大吵一架,但终究没有克扣我过年该有的事物,做新衣的布帛丝绸也分给我了好几匹,虽然花色不怎么时新,但也符合我一向的着装习惯。
长孙府的北苑有一间兵器坊,那里陈列着各式各样名声在外的神兵利器,义父虽是文臣,但跟着陛下南征北战多年,也早已具备了辨别兵刃好坏的能力,
但他对兵器的收藏并不痴迷,不会刻意派人花重金去寻,可只要有机会遇见好的,他也乐于将他带回府中。
这次,义父一回来,就钻进了兵器坊,却是让我有些意外。
我很想念义父,因而没待他召唤,便擅自去了北苑,可是我刚想推开门唤他,却听见另一个熟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十五年了,朕,终于又见到了它!”看来义父带回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物,不然怎么他刚一回府,陛下就微服而至了呢?
“陛下,臣这次去辽东,无意中发现了这把白银寒枪,故而将它带回了长安,如何处置,但凭陛下吩咐。”义父很恭敬地作揖。
白银寒枪!我透过门缝,果然见到义父身前的长几上,横置着一把透着隐隐寒光的银枪。
“处置辅机,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不知为何,陛下今日似乎有些生气。
我压低身子,杵在门口,大气不敢出一声。
面对陛下的问话,义父并没有回答,他似乎知道,这只是天子一时之间情绪的宣泄。
“我恨不得将它与那人一起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陛下在怒嚎,我却被这些言辞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陛下,仇敌已作古,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义父的语气很平稳,应该没有被陛下的怒气所影响。
陛下走到那白银寒枪之前,低头俯视了一阵,突然他猛一转身,抽起东墙所挂的一柄长剑,对着那寒枪就是一阵乱砍。那模样,分明就是一头暴怒的野兽,在疯狂地发泄着自己的恨意。
“天啦,陛下这是疯了吗?”我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而立在屋内的义父,却将一切置若罔闻,连头发丝都没动一根。
陛下似乎累了,他扔掉长剑,双手撑在长几上,低头喘气。但奇怪的是,那把寒枪竟然丝毫未改其状。
过了许久,他才对身旁的义父说,“你看,那人果然是不二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