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令书-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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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传言,抓不着源头,我带人把这些压了下去,以免让陛下多疑。”杨如许叹了口气,“别说是围剿彩衣教了,陛下现在连朝政都不大关心了。”
方汝疑惑道:“可是我们离开京都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杨如许顿了顿,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现在陛下身边的人,都是齐王殿下的人,我要见陛下一面,也很是不容易。”
方汝想了片刻,说道:“先别急,今早陛下宣庭轩入宫了,事情到底如何,等庭轩回来再详谈。”
“晚上的宫宴,别出事才好。”杨如许说道。
方汝又道:“这样吧,杨大人,你就去宫外等庭轩,我去楚王府一趟。”
楚王果然在府内,晚上的宫宴是皇帝比较重视的,他正在给等着府里的宠妾给他挑衣服。
方汝来访,来的比较冒昧,那宠妾被楚王赶出去的时候,幽怨地瞪了方汝一眼,颇有些恼她打扰了自己的好事。
“咳,看来臣来的不是时候。”方汝说道。
楚王微微一笑,示意她坐下:“你来,几时都行。”
他的言语有些怪诞,方汝想到先前皇后还给她和楚王乱点鸳鸯谱,心里头就无奈的很,只好忽略掉他的这句话。
“殿下,臣和庭轩在元陵城的时候,京都内可发生过什么事?”方汝问道。
“未曾,京都始终很平静。”楚王说道。
方汝道:“可是臣听说,陛下现如今不大理事了。”
楚王平静地说道:“你想说的是,父皇被五哥软禁了是吗?”
方汝抬眸,和他对视了一眼。她从未这么仔细地和楚王有过对视,今日这么一瞧,竟觉得楚王的眼神和宋月白有三分相似,都是温润的,像佛前久供的玉。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宋月白的眼神底下,藏着了然世事的淡漠透彻;楚王的眼神底下,却是一片茫茫无际的欲望之海。
“看来,殿下是知道的。”方汝说道,“殿下不仅知道,而且乐见其成,是吗?”
楚王缓缓一笑,执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方大人,这世界上最不该与之为敌的,有三种人。一种是小人,一种是女人,还有一种,是皇帝。”
方汝接过茶杯,低头抿了一口,片刻后,回之一笑:“臣明白了,多谢殿下的好茶,臣就不打扰殿下了。”
“你若是愿意,本王的一生,皆可容你打扰。”
楚王笑得平静,眉眼的笑意像是笼在一层云雾后头,瞧不分明。
方汝起身告退,快步离开了楚王府。
楚王才是通透人,乐意看齐王和皇帝斗得两败俱伤,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只是,他想的美好,然而现实真就会像他想的那样吗?
若是皇帝赢了,那楚王自然可以笑到最后;但若是齐王赢了,他恐怕就是第一个挨刀子的。
楚王难道还握着什么把柄吗?
方汝想不通,决定也去宫门口和杨如许会和,等宋月白出来。
谁知道她到了宫门口,却不见杨如许,唯有一个老宫女在门内探出了头,朝她招了招手。
方汝走上前去,便听她说道:“方大人,奴婢是坤翎宫的芸嬷嬷,先前见过的。”
“芸嬷嬷,我记得你。”方汝道。
“娘娘让奴婢来请方大人一叙。”
方汝心思急转,面上却依旧淡笑如风:“好,芸嬷嬷前头带路吧。”
一路上芸嬷嬷都走得很急,方汝几次想探她的口风,都比她搪塞过去了,直让方汝感叹,到底是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的,嘴上把门的就是牢靠。
进了坤翎宫正殿,就瞧见皇后面前摆着好几套礼服,宫女正在为她梳头。
看见方汝进来,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然后上前道:“方大人,好久不见了。”
“臣见过皇后娘娘。”方汝连忙行礼,“不知娘娘——”
“方大人瞧瞧本宫这里的这些衣裳,哪件最适合赴宴?”皇后笑道。
方汝愣了一下,起身瞧了瞧,说道:“臣向来只喜欢淡色的衣衫,这等好看的衣裳,臣实在分辨不出来,只觉得满眼都是繁花似锦。”
“你瞧瞧这件紫云罗缎如何?”皇后翘着兰花指,拎起了一件烟紫色的礼服,上头绣的是应季的桂花,色泽明丽,仿佛有桂花香气扑面而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惊闻【二更】()
紫云罗缎的料子是御用的,绣工也是民间难得一见的好,方汝瞧了一眼,也觉得这件似乎比起其他几件来,更好看一些。
她自觉没有什么服装审美,便笑道:“挺好看的。”
“你既然喜欢,那就赏你了。”皇后说罢,将衣裳交给宫女叠放好。
方汝愣住了,连忙说道:“臣不敢收。”
“本宫不过赏赐你一件衣裳罢了,有什么不敢收的。”皇后已经坐了下来,芸嬷嬷在旁边给她捏腿,顺带着给了方汝一个眼神。
方汝心思急转,不太明白皇后今日的做法,不过八成也是跟楚王有关。
皇后膝下两位公主,但是儿子只有一个楚王,更何况是嫡皇子,皇后对他寄予了多少期盼。
自上次八皇子薨逝后,皇后便巴望着皇帝能早日立储,也好安定朝野上下的心思。哪知道皇帝不但不立储,还养虎为患,现在齐王气焰嚣张,那裕王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性子也是越发捉摸不透了。
但是好在皇后看得清楚,宋月白和方汝是站在楚王这边的,因此必须要好好笼络着。
方汝想清楚了,便笑着说道:“为皇后娘娘和楚王殿下分忧,便是为陛下分忧。臣是陛下的臣子,这都是臣的分内之事。这件衣裳瞧着好看,却终究不是臣喜欢的颜色,若是给了臣,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皇后见她想得明白,更是满意她的说法,便也不再勉强她。
“连碧啊,在坤翎宫,本宫也不端皇后的架子了。”皇后说道,“坐吧,本宫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同你商量。”
“什么事?”方汝问道。
皇后看了芸嬷嬷一眼,芸嬷嬷把殿内的其他宫女都使唤了出去,然后从一旁的化妆匣子里头取出了一小包东西。
“你瞧瞧这个。”皇后说道。
方汝接过纸包,打开来一看,却是一些药渣子。
再仔细闻了闻,她忽然变了脸色:“这是,这是从何而来?”
“果然有问题吗?”皇后倾过身来问道。
方汝嗯了一声:“是慢性毒,乌头混以月见草,乃是当初害得元府满门被灭的罪魁祸首。”
皇后骤然握拳,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狼子野心,其罪当诛!”
“敢问娘娘,可是发现了什么?”方汝问道。
皇后沉眉,含着怒气说道:“这是本宫的人,在陛下每日饮用的汤药的药渣子里头捡来的!若非你检查出这个结果,怕是我们都还蒙在鼓里!”
方汝起身,突然跪了下来,望着皇后说道:“这件事,臣斗胆,请娘娘不要声张。”
“方大人,你这是何意?”芸嬷嬷愣了一下,“有人谋害陛下,这可是重罪!”
方汝说:“是,这是重罪,一旦揭晓,那人必然再无翻身之日。但是娘娘,您想过没有,他敢动手,倚仗是什么?”
皇后眯了眯眼,看向她:“你的意思是——”
“臣从牌令司来,杨大人说,陛下身边的人,都已经被齐王殿下收买了。现如今陛下身边群狼环伺,娘娘就算将此事昭告天下,但是无人为娘娘作证,反而落得一身嫌。”方汝说道。
皇后深吸一口气,靠在了背后的软垫上。
“你起来吧,那你说,该怎么办?”
方汝起身,在旁边坐下,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陛下这边不能动手,那只能釜底抽薪了。”
“太仓促了吧?”皇后明白她说的釜底抽薪是什么。
可是要说起储君之位的争夺,楚王和齐王都是日久积累,如今还不到厚积薄发的时候,齐王相对还好一些,有了准备,楚王要是贸然动手,那真是仓促。
方汝说道:“娘娘无需着急,臣会想办法维系陛下的性命,留待来日。在这之前,还请娘娘和殿下早做决定,最好能在剿灭彩衣教的同时动手。”
皇后细细一想,便知道,选在剿灭彩衣教的同时动手,必然是要把裕王先踢出局。等裕王剿匪归来,京都事务也可以尘埃落定了。
“还需要从长计议。”皇后缓缓说道。
方汝起身告辞:“娘娘且想着,臣先告退了。”
皇后嗯了一声,示意芸嬷嬷送她出去。
两人离开了坤翎宫,芸嬷嬷跟在方汝身边,小意说道:“奴婢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娘娘入宫二十五年,奴婢也跟了他二十五年,从未见过如方大人这般聪慧的女子。”
方汝笑了笑,说道:“芸嬷嬷谬赞了,后宫的女子才是各个都聪慧,要是把我丢进这后宫,我怕是斗不过她们的。”
芸嬷嬷陪着笑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感慨道:“确实,在这宫里头生活,没点本事,还真是活不下去。这宫里头葬送的美人,真是不计其数啊。”
方汝突然想到了什么,眸色一动,状似无意地问道:“芸嬷嬷,你说你在宫里也有二十五年了,可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人?”
“印象深刻?”芸嬷嬷想了想,忽然说道,“倒是有一个,十多年前都还是宫里禁止谈论的人呢,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倒也没有这个风头。”
“哦?是谁?”
芸嬷嬷说道:“嗐,也就是个风尘女子,当年的楚妃娘娘。不知道她姓什么,只知道陛下偶尔会叫她楚楚,赐了楚妃的封号。”
方汝瞳孔微缩——司楚楚,云懿!
“这位楚妃,怎么就让你印象深刻了?”方汝问。
“说起来也就是宫闱里头的那点子事情,那会儿楚妃圣宠不衰,落英宫内颇为热闹,每每宴会,陛下连主子娘娘都顾不上,一门心思扑在楚妃那里。后来闹出了事情来,听说楚妃娘娘怀了别人的孩子,背后的人是谁,楚妃不肯说,最后被拖出去杖毙了。”芸嬷嬷低声道。
方汝随口感慨道:“果真是红颜薄命。”
“不过啊,奴婢在宫里待久了,总觉得任何事情都不能看表面。”芸嬷嬷又道,“哪会儿揭发楚妃娘娘的,可是魏淑妃,最是善妒的人了,究竟她所说的是真是假,后来楚妃肚子里头的又是不是龙胎,可就难以定论咯。”
方汝震惊,失口道:“还有这种可能?!”
芸嬷嬷自知失言,忙道:“奴婢胡言乱语,方大人可别往心里去,也别传出去,否则奴婢就要掉脑袋的。”
“我知道的。”方汝压下心头的震惊,转开了话题,“嬷嬷别送了,我自个儿出去就是了。”
芸嬷嬷诶了一声,也就停下了脚步,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方汝心里想着事情,没防备着,在甬道里头撞上了人。
“连碧姑娘,好久不见。”男子瞧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明朗的嗓音如山岳般沉稳。
方汝退后半步,行礼:“臣见过齐王殿下。”
“瞧你这满腹心事的模样,可是皇后娘娘同你说了什么?”齐王笑得意味深长。
他这是在暗示她,她的行踪他了若指掌。
方汝稳住心绪,笑得寡淡而又平静:“只是连日的奔波,有些疲乏罢了。殿下可是往御书房去?”
“嗯。”齐王颔首,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凑上前来,低声道,“瞧着清瘦了不少,难道宋月白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方汝又小退了半步,谁知道齐王得寸进尺,将她逼到了宫墙边,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撑在了她的耳侧。
“连碧,怎么回回见了本王就要跑呢?”齐王贴近她的侧脸,侵略性的熏香扑面而来,男人的气息显得如甲胄一般冷硬。
方汝很不舒服,她下意识地摊开掌心,银针入手。
然而下一刻,一只手伸了过来,直接将齐王拖了开去,旋即便是斗大的拳头迎面招呼而来。
齐王生生被一拳打翻在地上,唇角裂开,血丝流了出来。
“庭轩!”方汝这才回过神来,收回银针,上前拦住了宋月白。
宋月白将她拉到身后,冷冷俯视着倒在地上的齐王:“殿下若是很闲,臣不介意陪殿下过两招。”
齐王在侍从的搀扶下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垂眸看了一眼拇指上的血,笑了笑:“很好,本王记着了。”
宋月白怒气未消,好在方汝拽住了他,否则他怕是得要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上去把齐王揍得半死了。
“你也太冲动了。”方汝担忧道,“现在皇宫里到处都是他的人,回头他一声令下,你还不得受那无妄之灾?”
宋月白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轻声道:“你是我的人,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是我的人,没有人可以动你。”
“你若是不出现,我也不可能让他占了我的便宜去。”方汝冷哼一声,想到齐王那毒蛇般的眼神,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你不是去牌令司了吗,怎么来宫里了?”宋月白拉着她往外走。
方汝骤然想起来方才芸嬷嬷的话,连忙说道:“赶紧回千里居,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宋月白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京都第一女令书【精】()
中秋之夜,今夜的月色流水般淌进千家万户,落在各人的心头,分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宫内大摆宴席,扬州来的木偶戏班子在戏台上热热闹闹地唱个不停,坐席之间够筹交错,一派笑语晏晏。
方汝和身侧的大臣碰了杯,一饮而尽,目光却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向坐在她正对面的宋月白。
今年除夕夜之时,坐在这个位置的,还是魏岑山。
一个是当朝老臣,一个是新起势力,当时在堂上有了目光交锋。
而如今,两位年轻的臣子已经成为了整个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存在,即便是现在的宰相宋定边,也不敢再贸然动手。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皇帝在宴会之前下了道旨意,方汝此去组建近卫有功,年轻有为,将她提拔为新一任的牌令司令书。
所有的异议,都在方汝取出代表牌令司的“至上牌令”时,尘埃落定。
皇帝没有意见,牌令司另两位梅令大人没有意见,加上至上牌令所代表的意义,百官还能说什么?
然而此时的方汝,坐得并不安稳。
白日里和宋月白的一番交谈后,她才知道今天晚上她将面对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局面。虽说宋月白表示他已经安排了人手,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但世上哪有真的万无一失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宋月白看起来倒还是平静,即便听了她关于芸嬷嬷那一番话的猜测以后,也没有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或许云懿已经够让他失望了,再去深究其他的事情,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
宋定边走到了宋月白旁边,父子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各自碰杯喝了一杯。
皇帝在座上笑道:“宋相,你们父子二人同朝为官,也算是一大佳话了。”
座下的明大人附和道:“是啊,纵观各大世家的后代之中,也唯有小宋大人最是天赋异禀,我们几家的小子各个都不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