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令书-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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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魏淑妃,作为一个有野心的魏淑妃,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她必然会想施以更强硬的手段,拉拢宋府,将宋月白牢牢控制在自己的阵营之中。
只是可惜,她绝不会如愿!
“你说,当魏淑妃看到原本应该是由魏家呈给皇后的寿礼,却出现在了宋府大夫人的手中,她会怎么想?”方汝露出一抹无害的微笑。
仿佛玉色的栀子花,盛开在荆棘丛中,分明散发着迷人的清香,却遍身是刺,扎得对手只能认输。
宋月白看着面前的少女,觉得她像一颗被蒙了尘的明珠,此刻便已经渐渐展露锋芒。
他深信,有朝一日,她这颗明珠,必然能璀璨整个京都,乃至整个天下!
而在那之前,他想拥有她那颗不曾为谁打开的心扉。
如鸟投林,如鱼归海,他遇见她,便似二十年灵智顿开,期间所遇种种,都不过是为了他们的相遇打下的基础。
七年前,七年后,都如是。
他忍不住伸出手,按在了她的手背上:“连碧”
他话才出口,外面忽然想起了少女清澈的笑声:“他是在这里对吧?庭轩,我——”
门被莽撞地推开,来人似乎不知道敲门,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然后望着桌前对坐携手的二人,眼底嗤地燃起了火焰。
她当然不需要敲门,身为当朝七公主,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谁敢拦她?
可是她突然觉得,她被拦住了。
她望着宋月白,眼前飞快氤氲起了水雾:“你们”
方汝心道,你这副怨女的模样是几个意思,活像捉奸在床的原配妻子。
她抬眸,浅笑,反手握住了宋月白的手:“公主殿下来得巧,让您瞧见这一幕真是不好意思。”然而她的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七公主望着她,眼底划过一丝阴狠:“你好大的胆子,一介庶民,见了本公主竟然不行礼!来人,把她拖出去,砍了她的腿!”
门外闯进来两个侍卫,上前就要扣住方汝的手臂。
然而宋月白却一转手,将方汝掩在了怀里,左右两拳,直接将那两个侍卫的手臂打折。
他看向七公主,疏离淡笑:“公主殿下今日造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宋月白,你护着她?”七公主上前两步,反手抽出了一把短刀,“你让开,我今天非要废了她。有本事,你连我的手臂一起打折了!”
宋月白正要说话,方汝却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让开。
她走到前面,扫了一眼七公主手里的短刀,笑得风情万种,口气却冰冷讥诮:“七公主想必是替裕王殿下来送帖子的吧?今日你废了我固然可以,若是耽误了裕王殿下的大事,我倒要看看淑妃娘娘是向着你还是向着裕王殿下。”
七公主咬牙,将匕首抵在了她的心口:“杀了你又如何,难道哥哥和母妃会因此而责难我吗?”
“我死不足惜,怕就怕你们想要拉拢的三公子,从此走上与你们为敌的道路。你倒是算算看,值,不值?”方汝向前迈了一步,生生把七公主逼退。
七公主看了一眼面色淡漠的宋月白,忿忿地收起了匕首,然后讨好地看向他:“庭轩,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公主殿下言重了,微臣怎敢责怪您。”宋月白面色毫无波动,依旧平静地说道,“您是送帖子来的吗?”
瞧,敬语都用上了,可见他心情的糟糕。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接近她,却又被七公主生生打断,他现在恨不得抛弃这一身风度,将这个骄纵的七公主拎出去丢掉。
七公主咬唇,委屈地看着他:“除夕夜宴,哥哥让我来送帖子。”
她掏出了一张精致的名帖,递上前来。
方汝冷笑——裕王想要以自己的名义,带宋月白去参加除夕夜宴,从而把宋月白直接拉入自己的阵营当中。
打得倒是好算盘。
宋月白没有去接,却是恭恭敬敬地说道:“怕是要辜负殿下一番美意了。除夕夜宴,陛下已有口谕,臣需随侍陛下左右。”
七公主愣了一下,但也了解朝局,宋月白一句简单的话,她已经明白了很多东西,当下有些不满,最后却也只是冷冷地看了方汝一眼,转身出门。
方汝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想着不要撞上七公主这个枪口,谁知道千算万算,还是撞上了。
听她叹了口气,宋月白挑眉:“你这是为什么叹气?”
方汝低头看着自己嫩白的手,半晌,说道:“为即将要摧残一朵皇室尊贵的鲜花,而感慨万分。”
七公主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到时候,以方汝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吃亏的,那么吃亏的也只有七公主了。
宋月白弯了弯唇角,捏住了她的手心:“除夕夜宴,你随我一并入宫。”
“我是杨大人的侄女。”方汝好心提醒。
“杨大人有意把他侄女许配给我。”宋月白淡定回答。
方汝败。
在等待除夕夜到来的中间,京都也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头一件便是宋府二公子宋非白,某日出门斗蛐蛐的时候,忽然周身奇痒无比,竟然当众扒了自己的衣服,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蛐蛐卵,手都抠不掉。
二公子当场吓得尿了裤子,周边人群一哄而散,最后还是宋府来了个年轻秀气的小厮,“不惧危险”地将二公子扛了回去。
据说,二公子躺在马车上,奄奄一息地说道:“阿水啊,没想到还是你最关心我”
小厮“阿水”一边暗中掏出一颗药化在水里,一边说道:“二公子对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感激着呢。来,二公子,喝水。”
说来也奇怪,等宋非白回到宋府,御医都从宫里请来之后,却发现他身上的蛐蛐卵都不见了。
然而,此后每当宋家二公子想要解决生理需要,扒掉衣服的时候,身上就会出现密密麻麻的蛐蛐卵。而一旦御医赶来,又什么都发现不了。
为此,通房丫头逃了好几个,京城的青楼“闻宋二公子而丧胆”,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待他。
而宋二公子由此,对女人再也提不起兴趣,胯间那玩意儿正式成了摆设。
某日千面来宋府找方汝,说起这件事,讲的是津津有味。
又说起某青楼某花魁曾经和宋非白山盟海誓非卿不嫁,现在已经找了个四十来岁的半老头子嫁出去了,生怕宋非白当真回头来娶她。
方汝面无表情地听着,并不觉得有趣,也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如果她这一趟没有陪同宋月白前来,宋月白可能已经死在是非两兄弟诡异的用毒技术上了。又或者如果她碰巧不懂得用毒,那么这一趟,她也凶多吉少。
对于想要伤害她,以及伤害她在乎的人的行为,方汝是零容忍的。
宋非白遭到了报应,而宋是白,也快了。
另一件事,便是京都第一名楼菱花楼来了一个舞姬,据说舞姿绝色倾城,有人一掷千金想要买她一夜,却被这位舞姬当场拒绝。
舞姬扬言,非王公贵族不嫁。
千面凑趣去看了一眼,带回来的消息却略显得有些沉重。
“那个花魁,叫云懿。但是,她有着一张”他很艰涩了停顿了片刻,说道:“张夫人的脸。”
又是张夫人。
宋月白和方汝对这个张夫人很是好奇和警惕。
初见,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夫人,因着丈夫死了,抱着儿子躲在后头。
而后,张夫人竟然是杀害张府尹的幕后凶手,柔弱的形象一扫而光,变得神秘起来。
接着,张夫人紧随他们其后,和魏府搭上了线。
而现在,她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名动京都、非王侯不嫁的舞姬!
“你的组织还没有查到消息吗?”方汝有些不安。
她不怕任何到了面前的危险,但是对于这种隐在暗处,悬在半空的未知危险,正如潜伏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咬她一口,她不得不提起警惕。
宋月白摇头:“只能查到她也来自中都,但是她背后的门派藏得很深。不过,光是善于用毒这一项,就很容易联想到什么,不是么?”
“你是说,彩衣教?”方汝挑眉,“难道这一切的背后,真的是彩衣教在捣鬼?”
“不管是不是彩衣教,不管背后的人是谁,我都会揪出来的。”宋月白冷冷一笑,显然已经对这些暗地里的把戏动了火气。
不管京都内部如何的暗潮汹涌,也不管牌令司如何为了元府的案子焦头烂额却始终毫无头绪,但是年尾除夕,还是热热闹闹地到来了。
第三十五章 皇帝是个什么东西()
除夕这一天清早,方汝就被千面敲窗子的声音叫起了。
自从宋非白得了怪病,不肯出门,也再也不肯碰蝈蝈之后,她这个小厮“阿水”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很快被赶出了宋府。
她索性在外城找了个二进的小院子买了下来,跟千面一人一间房住着,白日里和宋月白通通信,偶尔和杨如许谈谈案子,也算是过得充实。
千面丢给她一套水红色的袄裙,隔窗说道:“宫宴在晚上,白天去街上逛逛?”
方汝翻着袄裙,揉了揉睡眼,打了个哈欠:“哪儿来的裙子?”
千面有些别扭地哼了一声,说道:“隔壁王婶儿送的。”
方汝抬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这条袄裙,片刻后展颜一笑,起身穿上。好歹是过年的第一件礼物,外头那个别扭的男人偶尔也是需要顺顺毛的。
洗漱完毕,走出门来,一阵寒风裹着雪沫扑面而来。
千面已经挡在了她面前,那风从他背后绕行,半点没有吹着她。
方汝抬眸,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也难得穿着一新,脸上添了些以前在中都没有的喜气,心头也软了些许。
这个男人从七年前就跟着她,起初是为了一本天命毒经而任劳任怨,现在却已经成为了知交,是生死相托的朋友,如同前世的战友们。
离开中都,走进这个京都,固然是从面对刀光剑影变成了面对阴谋诡计,但是他却始终陪伴,从无离开。
大概,这也是她的幸运吧。
方汝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笑道:“看在你这么小气却还肯送我一件新衣服的份上,我就请你吃顿好的吧。”
千面耳根子一红,低声嘟囔道:“明明是王婶儿送的”
出门,巧遇王婶儿,响亮的嗓门隔了半条街就听见了:“哎哟,方姑娘!你表哥前两天非拉着我去帮你挑新衣裳,我瞧着他眼光还真不错啊。”
千面抬头看看天,看看树,尴尬地咳了两声。
方汝浅笑道:“是,他眼光向来不错”
王婶儿进了屋子,方汝这才把剩下半句补充完整:“他以前做的是江洋大盗的伙计,偷的是金银玉石,貌美小妾,眼光能差到哪里去?”
正待解释的千面一个踉跄,撞在了墙上。
两人走在街上,随口商议晚上的行动,像是在谈论普通的天气一样。
正说话间,前头内城方向来了两匹马,正要掠过去,其中一匹马上的人勒住了缰绳,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连碧,可巧正要去找你。”
方汝抬头看去,便见冬日的暖阳下,那人一身银蓝绣蝠纹的直襟长袍,披着月白大氅,迎着阳光,笑意温润,眼底透着星辰般深邃的光芒。
旁边的人带着皮貉帽,他却只拿一支镂空雕花的墨玉簪子束着长发,耳朵被风吹得有些红。腰间系着与发簪同色的犀角带,悬配一块莹白玉琮。玉琮下的流苏随风飞舞,有一缕粘在了他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衣袖上,像寒风中的花,在瑟瑟发抖。
暖阳,笑如暖阳的男人。
长街,喧闹的人群,驻马停住的男人。
他就站在这里,身边的公子哥,屋檐下崭新的红灯笼,街边墙头的梅花,一切都像是褪了色,再也没有比他更耀眼的。
方汝眼底的光芒闪烁,旋即扬起一抹懒洋洋的微笑:“什么大事,还要劳烦三公子闹市纵马,前来寻我?”
宋月白跳下马,另一人也随之下马,上前来,看方汝的眼神却有些躲闪。
方汝瞧见了,也不避讳,打招呼道:“明公子?”
“啊”明逸被她一口叫出来,嘴巴打起了结。
“明公子贵人多忘事,前不久咱们还在魏家酒楼见过的。”方汝笑。
明逸见着她的笑,便有些瑟瑟发抖,想起那日的荒唐和事后家中祖父的鞭子,隐约觉得好了许久的伤疤又开始疼了。
他缩了缩脖子,忙道:“不敢,不敢,方姑娘还是这么光彩照人,我庭轩啊,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这个咱们改日再约,再约”
宋月白本就不想跟他约什么,是他自己凑过来,非要同行。他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样摆脱明逸,好去找方汝,可巧就给遇上了。
那件事后没两天,他也从东瑞用渠道传递给他的民间话本里知道了这一出“魏大郎一夜三次调戏杨公,满京都大小三少酒楼荒度”的好戏,明白出自方汝的手笔,也就歇了要替她讨说法的心思。
明逸便是京都小三少之一,那天也在其中。
见他离开,宋月白将马牵到一边,给了茶馆小厮一些钱两,便折身回来,看着方汝的新衣裳,笑道:“这身衣裳倒是喜气的很。”
千面又咳嗽了两声。
方汝笑而不语,转而问道:“找我有事?”
“换个地方说话。”宋月白带头朝前走去。
京都占地面积广阔,真要走动,怕是得走个三天三夜。宋月白熟门熟路,带他们走进了一家书局。
书局是京都老字号,各种类型的书都有,二楼长期由贵族占用,平民上不去。宋月白掏出一个印信,掌柜的竟然亲自带路,领着他们上了二楼,在最隐秘的雅间坐了下来。
千面知道他们要谈事情,他自己对这些朝局计谋不感兴趣,索性留在了外头,随手翻了两本书来看。
屋内,宋月白已经讲明了自己的来意:“今日,你或许不要入宫比较好。”
“为何?”方汝皱眉。
宋月白不答反问:“你知道你的师父是什么身份吗?”
这还是七年后再重逢,宋月白第一次谈起她的师父。
方汝神色淡然:“知道,第六代金字野捕。”
宋月白的脸上露出一副“果然”的神情,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一张字条递上去:“这是先生昨夜秘密托人给我送来的。”
方汝结果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牌令司有人查出了你的身份,知道你是第七代金字野捕,也知道了千面的身份。现在,魏令书已经上书给陛下了。”宋月白说道,“不出意外,要么,陛下会以欺君之罪论处你,我和先生都不能幸免;要么,陛下会要求你协助牌令司破解元府血案。”
方汝冷笑:“欺君之罪?我哪里欺君了?就算是皇帝,没有证据的话,也不能乱扣屎盆子吧?”
千面是她师父救的不错,但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师父向来手脚干净,怎么可能被查出来?认为千面是她救下的,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没有真凭实据,谁相信?
宋月白眉目冷然,说出来的话亦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方汝的心里砸出了个大坑:“因为那是高高在上的陛下,所以他要你死,什么理由都没有人会质疑。”
“他要我死?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