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令书-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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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嗡的一声,寒水出鞘。
素衣女子折腰,剑尖抵到地上,旋即身姿轻盈,随风而起,宛如踩着花瓣而来的仙人。剑光在半空绽放,风声猎猎。
女子的柔美,和剑诀的硬朗,在流芳阁结合成了一副至美的流动画面。
随着音乐的渐渐急促,她的脚步也旋转的越来越快,脚下梅花没有一片可以落到地上,都在她极为迅速的转动之中,在她身周形成了一道旋风。
冷香四溢,剑气扑面。
贵女们早已吓得远远躲开,就连七公主也害怕被剑气划伤,避到了廊下。
唯有坐在墙头的男子们,一个个看着她,眼里都有光芒闪动。
她的剑势大开大合,又兼灵动如仙,既让人觉得磅礴大气,又让人看得心底痒痒,恨不得将她纳入怀中,让这抹剑光只为自己绽放。
宋月白的箫声渐渐清亮,将琴声压下,成为了乐曲的主导。
最后一声缓缓落下,流芳阁那道素色的流光也停了下来,半空的花瓣全都落回了地上,满园寂静。
秋文正“呀”了一声:“诗!”
众人纷纷低头看去,果然,地面上竟然被剑气划过,以大地为纸,以长剑为笔,刻下了一首七言的诗。
宋月白已经翻过院墙,跳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诗,缓缓读到:“白鸥问我泊孤舟,身留江海心不留。何事由来锁眉头,腊月新梅忆旧游。青山寒水梦空流,玉骨冰姿今在否?高情已逐晓云空,今有梅花赋闲愁。”
墙头的众人纷纷称赞,是一首好诗。
院子里的贵女们打量着七公主的神色,不敢开口。
方汝将剑一扔,恰恰丢到了魏良枫的怀里,险些没把他撞下墙头。魏良枫抱着剑,一脸苦大仇深。
只听院内女子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赏梅宴,不过是你们这些贵胄儿女凭借祖荫,相互捧哏,相互虚伪应对的场面。这种宴会,恰恰玷污了梅花生来高洁的品性。我想,梅花若是有灵,也必然不屑与尔等为伍。”
七公主捏紧了拳头。
“再者,学文学武,都不是拿来争强好胜,或博人眼球的。我不肯作诗,不代表我不会作诗。正如我不动手杀人,不代表我就不会杀人。”方汝手一抬,边缘锋利的铜板自掌心激射而出,割断了如意身上的绳子。
千面上前,往她手里放了一颗药。
三个人如来时一般,纵身越过墙头,消失在了屋顶后面。
宋月白正打算离开,忽然听见身后七公主柔弱的哭声:“庭轩,你也要走了吗?”
“今日赏梅宴,景色不错。多谢公主和魏公子的款待,宋府还有事,庭轩先行告辞。”宋月白翩翩行礼,走出了院门。
自梅园离开,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萧听墨和方汝。
方汝靠在墙边,抚着额头。
他快步上前,搀住了她:“身子还不好,逞什么能?”一摸她额头,好在没有发烧。应该是大病初愈后的身体虚弱,再加上刚才勉强舞剑,导致现在快要站不稳。
方汝抬头,弯唇一笑:“怎么样,刚才我那剑招舞的如何?”
宋月白一边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一边问道:“想要听实话吗?”
“当然。”
“绵软无力,华而不实。”宋月白四字成语概括之。
方汝无力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叹道:“剑不好学,还是暗器和毒药比较顺手。”
宋月白轻笑一声:“有我这么一个剑招高手在这里,你还学什么剑。”
方汝缓缓闭上眼睛,实在脱力,昏昏沉沉想要睡过去。宋月白索性将她横抱起,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萧听墨站在旁边,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会有害怕和女人接触这样的怪病。
刚才他也很想扶住她,可是他的手始终没有敢伸出去。
又等了没一会儿,千面驾着一辆马车过来了。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坐马车,刚才方汝撑不住,才让千面去租一辆马车回来的。
宋月白抱着她上了马车,千面和萧听墨都坐在了外面,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城东,往小院而去。
隔天,城东梅园发生的事情,就在王公贵族的圈子里传开了。
而方汝这个名字,也正式闯入了这些人的耳朵里。
因为方汝的折腾,她的病又反复了两天,元宵那日才见好。宋月白在宋府简单吃了饭,陪宋老太爷聊了会儿天,就过来了小院里。
直到再次把方汝裹严实了,他这才同意让方汝出门。
今夜街上很热闹,处处是花灯。元宵也是唯一一天没有宵禁的日子,可以闹到很晚,直到寅时鼓敲响。
路上遇见了齐朗和明逸,这两人对方汝也没有最初的害怕,反而是多了些敬意。尤其是齐朗,他回家后和齐监令一说,齐监令当即让他必须与方汝保持良好关系。
齐家以齐监令的话唯命是从,他说什么,没有人会反对。
明逸则是真正佩服方汝的胆识和文采,她与京都女子不同,多了一些风的恣意潇洒,因此他想更多地了解她。
今天巧遇,明逸邀请他们一起去喝一杯,被宋月白拒绝了。
方汝解释道:“我前两日受了风寒,就不去了。”
“哦哦”明逸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没有再说话。
缺根筋的齐朗还在劝说,被明逸拉了一把,两个人终于离开了。
逛了一个时辰,宋月白非要给她买脂粉,方汝无奈,看这家“荷香馆”的脂粉确实还不错,也就随他去了。
方汝有些累了,正要回去,宋月白拉住了她。
“再等等。”
方汝疑惑地跟着他在河边站定,正好可以看见宽阔的河面。这一片没有画舫,因此可以看见一轮满月倒映在江中,映得半江瑟瑟。
河对岸似乎有红光一闪。
宋月白按住了她的肩膀:“送你个礼物。”
话音刚落,忽然一声“嗤”的声音响起,河对岸一抹红光冲上半空,旋即在空中“嘭”地一声炸裂,宛若金丝菊的花瓣,丝丝缕缕地落下。紧接着,又是一道红光冲上,炸裂后如同流星,灿烂绽放。
一声又一声,一道又一道。
方汝愣住了——是烟花。
比起除夕那夜简单的烟火,更华丽更真实的烟花。虽然与前世所见还相距甚远,但是已经是她看过的,最美的烟花了。
“除夕那夜听你说,想看真正的烟花。你说的是烟花,不是烟火,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办法,可以把烟火绽放后的姿态,做成花的样子。”宋月白在身后轻轻地说,“可惜我不懂,好在东瑞手底下有个能工巧匠,终于赶在元宵之前做到了。”
方汝回身,借着月色,可以看见他颠倒世间的眸子里,倒映着她惊喜的神情。
她抿唇一笑:“还好不是你做的,不然我真怀疑这世上是不是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了。”
“可惜不能亲手做给你。”宋月白有些遗憾。
方汝摇头,回身去看烟花:“人嘛,还是有些缺陷比较可爱。”
看完了烟花,许多商家都朝河对岸涌去,想要揪住那个放烟花的人。他们都可以嗅到这里面的商机,谁也不想错过。
两人逆着人流,回了院子。
萧听墨消失了一天,也刚回来,看起来有些疲惫。千面已经沦落为了一个家庭妇男,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把元宵端上桌子。
“齐活,吃元宵了。”千面喊了一声。
四人围坐在桌边,火盆供送着热量,方汝吞下一颗元宵,忽然觉得很暖和。是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暖和。
从她穿越过来,在源东的山谷里,在雷雨天,在狼群的口中存活下来时,她的心就是凉的。后来遇见崇吾,更坚定了她要学一手技能的心。可是这么多年,只在今天晚上,她觉得自己有家了。
宋月白和千面都可以说是她的家人。
至于萧听墨
方汝抬头,正好和萧听墨对视一眼。
萧听墨的脸颊又红了一下,但是他这次没有转开目光,而是将碗里的一颗元宵放进了她的碗里。
“给你。”
方汝挑眉,低头去咬。
千面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一口咬下
她淡定地抬起头,吐出了一枚铜板。
千面哈哈大笑:“今夜唯一的一颗元宵就在你的嘴里了。恭喜恭喜,今年一定是一个升官发财的年份。”
方汝将铜板塞进了腰封中,打算再磨一枚暗器用用。
“是啊,升官发财,等我升了官,你这个江洋大盗,也可以洗白了。”她笑道。
千面抱拳:“哈哈,那属下这次可就仰仗小姐了。”
第四十八章 何府的姑姑()
正月十六,元宵过后,新的一年算是正是拉开了帷幕。
按例,每年正月十六的第一场朝会,是大朝会,全国各地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回京述职,并且聆听圣训。
今年自然不例外。
唯一一个例外的,大概是今年朝会的最后,皇帝颁布了一项新政。
凡是有志于朝廷,为国献力者,不论出身,不论男女,皆可经朝廷筛选后,拥有三个月的优先试用权,一旦通过,可直接授予三品官位。
这项新政为宝华带来了怎么样的影响暂且不提,但是凡是参加过除夕夜宴的这些官员,心里头都跟明镜儿似的,都知道,这项新政,是为了方汝颁布的。
这日下午,宋月白就带着一位宣旨太监过来了。
方汝和千面、萧听墨一并出门相迎,宣旨太监说了一堆,无非是皇帝欣赏方汝的能力云云,褒奖的话不要钱,说了一大堆,最后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倒是一句“赐别院一座,封牌令司顾问”的话,最让方汝满意。
有了内城别院,她行事会方便很多。
至于牌令司顾问——好在皇帝给她安了一个顾问的身份,没有直接把她插进牌令司的机构当中去。一个顾问,虽然没有实权,但是也自由很多。
她要是敢入仕,被崇吾知道了,还不得冲过来打死她。
毕竟金字野捕可是从没有人为皇帝卖过命的。
对此,宋月白却说道:“你就算现在想要进牌令司,陛下也不会同意的。现在,你们双方就是一个相互试探的过程,如果你破了元府的案子,又没有威胁,陛下自然会重用你。如果你没有破案,那么只能泯然众人矣。”
“那如果我破了案子,却有威胁呢?”方汝把玩着圣旨,问道。
宋月白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懂的。”
方汝叹了口气,随手把圣旨一扔:“真没劲。千面,东西收拾好了没有,姑奶奶带你们去住大院子!”
内城的别院不大,三进的院落,在右三街上,左边就是礼部徐侍郎的府邸,右边是禁军统领何立光的府邸。原本这个别院是归属于何府的,但是因为整体风水不合适,因此何府砌了墙,将之归到了户部,最后落到了方汝的头上。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面前便是挂了新牌匾的“方府”二字。
方汝站在门口,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品味道:“这个府字是不是太过火了一些?”
别人家的府邸都是四五进的大院子,甚至还分有水榭、花圃等等。她这个区区三进,这么简陋,跟这儿称府,过分了点吧?
这简直是群嘲属性啊。
宋月白笑道:“我已经让人新定做了一块牌匾,回头就给你送过来。院子不大,但也需要一些护院、侍女,明日我带你去供人院挑选。”
方汝思索了一下,应承了下来:“回头花了多少钱,我再给你便是。”小钱小人情,可以欠,但是涉及到大钱,她还是不喜欢欠别人的。
不过他知道她爱钱,会推脱吗?
宋月白沉默了一瞬,微笑:“好。”
见他没有财大气粗地拒绝,方汝倒是意外了一下:“你都不跟我客气客气?”
“跟你客气?你若是想贪我这笔钱,也就不会提起换钱的事情了。”宋月白凑近前来,在她耳畔低声道,“想要笼络你,讨好你,我自有自己的法子。”
方汝没好气地推开他,一转身,却见何府的大门打开了。
有一群人涌了出来,为首一人正是除夕夜在殿上见过的何立光。
似乎是在送客,好几辆马车都停在了门口。方汝连忙让千面让路,免得起了纠纷,头一天就跟邻居闹了别扭。
禁军统领这么大的官,好好相处,总有好处的。
“那我就先走了,正儿不懂事,你这个做舅舅的,多关照关照。”一个妇人握着何立光的手,说道。
跟在何立光身边的,赫然是那日也在流芳阁墙头的秋文正。
何立光笑道:“你就放心吧,还有舅舅待外甥不好的吗?正儿是个有主见的男子汉,我也喜欢他。跟我们家那个兔崽子一比,正儿好太多了。”
秋文正说道:“娘,您就放心吧,等我考取了功名,再回北地来见您。”
北地?
方汝眸色一动,看向萧听墨。
萧听墨望着那群人,片刻后,想起了什么,说道:“秋府世家。”
方汝愣住了:“秋府世家?就是北地最大的那个武林世家?”
“不知道这位是秋书继的夫人,还是秋书夏的夫人。”萧听墨低声道。
“秋府世家,你熟吗?”方汝问。
萧听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跟几位世叔世伯关系好,但是与内眷并不相熟。”
正说着话,一群人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咦,这是新邻居?”那位妇人愣了一下。
方汝和善地微笑,余光瞥过何立光,又转向了一边。
何立光身旁的另一个妇人,忽然浑身颤抖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她身后的少年和少女同时伸手扶住了她。
“娘”何雁雁低声道,“您没事吧?”
何夫人摇了摇头,目光再次落在了方汝身上像,简直是太像了。
秋夫人上了马车,一行随从也都各自归位,车队绕过方汝,朝着内城门而去。何立光目送车队离开,这才转身。
一转身,却看见了何夫人已经朝着方汝走去了。
他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方汝看着何夫人走近,眼底疑惑,和宋月白对视了一眼。宋月白也摇了摇头,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何夫人站在她面前,勉强一笑:“姑娘,你叫什么?”
“我叫方汝。”方汝笑着看向何立光,“何大人,以后就是邻居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皇帝目前看重的人,何立光自然也和善地应了一句:“方姑娘,还未恭喜你乔迁,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何夫人沉默了片刻,问道:“方汝你的父亲,可是寒烟谷谷主,方泓?”
方汝一行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方汝,原本从容的笑意忽然僵硬了一瞬,不过片刻,又恢复了正常。
而何立光则是更惊讶:“夫人,你说什么?”
“抱歉,何夫人,我想你认错人了。”方汝微笑,毫无破绽。
“不可能,你跟方欣长得太像了,怎么可能认错。”何夫人抿唇,似有难言之隐,但是这里人太多,又不能直接说出来,急得眼睛都红了,“方汝,能不能我们单独说说话?”
方汝环顾一圈,摊了摊手:“何夫人,你看我刚刚搬家,一团乱糟糟的,还得收拾新居呢。等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