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令书-第2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方汝环顾一圈,摊了摊手:“何夫人,你看我刚刚搬家,一团乱糟糟的,还得收拾新居呢。等晚上得了空,我再来拜访何府吧。”
何雁雁忍不住说道:“我娘好意邀请你,要跟你说说话,你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那按照何小姐的意思,你们抛过来的邀请,我就得感恩戴德地受着?”方汝冷笑看她,眼底划过一片冷然色彩。
何雁雁瑟缩了一下,又想起那日在流芳阁的经历,不由胆怯了。
何立光见气氛不对,便说道:“那今晚何府备下薄酒,方姑娘、宋公子,还有这两位,都一并过来吧?”
方汝照旧浅笑,不动声色:“那就有劳何大人了。”
何府的人退了回去,千面这才开始卸行李。
他们其实没有多少东西,千面一个人就拎进去了。果然如宋月白所说,虽然三进的院子不算大,但是他们打理起来还真是有些麻烦。
最后,他们也只是各自打扫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剩下的决定明日就买两个下人来用。
方汝的兴致不是很高。
提起寒烟谷,她就会想起小时候在源东森林中的遭遇,险些葬身狼群的经历,可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愉快。
“何夫人叫什么?”方汝问道。
宋月白一边帮她洒水,一边说道:“方晔。”
方汝扫地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直起腰来,愣愣地看着外面的天空。正月里的天气非常好,每天都可以看见阳光,今日的阳光似乎特别明媚,照的院子里的灰尘都不停地飞舞。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门去,叉腰大喊:“小白兔,洒点水再扫地,灰尘这么多,你想呛死我们吗?”
萧听墨茫然地走出门来,拎着扫把,模样滑稽。
方汝看着他,噗嗤一笑,破功了。
萧听墨去打水了,宋月白拿过干净的面巾,替她擦了擦脸颊上的灰尘:“行了,如果真的是你姑姑,就去听听她想说什么。”
方汝抓过面巾,胡乱抹了一把,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不斯文,不儒雅,大大咧咧,毫无形象。
宋月白撩起崭新的袍子,也跟着她坐下。
方汝啧了一声:“你说这算怎么回事,我想跟何府搞好关系,可也没想过要攀上亲戚。我跟寒烟谷,现在是势不两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说方晔要跟我打亲情牌,我还真能跟她翻脸不成?何立光不得杀了我。”
“想翻脸就翻脸,怕何立光做什么?”宋月白笑道,“天塌下来,有我撑着。”
第四十九章 方大人的牌令司一日游(上)()
是夜,何府迎来了新晋的牌令司顾问方大人,以及帝辅星兼中郎令宋大人。
何立光亲自迎接他们,引至了内堂。
何夫人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笑容得体地吩咐婆子上菜。方汝和宋月白在上位坐下,萧听墨和千面坐在了下手。
“饭菜简陋,几位不要介意。”何夫人把儿女都介绍了一遍,随口问道,“宋大人和方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方汝微笑:“我们八年前就认识了。”
“原来如此”何夫人的目光又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旋即垂眸不语。
方汝喝了半碗汤,宋月白给她递了一碗饭过来。正打算说话的方汝,看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去吃饭。
席上,尽是宋月白和何立光二人的笑谈。
终于吃好了饭,何夫人起身道:“男人有男人的话谈,我们女人还是去后花园走走吧?”
方汝起身,跟着她去了后花园。
今夜月色甚好,后花园的梅花冷香扑鼻,池塘边寒气逼人,但好在有婆子送来了火炉,围着火炉坐下,倒也不算冷。
何夫人说道:“你既然肯来,说明也愿意听我讲两句。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方汝垂眸,笑道:“知道,方晔,方泓的妹妹。”
何夫人怔了怔,苦笑:“你心里头还是有怨气。我是方泓的妹妹也是你的亲姑姑啊。”
“姑姑?”方汝抬眸看她,释然一笑,“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
“方汝,你听我说。”何夫人抿唇,叹了口气,“当年丢弃你的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我本就不同意,若是他们怕你是祸胎,大可以将你送来京都,交给我抚养。可是我那哥哥唉,不过说到底,他身为寒烟谷谷主,也是肩负责任。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大的怨气,也该磨平了吧?”
方汝冷笑,缓缓将伸在火炉上的手缩了回来:“我就想问问,他们是凭什么认定,我就是祸胎?”
何夫人的面色有些尴尬,她嗫嚅道:“是寒烟谷的大巫医。”
“大巫医?”方汝抱胸,讥讽道,“就为了一个人的一句话,直接判定了我的一生。有没有想过,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暴雨夜,被丢在狼群遍布的森林里,会是什么下场?你们都知道的,只有死路一条。”
何夫人叹了口气:“可是你不是活了下来吗?”
“我活下来,是因为我自己的运气,是因为我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若非如此,在我面对狼群的时候,在我回去找寒烟谷求救的时候,在我被我名义上的父亲一掌拍进狼群堆里的时候,我就死了千遍万遍了。”方汝起身,眉梢含雪,“何夫人,请你记住,我活下来,不是你们的功劳,所以,不要用这种无聊的语句来劝说我。”
何夫人拉住她,落下泪来:“方汝,你怨你爹,我明白,我也不求你能原谅他。只是,姑姑到底是心疼你的。小时候,姑姑还抱过你呢。既然让姑姑遇见了你,也算是缘分吧?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漠?”
方汝抿唇,狐疑地看着她。
按理说,就算她是自己的姑姑,也没有道理这么低姿态。为什么她非要和她相认,非要和她摆出一副血肉情深的模样来?
她微微眯了眯眼,在何夫人期待的眼神中,缓缓挣开了她的手。
“抱歉,我没有爹,更没有姑姑。”
她说罢,踏入了夜色之中。
何雁雁冲了出来,咬牙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娘好心好意要认你,你就算不领情,也不应该这样绝情!”
方汝回眸,扬起唇角,夜色之中如同妖冶的大丽花。眸光似穿越了千年,含着无限的悲戚与寂寥。
“要谈,起码也要拿出十分的诚意来。我可不是打感情牌就会痛哭流涕的那种女人,何夫人,告辞。”
虽然不知道何夫人有什么目的,但是,她如果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显然不可能就此放弃。
方汝喜欢化被动为主动。
等何夫人亲自来找她的那一天,她就可以把握主动权了。
离开何府,方汝的心情很快恢复了。
宋月白看着她,有些疑惑:“你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啊。”
方汝抿唇一笑:“若是她真的跟我谈感情,我倒是会头疼一阵。不过,她显然别有所图,这样的话,我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别有所图?”
方汝沉吟道:“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不过,她的反应太反常了。”
宋月白笑了笑,说道:“那就等她露出马脚吧。不过,何府夫人竟然与寒烟谷还有关联,实在是始料未及。”
“你在青屏山学艺的消息,他们肯定也知道的,别想利用这点了。”方汝看了他一眼,笑道。
宋月白望着夜色,神秘一笑:“我心里有数。”
隔日,官服送来。
虽然方汝只是一个顾问,但是地位超然,与四大梅令拥有同进同出的权利,可以说是牌令司的第六号人物。
她换上官服,才发现做官服的人贴心地在她的衣服上绣了鸢尾花,和男人的官服区别了开来。腰间做了收束处理,配的不是革带,而是精致的绣花带。皂靴墨色,缝制了暗袋,方便放一些刀具。
方汝试了试,刚好可以放进一把贴身匕首。
装束一新地出门,千面在门口装模作样地抹眼泪。因为他身份特殊,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去往牌令司,那简直是太招摇过市了。
方汝:“”
“你当了官,可别忘了我这个贼。”
“放心,大理寺的牢房等着你。吃喝全包,住宿免费,每日免费健身,每年定期出游。”方汝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了马车。
萧听墨坐上车辕,一抖缰绳,陪着方汝往牌令司而去。
牌令司这个神秘的机构,坐落在内城西北角,在风水上来说,是一个极为凶险的方位。但是,这也正合了牌令司的煞气,是牌令司很快就坐稳了第一机构的名称,人人敬畏。
然而,等马车正式停在牌令司门口的时候,方汝有些吃惊。
她无法相信,这个外观看起来如同江南建筑的白墙黛瓦的建筑,就是令人生畏的牌令司。
墙有两人高,墙内甚至长出来了一支梅花,红色的花瓣,趁着白色的墙壁,瞧着便令人新生喜爱。
在牌令司的门口,竖着一块牌子,上书两行字——忧民之所急忧,察民之所不能察。而硕大的牌令司三个字,刻在石碑上,竖在门口,仿佛安静伫立的人,冷眼看着这个世界。
方汝上前,敲门。
门应声而来,一个衣冠不整的男人打着哈欠来开了门:“谁啊,这么早,不知道牌令司过午才开门吗?”
方汝眨了眨眼,和萧听墨对视一眼。
牌令司过午才开门?
宋月白没有跟她讲过这个啊
“新任顾问方汝前来报道。”
男人抬眸,懒懒地瞥了她一眼,转身道:“什么顾问,元府案破不了,陛下就知道瞎指派人。”
方汝听到这句话,重新打量了他一眼,心头盘算着。
能这么狂妄说话的人,显然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小人物。
莫非是四大梅令之一?
进了门,才发现牌令司内部便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跟着男人走过演武场,连续穿过几个堂屋,走过一道长廊,这才停在了一个小院外面。
小院没有名字,一扇窄窄的黑门,漆掉了一半。
男人指了指里面,又打了个哈欠:“你自己进去吧真是的,扰人清梦”
方汝推门而入,萧听墨忽然拔刀,竖在了她面前。紧接着,便听到了叮的一声,是暗器击中他刀背的声音。
方汝心惊——她竟然没有感受到半点杀机。
“这里机关重重。”萧听墨说道。
方汝环顾四周,然后按着萧听墨的肩,退后了两步,走到院外。
她的目光在四周晃了一圈,然后指了指头顶上方的雕花:“小白兔,看见那个花蕊了吗?”
萧听墨抬头看了一眼,抬手,将花蕊按了下去。
院子内忽然起了一阵风,紧接着,正对着院门的房门就开了。
一人薄衣轻裘,缓步而出,衣带如仙,望着她微微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方汝迈步而入,遥望着他:“贵署迎接朋友的方式,很是特别。”
“牌令司,自然是有能耐的人入之。”那人伸手一引,寒风之中,衣袂翩然,“已备薄酒,二位请进。”
方汝大步入内,萧听墨紧随其后,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果然没有再发现什么威胁。
走进屋内,竟然没有火盆,也是一片寒意。
方汝看向那男人,见他面色如常,似乎对这样的温度习惯已久。
“请问如何称呼?”方汝坐下来之后,问道。
“温泽。”那人淡淡一笑,神情高贵冷漠。
方汝眉梢一挑,起身肃立行礼:“原来是梅令温大人。”
“方姑娘当年小小年纪,便能破获怪盗一案,倒是令人敬服。”温泽抬了抬手,“陛下钦点方姑娘来,是为了元府一案,不如方姑娘说说看,对元府案有何看法?”
方汝抬眸看她,微笑:“看法是有一些的,不过温大人确定要自己听么?”
“四大梅令形如一人,皆可代表令书大人和陛下。”温泽笑。
方汝也就不再勉强,说道:“不知道牌令司可否注意过菱花阁新晋的花魁娘子,云懿?”
“哦?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温泽问道。
方汝弯唇:“看来温大人是知道的。如果您不知道,只会问,云懿是谁。”
温泽抬眸看她,眼底划过一丝兴味:“是么?不过,我们所知道的并不一定的同一个消息,不如分享一下?”
“云懿,元陵城已故张府尹的夫人,张府尹入葬后,神秘失踪。同时,她也是彩衣教圣姑之一。更是二十年前曾名噪一时的京都第一才女,楚楚。”方汝淡淡地将她的三重身份娓娓道来。
墨杀为了查出云懿的真实身份,这一次可算是下了血本。东瑞自述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但是还是被宋月白一脚踹了出去。
在得知云懿的最后一重身份的时候,方汝也忍不住震惊了一下。
二十年前那么有名的人,明明京都众多男子都在追求她,竟然会为了二十年后的某一个计划,嫁给张府尹,隐姓埋名潜伏二十年?
到底是怎样的计划,可以撒下二十年的一张巨网?
第五十章 方大人的牌令司一日游(下)()
在听到方汝讲述云懿的身份时,温泽的神情始终平静,只在听到最后一句“京都第一才女,楚楚”的时候,出现了些微的波动。
他抬眸,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想到你能查到这一步。”
方汝心头一动——他说的是没有想到她能查到这一步,说明他不知道她的背后有宋月白的墨杀组织帮助。
可见墨杀虽然比不得牌令司高深莫测,但是也有自己的能力,躲开牌令司的眼线,建立自己的密网。
念头一闪而过,她的脸上依旧挂着平静的笑容:“既然要与牌令司携手相助,那我的本事自然不能太弱。否则,如何配得上牌令司这等机构?”
“不知道在方姑娘的眼里,牌令司是个什么样的机构?”温泽问道。
“牌令司不过是陛下手中的利箭,只不过相比起九城兵马司、禁军、文武百官来说,更加的锋利和箭无虚发罢了。”
温泽唇角一弯,露出了一个勉强称得上是笑容的表情。他起身道:“牌令司不大,方姑娘有兴趣的话,不如随便走走。”
“看来,温大人并不打算陪我一起走走?”方汝说着,站起了身。
温泽送她到门口,淡淡说道:“牌令司上下通透,没有去不得的地方,想去哪里,尽管去便是,无人阻拦。”
方汝挑眉,笑着告辞,带着萧听墨走了出去。
萧听墨四下环顾,微微皱眉,疑惑道:“果真没有人。”
方汝知道他不是说牌令司没有人,而是说没有人监视他们,便笑道:“牌令司内,上下通透,自然连我们都是通透的。不需要监视,他们就知道,我们不可能在这里做出什么有损他们利益的行为。”
敢在牌令司撒野的人,恐怕还没有生出来。
萧听墨一听也就明白了,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方汝毫不客气地开始四处游走,途中撞见了衣冠不整哈欠连天结伴上茅房的牌令司下属十余人,人人见到她都目不斜视,毫无反应。
方汝没忍住,拉住了一对上茅房的兄弟,疑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左边一个打着哈欠问道:“谁?令书大人的孙女儿?还是哪位梅令大人的相好?”
另一人扯了扯他的衣袖:“没瞧见穿着女官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