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令书-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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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汝面色古怪：“你没有软力散的配方？那你怎么会有解药？”
怪盗坐回了门槛上，扒拉两口饭，漫不经心地说道：“前阵子砍了个人，在他身上搜出来的。”
他口中的砍了个人，那显然是杀人的意思了。
方汝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不仅仅是个贼，更是一个手沾鲜血的江湖人，他是绝不会介意手里头多两条人命的。
宋月白微微皱眉，突然开口：“你把她放了吧，若你要出气，要杀人，冲我来便是了。”
方汝眨了眨眼，看向他——她没有听错的话，她被一个小男孩保护了？
作为一个优秀的特种兵，这是她的尊严绝对不允许的！
显然，方汝忘记了现在她是一个年纪更小的丫头罢了。
“哼哼，小小年纪玩什么情深似海的把戏，你知道为一个人去死意味着什么吗？”怪盗冷笑问道。
宋月白稚嫩的脸上划过一抹浅红，方汝却爽快地开口了：“不就是软力散的配方吗，给你便是。”
情势所迫，加上软力散也不是什么独门秘药，方汝自然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这个男孩子肯为她去死，她未必不能救他一次。
毕竟，身为士兵，她要为人民服务啊！
于是怪盗拿来了笔，给方汝松绑，让她写下配方。
方汝咬了咬笔头，愣了一会儿，抬头说道：“我不识字啊”
“你不识字？”怪盗反问。
“我才九岁，我没有上过私塾，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来的机会识字。”方汝压下眉梢，表情很是委屈，“就连这配方都是师父他老人家口头传授给我的。”
怪盗啧了一声，人家不识字，那也没有办法不是。
于是他只好转身，把宋月白也放了下来：“一看你就是个会写字的吧？”
宋月白转了转手腕，接过了方汝手中的笔。
两手交换的刹那，方汝却对他使了个眼色。
宋月白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地接过笔，然后根据方汝的口述，在纸上写下了一张配方。
他的字是蝇头小楷，工工整整，未脱稚气，不过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方汝瞥了一眼，她也曾对书法有研究，这纸上的工笔，倒像是书法界号称“司马楷书”的司马金的笔锋。
怪盗接过那张纸，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不错，等着，我去给你们拿饭。”
他走出门去，方汝立刻站起身，问道：“逃出去，有没有问题？”
宋月白也很诚实：“我一个人，没有问题。”
“那就赶紧走，去找人来救我。”方汝毫不拖泥带水。
她不是不能逃出去，但是她没有轻功，逃出去成功的概率比司庭轩要小。以前训练的时候教官就说过，要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成功。
所以，她把这个机会让给宋月白。
“你识字的吧？你方才是故意的？”宋月白有些惊讶。
方汝瞪了他一眼：“废话这么多，赶紧走，我来拖住他。”说罢，率先跑出门去。
宋月白微微眯眼，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女孩掩护。
不过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知道现在什么样的选择最合适，毫不犹豫地，他也钻出了房间，一脚踩在墙上，使了个纵云梯的身法，很快就跃到了墙上。
怪盗把碗一摔，已经追了过来。而此刻，方汝却拿出了大无畏的勇气，冲上前去就把他抱住了。
最后一刻，宋月白跳下围墙，听见方汝喊了一声：“古墟散！”
他一边想着什么是古墟散，一边却疾风一般冲出了这条街，闪过几条巷子，很快就逃了出来。
距离宋月白失踪已经六个时辰了，杨如许一晚上没有睡，这会儿已经急得嘴上冒泡。
柳少爷在知道这都是为了引出怪盗的计策之后，大闹了府衙一番，带着人悻悻离开。张府尹不停地叹气，可是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应。
怪盗在哪里？
这个问题，元陵城所有人都思考了三个多月，然而没有人可以给出答案。直到府衙门口起了骚乱，张府尹和杨如许同时起身，看见一个男孩子闯了进来。
“庭轩！”杨如许又惊又喜，立刻迎上前去。
宋月白行了一揖，然后看向张府尹：“找到怪盗的藏身之处了，请立刻派人随我前去捉拿。”
“当真？！太好了！”这个消息无异于天大的喜讯，张府尹二话不说，立刻去调派人手。
杨如许把宋月白拉进偏厅，看他并未受伤，忙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被劫持了吗？”
“是连碧。”宋月白说道，“连碧昨夜追着怪盗出去，找到了我，却也被抓了起来。今晨她想了个办法，自己拖住了怪盗，我轻功好，所以先逃出来报信了。”
杨如许愣了一下：“连碧？就是那天街上遇见的小丫头？”
“正是她。”宋月白点头。
“那得赶紧救人，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万一怪盗恼羞成怒，她岂不是凶多吉少。”杨如许立刻起身，朝外面走去。
宋月白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愣在原地。
是啊，连碧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姑娘，他却因为她时常表现出的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而忽略了她的年纪。但是说到底，她比自己还要小，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
宋月白有些慌神。
张府尹刚调派好了一百衙役，正在门口整装待发。宋月白和杨如许各跳上一匹马，一抖缰绳，带着人朝着那家屠户的院子飞奔而去。
屠户家门口，宋月白勒停了马，飞快地跳下去，推了推门，竟然推不开。杨如许跟了过来，飞起一脚，直接把门踹开了。
“连碧！”宋月白一边喊着，一边带头冲了进去。
没有人！睡卧、厅堂，都没有人！
张府尹跟在后面，看了一圈，问道：“人呢？”
宋月白深深吸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啊，人呢？
他和方汝都忽略了一件事情，狡猾的怪盗，在发现有人逃出去后，还会傻傻地等在原地吗？狡兔三窟，他必然是有着另外的藏身之处！
“大人，发现了一处密室！”一名衙役从厨房里跑出来，说道。
众人走进厨房，看见灶头下赫然是一个一人通行的洞口，窄窄的阶梯通往下面，已经有衙役下去查看了。
宋月白也要跳下去，被杨如许拉住。
“先生？”他回过头来，一脸的惊慌落在杨如许的眼中，让他不由叹息。
再怎么少年老成的孩子，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心性总是单纯稚嫩的。
杨如许这会儿也不会说什么重话，只是宽慰道：“连碧瞧着就是个机灵的孩子，不会有事的，你别自己乱了分寸。”
宋月白这才发现自己的心神竟然不由控制地发乱，只好站在旁边，拼命冷静自己。
下去的衙役钻了出来，捧着一个器皿：“大人，下面都是三个月来城中失窃的宝物！呃但是没有人。”
张府尹眼睛一亮：“果然是怪盗的巢穴！快，把东西都清理出来！”
没有人，那就说明方汝至少是被带走了。怪盗会把方汝带走，那显然没有打算要她的性命。
如此一推论，宋月白稍稍安心了些许，又想起临走前方汝喊的那一声“古墟散”，他越发觉得这是方汝保命的手段了。
“先生，这边交给张大人吧，怪盗还没有落网，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追缉他？”宋月白的口吻总算恢复了理智。
杨如许点了点头，走到张府尹身边，说道：“张大人。”
“啊，杨大人，这次能找到这些丢失的宝贝，还要多亏了庭轩啊。”张府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显然对此很满意。
但是杨如许却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此刻，他不得不提醒了张府尹一句：“张大人，怪盗还未落网，此时高兴，为时过早。”
张府尹愣了愣，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有些难看。
末了，他正色道：“杨大人说的是，不过这边也还需要本官”
杨如许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追拿怪盗的脏活累活，就这么被丢给他了。
不过这本也是他自己的想法，便笑道：“此事便交给杨某吧，陛下遣杨某来此，正是为了破获此案，捉拿怪盗的。这里清点赃物的活，就请张大人费心了。”
“啊，应该的应该的。”张府尹自然合意。
第十章 师父来救她了（）
见张府尹同意，杨如许当即点出了五十名衙役，带着宋月白离开了这里。
“先生，我们去哪里找怪盗？”宋月白问道。
杨如许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宋月白沉思了片刻后，说道：“出城。”
“为何？”
宋月白道：“我是见过他容貌的人，如果他不出城，全城戒严后，挨家挨户地搜查，极有可能将他找出来。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选择尽快离开元陵城。”
听了他的回答，杨如许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孩子的逻辑能力一如既往的出色，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日后，他若回了京城，必然大有所为。
或许，牌令司能交到他的手上也说不定。
“那么你觉得，他会从哪个城门离开？”杨如许又问。
宋月白这回没有犹豫，直接说道：“北城门。出了北城门后就是望岳山，山高岭深，非常有利于藏匿。至于东边是一片村庄，人多眼杂；南边和西边都是官道，来往的商人也很密集。”
杨如许笑了笑，又问：“有没有可能，他反其道而行之呢？”
宋月白看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地说道：“就去北城门。”
“为何？”
“在事情已经无法选择的时候，就不要妄图去揣测别人的心思。认准一个方向，好过在原地迷茫。”
杨如许为他的话语感到欣慰，瞧瞧这孩子，比京城那些纨绔子弟好了不知道多少！
两人带着五十名衙役出了北城门，面前就是荒凉的野树林，再远一些的地方，地势开始起伏，那就是元陵城外的望岳山，也是源东一带的第二高山。
此时此刻，方汝从山洞中醒过来，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洞口的背影。
背影高大，肩宽腰窄，典型的练家子身材。
她坐起身，就看见那人警惕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冰冷的杀机。
她知道，这回怕是真把他给惹恼了。
一个被惹恼的坏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简直是不用想都知道。
方汝前世也不止一次遭遇过被人绑架的危机，此刻也并未过分着急，而是在脑海中静静地分析。
——她现在没有死，还好好地活着，这就说明，自己用古墟散豪赌了一把，还赌对了。
说来也巧，怪盗是个毒痴，但是制毒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为了得到药物配方，他不停地游荡江湖，用尽各种方式，最终也只是得到了一些最普通的配方。
至于方汝说的古墟散，对他而言真的是只存在于意识里的东西。
因此，怪盗最终也没有杀她。
方汝放下心来，说道：“千面，既然你不杀我，咱们是不是可以谈谈交易了？”
怪盗神色复杂地盯着她，虽然很想掐死她以解心头之恨，可是古墟散三个字摆在面前，就足够换她一条性命了。
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天大的诱惑。
“拿出配方，我放你走。”最终，他还是妥协了，沙哑着声音说道。
“这荒郊野岭的，你就算放我走，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估计也过不了今晚。”方汝倒也不着急，跟他谈起了条件，“不如你把我送到城门口，我再把药方交给你。”
怪盗转身走进山洞，在她面前站定，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杀气腾腾的脸上表情狰狞，青筋暴跳：“别跟老子谈条件！”
“这不是谈条件”方汝仰着脖子，尽力平缓呼吸，语气却依旧死水一般平静，“说实话，你的品行让我不放心，我把配方给你，你转手把我杀了，这很亏本。”
谈判，最忌自己心浮气躁，你比对方淡定，你就占了优势。
怪盗看着面前这个丁点大的小丫头，不敢相信这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这股子镇定的样子，有几人办得到？
他当然知道自己凶狠起来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也吓哭了不少的孩子，眼前这个，还有逃出去的那个臭小子，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想到逃出去的那个臭小子，他额角的青筋又开始暴跳了：“要不是你们，老子现在就在元陵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你跟老子谈亏本？”
“额”方汝眨了眨眼，说道，“那是意外，意外。”
“老子劫富济贫，盗亦有道，你们伙同官府那帮狗杂碎，挖了个坑给老子跳，这也是意外？”怪盗越说越愤怒。
方汝真怕他一个失手，真把自己掐死了，连忙放缓了语气说道：“怪盗哥哥，有话好好说，我们还能商量。”
“哼。”怪盗松开了手，居高临下睨着她，“丫头，把配方交给我，我保证不杀你。你去道上打听打听，我怪盗千面向来说一不二，绝不滥杀无辜。”
方汝突然说道：“区区一个古墟散的配方，就能让你满足吗？”
“什么？”怪盗愣了一下。
方汝心里有了个主意，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我这里，还有比古墟散更高级的药物配方，囊括了整个江湖前后五百年的精华。你想不想要？”她弯唇一笑，又是那股子雍容大气。
怪盗的眼睛果然亮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
“绝无虚言。”方汝说道，“我甚至现在就可以给你古墟散的配方，如果你不想要其他的话。就如你刚才说的吧，我把配方给你，你放我走。”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
怪盗立刻拦住了她，哪里肯让她走。
“如果你能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怪盗说罢，又怕她不同意，连忙补充了一句，“任何事。”
方汝歪头打量他，发现这个人对毒药的热情，似乎还要超出她的想象。这对她而言，是绝对的好消息。
“天命毒经，听说过吗？”她问。
怪盗愣了一下，竟然傻乎乎地反问：“是成山子老先生编写的天命毒经吗？”
“哟，你真的知道？”方汝眼底的笑意表明，他想的没有错。
“可是天命毒经已经销声匿迹三十年了，怎么会在你的手里？”怪盗反而不相信了。
方汝抿唇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喏，你看看吧，这是古墟散的部分配方，我前两天闲来无事随手默写的。你若是想要更多，跟我走。”
“你会写字？”怪盗接过纸，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皱皱眉头，说道：“我没有接触过古墟散，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但是这值得你冒险，不是吗？”方汝说。
怪盗似乎在心里进行思索和犹豫，最后，他一拍大腿，咬牙道：“赌一把。小丫头，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骗我的话，你就死定了。”
此刻，方汝并不知道，为了找她，宋月白和杨如许已经带着五十名衙役上了望岳山。
而她正趴在怪盗的背上，两个人从望岳山上慢慢走下去。
怪盗虽然应了，但到底不放心，一路上都在不停地问方汝有关天命毒经的事情。
好在方汝已经把上中两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