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令书-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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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汝原本半眯着眼打瞌睡，一听这话，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那霍少奶奶。
原本这样的大会，女流之辈是不能来的，霍家势大，众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汝也没有在意，但是如今一听，方才知道这个女人也不简单。
楚王其实是不悦的，商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拉帮结派，他怎么可能和颜悦色。那霍大少是个没脑子的，方才还想要借着楚王的话自夸一番，没想到被这个少奶奶拦下，而少奶奶的几句话，看似意思相近，实则便是将自己的地位放低了。
一下子，霍家的目标就成了想为朝廷效力，简直是道德高尚的代言。
方汝弯唇，露出了一抹笑意。
楚王的目光也在那霍少奶奶的身上转过，旋即颔首：“还有别家想要争取的吗？”
众人纷纷沉默，乔家和霍家已经是整个淮南道数一数二的商业大亨了，谁敢跟他们叫板？
哦，不对，似乎
“抱歉了，乔老爷，霍少爷，城南景家，对这盐引同样非常感兴趣。”坐在角落里一个并不起眼的灰袍人，忽然抬起了头。
景家的根基比不上乔、霍二家，但却胜在是河运起家，如今在南淮河上已经是最大的船帮，官盐运输都以水路为主，景家在这方面可以说是龙头老大。
原本景家一直不见人来，乔家和霍家以为他们是要放弃了，毕竟景家先前同肖谋和谢君走得很近，大家都是知道的。如今肖谋和谢君都被关进了牢里，商界传为笑话，都等着看景家的好戏，没想到景家还真的来人了。
只是，这人大家好像都没见过。
乔书源先发问了：“你是何人？”
灰袍人笑了笑：“我是何人并不重要，今日我代表景家而来。”他说着，亮出了掌心的玉牌。
玉牌上刻着景字，雕工、模样都是景家特制的，仿不了假。
霍大少爷冷哼一声：“景家如此不重视盐引，派个杂七杂八的人也能来参加这次大会，还指望着拿到盐引么？”
那灰袍人自然是魏良枫，他听到这样的话，按照以前的脾气，铁定是掀桌走人，但是如今他也收敛了脾性，知道今日的事情只许成不许败，便也随之冷笑：“霍大少这句话我就不懂了。盐引归谁，看得是家族的实力、以及对朝廷的衷心，你焉知景府让我来，就是不重视呢？”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算什么东西？”霍大少爷先前在乔书源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这会儿又被魏良枫挤兑，自然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魏良枫心口一滞，无声地叹息。
他当然说不出自己的身份，魏府大公子，在昔日可以算得上的宝华名人，踩死这个霍大少就跟踩死蚂蚁一样简单。可如今就不一样了，魏府遭难，落井下石的人不计其数，他都只能隐姓埋名，如何敢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自己的身份。
第一百一十章 宣誓主权【加更】【求票】（）
魏良枫不过沉默了短短片刻，便被霍大少爷抓住了把柄。
“呵，我看你就是个下贱的杂役，殿下，此人这样的身份——”
他话未说完，便听楚王厉喝一声：“来人，此人口出狂言，掌嘴！”
霍大少爷得意地看了一眼魏良枫，下一刻，他就被金吾卫拿住了。楚王的随侍太监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就是四个巴掌。
他这才看清楚，楚王指的是自己。
“为什么！”霍大少爷暴怒。
楚王的目光掠过魏良枫，淡道：“本王还在这里，岂容你放肆？”
前日宋月白离开前说举荐景家，今日景家无一人前来，来的竟是这个其貌不扬的灰袍人，可见这灰袍人必然是宋月白的人。
他现在要拉拢宋月白，自然要做出点态度来。
魏良枫也愣了一下，看向宋月白。
他今日过来，是易容过的，但是楚王如此态度，显然是与宋月白达成了什么协议。怪不得宋月白看起来成竹在胸的样子，连楚王都站在了他这边，那今年的盐引，何愁落不到景家的手里？
便只看他能否将盐引，光明正大地握住了。
否则，就算是景家拿到了盐引，楚王和宋月白也会遭到弹劾，说他们以权谋私，到那时，他们的算盘落空，自己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思及此，魏良枫便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走至大厅中间，先是对楚王行了一礼，旋即说道：“今日草民代替景少爷前来参会，便是代表了景家。景家十三年前以河运起家，短短十三年，便占据了南淮河主干运输的第一把交椅，这等发展速度和实力，想必在座诸位，没有任何一人比得上吧。”
“景家虽说发展迅猛，但是也仅仅只有十三年的根基，如此年轻的家族，怎么堪当重任呢？”乔书源摇了摇头，显然不肯放弃这样好的机会。
魏良枫却是一笑：“乔老爷此言差矣。正因为景家年轻，根基不稳，所以，更容易为朝廷所用。殿下，朝廷应该也不希望掌握盐引的，是第二个魏家吧？”
他本出自魏家，但是现在谈起魏家，却面色平静，毫无破绽。正如他本是奉命前来与景家争夺盐引，到最后却还是要依附景家，参与宋月白的计划。
魏良枫心底苦笑，到底世事不如人意。
座上楚王陷入沉思。
不可否认，魏良枫一席话，确实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或者说，说到了皇帝的意图中。魏家本家在京都嚣张跋扈，而在淮南道的魏家更是成了土皇帝，若非方汝拿出了确凿的证据，魏家根本不可能被打倒。
楚王出发前，皇帝就跟他说过，不要有第二个魏家。
而乔家、霍家和景家中，正如魏良枫所言，景家这样一个新兴势力，是最合适的，最容易被把控的。
霍少奶奶忽然掩唇轻笑：“啊呀，这位公子言之差异。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魏家，可不是看什么老牌还是新秀的。新秀根基不稳，想要走官盐这条线，难保不会有人生出别样的心思。霍家经营多年，拥有丰富的经验，非常的成熟，并且为了盐引也准备了很久，妾相信将盐引交给霍家，是绝不会有错的。”
乔书源自然不甘示弱：“霍家乃是扬州城世家，扎根多深，背后纠葛多少势力我们都无从得知。但是乔家不同，乔家是搬迁而来，要说新，不算新，经验都算是成熟；但要说老，也并不老，三十年不过是够乔家立足罢了。楚王殿下，乔某请您考虑乔家。”
剩余的一些人，支持三家的都有，但明显是霍家支持者更多。
楚王看在眼里，默默盘算。
一旁宋月白忽然说道：“乔老爷，本官倒是听说，你与江湖势力关系匪浅，本身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乔书源看了他一眼，坦然一笑：“宋大人说的不错。”
“哦，还有这回事？”楚王挑眉，旋即起身道，“既然如此，本王定下了。你叫什么名字？”他看向魏良枫。
魏良枫顿了顿，说道：“草民风巍，巍峨的巍。”
“风巍”楚王顿了顿，说道，“景家找了个好帮手。新一任主持盐引的，便是景家了。”
乔书源似是早有预料，无奈一笑，起身告辞。
霍大少爷捏紧了拳头，若不是金吾卫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怕是还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霍少奶奶和他低声说了句什么，他方才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连招呼都不打。
霍少奶奶倒是行了一礼：“妾告退。”
眼见三尊大佬走了两尊，其余人左右看看，便也三三两两地告辞了。盐引的去留已经决定，他们留下也没有意思。
待人都走光了，楚王方才呵呵一笑，看向魏良枫：“风巍，这盐引，可就交给你了。”他说着，就从旁边的金盘里头取出了半卷铁签。
巴掌大小的半卷东西，便是引纸，而另外半卷留在官府手中，是为引根。
方汝的目光定格在盐引上，倒是有些疑惑。她扯了扯宋月白的衣袖，表示自己有话想问。
宋月白会意，说道：“这盐引臣倒也是头一次见。”
楚王笑了笑：“本王也是。来之前听父皇说起，盐引一分为二，一半给商人，一半留官府，算是彼此的一个凭证。”
“殿下，这是全国各地的盐引吗？”方汝问。
楚王摇头：“当然不是，这只是源东和北地两处的盐引。你们也知道，中都素来不归朝廷管，所贩皆为私盐，更是有人从中谋取暴利。虽然朝中提起了好多次要整治，但始终无从下手。至于边西，各草原部落混战一通，更没有商人敢走这条路了。边西的盐，都是他们拿着名贵的东西主动来换取的。”
方汝缓缓点头：“那有没有和邻国友邦贩售的盐引呢？”
“这”楚王愣住，旋即眼睛一亮，“这倒是还无人想到。方姑娘，你当真是提到一个好点子。”
方汝笑了笑：“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出口官盐还是比较复杂的，得看咱们有没有这么多盐可以交易。对了邻国是哪国？”
宋月白哭笑不得，解释道：“往北有一个琅华国，往东是几个小国，南面淮南河入海，茫茫无边际。西边出了边西就是荒漠，荒漠以外听说是吐蕃，不过还没有建立邦交。”
方汝听得一头雾水，熟悉了中国地图的她，也没有办法把宝华和其他的国家在地图上对应起来。
“方姑娘连这都不知道？”楚王笑道。
方汝干咳一声，说道：“哪有什么，殿下上街随便拉个人，也不一定讲得出邻国有哪些。”她穿越而来后，目光只搁在了宝华一国，哪有心思管别的国家。
不过
“宝华、琅华是有什么关系吗？”方汝问。
宋月白颔首：“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方汝：“”
魏良枫拿了盐引，便说要去景府报喜。楚王摆了摆手，表示明日会正式摆驾景府，让景府做好准备便是。
“那臣也先告辞了。”宋月白说道。
楚王笑道：“怎么，事情一结束，就不愿陪本王了？”
方汝挑眉，目光在两人身上划来划去，只觉得楚王这句话实在引人遐想，说得暧昧不清。不过她也知道，宋月白是个妥妥的直男，也就一笑置之了。
未料，宋月白竟也接过了话茬：“是啊，这些日子一直忙得焦头烂额，现如今事情告一段落了，臣想陪陪连碧。”
“是吗”楚王的目光落在了方汝身上，眸底神色深藏不露，只笑道，“如此也好。”
方汝被他看得发毛，连忙告辞，推着宋月白的轮椅便离开了商会。
“你这算是什么，宣誓你的主权？”方汝低声道。
宋月白但笑不语。
在街上走了一段路，宋月白突然回头问：“你要去哪里？”
“啊？”方汝茫然了一下，“不是回庄园吗？”
宋月白笑：“回庄园干什么，我说了要陪你的，我们雇一辆马车，去城外走走吧？去上沙头看看怎么样？”
方汝当即表示赞同。
城内有几处雇马车的地方，两人打听了一下，就近雇了一辆马车，没要车夫。宋月白打了个手势，很快就有一个衣着普通的男人走了出来，驾着马车带他们离开。
“墨杀的？”方汝问。
宋月白点了点头，在马车里伸直了双腿。
方汝笑道：“感觉如何？”
“已经好很多了，能走一会儿，站久了还是有些疼。”宋月白捏了捏腿，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连碧，瞧我这样，你心疼不？”
方汝眨了眨眼，摇头：“心不疼，就是有点塞。”
“塞？”换宋月白茫然了。
方汝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啊，我的心都被你塞满了。”
宋月白怔神了好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从来都是笑得含蓄而温和，鲜少有如此开怀的时候，但是这样的笑容，却让他看起来更鲜亮了一些。
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抵达了上沙头村。
方汝和宋月白下了马车，看见的便是热火朝天的景象。天色并不太好，还在飘着小雨，但是堤坝已经重新修整，村中原本一片狼藉，现在也已经开始重建家园。
有一群孩子你追我赶地跑到了两人面前，其中一个小女孩仰头看着他们，忽然叫道：“是恩公！娘！恩公来了！”她叫嚷着跑了回去。
片刻后，村长、里正带着一群村民赶了过来。
先前那小女孩正是瑛娘，此刻牵着她的母亲，两人冲上前来，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尤其是那母亲，看见宋月白还坐着轮椅，更是泪眼纵横：“恩公，都是瑛娘不懂事，才害了你们啊”
方汝将两人扶了起来，笑道：“放心吧，有我在，他这双腿断不了。瑛娘呢，先前受了寒，现在身子可好了？”
“多亏了钦差大人啊，吩咐人送了好多药材过来，城里的大夫也来看过了，现在活蹦乱跳的！”那位母亲连忙说道。
“你们忙吧，我们去堤坝上看看。”方汝说着，告别众人，和宋月白一道往堤坝上走去。
第一百十一章 承认你爱我【求票】（）
堤坝经过日夜不停的修建，已经焕然一新，南淮河水广阔无际，温顺地在河道内流淌，一路向南，奔腾入海。
坝上风大，吹得方汝发丝凌乱。两人转了个方向，迎着风，缓缓走着。
“抱歉，连碧。”宋月白忽然说。
“啊？”
宋月白指着远山的一片桃林，说道：“先前曾说，要带你去听潮山上赏桃花，结果等事情忙完，桃子都结果了。”
那时是她的脚被戚行方动刑所伤，如今倒是换他瘸了。
这么想来，两人也算是有难同当。
“我对花啊草的本就没什么兴趣，桃花年年有，明年我们再看便是了。不过，话说回来，等你腿脚好了，带我去偷桃子吧，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方汝笑道。
宋月白指着她无奈地说道：“小时候你好歹也是个正义之士，如今一转眼，竟连性子都变了。”
“正义个鬼，我那时候追捕千面，完全是为了三百两的赏金好不好。”方汝撇了撇嘴，“我那会儿还要养活我跟师父，哪像你啊，衣食无忧的宋三公子。”
宋月白含笑道：“那现在呢？现在有我养活你，还跟怪盗厮混？”
方汝办了个鬼脸：“什么叫我跟着怪盗厮混，明明是千面跟着我好不好，现在他可是靠我罩着的。”
“说起来，你们在中都这么多年，都发生过哪些趣事，说来听听？”宋月白起了兴致。
方汝斜眼睨他：“你一早就料到我救了千面，无处可去，只能去中都，我们在中都生活了七年，你还能不知道我们的事情？”
宋月白干咳一声，辩解道：“我当时身为掌门首徒，青屏山第一人，平日里忙着带师弟师妹，还要侍奉师父师祖，忙得很，哪有功夫日日关注你们。”
“哦那就是说，你承认你有派人监视我们了？”方汝挑眉。
宋月白正色道：“这不叫监视，这叫暗中保护。”
方汝切了一声，迎着风大声道：“某人太傲娇啦，敢做不敢承认！宋月白，你现在敢不敢承认你爱我！”
“喂，你！”宋月白拉了她一下，看四周没有人，便站了起来，一手将她揽入怀里，失笑，“是啊，我承认，我承认，到了你跟前，天大的智慧都成了愚钝。”
方汝靠在他怀中，眯眼笑，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