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令书-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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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也是可是,可是他”
“他用生命护着你,或许,你也不应该让他失望。”方汝犹豫半晌,方才说道。
钟誉呵呵一笑,抹去了脸上的眼泪:“你可真不会安慰人。我不会让他失望了,我要成为钟家的骄傲,然后把那些仇人一个一个全部手刃,让钟家成为谁也不敢欺凌的家族!”
方汝没有再说话。
这个时候,根本不需要再劝说什么了,钟誉已经无比清醒,更明白自己要做些什么。
往后三日,钟远山停灵,筹备丧事。
钟家已经没有亲戚了,钟誉也表示不用大办,让钟远山安安静静地走就好。这三日,乔语柔便和钟誉一起守灵,乔书源派人来姚家庄园找了好几次,乔语柔始终避而不见。
楚王处理好了盐引的事情,便要启程回京,他还惦记着春闱的事情,虽说现在回去,春闱也已经结束了,但是他不可能甘心让齐王和裕王笼络人心。
宋月白亲自去送行,表示自己在淮南道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已经递表请示皇帝了。楚王知道他要处理什么,没有多说,带着金吾卫离开了。
但是楚王走了,七公主没有走。
七公主终是按捺不住,宋月白没有去见她,她自己找上门来,没想到还是吃了一个闭门羹。
钟远山停灵的三天,姚家庄园闭门谢客,七公主也不例外。
对她,宋月白就两个字——不见。
连续下了三天的雨,到这天上午的时候,总算是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灰暗地像他们所有人的心情。
钟远山出殡,墓地选在了扬州城外的平山之上,是乔语柔选的。
送灵、路祭、停灵、封棺、入葬
直到墓穴被填满,新刻的墓碑树立在墓前,方汝才相信,钟远山是真的死了。她圈起手掌,放在唇畔,压住了快要冲破喉咙的哭声。
宋月白伸过手来,将她揽向自己的怀里,由着她落泪。
千面和生江放下了铲子,由钟誉捧最后一把土,然后众人在坟头一起深深鞠躬,行了告别礼。
乔书源的声音远远传来,乔语柔回头看了一眼,旋即说道:“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方汝问道。
乔语柔看了一眼墓碑,又看向钟誉:“二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钟誉垂眸,寒声道:“我去报仇。”
乔语柔煞有介事地点头:“好巧,我也是。”
“你们”方汝顿了顿,从腰封里取出了两枚铜板,递给他们,“保重。”
几人就此告别,很快钟誉和乔语柔就从山的另一侧离开了。乔书源赶到时,宋月白四人刚要原路返回。
“柔儿呢?”乔书源看了一眼,疑惑道。
“她走了。”方汝说。
乔书源愣了一下,最后却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丫头。”
入扬州城,方汝说要下来走走,于是停了马车,生江把车赶回去,宋月白和千面一左一右陪着她散心。
方汝左右看了看,忽然笑了出来:“我说,你们两个整的跟保镖一样,干嘛?”
“保镖?”宋月白挑眉。
“就是护卫的意思。”方汝笑道。
千面嘿嘿一笑:“我一直都是你的护卫。”
宋月白看了他一眼,淡道:“以后就是我了。”
“喂喂喂,你不是吧,我这么一点微弱的存在感你都要抹杀?”千面不答应了,连忙为自己守护利益。
宋月白上前半步,牵住了方汝的手,扭头看他,淡淡一笑。
千面傻眼。
“你们两个——”方汝无奈地摇了摇头,千面喜欢开玩笑也就罢了,宋月白偶尔也喜欢犯二,实在是让她没办法。
正说话间,前头传来了女子的冷喝声:“站住!”
三人停下脚步,抬头看去。
七公主带着幕篱,身旁跟着她的丫鬟巧灵,身后更是十名金吾卫,气焰嚣张地站在了街道中央。
百姓纷纷避开,看着两相对峙,议论纷纷。
明眼人已经认出来,一边就是钦差大人和方姑娘,另一边难道是传言中钦差大人的未婚妻?
果然,七公主已经开口了:“庭轩,父皇让我来接你回京。”
宋月白垂眸,淡道:“臣已递表上书,与陛下言明,会在扬州道多停留几日,七公主金枝玉叶,还请先行回去吧。”
百姓各自交换眼神,纷纷燃烧起了八卦之魂。
果然是这绯闻男女主角啊。
“多停留几日?是为公事还是私事?”七公主冷笑问道。
宋月白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缓缓说道:“自然是公事。”
“公事?哈哈!宋月白,你所说的公事,就是陪这个狐狸精逛街吗!”七公主踏前一步,幕篱之下声音冷凝,像是咬着牙关挤出来的一句话。
宋月白瞳孔微缩,倏然捏拳。
方汝却已经伸过手来,按住了他。
“女人的事情嘛,就交给女人解决。”方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站了出来。她先是看了一圈周围的百姓,淡笑道,“看来七公主是许久没有出宫了,什么事情都喜欢拿来在大街上嚷嚷啊。”
七公主看四周百姓都已经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了,也觉得今日自己形象尽毁。她形象毁了不要紧,关键是她身后,更代表着皇家威仪。
堂堂七公主,在大街上与别的女人抢男人,这种话传出去,皇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可是,她怎么甘心一照面,就被方汝一句话逼退,便哼笑道:“怎么,看样子方姑娘是心虚了,想要关起门来解决吗?你就算给本公主跪下,求着要做庭轩的妾,本公主也不可能同意的!”
方汝噗嗤一笑,扭头道:“庭轩,你要我做你的妾吗?”
宋月白正色,缓缓开口:“你是我宋月白此生唯一的妻。”
百姓哗然,围观的女人们纷纷对方汝投去了羡慕的目光。试问,哪个男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心爱的女人说出这样直接的告白?偏偏,这位钦差大人做到了。
他不仅说了,还是当着七公主,当着陛下的赐婚,当着天底下的所有人,认认真真地说了。
第一百十八章 景世宗的死【本卷完】()
方汝回之一笑,旋即转回头来,看向七公主,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你现在要不要好好想想,谁才要求着做妾?”
“这是父皇的赐婚,你们要公然抗旨吗!”七公主气得浑身颤抖,纤瘦的身躯像一朵风中抖动的小菊花。
方汝叹了口气,忧郁道:“那也只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了。”
七公主跺了跺脚,丢下一句:“你休想!”便转身离开,边跑边拿手抹脸,似乎气得不轻。
千面凑上前来,啧啧了两声:“瞧瞧把人家小姑娘气的。”
“那你去安慰安慰?”方汝看他。
千面望望天,看看地,最后和围观群众打招呼:“大家吃了没?”
“切”百姓散去。
七公主这个小插曲,三人都没有在意,倒是进姚家大院后,发现来了个客人。
千面率先叫道:“哎哟,小白兔!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萧听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对于千面这个当初忽悠自己做下那等事情的人,他很想先揍一顿再说。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看向方汝,他说道:“南晚乔没有死。”
那天晚上的事情,江湖上都快要传遍了。彩衣教圣姑南晚乔设计想要伏杀当朝钦差,结果最后被方汝杀了。萧听墨也是次日接到的消息,他立刻派人密切关注了彩衣教的动静,没想到看见了南晚乔本人。
市井流言复杂,南晚乔很快现身辟谣,表示自己和钦差大人素无瓜葛,不可能跑去杀钦差。
方汝有些可惜,但是并未吃惊。
南晚乔这等人,如果真的这么容易死,恐怕她也不配成为彩衣教教母的关门弟子了。不过方汝却是不知道,南晚乔大难不死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的心脏长偏了。
“还有这个,也给你。”萧听墨从旁边桌子上拿过一直木匣子,递给方汝,最后看了一眼宋月白,沉声道,“我先回京都了,京都见。”
方汝点了点头,送他出去。
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宋月白从眼前飘过,手里捧着那个小匣子。
“哎哎哎,这是我的东西。”方汝连忙拦了下来。
宋月白垂眸,瞥了一眼小匣子,哦了一声,还给了方汝,再次两眼望天地飘过。方汝哭笑不得,跟着他回了院子,路上直接把小匣子打开。
“这是——!”方汝看清小匣子的东西,愣了一下,连忙把宋月白推进房间,将东西递给他,“这是枕边窟和景家勾结的证据。”
原来,萧听墨那夜夜探景府,还顺手从书房里偷了一叠信件出来,正是南晚乔和景世宗通信的内容,还加盖了南晚乔的私印。萧听墨派人查证后,发现确有指向性,这才将信件交给了方汝。
“南晚乔竟然没骗我?”方汝有些奇怪。
那日在枕边窟外,她问南晚乔,火药从何而来。南晚乔说了景家。当时她并未往心里去,只觉得南晚乔不可能说实话,只是多对景家留了个心眼。
后来才发现,景家的背后竟然是有齐王的支持,而齐王与彩衣教之间的关系也很不可言说,今日这几张信纸,倒真是一剂猛药。
宋月白看了几封,说道:“她没有必要骗你。在彩衣教的眼里,景家根本不算什么,是一颗她们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罢了。”
方汝想了想,说道:“可我总觉得,景从的性格,又不像是会和彩衣教勾结之人。”
“景从当然不是。”宋月白说,“有一件事你怕是不知道。景从并非景世宗的亲生儿子,景世宗的弟弟当年生下了景从,但是因故身亡,景从过继给了景世宗。后来景家凋零,只剩下景世宗和景从二人,而这背后,全是景世宗在捣鬼。”
方汝愣住了:“你是说,景世宗在密谋得到景家的全部家产?”
“不错,景家的家产,现在一分为二,一部分掌握在景从的手里。景世宗勾结彩衣教,也是想要从景从手里,拿到另一半的家产。”宋月白说。
“那是不是可以缉捕景世宗了?”方汝问道,“或许能从景世宗嘴里,撬出齐王的事情来。这样的话,回京之后”
“缉捕自然是要缉捕的,不过我们只能抓一个死人。”宋月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方汝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过来。
景世宗和齐王勾结,如果被齐王知道他们抓了活的人,必然疑心他们是否知道了什么消息。如此一来,回京都的路上必然是遍布杀机。但如果他们抓到的是死人,放出去的证据又是景家和彩衣教勾结,那么齐王就算疑心,也不会轻举妄动。
而一切,都要等回到京都,再巧做打算。
“可如此一来,景世宗若是死了,指证齐王的路,又断了一条。”方汝皱眉道。
宋月白笑了笑,缓缓说道:“不是还有魏良枫吗?”
当天下午,钦差大人传出消息,景家家主景世宗勾结枕边窟叛贼,私贩火药,炸毁堤坝,陷淮南道百姓于水火,现证据确凿,即日押捕入京,交由陛下裁决。
任府尹亲自点派守城军相助,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景府而去。
扬州城的百姓先炸开了锅。
春汛时期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景府在背后作怪。当下,还不等宋月白等人到,景府外已经围起了一大群百姓,扔臭鸡蛋、野菜、石头,嚷嚷着要景世宗出来给个说法。
魏良枫匆匆跑进了景从的院子,结果迎面撞上了阿良。
“你来干什么?”阿良皱眉,拦住了他。
“外面百姓都围住了,要景老爷出去。景老爷在哪里?我来找少爷讨个说法。”魏良枫说道。
阿良道:“老爷就在少爷的房间里,他们在商量事情呢,你在外面候着吧。”
魏良枫愣了一下,又不好硬闯,只能等在了院子外。
不大会儿,屋门打开,景从难得一见地晃出了门来。看见魏良枫,他反常的笑了笑,唤道:“魏兄。”
“老爷呢?”魏良枫疑惑道。
景从抖了抖袖子,一滴未干的血珠从他的指缝间滴了下来。魏良枫瞳孔一缩,便听他说道:“我爹畏罪自杀了。”
魏良枫皱眉,退了半步。
景从看着他,唇角一翘,转身往门外走去。
门刚打开,便听见街上传来了一声:“钦差大人到,闲人回避!”
景从看向街道,唇畔嘲讽之意更浓——来的好快。
守城军将百姓拦到两侧,清理出了一条路。宋月白翻身下马,身后,方汝和千面紧随而上。
走到府门前,景从已经懒散地随意行了礼:“来抓我爹的吧?真是抱歉,他死了。”说着抱歉,可是他的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
方汝和宋月白对视了一眼,早知道景世宗和景从的关系不佳,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都不用宋月白动手了。
平日里,他们“父子”的表面关系装的很好,竟然没一人看出来。
“景公子节哀。”宋月白说道,“虽然景老爷死了,不过他的尸体也需要交由府衙处置。”
景从懒懒的让开身:“请吧。”
行止庭院内,阿良却已经将景世宗的尸体搬到了院子里,就停放在一张木板床上。他脖子上有一道剑痕,看起来像是自刎。
不过景世宗到底是怎么死的,众人皆心知肚明,是以也不需要再查探。
宋月白瞥了一眼,让衙役将人抬走,方才转身,和魏良枫对视了一眼。魏良枫垂眸,宋月白也转开了目光:“若是景公子对府衙判决有任何疑惑,三日内自可前来询问本官。三日后,本官就回京了。”
“钦差大人英明决断,我没有什么疑惑。”景从摆了摆手,又道,“哦对了,后院柴房养了个闲人,钦差大人若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宋月白眸色一动,示意衙役去后院看看。
片刻后,衙役跑了过来,低声道:“大人,是肖谋。”
宋月白微微挑眉——肖谋逃出地牢,他原以为是去找齐王了,没想到竟然躲在了景府。看来,景府和齐王的关系,比他想的还要深一些吗?
“多谢景公子馈赠。”宋月白微微一笑。
“不送。”景从摆了摆手。
魏良枫送人离开,转身回院子,便看见景从一屁股坐在了停尸的木板上,简直是应了那句“能坐着绝不站着”。
“魏兄,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景从笑了笑,“完成了你主子交给你的任务,这景家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魏良枫愣了一下,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我爹的死,你不知情?难道不是你把景家勾结枕边窟的证据交出去的吗?”景从冷飕飕地问道。
旁边的阿良已经拔出了剑。
魏良枫哼笑一声:“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齐王殿下还不得宰了我?”
景从抬眸看他,缓缓起身:“齐王?”
“你是齐王培植的人,正巧,我也是。”魏良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若是不信,你大可以去信询问齐王殿下。这次的盐引,我是真心助你,并非要为谁来毁了景家。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看着魏良枫离开,阿良问道:“少爷,要不要——”
“先不着急。”景从垂眸,掩去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