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令书-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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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伙计们,这段日子都警醒着点,别出了岔子。”她抬眸,面色如常,毫无波澜。
半个月后,一道消息传遍了中都,传向四面八方的江湖。
——中都将定于十一月初十,重选中都霸主!
这意味着,青屏山和彩衣教将再度进行一次较量。
整个武林都沸腾了,连皇室都被惊动,皇帝陛下下令,遣牌令司着人来中都打探消息。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变数太多了。”方汝此时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耳边听到的都是津津乐道这件事的人。
千面跟在她身后,提着一只烧鸡和一坛酒:“你说这回哪边胜算大?”
“两个教派我所见过的唯一一个人,就是当年十三岁的司庭轩,我哪儿知道谁的胜算更大。”方汝无所谓地说道。
“嘿嘿,那你更希望哪边赢?”千面换了一种问法。
方汝回过头,以一种你是白痴的眼神望着他:“我的希望有用吗?有空说这些废话,不如赶紧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吃吃烧鸡喝喝酒。”
千面闭嘴了。
两个人走到了城北的一条河边,四周荒无人烟,一只废弃的渡船横在河面上,茅草丛生。
方汝伸了个懒腰:“杀人放火的好去处,走,去船上坐坐。”
千面对她这种日常冒险的精神很无语,但还是跟了上去。
上了船,划到河面上,方汝拆开了荷叶:“出去奔波了一个多月,还是这里舒服啊。”
千面挪了挪屁股,船就不稳地晃一下。
他不明白哪里舒服了,客栈里头不好吗?
“吃鸡吃鸡。”方汝惬意地喝了口酒,咬着鸡腿。
千面不了解她,她天天闷在客栈里,也很无聊的。这两年也不像之前那样,这么多人上门来杀她,日子越过越没有味道了。
她怀念充满挑战性的日子啊啊啊啊!
两人喝光了一坛酒,吃掉了整只鸡,忽然听见河对岸的林子里传来了打斗声。
两人对视一眼,方汝眼神飘了一下,千面认命地摇着船桨朝对面划去。
渡船靠岸,方汝纵身而起,跨过半尺水面,落在了草地上,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林中。千面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走了不远,林子朝两侧一分,面前出现了一片荒地。碎石滩上已经躺着七具尸体,皆身着黑衣,脖颈上一道血痕,一击毙命。
而打斗声正是从林子前方不远处传来。
仅剩的三个黑衣人,还在围攻一个青年。
青年身着月白长衫,手持三尺青锋,身若游龙,腾挪转移之间剑光迷离,闪烁不定。其剑法似云似雾,缥缈无定,身法奇妙,更难以捉摸。
前一刻还在眼前,下一秒剑刃已然递到后心。
剑气内蕴,只在近身的一刹那爆发出来,霎时又有两人毙命。
方汝蹲在一旁看着,那青年身法太过迅疾,捕捉不到他的容颜,只能看见月白色的身影轻风一般飘动,最后一个黑衣人也化为了尸体。
青年面色平静,收剑回鞘,低头在最后一个黑衣人的怀里摸出一样东西。
方汝眼皮一抖,脚下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那青年眸光如电,激射而来。与此同时,更有一道寒芒借着日光的光影,向方汝刺来。
“小心!”千面忍不住惊呼,伸手去拦。
方汝却一把将他推开,手腕一伸一抖,卸去那寒芒上的内力,抬起发麻的手腕,暗道那人的内力当真是浑厚。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掌心里的东西时,不由愣住了。
青年已然快步上前,负手站在两人面前,逆着光望着她。
“姑娘好臂力,不知在此偷窥在下,是为何事?”
他的嗓音微微沉冷,清冽,如山谷中的泉水,如九天上的云烟。
方汝抬头,望向他,举起手中的铜板。
“嗨,司庭轩,好久不见。”
铜板边缘锋利,表面光滑,正是她七年前分别时送给他的那一枚。
千面从一边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看向青年,勉强从他的脸上找出了昔日少年的影子:“真是你啊?”
宋月白先是愣了一下,再看见千面,眉梢一挑,唇畔浮起一抹和煦的微笑,眼底却是清冷一片:“当年果然是你救了他,连碧。”
千面圈起手放在嘴边,咳了一声。
七年来他都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通缉犯。
而眼前这个少年,正是伙同朝廷第一名捕杨如许,将他缉拿归案的人。
方汝眨了眨眼,将铜板抛给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宋月白微微皱眉:“你干什么去?”
“不好意思,忘记了你是官,我们是匪,不逃等着你再抓一次吗?”方汝回过头,微笑回答。
宋月白对她这样的语气有些不能适应。
转念想到七年前,她就是这样三言两句就把自己气炸,七年过去了,他的定力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未曾想到还是被她轻易撩拨出了火气。
抿唇,他淡道:“你以为这次你还逃得掉吗?”
“你的武功很强。”方汝的目光落到他的手掌上,“可惜你现在中了毒,我若和千面联手,想必你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宋月白这才察觉掌心传来微微的烧灼感,他抬起手掌,掌心竟然已经发黑!
“方才那个黑衣人怀里的东西,沾了天香粉。天香粉接触皮肤即可中毒,毒入经脉,三个时辰后便会断绝心脉。”方汝说道。
他立刻撕下衣袖,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方汝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张信纸。
信纸上寥寥几笔,最后印着一枚红章。
“你能救我。”他看向方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方汝摸着下巴说道:“看你有钱没钱了。”
宋月白嘴角一抽——当年她为了得到捉拿怪盗的三百两赏银,就能坑自己一把;现如今张口竟然还是要钱。
她到底是有多爱钱!
“我身上没有带现银。”
方汝抿唇一笑,天真无害:“不要紧,我店里还缺人手,你刷一个月盘子抵债也行。”
宋月白额角青筋一跳,最后说道:“你先替我解毒。”
三人折返,一个时辰后回了不如归客栈。
第十七章 被逐出师门()
宋月白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眼前出现了幻觉,毒素慢慢地沿着他的经脉向着心口蔓延。
千面扶住了他,进了客房。
方汝回屋取药和针,孟奚已经打了热水上来。
“这男的长的比娘们儿还好看啊。”他放下脸盆,嘟囔了一句。
方汝一边烧针,一边打量他。
方才逆着光没有看清楚,现如今一瞧,浓眉斜飞,眼眸微闭,眸光因毒素侵袭而显得迷离。俊挺的鼻梁上冒着虚汗,唇色浅淡如梨花的色泽,衣襟微敞,露出一抹精致的锁骨。
此情此景,很容易让人想歪啊。
方汝一边把针扎入他的天突穴,一边低声嘟囔:“这么好皮囊,做个小受倒是不错。”
千面嘴角一抽,绞了块湿毛巾递给她。
方汝接过湿毛巾,直接扯开了他的衣领,露出蜜色的胸膛。
肌肉匀称,分毫不差,仿佛体内蕴藏着巨大的力量一般。搁方汝的眼里,那比她前世今生加起来见过的男人的身材都要好。
孟奚抱胸评价:“男人见了都垂涎三尺的身材。”
“小姐,要不我来吧?”千面在一旁说道。
方汝没有回答,拿热毛巾敷在他的心口处,滚烫的热气四散开来,她立时下针,在心口的上下左右各扎一针,封住心脉。
毒素不得寸进,卡在了经脉中。
喂宋月白服下了解药,她将那块毛巾丢进脸盆里,转身说道:“去烧一碗糯米粥,清火炖一个时辰,然后端上来让他喝了。”
孟奚端着脸盆离开,千面替宋月白把衣领掩上了。
“毒解了?”
“区区天香粉,轻而易举的事情。”方汝摆了摆手,说道,“对了,你去街上打探一下,最近彩衣教有什么动作没有。”
千面点头,猜到宋月白遇袭或许跟彩衣教有关,立刻出了门。
方汝望着床上半昏迷的青年,喃喃道:“小帅哥长大了变成了大帅哥,真是养眼啊。”
“咳咳”宋月白忽然咳嗽了起来,她立刻上前,将他侧扶起身,便见他张口吐出了一口乌黑的毒血。
脸上的青色终于退了一些,解药起了效用。
然而毒素产生了幻觉还是没有消失,他半睁着眼睛,迷离之中用力地抓住了方汝的手腕。
他的力道巨大,差点没捏断方汝的手腕。
“帅哥,你认错人了。”方汝疼得面部表情扭曲,拍打着他的手,要他放开。
宋月白只觉得手里抓住的人要离他而去,下意识觉得不可以,手臂一缩,直接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胸口是烫的,整个人都在发热。
方汝撞得鼻梁骨生疼,好在没流出鼻血来。
男人的手臂如铜墙铁壁一般,将她禁锢在怀里。剧烈的心跳声一声声撞入耳膜,方汝的脸微微一红。
她前世今生接触过多少男人,当特种兵的时候跟男人贴身肉搏也不在少数,可从未有过这样脸颊发烫的感觉。
仿佛连心跳都跟他渐成一致。
听到他沙哑着声音呢喃:“别走”
方汝趴在他胸口,默默道:“大哥,我不走,你快勒死我了!”
“娘”他又道。
房门被推开,孟奚的声音传来:“掌柜的——额,我”
“我什么我,赶紧把他扒拉开,我快断气了。”方汝翻了个白眼,喊道。
孟奚连忙上前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方汝解救了出来。
看他还盯着自己,方汝瞪眼:“看什么看?”
“掌柜的,你的脸好红。”孟奚像发现了新大陆。
方汝揪住他的耳朵:“老子这是被闷的,你他娘的废话这么多,还不去煮粥?干嘛,等着我下厨啊?”
孟奚深知眼前的女人蛮不讲理起来,谁也奈何不了她,连忙求饶:“掌柜的我错了,我是来问问你,库房有棵老参,要不要加一点进去?”
“加什么加,老参不要钱啊?”方汝把他推出门,砰地把门砸上。
孟奚摸着后脑勺转身,边走边嘟囔:“怎么看着像被撞破好事,然后恼羞成怒的样子?”
喂宋月白喝了清火白粥,他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比起刚到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
他的意识还是模糊的,不过人却也老实了很多。
晚饭前,千面赶了回来,告诉方汝一桩大事。
“青屏山把司庭轩逐出师门了。”
方汝愣了一下,皱眉:“仅仅是为了青纵云被害一事吗?”
“听说青浮玉发了好大的火,罚司庭轩在灵前跪了七日七夜,滴水未进。青纵云下葬后,青浮玉就任掌门一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他逐出师门了。”千面说。
孟奚也凑了过来:“怎么可能啊?青屏山和彩衣教的大战一触即发,司庭轩身为青屏山第一人,此刻被逐出师门,等同于自断一臂啊。哎呀,那彩衣教不是稳赢了?”
“嗯?”方汝和千面看着他。
孟奚腾地站起身:“不行,趁时间还早,我要去重新下注,买彩衣教赢吧。”说罢,他筷子也没放下,直奔中都赌场而去。
二人:“”
千面接着说道:“其实也不尽然。青屏山三年前新来了一个小师弟,天赋异禀,是北地端木家的幼子端木栩,有个外号叫做青屏剑仙。”
方汝微微挑眉,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两个谁更厉害?”
“有传言,端木栩打败过司庭轩。”千面轻声道。
方汝扒拉完了一碗饭,搁下筷子说道:“彩衣教呢?”
“彩衣教没什么动作,不过那端木栩曾经和彩衣教交过手,在他们手底下吃过亏。”千面说道,“大概是两个月前的事情吧。”
方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上了楼,先回房拿了东西,又去了客房。
走进客房的时候,宋月白已经醒过来,但身体依旧无力,只能躺在床上运功。好在毒素已经清理,运功之时通行无阻。
“彩衣教派人杀你,是那个端木栩指使的?”她在床边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
宋月白收功,转头看她。
曜黑的眼眸宛如盛满酒液的琉璃盏,波光荡漾,欲醉心魂。
方汝接着说道:“我在心里为你那个小师弟——青屏剑仙端木栩画了张画像。我想,他大概是个自命不凡,眼高于顶,恃才傲物,不肯屈居人下的天才。”
四个形容词,完美概括端木栩的性格。
宋月白唇角弯了一下,问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七年前,你是如何在看见我第一眼的时候,就认为我是个从京城来的小少爷?”
方汝回忆了一下,说道:“那天你穿得是云锦裁剪的秋衫,我和师父曾去过蜀郡,看见过云锦,知道那是只供京城贵族使用的奢侈品。你腰间别的玉箫,用的是上好的岷山玉,一支的造价就要上千两银子。更何况,你走路的步伐长短一致,必然经过良好的家教。若不是王公贵胄,谁没事会连一步走多长都计算好?”
宋月白没想到她能记得这么清楚,然而转念眼前也浮现出了那天她的模样。
灰蓝短打,长裤墨靴,戴着一顶灰不溜秋的毡帽,故意装作不起眼的样子。可是这么多年,他都还记得那时她的眼眸,璀璨得赛过秋夜的星空。
“我穿的是云锦不错,可是那是下山前师祖给我的,并非我从家中带出来。我的玉箫确实是岷山玉,不过那是我师妹的东西,也不是我的。至于步伐长短一致”他无奈一笑,“只是长年习武,每日站桩练出来的罢了。”
方汝面带微笑地说道:“主要是你那时候表情非常的二世祖,非常的自命不凡、眼高于顶、恃才傲物。元陵城最二世祖的柳少爷,也比不上你。”
她把方才形容端木栩的词语,原封不动送给了宋月白。
顺便拿他跟断袖的柳少爷对比了一下。
宋月白叹了口气,自觉转移了话题:“我从黑衣人的怀里找到了信纸,上面的印鉴,是端木栩的私印。”
“彩衣教被称为天下第一毒宗,用毒自然神出鬼没。信纸上涂抹天香粉,等同于双重保障。若你没有遇到我,现在早已是死尸一具。”方汝好心提醒。
宋月白微闭眼眸,说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加钱。”
“我的卖身钱或许还能抵债。”宋月白淡淡地飘来一句话。
方汝摸着下巴思忖道:“有道理。你要我帮你做什么,说来听听。”
“你让人拿着我当年给你的玉佩,去城东找一个叫东瑞的盐商。到时候,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那位叫东瑞的盐商跟着孟奚赶到不如归客栈,一瞧见床榻上的青年,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我的妈耶,司庭轩?”
方汝撑着下巴,觉得这个反应很有意思。那个东瑞,也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生的眉目端正,就是表情非常夸张,穿得五颜六色,腰间还挂着一面铜镜,显然是一个不着五六的人。
一个浮夸、善于掩饰内心的人。方汝在心里也给他画了个画像。
她对千面使了个眼色,千面耸肩,表示查不到他们两人的关系。
宋月白对他的反应显然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