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令书-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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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汝顿了顿,将流苏还给他,说道:“殿下不妨换个角度想想。杀人原因,无非为财、为情、为仇。云懿和这个林氏,没有任何纠葛,有什么理由杀他?”
“云懿杀人,需要理由吗?”齐王反问。
方汝难得默然了片刻,她知道太多的事情,但是没有办法跟齐王解释,要为云懿开脱,实在有点难度。
“他的死亡事件,初步判断应该是昨夜戌时到今晨子时之间。”方汝说道,“而我和庭轩今日发现云懿时,她已经昏迷。就算她没有昏迷,以她现在的状态,要想杀了林氏,恐怕并不容易。”
如此一说,齐王越发觉得,这个云懿有值得探究的地方。
先前方汝和宋月白急着要抓她,如今却这么着急要保她,这两人显然都不是喜欢做无用功的人,这么一来肯定有什么目的。
齐王想了想,说道:“你方才说,林氏是被毒杀。下毒并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而林氏和云懿显然是认识的,云懿极有可能昨夜进门,然后毒杀了林氏。你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昏迷了,并不代表她昨夜就没有作案嫌疑,不是吗?方大人。”
方汝微微叹了口气。
要不是她相信云懿实在没有精力再来杀人,她恐怕也会这么认为的。
而且,她更清楚,说什么发现云懿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也是谎话,他们找到云懿的时候,她正在毒发之际。
“那被咬断的东西怎么解释?”方汝问道,“云懿现在这副样子,殿下您可是亲眼看到了。瘦骨嶙峋,面色蜡黄,毫无昔日美人的风范。这样的她,林氏是瞎了眼,会让她爬上自己的床,最后咬断自己的宝贝兄弟吗?”
被她“宝贝兄弟”的形容震撼了一下,齐王片刻后回神:“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殿下怀疑的话,不如把庄园仆从都叫过来,昨夜如果云懿来过,总有人会知道。”方汝说。
齐王立刻让人去办,片刻后那人回来说道:“昨夜没有外人到访。”
方汝摊了摊手:“没有外人到访,说明凶手必然武功高强。而林氏命根子被咬断,除了床第之事,无从解释。所以,我认为来的人,要么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要么就是有两个甚至更多人。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因为林氏并非死在床上,而是在书房里。”
齐王静静地听她推断,未发一言。
方汝见他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我同意殿下您说的熟人作案,来人应该与林氏认识,一起去了书房,而后出现了那个女人,女人在书房引诱林氏,而来人则趁机作案。”
书房重地,闲人一般不会进去,林氏死在书房,就非常值得人深思了。
方汝缓了缓,说道:“我要重新检查尸体和案发现场,如果殿下不方便,可以先去找庭轩。还有,烦请给我一套仵作的验尸工具,或者帮我请个仵作来。”
齐王怎么可能在一个女人面前退缩,即便林氏的死状让他看了很不适应,但是想到方汝验尸或许会有一个结果,自然不肯离开。
齐王让人去找仵作过来,旋即便跟着方汝又走进了屋内。
这一次,方汝仔仔细细地把整间屋子都查看了一遍,想要找到一点凶手的作案动机。可是整个房间都很干净,没有翻找、搏斗的痕迹,唯一的线索就是林氏的尸体。
“殿下!”门外传来了一人的声音,“陛下宣您入宫!”
齐王愣了一下,旋即对方汝说道:“本王先去了。”
方汝点了点头:“殿下自便。”
齐王不敢拖沓,当即离开了这里,门外禁军却已经把守戒备。
方汝瞥了一眼,也不在意,走到了尸体的背后。
而就是这突然的一步,让她发现了一点怪异之处。
她拿手比划了一下,最后发现,林氏搭在桌面上的右手食指,似乎在指着什么东西?
她顺着林氏指向的方向看去,却是书房里最常见的书架。书架上都是林氏的藏书,大部分都是关于战马养殖的,也有一些其他的书籍,都不是特别深奥的内容。
方汝在书架前来回走了两步,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第四层第三格上。
这一格只有两本书,一本是贤月诗集,一本是宝华历法。
方汝取下诗集,随手翻了翻,竟然都是一些情诗。她实在无法把这个强壮的男人跟吟诗作对的情郎联系在一起,只觉得一阵恶寒。
宝华历法更是普通,她翻开看了看,没有夹层,也就放了回去。
就在这时,仵作来了,方汝立刻让禁军把尸体搬到隔壁静室,准备解剖。
她还是比较想知道,林氏死于哪一种毒。
而且,中毒跟被咬断命根子两者的先后关系,也很重要。
仵作看到她一脸沉静地做着解剖的事情,忍不住叹道:“现如今如姑娘这般胆识过人的女人,已经不多了。”
方汝淡淡一笑:“是你们不给女人机会,再大的胆识,也在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中磨灭了。”
胃部内容物很快提取了出来,然后就是滴入自制的催化药剂,进行化验检验,但是等出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
方汝说道:“劳烦先生缝合了。”
仵作立刻取出针线缝合,方汝则是转身回了书房去。林氏被搬开后,还有桌案上的一些东西需要查证。
书桌上的摆放也显得很刻意,一般惯常用笔墨的人,都会把笔洗之类的东西放在自己顺手的位置。但是林氏的书桌上,笔墨都摆放在距离手比较遥远的地方。唯有他趴着的地方,有一叠黄纸,写了些什么东西。
方汝拿起第一张看了一眼,却见上面写着林氏的遗言。
她微微皱眉,读了下去。林氏写的有些没有头绪,像是在抱怨一个女人朝三暮四,背叛了他。在信的最后,更是写了一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方汝将信收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整个房间。
片刻后,她眉头一舒,笑了起来。
“果然不是她。”
话音刚落,一支羽箭从外破窗而入,方汝飞身后退,撞在了椅子上,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箭。外面已经响起了禁军的声音,方汝没有贸然去追,而是捡起了那支箭。
箭尾断了半根尾羽,和年初商山春社宴上的那支箭,一模一样。
“方大人,您没事吧?”一个禁军闯了进来。
方汝抬眸,淡道:“没事。刺客抓住了吗?”
“被他跑了。”禁军有些尴尬地说道。
方汝也不在意:“无妨,这支箭你收起来,交给齐王殿下,请他彻查。”
禁军连忙接过了羽箭,退出门去。
方汝撑着桌子站起来,忽觉掌下有异,当即俯身看去。桌面上竟然有浅浅的划痕,写着一串数字。
14,6,20,9。
方汝把数字记下,然后从腰间取出一枚铜板,在桌上磨了磨,把那串数字都抹去了。
起身出门,再回到静室,仵作已经把尸体缝合好了,连衣服都重新穿上。
方汝端起旁边的小碗看了一眼,闻了闻,挑眉:“五毒问荆?”
仵作疑惑道:“五毒问荆是什么?”
“五毒研磨成粉,混以问荆全草,剧毒,一个时辰内就可以使人周身麻痹而死。”方汝喃喃道,“这可是天命毒经排名前十的毒药之一。”
离开马场时,齐王还是没有回来,方汝直接去了李家庄,却见云懿已经醒了。
宋月白在门外徘徊,没有进去,是东瑞在里头跟她大眼瞪小眼。
方汝和他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发现,具体的更多事宜,还要花时间好好讨论。她总觉得,马场主这么特别的身份,在这个时候暴毙,实在可疑。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母子相认()
宋月白还想问的仔细一些,方汝却望着他,浅笑道:“庭轩,逃避可不是你的性格。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见她吗?”
“我心里有数。”宋月白转开脸去,看向不远处的屋檐和天空。
方汝捕捉到了他依旧犹豫的神情,知道他对云懿的芥蒂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消除的。可是她却依旧愿意相信,一个肯忍辱负重在深宫苟活,肯威胁当朝宰相逼他养下孩子的母亲,即便很多方面都令人诟病,但是她对宋月白的爱,绝不会少。
唯一令她疑惑的是,云懿和宋月白之前见过不止一次,如果云懿真的是宋月白的母亲,为什么从来没有表现出半点端倪?
而且,她先前所做之事,某种程度上,也是伤害了他。
“你不去,那我可去了。”方汝转身,嘟囔道,“也不知道等会儿问的太直接了会不会不太好”
宋月白在原地站了片刻,轻轻地捏了捏拳头,然后推开了房门。
方汝正和云懿大眼瞪小眼,东瑞在一旁叽叽咕咕自言自语。看见宋月白进来,连忙干咳了一声。
云懿抬起头,看见宋月白,双唇颤抖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最后却吐出了一句:“既然我落到了你们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方汝笑了笑,说道:“你不必摆出这副模样来,你我也算是明里暗里交手了许多次,从元陵城张府尹一案开始,到后来的元府案、魏府案,乃至现在的千秋月一案,你的智谋和手段,我是佩服的。不过,我比较想知道的是,这些案子,是云懿所为,还是司楚楚所为?”
“你怎么”云懿愕然抬头,看向三人,片刻后,苦笑道,“你们都知道了?”
“我还以为你会否认。”方汝说。
云懿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在你们面前,否认是没有用的。”
宋月白上前两步,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真的是我娘吗?”对于娘这个字眼,他显然说的很生涩。
在他生命里缺席了二十一年的人,如今突然出现,让他都不敢相认。
更何况,这个娘,令他很矛盾。
云懿微微一笑:“过来,让我看看你。当年把你送出去的时候,你还是那么一丁点儿大,要不是知道你就是相府三公子,我也不敢认你。”
宋月白走上前来,方汝则是退后几步,和东瑞一起出了房门。
东瑞至今没有缓过神来。
他一直以为,找云懿、救云懿、看着云懿,都是因为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什么线索,或者找到彩衣教的重要据点,没想到宋月白一句“你真的是我娘吗?”直接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彩衣教曾经的圣姑,是宋月白的娘?
东瑞觉得自己一定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方姑娘,你打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还在做梦?”东瑞问。
方汝毫不客气地一拳挥了过来,东瑞吃痛摔倒在地上,他揉着自己的肩膀,呢喃道:“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庭轩竟然有娘?他真的不是青屏山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什么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以为是孙猴子呢?”方汝笑道。
东瑞正色道:“相传当年青屏山的人是在山上的一块石头上找到他的,当时石头裂了三条缝,他就躺在那缝隙上头。所以才有这个传言。”
方汝奇怪地问道:“他不是小时候被送去青屏山的吗?”
“送是被送去的,可是相府的人巴不得他死在外头,跟着他去中都的也就四个瘦瘦弱弱的小厮,两个半路偷了他的钱财跑了,一个死在了中都外头,还有一个死在了中都里头,他是孤身一人穿过中都,走上青屏山的,结果半路饿晕了,等醒过来,已经被送进了青屏山里头。”东瑞说道。
方汝沉默,心头密密麻麻地泛起了疼痛。
她去过中都,也在中都努力挣扎谋生。可是当时,她已经学了一些毒术傍身,头一年崇吾也在,还有千面保护她。后面六年,她逐渐摸清楚了中都的门道,开始混得风生水起。
可是也因如此,她更加清楚地知道,中都是怎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当年,才四五岁的小男孩,孤身一人穿过危险重重的中都,避开那些街头巷尾随时都会有的杀机,躲过满城的人贩子,走上机关密布的青屏山。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多大的运气!
而青屏山,这个他倾注了所有依恋和尊敬的师门,却在最后,抛弃了他,甚至容忍端木栩三番四次前来挑衅他。
更可恶的是宋府,竟然如此对待一个年幼的孩子,世家荣耀的门楣背后,藏着的都是如此这般龌龊的手段!
东瑞蹲在一边,还在感叹:“真是一出惊心动魄、惊世骇俗的母子相认故事,令听者落泪闻者揪心,真真是让我胆战心惊”
方汝瞥了他一眼:“再说成语,信不信我打得你触目惊心?”
“”东瑞闭嘴了。
屋里头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直到个把时辰后,忽然传来了宋月白一声惊呼,旋即房门被人拉开,云懿的身形一纵而起,翻过墙头就不见了。
方汝和东瑞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时,却已经追不到人了。
方汝愣道:“她才刚刚解毒,怎么庭轩!”她返身跑进屋子,果然看见宋月白倒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神情冷凝。
“庭轩,你没事吧?”她上前把他扶起来。
宋月白靠着床头,眸光冰寒:“她人呢?”
东瑞走进来说道:“跑了,没追上。”
“她大病初愈,余毒未清,哪里来的力气动用轻功?”方汝看着宋月白,问道,“你们发生了什么?”
宋月白微微闭眼,近乎冷淡地说道:“我给她渡了真气,她反伤我一掌,然后就夺门而出了”
方汝哑口无言。
她原以为,二十多年没有见的母子相认,应该是很温馨很催泪的一幕,谁知道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来,我看看。”东瑞按住了宋月白的手腕,片刻后,说道,“真气受损,得养好一阵了。我说,她真是你娘?还是说是个来骗你真气的骗子?”
方汝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说道:“你们都聊了些什么?这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宋月白握紧拳头,转开头去:“你们都出去吧,让我冷静一下。”
“庭轩啊”东瑞还想说什么,被方汝架住了手臂,直接扯出门去了。
这种时候,任何人的惊讶,都比不上宋月白内心的失望。他原本定然以为云懿也对这次的见面期待了很久,可没想到最后也不过是演戏。
如果云懿不想认他,那一开始就可以不认,为什么这会儿认了又伤他?
云懿到底想干什么?
方汝望着远山和蓝天,陷入了沉思。
云懿想干什么,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晚间回到京都城内,楚王竟然已经在内城门口等他们了。
宋月白恢复了平静,惯常带着笑容,看起来却比平日里更冷漠疏离了几分。楚王见他神情不对,关切地问了两句。
宋月白说道:“不妨事,白日里有些累着了。殿下在此专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楚王颔首道:“确实是发生了大事。京郊马场下午突发大火,马场主林氏被烧死在了屋内。”
“什么?”方汝和宋月白对视一眼,皆愣住了。
方汝说道:“不对呀,林氏不是昨夜就死了吗?”
楚王也愣住了:“昨夜就死了?”
“齐王殿下没有跟您说吗?”方汝疑惑道,“今日我们出城去找云懿的踪迹,没想到遇见了齐王殿下,殿下说林氏暴毙,我还去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