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女令书-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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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现在你有朝廷护着，自然腰杆子硬了，今日敢对你妹妹动手，来日怕不是要弑父吧！”方泓冷声道。
宋月白回道：“方谷主别是年纪大了健忘，什么弑父，连碧早已不是寒烟谷的人，今日起，也不是你方泓的女儿了。”
方泓咬牙道：“父母之恩，天地人伦，岂是她说断就断的！”
“说得好，父母之恩，天地人伦，那就请百姓评评理，看看方谷主口中的父母之恩，是如何的恩重如山。”宋月白低声一笑，道，“方谷主意下如何？”
方泓自知理亏，要真说谁做的亏心事更多，那显然是他寒烟谷站不住理。
如今正值近卫组建的关口，他可不能平白失去了这次机会。
眼下，退一步才是正道。
他咬牙，忍下了一口气，说道：“寒烟谷还有家事要处理，二位大人请回吧。”
宋月白揽着方汝转身，留下一句：“昔日第一药谷，在药王的带领下是何等受人尊敬。如今的寒烟谷，呵。”
方泓捏紧了拳头，寒鹏上前关门，三师叔走上前来说道：“太猖狂了，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敢对寒烟谷如此不敬！”
“青屏山就养出这种无耻小儿！”方泓也是一口闷气难解。
寒鹏说道：“我去宰了他们！”
“荒唐！”方泓怒斥，“人家是昔日青屏山第一人，武林第一人，现在又是朝廷命官，你找死也别拉着寒烟谷！”
寒鹏一拳砸在了墙上：“那就看着师妹这么被欺辱吗！”
方泓缓缓道：“鹏儿，去把宋大公子找来。”
方汝和宋月白正准备回府衙，却接到了消息，说是云懿收到了一封信，结果打伤了看守她的人，逃出去了。
宋月白当下沉了脸色：“她现如今武功全废，你们都是墨杀的精锐，竟然拦不住她吗！”
墨杀下属当下抱拳，惭愧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公子责罚！”
“你先回去吧。”方汝冲他施了个眼色，旋即对宋月白说道，“当初可是你吩咐的，不能对云懿不敬。现在云懿对他们动手，他们除了挨打，还能怎么办？行了，赶紧找人吧。”
宋月白当即去了安置云懿的院子，叫来了墨杀的所有下属，当即分派任务下去，务必要将人找到。
“公子，送信的人找到了，不过只是路边一个乞丐，说是别人给了他一两银子，委托他送的信。”
宋月白见到了那个乞丐，但是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知道让乞丐送信的是个年轻的公子哥。
“不会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吧？”千面跟在一旁说道。
方汝撞了他一下：“别胡说。”
宋月白在附近又查看了一下，忽然在一处街角看见了一堆瓜子壳。
“正是秋燥之际，谁没事会在这里嗑瓜子，也不怕上火吗？”方汝一脸诧异地自言自语。
宋月白蹲下身来，捡起了一片瓜子壳，喃喃道：“是青屏山的人。”
千面赶紧靠了过来，问道：“不是吧，这你都能认得出来？”
“青屏山常年居于山上，中都又气候潮湿，所以门派弟子平素无事都会在随身的锦囊里装一把南瓜子，就是这样的。更重要的是，小时候师兄弟们比赛嗑瓜子，就会比谁磕得更完整，久而久之，师兄弟们都养成了习惯，南瓜子嗑出来整个肉，壳是完整的。”宋月白说道。
千面摸了摸鼻子，看着眼前一堆完整的瓜子壳，便知道绝不是巧合。
他嘟囔道：“什么奇怪的比赛。”
方汝道：“难道云姨的离开，跟青屏山有关系？”
“诶你看，这儿有一处瓜子壳不完整。”千面突然嚷嚷道。
方汝啧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找茬？”
宋月白却已经站了起来，说道：“不是找茬，是端木栩。”
端木栩到青屏山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必然还没有养成嗑瓜子壳的习惯，所以才会有一堆不成形的瓜子壳。
“端木栩想干什么？”方汝跟着起身，“难道是云姨的身份暴露了？”
宋月白沉思片刻，说道：“不管怎么样，人是一定要抢回来的。”
“那必须。”方汝撸起袖子，说道，“千面，叫人。”
千面干咳一声：“你手底下能用的只有我。”
方汝：“”
“我娘我娘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就好了。”宋月白说道，“但是这件事情，裕王殿下那边还需要保密，今夜报名人员的整理归档，你和江诚运两人辛苦一下。”
方汝颔首，想了想，补充道：“这次你跟云懿好好聊聊，母子两个见了面就跟陌生人一样，犯不着。”
“我有数。”宋月白拍了拍她的肩膀，打了个手势，墨杀的人跟着他走了个干净。
“我们也走吧。”方汝左右看了一眼，说道，“找人来把这里扫了，真是乱扔垃圾，破坏环境。”
千面一头黑线，跟着她离开了这里，半路上遇见一个清扫街道的“青衫领”，千面便同他讲了个方位，看着他拎着笤帚去了，这才重新跟上方汝。
回了府衙，裕王殿下正好在前头坐着喝茶，旁边吴府尹和秋文正作陪，正在谈论一些趣事儿。
“殿下。”方汝行了一礼。
裕王殿下看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原来方大人是寒烟谷的千金，今日本王才得知，倒是好大一出戏。”
方汝知道，小小的元陵城，一桩事情要传播出去，一盏茶的时间就够了。
她微微一笑，说道：“都是些陈年旧事，说出来也无甚意义，欺瞒了陛下和殿下，是臣的罪过。”
“哈哈，方大人不必紧张，本王就是随口一说。”裕王说道，“不过，本王倒是听说，今日近卫报名的最后一天，寒烟谷却始终没有派人来。”
方汝却摇了摇头，说道：“殿下，现在还早。”
第一百六十一章 钟誉重伤（）
八月初八，近卫参赛报名的最后一天的晚上，江诚运在收拾所有的名册，方汝捧着一个大苹果，坐在门槛上啃着。
外头匆匆进来了一个人，看这边灯光还亮着，松了口气，忙道：“寒烟谷前来报名。”
江诚运整理东西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了方汝一眼。
方汝呸地一声吐掉了果皮，懒洋洋地说道：“报名时间已经截止了。”
“还未到子时，如何就截止了！”来人怒气冲冲地看向她，旋即一愣，半晌终于看清了坐在烛光昏暗处的人的相貌，当即气红了脸叫道，“方汝！”
“幸而二师叔并未老眼昏花，还认得在下。”方汝友好一笑，起身道，“您年纪一大把了，赶夜路多不安全，还是早些回去吧。”
寒烟谷的二师叔，当年伙同三师叔一起将她拒之门外，眼睁睁看着她被狼群追赶而无动于衷，也是个老顽固。
二师叔怒道：“还未报名，老夫不会回去的！”
“那您就在院子里睡着吧，要被子吗？秋夜露寒，小心着凉。”方汝笑道。
“凭什么不能报名，三日的时间，现在还未过子时，老夫不过是来得晚了一些罢了。”二师叔说道，“你有什么权利决定？老夫要见裕王殿下！”
方汝嘎嘣一声咬了口苹果，冷笑道：“本官乃是牌令司梅令，正二品的官员，殿下全权交给本官来处理近卫比赛报名一事，你说本官有没有权利？你一介升斗小民，见了本官不行礼也就罢了，还跟本官在这里嚷嚷，本官没有治你一个惊扰之罪，已经是很宽宏大量了！”
她一口一个本官，堂堂正二品的官位，倒也真是唬住了二师叔。
江湖人再厉害，也是民，民怕官，历来皆是。
二师叔“你你你”了半天，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他处理完寒烟谷的事情，今日方才赶到元陵城，一来就被谷主招呼着过来报名了。
敢情是那群老油条都不想跟方汝打交道，就诓骗他来。
江诚运在一旁好心提点道：“老先生，还不跟方大人求饶？”
“求饶？”二师叔傻眼了，让他跟一个被寒烟谷抛弃的人求饶？那还不如杀了他！
可是寒烟谷是必然要报名的，如果任务完不成，错过了这个机会，那就等同于坐看江湖其他势力的壮大，对整个寒烟谷都将是灭顶之灾。
他犹豫了片刻，瓮声瓮气地说道：“还请方大人网开一面，容老夫报个名。”
“既然你都这么诚心地求我了，那我就网开一面吧。名册呢？”方汝问道。
二师叔掏出了名册，递给了江诚运。
江诚运清点一番后，说道：“寒烟谷共报名二百十三人。”
“咱们已经有多少人报名了？”方汝问。
“目前除去寒烟谷，已经有七千八百五十二人。”江诚运说道。
方汝说道：“那就凑个整，八千人够了。二师叔，真是不好意思，留给你们寒烟谷的名额，只剩下一百四十八人了。唉，谁让你来得晚了些呢？这样好了，我看前边儿这些应该都是寒烟谷的精锐吧？那就顺数一百四十八人入选，其余的删了吧。”
江诚运应声，认认真真地抄录名册。
二师叔一心愤懑，但是看着方汝沉冷的眉眼，他竟然已经不敢再开口多说什么，片刻后，他叹了口气，扭头就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江诚运这才问道：“方大人，您就不怕真把他逼急了，寒烟谷索性不参加这次的近卫组建吗？”
“怎么可能。”方汝笑了笑，“若是堂堂门派长老，这点定力都没有，他也好早日入土为安了。更何况，寒烟谷怎么可能放弃这次机会，要是放弃了，寒烟谷也就完蛋了。”
俗话说得好，猫都在操练，耗子不操练，等死吗？
比寒烟谷更厉害的几大门派都报名了，寒烟谷要是退出，就等着被吞并吧。
两个人合力，把寒烟谷的一百四十八个名额都抄录进了名册合集之中，然后交给江诚运收归入库，等明日让裕王殿下过目。
方汝正打算回自己的院子，半道上却听见前头传来了喧哗声，她立刻前往查看，却见是宋月白背着一个负伤的男子匆匆而来，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女。
“钟誉？！”方汝大吃一惊，连忙上前道，“怎么回事？”
“他受了重伤，先进去再说。”宋月白转头道，“生江，你去和裕王殿下说一声，让他不要惊慌，是我的一个朋友。”
生江本来是去中都调查那个神秘的“屠魔势力”的，这会儿却也出现在了这里，他领命离开了，方汝却好像猜到了什么。
跟在一旁的少女便是当初和钟誉一起离开扬州城的乔语柔。
乔语柔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拉着方汝央求道：“方姑娘，求你救救阿誉哥哥！”
“你放心，钟誉也是我的朋友，我一定全力救他！”方汝斩钉截铁地应下。
几人匆匆忙忙进了宋月白的房间，宋月白吩咐人去打水，方汝连忙上前检查。
匆忙一番混战过后，方汝扭头叫道：“千面，把我的药箱拿来。”
千面连忙转身离开，不大会儿就把方汝的药箱取了来。方汝让乔语柔先把钟誉身上的血都擦干净，自己在一边给金针消毒。
“严重吗？”宋月白低声问道。
方汝摇头：“还不能确定，内伤外伤一大堆，还中了毒。而且我感觉他的经脉竟然有强行扭曲的状态，但是我没有真气，不能内探，等会儿我替他行针后，你来查看一下。”
宋月白点头。
“方姑娘，擦干净了。”乔语柔叫道。
方汝和宋月白对视一眼，上前行针，并让千面去抓药。针留体内，刺激钟誉体内真气的运行，宋月白当即接手，一掌按在他的后背，分出一缕真气探入他的体内。
片刻后，钟誉吐出一口瘀血，猛烈地咳嗽起来。
方汝立刻起针，在钟誉嘴里塞进了一颗药丸。
宋月白缓缓收功，唤道：“钟誉？”
“宋兄”钟誉虚弱地唤道，“怎么是你”
“阿誉哥哥，是宋大哥的手下救了我们，现在我们在元陵城的府衙，你别担心，好好养伤。”乔语柔说道。
钟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又睡了过去。
方汝收拾了东西，说道：“乔姑娘，别打扰钟誉休息了，我们出去吧？”
乔语柔担忧地看了一眼钟誉，却也知道他们有话要问，便点了点头，跟着她走了出去。
“生江，派人守着这里，若有人来犯，格杀勿论。”宋月白叮嘱道。
三人走到了院子里，宋月白说道：“我刚才查看钟誉的经脉，他的经脉现在竟然毁了有一半，剩下的一般也在逐渐枯萎，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方汝大惊失色，“乔姑娘，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乔语柔沉默着走出了好些距离，方才吞吞吐吐地说道：“阿誉哥哥不让我说。”
宋月白道：“你不说，我们也猜得到。那个所谓的屠魔势力，是不是就是你们？”
“是。”乔语柔说出这个字，就开始不停地流泪。
方汝虽然也已经猜到，可是被她这么一证实，依旧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搅得彩衣教不敢出头，只能龟缩在中都的屠魔势力，竟然就是钟誉和乔语柔带的人？
“你们离开扬州城也不过才三个多月，这是怎么做到的？”方汝问道。
乔语柔纠结了好一会儿，终是蹲下身来，疲惫地说道：“我知道瞒不住了，可是我也好绝望。阿誉哥哥带着我离开扬州城后，便铁了心要为钟家，为远山哥哥报仇。可是他虽然习得钟家枪法，却始终不得要领。后来我们途径了一处瘴气弥漫的山林，阿誉哥哥救了一个老人家，老人家给了他一本名为屠魔令的心法，说能助他两个月内达到所有功法的大成，但是一年后会以武功尽失作为代价”
钟誉报仇心切，连乔语柔也劝不住他。
于是他闭关了一个月，将屠魔令学会，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本身的钟家枪法便达到了大成。
后来，两个人把钟家散落在外的势力全都召集了起来，组成了屠魔势力，正式对彩衣教展开了猎杀。
“阿誉哥哥的枪法虽然已经大成，但是我们人数依旧占了少数，只能骚扰彩衣教，却不能真的给它重创。”乔语柔哭道，“阿誉哥哥真的很着急，最后决定孤注一掷，没想到我们出动的人几乎全军覆没，阿誉哥哥拼死护着我逃了出来，幸好遇到了宋大哥的人，不然我们真的”
方汝听罢，才知道这短短三个月，这两个人竟然已经经历了这么多。
钟誉虽然因为钟远山的死，被迫迅速成长了起来。可是这种成长是畸形的，他只一心盼着为钟远山报仇，别人的谏言他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倘若他还有几分理智，就应该知道现在不是对彩衣教动手的最佳时间。
朝廷迟早要对彩衣教下手，他大可以借助朝廷之手，完成复仇的梦想。
更何况，钟誉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还有钟家需要他来振兴，他现在为了血海深仇，将整个钟家的前途都葬送，实在是不明智。
可是反过来想想，要一个丧父丧母，又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哥哥的人，去面对仇人来谈理智，又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乔语柔终于将憋在自己心里的话都吐了出来，这会儿靠在方汝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方汝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