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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突出重围-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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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中荣停下手中的笔,“用不用通知红蓝两军派人参加?”
  方英达道:“算了吧。如今双方都憋着劲儿,这里一见面,不定会出现什么情况,要是两个司令在舞场打起架来,可不好看了。”
  说得一屋人都笑了起来。
  赵中荣说:“这里离T市不远,用不用去借点舞伴来。T市的歌舞团在西南很有名气。”
  方英达站起来,黑着脸道:“过犹不及。”说着,独自走了出去。
  做迎来送往的场面文章,赵中荣早具备了炉火纯青的功力。鸡尾酒会和舞会办在大演习即将开始的时候,那是要让参加者记忆很久的。可是,如果场面上女性太少,大部分来观摩的军官都像电线杆子一样戳一晚上,日后回想起来肯定又觉得味同嚼蜡。真正的战争无法体验,这对中国的军人都是无法弥补的缺憾。这就需要造些幻景来弥补。赵中荣这样吃透了方英达办鸡尾酒会的精神:给观摩团绝对耳目一新的演习感受。请舞蹈演员来帮衬是过犹不及,那么挖掘自身潜力,给舞会增添一些女军人的青春活力,应该是恰到好处了。只要观摩团的男性成员跳得尽兴,这种急就章的捉笔人的能力,总会被上级首长看到的。吃过午饭,赵中荣到军报女记者秦亚男少校下榻处进行了短暂的拜访。这么及时地进行这次拜访,并不是因为这个一身阳刚气的美丽年轻的女记者以一种特别的女性味道吸引住了赵中荣,赵中荣也不是急于感受品味一番这个气质高贵女人谈吐中的独特韵致。赵中荣是对她的姓氏感了兴趣。军区司令员姓秦,这个女记者也姓秦,听说秦司令有个小女儿在美国留学,这就够了。大军区司令员的女儿,摇身从留美学生变成军报少校记者,在赵中荣看来太稀松平常了。十年前的方怡上尉如今不是大公司的总经理了吗?
  问了些必要的寒暖后,赵中荣问道:“秦小姐对我们军区应该不陌生吧?听宣传部白干事介绍说,你有个叔叔就在我们军区。”
  秦亚男的表情淡然,礼节性地说:“十年前,我作为见习记者来过你们军区,这是第二次以记者身分来西南。我父亲弟兄一个,白干事的介绍有误。”
  赵中荣哦哦着,“有人还认为你是秦司令的女儿,刚从美国回来呢。”
  秦亚男问道:“有个姓范的营长,不知还在不在你们军区。那一次我们是来采访大比武,这个营长带队拿了所有的第一名。”
  赵中荣说:“你要只说姓范的营长,我们军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说这个营长,那就只有一个了。如今是这次演习的红军司令。秦小姐原来认识他?”
  秦亚男道:“要认识还用打听吗?想不到他已经升到正师了。不过,也应该。那一次他可是把我镇住了。”
  赵中荣道:“军区方副司令的三驸马,当然升得快些,是副师。如今又离婚了。好好,秦小姐,你休息。晚上有个舞会,请你一定出席。”
  判断出这个女记者不是秦司令的小女儿,已经达到目的,至于这个女记者与范英明有什么关系,眼下不是赵中荣关心的问题。他开车去后勤,打借条领了二十套女干作战服和二十副少尉中尉软肩章,驱车去了配合这次演习的通信营。一见面就对女教导员说:“找二十个模样俊俏的、会跳舞的、女的,今晚到军指挥部捧捧场,还是娃娃脸的不要。”
  女教导员道:“全营有几个女干部,你这个大处长不会不知道。我到哪里给你拉二十个女舞伴?”
  赵中荣把衣服抱下来,“你也别说你的兵不会跳舞,也别说不准战士跳舞,要把它当做一个特殊的政治任务完成了。道具我已经带来了,清一色少尉中尉。说话时口径要统一,中尉说是信息处理中心的,少尉就说是通信营的。”
  女教导员说:“我可把丑话说前头,上头不高兴了,你可别推。这点道具就不还了,再给我们解决两千块训练费。”
  赵中荣笑道:“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哪一回亏待过你们?你的条件我都答应。四点钟你的人要到那里布置会场。把车停远一点,三三两两进去。”
  女教导员脸如满月地笑道:“哪一回也没让你难堪呀。我的兵,这点事还办不了!”
  欢迎仪式很简短,方英达代表军区、代表演习指导委员会致了一个欢迎词,很快舞会就开始了。二十个女少尉女中尉一出场,又都是崭新的作战服,舞会的别样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四周墙壁上装饰着墨绿色的伪装网,再有十几支各式各样的枪随意一挂,四个角两角堆些空弹药箱,一角停一辆敞篷越野吉普,一角摆着两把重机枪,置身其中,战地感觉浓得扑鼻。赵中荣一直在一旁偷眼看陪同主要客人的方英达和陈皓若,看见他们说笑着,随后一个个被女军官拉去跳舞,这才瘫靠在角落里一个弹药箱上长吁了一口气。
  秦亚男拍了十几张照片,凑到赵中荣身边说:“创意很好,赵处长,你们的女中尉女少尉是不是太漂亮了些?”
  赵中荣道:“过奖了,公事公办说,南国出佳丽;实话实说嘛,有些实话道不得。大家都满意,我也就知足了。”
  秦亚男抿着嘴道:“是挺感染人的。要是这些女孩穿着时装,男人们穿脏兮兮的作战服,味道就更足了。能不能帮我找一套作战服?”
  赵中荣道:“你是不是现在就要?”
  秦亚男道:“不急。我想随你们红军一起行动,不知赵处长能不能帮这个忙?”
  赵中荣说:“我人微言轻,这事你还是去我方副司令。他只要发话说你可以随军采访,怎么安排你的行程,就属我的职权范围了。”
  秦亚男理理头发,去请方英达跳舞。
  夜来了。
  朱海鹏命令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通信手段,尽可能多地截获红军各个级别的加密电报后,披着毛呢大衣出了指挥所。
  江月蓉正立在朱海鹏住处的门口,看挂在一棵小香樟树上的空鸽子笼。
  朱海鹏走过去说:“我刚下了命令,二十四小时值班,全方位搜集红军的来往电报,能不能打一场信息战,全靠你和程东明了。”
  江月蓉取下鸽笼,“你什么时候又回家了?”
  朱海鹏没弄明白,“我没回家呀!”
  江月蓉用手指指鸽笼,“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那天晚上电话里吞吞吐吐,像是出了点什么事。这次见面,除了作战,你还是作战。别把弦绷太紧了。‘军指’今晚不是搞鸡尾酒会嘛。要说操心程度,方副司令不比你低吧?”
  朱海鹏在昏暗里龇出一口白牙,“一个中将,一个上校,能比吗?事,确实有作难的事。那天就想请你帮我出个主意。后来我想还是处理完了再对你说。”
  江月蓉关切地说:“什么事?你这个人,总是爱吐一半留一半的。我可不想破这种密码。”
  朱海鹏叹口气,“这事本来不该让你知道,你既然要问,我就说了。说了,你可别怪我说了。本来我是不想说的。”
  江月蓉急了,“你就说吧。”
  朱海鹏道:“丫丫和我娘已经来了C市,方副司令要我一心一意,不要三心二意。”
  江月蓉说:“这么好的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早就想见见大娘和丫丫了。”
  朱海鹏说:“他们住在方副司令家里。”
  江月蓉猛地一抬头,没做任何表示低着头走开。
  朱海鹏追上去说:“这件事事先我根本不知道。我想先租个房把他们接出来,住在那里太不合适了。可眼下还不能办。一是因为演习没时间办,二是方副司令病重,我娘又以为我真的是去打仗,硬要留下照顾方副司令。”
  江月蓉一直不说话。
  朱海鹏急了,追两步,拉了江月蓉一下,“我说不能说,你偏要我说,说了你又这样,真让人猜不透。”
  江月蓉猛地一扭头,“我这样不对吗?我不这样又能怎么样?作为你的朋友和部下,我应该为你高兴。”
  朱海鹏说:“我说不告诉你更好。一说,你还是生气了,真不该说。”
  江月蓉认真起来,“我生什么气?真是的。你有三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与方大经理破镜重圆是一喜;彻底解决了大娘和丫丫这两个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做将军梦是二喜;心理上终于占了范英明一回上风是三喜。吃喜糖的时候可别忘了通知一声。”说着,转身回去了。
  朱海鹏只好眼睁睁看着江月蓉走了。一个人独自走了好一会儿,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这个事怎么比打仗还要难?”

 ·8·


 
 柳建伟 著


第八章
  秦亚男得到特别通行证,用的时间比一首《多瑙河之波圆舞曲》还要短。那个悠长舒缓的前奏刚刚开了头,她就感觉到方英达的快三舞步沾染着鲜明的俄罗斯气息,踮脚有点夸张,身体有明显向上快冲的过程。作为职业新闻记者,她很快就找出了话题。
  秦亚男说:“方副司令,你的华尔兹老师,肯定是五十年代那些高鼻子的苏联军官。”
  方英达笑道:“老了,这种特点也不明显了。我的老师是纯粹的俄罗斯姑娘,当然也有乌克兰和哥萨克姑娘。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头一年,扫舞盲就把我扫到了。”
  这又是一个可以引伸开去的话题。秦亚男道:“刘伯承元帅是你的校友,那个学院盛产儒将。方副司令这步棋,在北京反响很大。我争到这个任务,可费劲了。”
  方英达道:“我只不过还有点吃螃蟹的勇气,大气候、小气候催逼,不做不行啊。对全局来讲,这种演习,不过是一个卒子过了河。”
  秦亚男要直奔主题了,“来这里不到一天,感受良多。这鸡尾酒会和战地舞会,可以说是耳目一新。别的嘛……”
  方英达笑道:“我们最缺的就是批评家。”
  秦亚男道:“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另外还有职业歧视。”
  方英达道:“请明说。”
  秦亚男道:“部队改革,小的讲,是全军将士每个人的责任和义务;大的讲,应该是全民族的大事,至少和国营大中型企业一样,应受到全方位关注。可眼下承认部队也应做深度改革的不多。听说你们这次演习,我们记者还是只能在二线三线看看热闹,好像我们一动笔,泄出的都是机密。”
  方英达说:“有些道理。这毕竟是军事行动。”
  秦亚男道:“我这次来,实际上是想写一写基层干部战士在你主持的超前性演习中的心灵历程。你以为这一点不重要吗?”
  方英达道:“实话对你说,低调处理,不做宣传报道的规定是我定的。”
  秦亚男道:“是怕出问题吧?”
  方英达说:“我有点累,抱歉了。不过,你说服我改变了主意。我可以给你们记者签发特别通行证,可以自由出入演习区域。只有一个限制,任何文字,都要报协调处审查。”
  秦亚男扶方英达坐下,关切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喊个医生来。”
  方英达强忍着癌细胞活跃时的阵痛,摆摆手说:“构思你的当代军人心灵史吧。”
  第三天早上,秦亚男和军区报社的王记者一起,乘坐赵中荣派的专车去红军防区。车进入山地,秦亚男才又一次想起十年前那个把全部第一都拿走的范营长。
  秦亚男说:“听说这个范司令刚刚和方副司令的三女儿离了婚?你知道这事不?”
  王记者是那种地上的事全部知晓,天上的事也敢乱说八九的人,话匣子自然就打开了:“前一段这可是军区的头五号新闻之一……”
  专车进入一团防区,秦亚男已经谙熟了范英明的历史和现状的重要情况。她很想马上见见这个范英明了。因此,秦亚男更改了在一团待三天,从基层摸索起的原定计划,决定直接去红军指挥所。
  这一改变,让一团、电子对抗营、通信站的充满期待的安排布置,都变成了无用功。
  唐龙在一团沉寂了几天,向焦守志请了假,骑着一个摩托早早地离开了团指挥所。他的计划是去找李铁喝酒。到了特务连驻地,才知李铁带领大部分人去执行秘密任务了。又骑了一会儿,竟看见不远处邱洁如正在撤什么横幅。唐龙这才承认本意是想来看看邱洁如的。
  邱洁如见唐龙走近了,把笑脸藏下,故意刺他道:“不是拜拜了吗?又来干什么?视察吧,可惜我们又不归一团管。”
  唐龙恨得直咬牙,却笑着说:“想你了,看看你不行吗?只准你使性子,我就不能有点小脾气?”
  邱洁如一抿嘴,“谁让你比我大呢!怎么样,到一团还过得惯吧?”
  唐龙说:“婆婆没了,自由自在。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像是有什么要人要来。”
  邱洁如说:“说是有两个记者要来,上边通知要表示热烈欢迎。忽然间,又说直接去师指挥所。又过一会儿,通知又来了,让我晚上带几个女战士去参加什么战地露天舞会。”
  唐龙道:“真是糊涂!这些记者算不算我们师的随军记者?如果是的,也不该搞这些名堂。要是走马观花看一看就走,会发生什么事就难预料了。”
  邱洁如问:“你是什么意思?”
  唐龙说:“这和打仗没什么两样!算了,我操这些心干什么。晚上回来,让你们司机开慢一点,有几个急弯。”
  邱洁如很感动,站在那里望了好一会儿。
  范英明在备用指挥所得知师指挥所要为两个记者举行露天野战舞会的消息,马上往回赶。在山脚下,他就听到了悠扬的舞曲。来到一排简易房前,他强压一肚子火,说:“曹参谋,你去把刘政委找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刘东旭慌慌张张跑过来,“出什么事了?”
  范英明道:“这是谁的主意?怎么能这样干呢!九十年代的战争,一个指挥所外边挂了那么多灯,同步卫星拍几张照片,至少能分析出这是一个重要的攻击目标。”
  刘东旭多少放心了,“这事我也同意。军里搞了舞会,赵处长又通知说方副司令对记者的采访很重视,要求全力配合。所以……”
  范英明打断道:“军里?军里是裁判。这两个记者晚上走不走?”
  刘东旭说:“可能不会走。军报的秦记者似乎是你的一个熟人,一直在打听你什么时候回来。”
  范英明说:“我不认识什么秦记者。政委,现在只能做些防范工作。朱海鹏早准备好了,可一直没动,肯定有什么图谋。我们必须做到万无一失。这两个记者,在演习结束前,不能离开防区。”
  刘东旭也受到了感染,“你说他们可能无意泄密吧?你说该怎么办?”
  范英明道:“先留他们在这住一天,我让警卫连给他们腾一间房,劝他们留下的工作由我来做。”
  刘东旭说:“不行啊,他们是一男一女。”
  范英明说:“那就再挤一间。你去设法拖住他们。我明天早上回来处理这件事。”
  刘东旭又慌里慌张走了。
  第二天早上,秦亚男和王记者吃过早饭,准备再去指挥所等范英明。
  一个上士走过来行个持枪礼,“首长,你们不能随便走动。”
  王记者掏出特别通行证说道:“我们是记者,是来采访的。这是干什么?”
  上士说:“我们在执行命令,首长。”
  王记者道:“我们要是硬闯呢?”
  秦亚男拉住王记者,笑着说:“我们要到指挥所发报,还要见你们范司令。上士,昨晚我们还在你们指挥所跳过舞,怎么睡了一觉你们就不认了呢?”
  上士说:“首长,我们确实在执行命令。”
  王记者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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