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之证-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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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是自杀吗?”
这是常心坐下来说的第一句话,段寒江一口喝了半杯免费送的柠檬水,对常心开口到:“不是。”
常心对着段寒江的视线半晌,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瞬间又替换成了愤恨,她问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人为主观行为造成的车祸。”段寒江回了一个比较书面的说法。
常心立即接道:“就是有人故意谋杀对吧?只不过杀人的方式是车祸!”
段寒江点头,蹙眉,回道:“是。”
“为什么?”同样的问题常心问出口,这一次没有等段寒江回答,她抬眼朝段寒江一瞥,眼泪掉下来。
“他当了30几年的警察,小时候我妈生病,我和弟弟不知所措的给他打电话,结果他在赶来的路上因为又有案子,他就调头回去了。那时我才7岁,弟弟才3岁,最后还是邻居帮忙把我妈送去了医院。”
段寒江静坐着一动不动,也没有出声,常心需要的并不是安慰,而是发泄,刚刚他在常家见到常心的时候,对方还没事的人一样忙前忙后,却没能完全掩住内心的悲恸。
许久之后,常心的情绪平复下来,擦着眼泪说道:“抱歉,让你见笑了。”
段寒江微扬了下嘴角算是回答,常心又接着问:“凶手抓到了吗?”
“抓到了,已经被关在拘留所,等待上庭。”段寒江回完,顿了顿感又问:“常姐,你还记得在黎县时的事吗?”
常心回想着摇头,“大多都不记得了,你指的哪方面?”
段寒江也说不清是哪方面,只是他觉得黎县肯定还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他们没有找到,他想了想问,“比如常局当时在黎县认识的人,有没有谁让你印象特别深的?”
“说起来好像有一个,当时和我爸关系挺好的,听我爸说是支教的,其实是平都人。”
段寒江倏地敛眉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姓江?”
“这我想不起来了,就记得好像有这么个人。”常心回答。
接着又沉默了片刻,段寒江突然拿过桌上提供的纸笔写了一串字母,问道:“这几个字母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wwljcxx?”常心读了一遍,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在平都那套房子的书房里发现的,可能是常局写的,他有没有跟你提过?”
段寒江说完,常心盯着纸上的字母想了片刻,“我不太确定,但是之前他让我给他申请个购物网的帐号,他随手打了一串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字母,我看他打得太熟,还问他是不是隐藏了初恋在里面。是不是这几个字母我不知道,感觉有点像。”
段寒江没再继续追问,和常心随意地聊了几句就赶回了平都,常儒林的葬礼定在两天后,他答应了到时再来。
离开咖啡馆段寒江半点时间没浪费地就去开车,回去的路上给聂毅打电话,结果连打好几个都没有人接,最后还被直接挂断了。
他立即给周愚打过去,结果周愚说聂毅根本没去队里。
“段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都老夫老妻了还吵架?”
“别废话,没空跟你开玩笑。”
段寒江挂了电话急忙地赶回去,他来的时候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回去直接缩短成了一个小时,但到平都的时候也已经天黑了。
他再次给聂毅拔了个电话,这次提示‘对方已经关机’,虽然他相信聂毅不会冲动地直接跑去找江沁岩,一言不合就动凶器,但这并没能阻止他往这方面想。
一路不停地赶回家,段寒江发现聂毅果然不在,又匆忙地下楼,结果刚到小区门口就见聂毅走过来,他冲上去劈头盖脸地吼,“你去哪儿了?怎么不接电话?”
聂毅莫名其妙地望着段寒江,没明白段寒江的怒点在哪儿,不过解释总是对的。
于是他说:“我去收废品了,之后平阳宾馆的保洁特意打电话给我,然后过去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段寒江长出了一口气,平静下来发现自己有些反应过头,斜眼瞥了瞥聂毅说道:“回去做饭!”他看到聂毅手里拎着刚买的菜。
聂毅没问段寒江刚才的火从何而来,当作没事地上楼,路上随口地聊道:“寒哥,你不是去常局家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然?应该吃个晚饭再回来?”
“我以为你要明天才回来。”
“所以,你打算趁我不在出去浪?不是叫你去队里吗?”
“我打电话问了周愚,他说队里这两天没什么事。”
段寒江猛地眉头一抬,心里骂着周愚,他刚给周愚打电话的时候周愚废话半天就是没说聂毅给他打过电话,十有是周愚那小子故意的。
他决定明天去队里先收拾周愚一顿,接着回屋躺在沙发上等聂小同志做晚饭。
虽然聂毅炒菜的水平其实并不算好,但吃久了他总觉得有股特别的味,让他不自觉想到了‘家’这个词。
于是,等聂大厨的菜上桌,段寒江又感受了一遍家的味道,最后在放下筷子时,他决定尽一个家人的责任。
“聂毅,我们谈谈江沁岩。”段寒江开口。
聂毅停下收碗的动作看向段寒江,表情没什么变化地问:“谈什么?”
“根据蒋信义和丁储明的证词,我可以去申请重查当年的案,虽然没有别的证据,但有个最直接的办法。”段寒江每个字都说得很小心,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聂毅,连他脸上寒毛的抖动都没放过。
聂毅放下碗筷,他瞬间明白了段寒江所说的证据,当年的案子凶手是不是江沁岩,只要验一验他和江沁岩的dan就可以,结果如果他们是父子关系,就是铁证。
可是聂毅下意识不想用这种办法,因为这让他感觉自己的存在被否定了一般,会打碎他幼年时支撑他走过来的幻想,他妈妈生下并不是想让他成为证据,而是希望他活下来,不然最后不会把他留下。
即使他现在已经不再想这些,但有些执念被印在潜意识里,不受他主观意识的控制。
“当然,主要看你的意思,你不愿意,我们可以继续查下去,如果这个案子和洗罪集团有关系,最后一定会一起查出来的。”段寒江等了半晌没有等到聂毅的回答,他把话接着说了下去。
聂毅面向段寒江,笃定地说:“寒哥,我不在意谁是血缘上生了我的人,我的人生中也从来没有父亲的存在,现在更不需要了。无论当年的凶手是不是江沁岩,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查出来,让他受到应得惩罚。”
段寒江接住聂毅的注视,聂毅这话已经明确地拒绝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他明白聂毅拒绝的理由,所以刚刚才问得那么小心。
于是,他跳过了这个话题,开起了玩笑。
“你也不用说得这么肯定,你要是缺爱,我认个干儿子也没什么!”
段寒江一本正经地说完,聂毅无视他直接起身,收拾好了桌子‘请’段寒江去洗碗。
之后,两人一起到阳台上抽烟。
“寒哥,我觉得被你影响,我的烟瘾变大了。”聂毅夹着烟弹烟灰。
段寒江转眼朝他看过去,嘴里吐着烟问:“有多大?”
“这个月抽第三根了。”
“一个月三根说个鬼的瘾!”
段寒江蓦地灭了剩下一半的烟头,接着严肃起来,说道:“今天我去隔壁,问了常心,她说常局在黎县的时候,有个支教的朋友,是平都人。”
“是黎家村小学和学生一起被炸死的老师?江岸枫?”聂毅接道。
“有可能,但是她也记不清对方叫什么。”
“如果说,以常局是洗罪集团的人为前提,现在牵扯上的案子最早是20年前唐伟明性侵学生的案子,如果当时帮唐伟明伪造证据的人与常局有关,那按照洗罪集团的加入原则,常局应该在那之前发生过什么案子。”
聂毅分析完,段寒江长叹了一口气。
若是按聂毅说的,常局身上真有什么案子,20年前往前推,存在的可能性实在太多,而且真的跟洗罪集团有关,那案子可能面目全非,完全无从查起。
最终,段寒江说道:“今天先休息,明天再说,过两天常局的葬礼,一起去。”
“嗯。”聂毅回了一声,伸了伸懒腰,接着两人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段寒江被手机铃声吵醒,他压着起床气没看是谁就接起来。
“段队,又收到了一封邮件。”
段寒江在脑内分析了一下声音,听出是宇文枢,但没听懂他的话,问道:“什么邮件?”
“之前你让我查的邮箱,今天早上收到了一封定时邮件。”宇文枢的声音顿了顿,再才接道,“而且,用了和之前那封邮件同样的加密方式。”
段寒江登时完全清醒过来,陡然弹坐起来,对着手机问道:“谁发的?”
“我破解了发件邮箱,查到邮件是在3天前就定好时的,是个新注册的邮箱,没有绑定电话。”
“邮件呢?”
“已经破解了,马上发给你。”
“看过了?”
“没有,坚决不看!”
段寒江终于恢复成了平时的语气,问道:“你怎么老盯着这个邮箱?”
宇文枢淡然随意地回答,“所有我调查过的邮箱都在我电脑上有记录,邮件往来会有提醒监控。”
“等等。”段寒江突然反应过来,“我记得去年我有个邮箱忘了密码,你帮我破解的?”
“你的邮箱全是广告,没有监控价值。”
意思就是监控过了,段寒江正要骂过去,但宇文枢已经果断挂了通话。
他放下手机立即去洗漱,出来时就收到了宇文枢转来的邮件,已经破解过的。
段寒江拿着手机去了聂毅的房间,发现聂毅同志早上竟然没叫他起床就出门了,心想是不是又去哪里兼职了。于是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开宇文枢转来的邮件。
他走到门口刚拿起钥匙,动作蓦地僵住。
邮件是常儒林发来的,不像之前那封最后只有一个字母,这封是落款明明白白写着常儒林,而邮件不像是写给谁的信,而像是自白书。
但是,这封邮件确实是写给段寒江的,以一种并不确定他能不能收到的方式。
段寒江放下钥匙,静静地立在门口看完长长的一篇。
开头从20年前唐伟明的案子说起,他之前不确定的答案都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当年唐伟明的案子确实有洗罪集团的人参与,但替唐伟明伪造证据的并不是常儒林本人,但常儒林很清楚地知道,他却保持了缄默。
而在案子结束后,张伟死亡,常儒林意识到唐伟明不会放过张翔,所以他申请了保护转移张翔的户口,张翔一家被送到了别的省。
8年前的平阳宾馆杀人案,常儒林再次见到了张翔,让他回想起了20年前的案子。
所以,在平阳宾馆杀人案里,常儒林因为参与了另一起连环杀人案,发现了真凶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所以他利用指导段寒江的机会,伪造了证据,让张翔成为了嫌疑人。
然后,又在张翔被转移诉讼的时候,放走了张翔。
段寒江如同一根人形的柱子立在门口,仿佛要就这样到天荒地老一般,连表情也一起静滞了。
对此,常儒林的原话是——“我害怕的不是曾经犯过的罪行,只是无法彻底抛弃曾经宣誓的职责。我曾以为我能够做一名合格的警察,可是终究我还是没有逃过‘逼不得已’的泥沼,当职责与所求冲突的时候,自私往往会迫使你选择后者。
即使现在,我也无法做到向所有人坦诚,所以8年前我给自己抛了一个硬币,过了8年这枚硬币终于落下来了。
我并不后悔,只是张翔那孩子居然用了这么极端的方法,这也是我的罪行。”
段寒江倏地放下手机,有种身体被别人支配了般的感觉,他一步也挪不动。
常儒林所指的硬币就是张翔,他陷害张翔,又放走张翔,然后等待着张翔的决定来给他一个结局。
如果张翔回来为自己伸冤了,那就牵扯出8年前的案子。
如果张翔没有回来,那么他就会继续缄默下去,他也不会从张翔的案子查到现在这里。
段寒江试着去理解常儒林,可是有的事并不是光凭理解就能接受的。
他一动不动地在门口站了许久,最终又拿起手机,常儒林在最后一段留一个地址,写着‘当你收到邮件的时候就来这个地址,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不管这个地址在什么地方,常儒林都不可能再出现,但看到这里段寒江确信常儒林并没有想过自杀,而是像聂毅说的打算自首,而自首的对象大概就是他。
最终,段寒江收起手机,即使常儒林不可能再出现,他还是决定去常儒林说的地址一趟。
只是常儒林留的地址和之前的凯伦公园一样,并不能在地图上直接搜到,段寒江没有费力地去查,直接打电话问宇文枢。
“语文书,你们那个平都旧貌恢复项目有没有一个叫丽晶剧院的地方?”
“有,怎么了?”
“是现在的什么地方?把地址给我。”
“稍等,我查一查。”
段寒江静默地等着宇文枢查,大概过了三分钟,电话里重新响起了宇文枢的声音。
“丽晶剧院就是现在的桥南地铁站旁边的商场,好像是你们家的。”
段寒江回想了一下宇文枢说的地方,没注意过段江成究竟把生意做到了哪里,他回想起来的是当年陆谨闻枪杀鉴证科主任的地方,就是在那附近。
他不禁觉得常儒林选这个地方,别有深意,当年陆谨闻的案子伪造证据那部分常儒林大概也是知道的,而陆谨闻最后求助的人却是常儒林。
段寒江当即挂了电话,重新拿起钥匙出门,赶去了桥南地铁站。
桥南是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几年前还是个找不到几根人毛的地方。但段寒江车开过去,俨然是商业中心的架势,他绕了两条街都没有找到免费停车的地方,最后不得不把车开进商场,心想他要是报段江成名字能不能免停车费。
停好车后,段寒江下车就失去了方向,宇文枢给他的地址范围太广,虽然常儒林不可能出现,可是他忍不住想如果常儒林还活着,会在什么地方等他?
他想着,不禁就有了目标。
段寒江从车库出去,绕到了商场的背面,他记得后面有一条老街,现在开发成了仿古的步行街,但8年前还是一条天一黑就没什么人的街道。
当年,陆谨闻开枪的地方,就是这条街。
走在完全面目全非的街上,段寒江混在此时还不算多的行人当中,他左右的店铺挨个看过去,下意识寻找当时他看到陆谨闻的地方。
段寒江闲逛似的从街的一头往另一头走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想起他没吃早饭,抬眼见到一家店是卖吃的,进去随意点了份早餐,还没开始吃就接到聂毅的电话。
“寒哥,你去哪儿了?”
“我在外面。”
“我刚去买早餐了,你要回来吃吗?”
段寒江看了眼他面前还没动的早餐,说道:“我正准备吃,在桥南步行街这边,等会儿直接去队里,要我回去接你吗?”
“不用了,我直接过去。”
“那行吧,早上我收到了一封邮件,等到了队里我再跟你说。”
聂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