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问米-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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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愫无意识的在屋里来回踱步:“再问米,也问不了这么详细,不成。用花蛊,婴灵这次有了防备,肯定行不通。当务之急,肯定还是找到你姐姐。”
阿卡问:“怎么找?”
林愫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找人调监控查车牌啊。阿卡,准备钱。”
等阿卡凑齐了钱来,又是半个月后。白大嫂这几十年在这一片混了脸熟,拿了钱隔了几天就给了车牌号。陕a5196。
有了车牌号,没费多久也找到了开奥迪车的男人,原来是个做玉石生意的小老板,姓周。常年往返于西安和云南德宏。
德宏紧挨东南亚,这些年来很多歪门邪道都从东南亚来,林愫心里有些没底,但事已至此,总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阿卡再来找她,她摸出两块木爻,拿鸡血浸过的红绳打了个结,左手腕七上八下抖过再一抛,木幺脆生生掉在地上,林愫定睛看着,连转了七圈停下,一正一反。
林愫叹口气:“没性命之忧,走吧。”
阿卡好奇:“大师还给自己算命?”
林愫白他一眼:“算的是你的命。”
阿卡:“”
林愫给阿卡腰带上缠了一圈的桃木小棒槌,自己照旧带上麻色小袋,装着黄符纸折成的小饺子,一个个小巧可爱,里面包了满满的熟糯米馅儿。
她第一次着手对付婴灵,唯恐自己不周全。两人收拾妥当,这才出发,坐着公交车从荐福寺到了钟鼓楼。
鼓楼后面有一条小巷子,整个西安做玉石生意的都在这条巷子里,林愫小的时候曾和老林来过一趟。玉石巷里有个贪便宜的黄老板,低价收了件陪葬的血玉,却惹上了大麻烦,一年多的时间几近灭了门。托人辗转找到老林,老林寻思许久,带着那时不过六岁的林愫来“开开眼界”。
黄老板如遭大赦,双手将血玉奉上,林愫还小,不太明白情况,只当是有人送她礼物,扭捏着接过,说了句谢谢,戴在自己脖子上。那血玉也灵,林愫刚出玉石巷没走几步,它就叮一声断成了两截。
老林接过去,细细端详一阵,扭头就回了黄老板店里,嘿嘿笑着说:“果然得以毒攻毒。”于是收了一份大红包,带着林愫吃了她人生中第一顿kfc,两人开开心心回了家里。
这十年过去,黄老板又娶了小娇妻,在这玉石巷中,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林愫这次来,就是请他帮忙找找周老板的下落。黄老板听林愫说完情况,一拍大腿:“老周,我知道!”
黄老板认识这个周老板许多年了。他们这行当做玉石生意,最要紧的是懂得识货。像他们这样在古城玩古玩玉石的二道贩子,都是一双火眼金睛,旁人送上来的玉,打眼儿一看,就能分出优劣品来。
黄老板人虽抠门爱便宜,做生意却很精明,极少吃亏。老周就是他的供货商之一,常年在边境收玉料,开原石。
开原石这门活计很精巧,赌的就是收玉人的眼光毒辣不毒辣。一块块的石料摆出来,露出个口子来,隐隐约约透出些绿。采玉人和收玉人就在这当口讨价还价,拼手艺精不精,拼人品好不好。买定离手,钱货两讫。等人都出了门,才能再下刀,真真切切的开下去。
这一刀开完,是不值一钱的石头,还是价值千金的翡翠,才能最终有了定数。
按黄老板的说法,老周命不好,顶顶老实一个人,祖师爷却没赏饭吃。早些年买石料的时候走眼了几次,赔了不少钱进去。前些年听说连房子都抵押给了银行,却不知道他哪里又拜了师学了艺,这两年运道极佳,赚得盆满钵盈。
林愫听到这里,眼含深意示意阿卡:“圈养小鬼这事极损阴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之所以如此受吹捧,就是因为钱帛最能动人心,阴气引财。做生意的人养小鬼,能发大财。”
她心里认定了老周有问题,两人在黄老板这里守株待兔,等着老周来交货。
林愫吩咐阿卡,把黄老板的门面房布置成道场。先拿糯米水在地上画了定身符,又拿柳条缠了细细密密的桃叶,做成一副捆仙索。最后把随身带着的黄纸糯米小饺儿放在晶莹剔透的血玉碗里,自己贴身装了一面八卦镜,还揣了几张老林留给她的压箱底的鸡血符。
佛牌()
黄老板抖抖索索给老周打了个电话;林愫和阿卡躲在房内等了半个多小时;老周推门而入。门口的引魂铃瞬间叮铃大响;阿卡腰间的小棒槌跟发了疯似的彼此乱撞;打的他耻骨生疼。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林愫就拿着捆仙索冲了出去;冲着老周抽打起来。捆仙索不过细细一根柳条;打在人身上绝称不上疼,可老周竟疼得蜷在地上哀嚎起来,没两下;衬衫下竟渗出血水来。林愫拿着引魂铃上前,对着老周心口大喝一声:“刘阿采!”
就在这时,房内突然阴风大作;像是骤然下降至零度似的连玻璃都蒙了层霜;阿卡大骇,隐约听到小儿咯咯笑声。林愫猛的回头;对着他大喊:“拿饺子!”
阿卡三步并作两步;把血玉碗递给她;林愫一把接过;两手一捻;指尖窜出一团青火;血玉碗中饺子瞬间点燃,在碗中暖暖一团,久久不衰。时间仿佛静止;不见小儿哭泣笑闹;也不见老周挣扎,林愫再次拿出引魂铃,在老周心口一摇,轻唤两声“刘阿采”。引魂铃叮铃一声响,林愫长出一口气,把铃铛放进她的桃木片包里,紧挨着她的八卦镜。
刚刚收好,就看见老周口吐白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周悠悠醒转,已经是晚上了。他就躺在黄老板门面房后面的小平房里,林愫坐在他身边的小板凳上。老周刚醒来,林愫递给他一杯水:“喝吧,保平安的!”
老周不敢接:“大师饶命,不知道您二位有何贵干?我上有老下有小,咱们有事好商量。”
一副怯懦怕事的样子。林愫还未出声,阿卡就已怒意难忍,冲上前去拽住老周衣领,牙齿咯咯作响:“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姐姐!”
老周吓得不停打哆嗦,翻身跪在地板上不住磕头:“大师饶命!我五十岁人,连蚂蚁都没敢踩死一只,哪里敢杀人!我要是敢害人,就让我不得好死!”
林愫拽住阿卡,自己走上前,从老周脖子上摸出一块光滑透亮的翡翠玉片,问:“你先说说,这是什么?”
老周满脸惊讶,双手将那玉片摘下:“大师,这是我从泰国请的佛牌,招财进宝保平安。我们做玉石生意的,就兴带这个。”
林愫叹气,拍拍他肩膀:“这不是什么‘佛牌’”;又拿手指指阿卡:“这是他姐姐刘阿采。”
两年多前老周在德宏边境瑞丽收石料,这一趟出门不利,连开了几块原玉都折在了手里。老周急的上了火,嘴角一圈水泡,家里连房子都抵押了,再赚不到钱,下一次连路费都拿不出了。老周灰心丧气背上包准备回昆明,有晚和几个同行一起喝酒,却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大消息。
这一带有个缅甸采玉人,采来一块难得的极品原玉,足足半人来高。缅甸佬生怕这玉折在手里,半人高的玉,却只肯开一掌长的料,那石料里透出翡翠的水色波光粼粼,成色上佳,可再有买家威逼利诱,缅甸佬也决计不肯再多开一刀。
这在行内,就叫做“赌”。收玉的,要赌,这肉眼可见的水色下面,到底是石头,还是玉。买定离手,风险全由买家承担,可偏偏缅甸佬价钱却一点也不便宜,缅甸佬守着他半人高的玉,开价就是四百万。
这一下,还哪里有人敢出手?
行内人都当成个段子来回讲,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周那时已是山穷水尽,听了这个消息,跑去缅甸佬那里看了那块半人高的宝贝原玉,倒有了绝地逢生的希望。犹豫了一晚上,咬着牙,拿着手头仅有的两万块钱付了订,扭头就找了瑞丽当地一家高利贷,老板叫大董的,想去借那四百万。他忐忐忑忑进了门,结结巴巴说了来意,掌柜听完去后面给老板打了电话,没抵押没担保,竟然肯把钱借给他。
只有两个条件,第一,掌柜跟老周再去看一眼原玉;第二,如果原玉下面是货真价实的珍品翡翠,这玉,大董老板要直接拿走,另外再付给老周一百万的“辛苦费”。如果运气不好,原玉下面是石料,那钱,也不需要老周再还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老周恨不得下跪叩谢祖宗保佑,赶紧答应了。隔了一周掌柜和老周约好一起去提玉,一见面,掌柜就笑盈盈递上了这块“佛牌”:“大董老板的见面礼,专门从泰国请回来的。”
老周郑重其事挂在脖子上,再没摘下过,那块原玉一刀下去,是成片的水头极好的翡翠,被大董老板带走了。而老周收了大董的一百万和那块佛牌,从此在生意场上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林愫听老周说完,沉吟半响:“镇魂金,玉养灵,他要那翡翠,应该就是养灵的。”
老周一愣:“养灵?”
林愫有些不耐烦:“对,做成你说的这些佛牌,每一个里面都是恶灵。”
她被老林耳提面命过不知道多少次不许掺和这些养魂招财的事情,却还是阴差阳错掺和了进来,心里不知多烦闷,语气也愈加尖锐:“你当你真是做生意这块料?你这块佛牌阴毒至极,当年那原玉就算是块破石头,你戴了这恶灵牌去开,都能开出翡翠来。”
老周目瞪口呆,林愫摆摆手:“你这佛牌我帮你取走,也不收你钱。你好自为之吧。”她转身拉着阿卡想走,却没想老周竟然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支支吾吾道:“大师留步,我天资愚钝,上有老下有小,还指望着佛牌养家糊口。”
林愫站住,怒极反笑:“你戊申年六月初八生日对不对?”
见老周一愣,她接着说:“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一定会给你开一面窗?你天资愚钝不假,没有发横财的运数,但你元寿极长,夫妻美满儿女双全家庭幸福,该是能活到九十岁的。”她叹气了一声,又冷冷一笑:“你戴了两年多的佛牌,元寿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年,我劝你,还是早日行善积德,再不要碰这些邪门歪道!”
林愫头也不回拉着阿卡出了门,再不理会老周在后面哀嚎。
情盅()
等回到了荐福寺;林愫把佛牌拿出;先用绿豆水去腐臭;又拿糯米水去邪性。又取出去年清明的旧桃花捣出汁水;混在狗血中画成黄纸符;细细密密包好佛牌;埋在荐福寺内的百年悬铃木下。
林愫问阿卡:“你姐姐找到了;你是想让她转世投胎,还是想继续查?”
阿卡沉默了半响,轻轻说:“我就想知道;我姐姐她是怎么死的。”
林愫:“自杀。”
阿卡:“绝不可能。”
阿卡绝不肯相信姐姐阿采会自杀,若不是他亲眼见识林愫诸般本事,肯定以为她是个骗子。他们姐弟自幼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姐姐阿采若是有自杀的念头;他们早死了几千回几万次了。
他刚上小学被几个高年级的留守小混混勒索钱,拿不出;被推到了农村旱厕的粪坑中;如果不是姐姐阿采跳下来捞他;阿卡早就没命了。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苦日子明明已经过去;他也马上就可以打工;为什么阿采,这个他平生所见最坚毅的女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自杀。
林愫叹息;眼中藏也藏不住的悲悯:“阿卡;她是为情自杀。可她下了情蛊,本不可能为情自杀的。我估计,是情蛊反噬了。”
阿采下的情蛊,用的是自己以血灌养的婴灵。
婴灵这东西,原材料倒不难找,通常都是从小作坊黑诊所人流下来的胎儿,用医疗废品的方式偷偷运出来,神不知鬼不觉。这些胎儿被收回来处理过,放在黑色的陶土罐里,需要日日不间断的人血供养。阴毒至极,法力强大,极易反噬。
阿采用婴灵下情蛊给“未婚夫”,自然换得他死心塌地情深不移,可如果出了差错,婴灵反骨,情蛊反噬,“未婚夫”幡然醒悟绝情而去,那遭万箭穿心失恋之苦的,就是阿采了。
为情所困,苦痛太深,自杀也不稀奇。
可阿采遭情蛊反噬,到底是意外,还是被人所害呢?
养婴灵这一系列的环节,绝不是阿采一个福建农村长大的打工妹能够做到的。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又是什么原因,阿采的怨灵会被制成“佛牌”,被大董送给老周?
林愫深觉自己能力有限,有些对不住阿卡。原本收钱替他答疑解惑,帮他放下心结向前走,却没想自己一步步,把他拖向一个深不见底的谜题沼泽中。
林愫:“要么,我退你一半的钱?”
阿卡:“。。。不用。”
宋书明听阿卡说完他的经历,半响都没有出声,隔得许久才问阿卡:“你报过警没?失踪人口那边有没有进展?”
自然是报过警的。自然也是没有进展的。
这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远远超过宋书明的认知。他一直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并不信奉鬼神。以前做刑警,要说危险,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同事们也有相信的,家里人也有相信的,心口揣着玉,家里供着关老爷。
他从来也都是笑笑,子不语,怪力乱神。就连妹妹丢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动过求神拜佛的念头。
从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听到这样一件充满了灵异色彩的,像一样的精彩的故事。
宋书明隐隐有些动心,想试试林愫是不是真的像阿卡所说这样灵验。
阿卡看出他犹豫神色,又说:“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林愫九月也来首都读大学。她既然已经在这里了,你就去试试吧。”
宋书明打定主意,他这次没有再去林愫住的地方,而是开着车去了北方师范大学,林愫的学
校,见了林愫的辅导员。
等辅导员把正在上课的林愫叫了出来,林愫明显动了气,板着一张脸。
宋书明心里到底还是对林愫存了怀疑,故意来此,半含了试探的目的:“阿卡说你会算命,怎么,没算着我来找你?”
林愫气结:“我不但会算命,还会看相呢。您颧高耳红,眼青唇淡,当心三十岁上会有桃花劫。”
宋书明微微一笑,笑意苦涩难忍:“人这一生劫难这么多,桃花劫又有什么可怕。”
林愫看他脸庞,似是意识到什么。
两人原本都是失去亲人的孤家寡人,孤单彷徨的心境彼此最能理解,也就是因为理解,才知道所有安慰的言语都很苍白。
林愫轻声问他:“你家中有人过世?”
宋书明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妹妹,四年前失踪。以前我是警察。妹妹出事之后,我辞掉工作专心找她。现在,也接一些客户委托,做点侦查跟拍的零碎活计。”
林愫恍然大悟:“就是私家侦探?”
宋书明轻笑点头:“算是吧。”
林愫了然看他一眼,难怪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天宅宫浅,亲人缘薄,原来果然是丧亲的孤家寡人。
林愫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宋书明伸手接过电话,听筒里传来许大生的声音,说:“宋队,能不能先帮我一个忙?”
宋书明这几年和老李一直断断续续有联系。领导也提出过许多次随时欢迎他归队。可书晴一日没有消息,他也一日不愿停止找寻。这些年来丢掉了工作,也没有了收入来源。有的时候老李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