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十五年-第6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管怎么样,困扰了我好几天的难题终于得到解决。
开保安公司除了需要公安局批示,还需要至少五个专业警卫保安技术人员证明材料,以及五十名以上的退伍军人资料。
退伍军人好招聘,但专业的安保警卫专业人员就很难找了。
要说找,也能找到,费力而已。但这些在何若男这里就不存在问题,她有的是关系。
何若男还说:“名字拟定这块我觉得不好,长城安保?是不是太土气?”
我就道:“那你说个名字。”
何若男看着我,轻轻说出两个字:“中安!”
中安?这个名字取的很有南方味,我问她为什么要叫中安。
何若男答:“中华平安的意思。”
我立时佩服,夸赞这个名字取的好,何大小姐有水准。
结果,何若男说,“中安是一个英雄的名字,他倒在了缉毒线上,中安,是用来纪念他的。”
这样我就有点尴尬了,我做保安公司,根本是想赚钱,而不是想纪念谁。
公司取名长城的含义,也是说我们的安全保卫工作像长城那样坚不可摧。
不过何若男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计较,名字,一个符号而已。
她说:“我明天就去市局一趟,你先寻找场地,把人员拉起来。”
说到这里就出现新的问题,租办公楼也好宿舍也好,都是要花钱的。本来按我的计划,是拉着结拜大哥王子聪一起做,他负责出钱,我负责出力,眼下何若男忽然要加入,那就打乱了我的计划。
我问:“这种事情不要着急,咱们还是召集入伙的人开个会,研究一下。”
何若男呆呆地看着我,“我们两个不够吗?你还要找谁?”
我道:“注册资金这块,恐怕我们两个凑不齐。”
何若男道:“这个我来想办法,我有个同学,他就是专门帮人做代办公司业务的,要多少资金,他都拿得出。”
解决了资金,我自然就没有其他问题,当下跟何若男约定,前期费用双方均摊,启动资金一百万,一人一半。
这些不是问题,我刚好有五十万。
何若男道:“从现在开始,你所花的每一分钱,都要留票据,等公司制度健全后,我给你报销。”
从咖啡馆出来,我走路都还是飘的,做了好几天的公司梦,还以为有多么艰难,没想到,今天事情就搞掂九成。
阿妹说:任何人想开公司都不难,难得是如何经营,这就是所谓的,创业容易守业难。
开公司最先需要的是场地,我们需要在繁华地带租赁办公室,东莞最繁华的地点当然在市内。但阿妹不这么认为,她道:开保安公司不比其他服务行业,相比起那些高大上的外观环境,客户更看重的还是内在质量。
而且,现在的东莞黄页很方便,如果别人想找你,直接就能查出来。网络也很方便,我们必须建设自己的网站,依靠网路宣传。
所以地址选择并不重要,但规模一定要搞起来,场地要大,公司内各种运动训练器材严格按照部队标准购买安装,还有职工的制服装备,必须采用国际一流品质,员工也必须保持部队作风,要有气势,让老板们看了觉得安全。
说到底,同样是面子工程,不同的是把钱花在实处。
开公司想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有许多七零八碎的事情要跑。
我开车在东城厚街寮步高埗黄江一带四处搜寻,前后看了四五十个场地,相中了十多个,剩下的就是租金问题,这需要跟何若男共同商议。
这天下午刚从莞城出来,手机上忽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显示是本地座机,接来听,是个陌生的声音,在那头急促地叫:“发哥,救救我们。”
对方知道我的名,肯定是我认识的,但却说的普通话,口音偏南方,我就想不起来是谁,说了半天,才想起来,是曾经在龙江村夜猫酒吧打过的那个长毛。
说是几个人跑去厚街找工作,结果被治安队抓了,八个人就跑了一个,就是为首的长毛。
治安队的恐怖我有所耳闻,进去不问三七二十一先打一顿,也不管饭,有钱的交钱立马就能出来,没钱的要饿上一天一夜。
有那不听话的,打伤打残很常见。听说还有打死的,随便编个罪名往头上一架,然后给老家发个通告就行。
当然,都是江湖谣传,我未亲眼见过。
眼下听说长毛几个被抓,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反正最近开公司需要人,不如把这几个先拉来使用,看看能做什么随便给安排,也省的几个人天天在外面流浪。
当下就开车去厚街,拉上长毛去赎人,那是一个有着黑铁门的大院子,门口栓着两条黑背黄腹大黑狗,两个穿迷彩服的本地佬坐在门口聊天,见到我过来,眼神很狐疑。
我让黄毛待在车上,自己下去交涉。
尽管在这里呆了近一年,我的广东话还是不标准,最起码人家一听就知道我是外地的,又拿我身份证确认了一番,然后很不给面子地道:“一个五百块,立马放人。”
我心里清楚,他们平时都是一个人二百放人的,就因为我是外地的,还开着捷达,所以要五百。
其实对现在的我而言,几千块并不多,我只是气愤这些人狮子大开口。
我今天不救他们,饿到明日下午,五十块一个就能出来。
只是既然到了这,怎么样也得把人弄出来。
我道:“先让我进去看看,有没有我要救的老乡再谈。”
看门的人仰着脖子斜眼看我,“你是谁?这里的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这话倒是问的奇怪了,看守所还让人探视呢,你一个临时看守室还不让人见?
这时大铁门后面呼啦啦地出来十多个迷彩服,衣服穿的歪歪扭扭,横七竖八,就像抗战时期的汉奸队,眼神凶的要吃人。
见是如此,我便不多说话,准备回车上拿钱,偏偏那领头的忽然多事,开口喊我:“喂,你站住。”
他一句话,四五个治安队就围上来抓我,我伸手警告他们:“做乜嘢?行开!”表情也开始不善。
如此便坏事了。
我只是一个小混混,跟眼前这帮大流氓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他们眼里向来是无法无天的,我则有许多顾及,我眼里还有王法。
所以我一警告他们,对方就伸手抓我,几下拉扯,我的衣服扣子拉开,露出胸腹上的刀疤,触目惊心。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一根管子就敲在我腿上,跟着又有几根敲在我背上,十几个手持钢管的汉子围我一个,而且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我哪敢刺毛,赶紧双手抱头蹲下,却听见后面有人发出惨叫。
扭头去看,长毛不知什么时候从车上下来,被四五个人围着一翻痛殴,抱头在地上翻滚,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嚎。
不知谁的棍子打偏,敲在长毛头上,立时血如泉涌,那几个人才收手。
其手法动作表情比起专业烂仔只强不弱。
见我们不敢反抗,领头的叼着烟问,“你的暂住证呢?”
这句话问的好,我从来就没办过暂住证,按我生活在樟木头来讲,根本不需要暂住证,那附近的治安队员几乎天天见面,都当我是本地人,哪里需要暂住证。
但我不敢说没有,我只能说在家里,忘带出来,容我打个电话叫人送来。
领头的轻蔑一笑,挥挥手,我就被几个人提着往大铁门里面走,两条大黑狗不停地吠。
到了里面,先是一片空院子,里面堆放了不少木料,周围生着许多杂草,后面则是一排猪舍。
是的,就是那种只有两米高的棚子,中间用砖头搭建,三米为一间的房子,在我老家,就被称为猪舍,平时用来养猪看牛的。
此刻的三间猪舍里面都关了不少人,见到我们被押进来,各自带着一丝好奇,左边的猪舍里面还有几个人来回叫喊,“发哥?发哥?”
第95章 呐喊()
我抬头看了看那几个,就是上次在夜猫门口打过的,如今看我被治安队提进来,都是一脸悲痛惋惜。
我朝他们笑笑,摆手,“没事,先待着。”逼没装完屁股后面就挨了一脚,冲进中间的铁栅栏里。同来的,还有长毛。
几个人锁好栅栏,就提着棍棒往前面走去,其中一个人点点我,道:“记住,这里是厚街,不是你逞凶的地方。”讲完也转身走了。
我见状赶紧拍着铁栅栏喊:“佢受咗伤,要睇医生,你啲有冇人性?”
那个队员闻言回头,一棍子就敲在铁栅栏上,还好我手缩的快,不然手指要断。
他用手里棍子指了指我,面带冷笑,然后转身走了。
我草!
这是什么态度?
看守所里犯人受伤也不是这种待遇。
我转身去看长毛的伤,扒开头发仔细瞅,头上破了个口子,已经肿胀,摸起来骨头是好的,算是皮外伤。这种情况,伤口按压少许,血就自然凝固,看来这些人都是有经验的,司空见惯了这种伤,因此才不当一回事。
我无奈地叹气,让长毛将自己的脑袋按好,对他道:“不要怕,等下我就捞你们出去。”
长毛捂着脑袋哭道:“妈逼的,出去老子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他。”
我叹气道:“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剃掉你的长毛,大夏天的也不嫌热得慌,别怪人家要抓你,你这形象我都觉得你不是好人。”
隔壁还有人隔着墙问:“南哥,你伤的重不重?头晕不晕?”
长毛此刻也是心情烦躁,很不耐烦地吼道:“问个毛,都给老子闭嘴。”
那边就没了声息。
我见状笑笑,打趣道:“你威望不错嘛。”
长毛闻言一脸难为情,“对不起啊发哥,把你牵扯进来了。”
我摆摆手,“不碍事,等会交点钱就出去了。”
这时我旁边一个汉子瓮声瓮气地道:“想的美。”
我扭头看,是个满脸白癜风的小年轻,就问他,“为什么这样讲?”
小年轻道:“他们拿你的身份证去公安系统查了,你要是没被通缉,才能谈到交钱。”
我这才明白治安队的程序,他们抓到人,先统一没收身份证,去公安内网查,被通缉了就是大功一件,没被通缉的就罚钱放人。
尤其是像我这种身上带疤的,那是特别照顾对象。
所以,现在的我还得在这铁栅栏里呆一会。
万幸的是,手机依然在我身上装着,我却不知打给谁。
治安队临时收押流动人口,我不清楚算不算违法,我认识的人在樟木头,这里是厚街,打给他们管不管用?
这件事值不值得我去调用人际资源来摆平?现在的我多少长了些社会经验,麻烦别人肯定要有回报,回报还不能少,小问题能自己解决的最好。
这房子很小,约莫七八个平方,地上都是烂泥,湿漉漉的,人只能站着,实在不行就蹲着,坐肯定是不行的。
墙上装了一个PVC管的水龙头,有人渴了就去水龙头上喝,靠近后面墙有一道水泥槽,里面都是人的排泄物,在这狭小的空间发酵,味道不是一般酸爽。
左手边的屋子里关的都是女人,她们一直很安静,没人吵闹。
这边的男人就不同了,因为各个地方的人都有,讲话方言不同,嗡嗡的如同一堆苍蝇。
一直等到七点,都没人再来看我们,蚊子开始逞凶。
东莞这里的蚊子和家里的不同,都是那种大黑长腿蚊,飞过来撞人脑袋上能撞个疙瘩,吸一口身上就是一个大包,奇痒难忍。
我知道这蚊子的厉害,赶紧将自己抱紧,不停地忽闪,但还是扛不住数量多,护得住上面护不住下面,脚上穿的凉拖鞋,蚊子在我大脚趾上叮一口,这滋味爽。
再看旁边,各人都是一脸苦色,努力地和蚊子做斗争。
终于,大铁门呼啦啦打开,外面开进两辆五十铃小货,十多个治安队员骑着摩托归来,手里提着棍棒,勒令货车上的人下车,让他们站好,排成四队。
我看了下,约莫五六十个,有男有女,其中有个红衣女子,模样不错。
这是新抓进来的一批无暂住证的,看样子,三间猪舍肯定装不下。
有个年轻精干的队员走到我们跟前,手里攥着一把身份证,说到:“念到名字的,交两百块就可以出去,没念到的继续呆着。”
所有人都往栅栏跟前凑,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又过来两人打开栅栏,那人开始念名字,念到谁谁就往外走,手里攥着两张钞票,交在守门的人手里。
也有没钱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等待明天下午的特赦。
我估计,那些不肯交钱的,肯定是没钱,不然,就凭这样的环境,是个人都呆不下去。
不一会,栅栏里就只剩下十多个人,多出了好大的空间,整个人都凉快了不少,我这才知道,自己早就汗湿了脊背。
直到那人手里最后一张身份证被领走,都没有我的名字,这我就奇怪了,凭什么没有我?
长毛蹲在地上道:“咱们是下午抓的一波,走的是上午抓的,要轮到我们的名字,估计要到十一点。”
我这才明白,治安队抓人是一波一波的。
这里腾出了空间,那些新抓来的就被送进来,同样是男女分开关,所有人都是愁眉苦脸,心事重重,进来后就成了行尸走肉,各自抓着铁栅栏向外望。
等治安队走了,还有人用悲哀的音调唱:“铁门啊铁窗铁锁链……”
不到十分钟,我看到那个领头的治安队员走来,他站在关押女人的那个猪舍前,打开锁子,喊叫着让谁出来,我这边视线盲区,看不见。
他嘿嘿笑着招呼:“出来呀,别怕,我问你几句话。”
那边一阵骚乱,熙熙攘攘,跟着就是锁门声,红衣女子被他喊了出来。
“来呀,不要怕,我问你几句话就好。”头领说着,向前走去。
红衣女子跟着他,走几步回头看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人。
旁边有人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去挨屌咯。”
这情景让我想起看过的电影。
过了半个钟左右,那个女孩从前面的屋子回来,阴沉着脸,走两步路用手捂着口鼻,不和我们这边的人发生目光接触。
她身后跟着另一个年轻的治安队员,一幅吊儿郎当的表情,到了门口也不说话,一阵悉悉索索的开锁声,接着是两个女人窃窃私语。
不一会,红衣女子就带着另一个略胖的女孩飞奔着离去,至大铁门时,两条狗窜出来咬,被看门人用棍打了回去。
旁边有人说:“这一炮挨的值,出去两个,四百块哩。”
又有人说:“你这么说不对啦,你怎么知道只挨了一炮哩。”
跟着就是一阵嘻嘻哈哈的哄笑。
又有人说,“这是肯定的啦,换做我,我也会这样做啦,手里有权,不搞白不搞。”
我扭头去看,说这话的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他的笑容是那么灿烂,但感觉却让人心寒。
我想,如果他以后出去变坏,和他今日的遭遇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接下来的时间,又有三个女的被放走,无一例外的,走之前要去前门屋子一趟。
有个模样端正但肤色较黑的女人进去那屋子十分钟就出来了,不过是被打出来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