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女天下,妖孽请矜持-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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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宗政离是侧对着流月的，侧脸轮廓冷硬、唇线紧抿，许久沉默之后，意味凉薄的转向了流月。
冷俊孤傲的脸庞，子夜寒星的眼眸，表面上温婉平静，背后却藏着滔天的暗沉杀意。
可再细细看去，那杀意里，竟然还隐隐的夹杂了几许淡淡的忧郁和疼惜，冰冷明澈中略带温柔的眼神，仿佛是氤氲了浓郁的深情，让流月久久都无法再移开视线。
“哥、哥？”霎然间的恍惚错觉，流月只以为眼前这个面容冷峻英气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哥哥段棠。
可是下一秒，指尖触及宗政离冰凉的手背时，流月蓦然惊醒。这是天嫠王朝的太子殿下宗政离，却决计不是她的哥哥段棠啊！
宗政离冷硬无情、心狠手辣，为了那虚空的权势可以残忍的放弃一切，而她的哥哥段棠却是一个阳光温润的男子，眉目清秀、相貌俊美，唇边总是挂着一抹宠溺而明媚的笑意。
他喜欢让她懒懒的靠在他的怀里、他轻轻的揉乱她的头发、看她撅嘴表示不满，他也喜欢从她身后将她温柔的环拥住，而后附在她耳边轻声的对她说，“月儿，你一定要健康快乐的长大，哥哥等着看你穿婚纱时的幸福样子。”
医生曾断言，因为段棠的先天性心脏病，他活不过三十岁，所以，段棠经常会笑着对她说，“月儿，哥哥一定要努力活到三十岁，因为哥哥放心不下你、哥哥还想看着你找到一个疼爱你、宠爱你的男人，看着你为他披上婚纱时的幸福模样儿，到那时，哥哥就死而无憾了。”
流月想了想，鼻子一阵发酸，对于流月而言，那个爱笑的哥哥就像是她漆黑迷茫的人生中的太阳，散发着温暖明媚的阳光，时时刻刻的照亮着她前进的方向和道路。
也有的时候，流月会想，若是她人生的前五年里、没有哥哥一直在她身边给她指路，那么或许这会儿，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讨厌至极的人了。
抬眉，深深的看了宗政离一眼之后，流月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她异常不想问的话，“宗政离，我可以相信你吗？”
冷峭薄唇微动，宗政离唇线紧抿成一条直线，他定定的看着流月，沉默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方才冷冷的开口道：“我会保护你。”
这算是一个奢侈的承诺么？！
流月的腿上有些发软，身形微晃、脚步踉跄，察不可微的往后退开半步，流月苦笑起来，“所以说，你们的确是隐瞒了我一些事情？所以说，如果不是容倾挑破了这层薄薄的窗户纸，你们是不打算让我知晓其中的内情的？即便我是这次出兵大月氏的左将军，即便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位天嫠王朝卖命，可你们终究只把我当成了一个还没有发挥完全部利用价值的木偶傀儡。”
“好，你们可真是好啊，不愧是老狐狸调教出来的小狐狸，兔死狗烹、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哈哈，我百里流月就是那一头脑子被门板给挤了的蠢驴！”
“百里流月！”三军错愕惊异、流月情绪接近癫狂边缘，紫禁城外，气氛诡异凝滞到了极致的时候，宗政离面色乌青的低喝一声，下一秒，音色又不由自主的柔和起来，“流月，别闹了，放心吧，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保护我？”
自言自语似的嗫嚅重复了一遍，流月歪着脸笑，笑容凄厉而惊心，“宗政离，我很好奇，我真的很想问、你特么的要用什么来保护我？”
“打从我认识你们开始，就一直是我百里流月在为你们宗政皇族卖命，从荆北山悬崖边、到西岐战场、到万花之毒、再到群臣之宴，如果不是我百里流月手欠、每次都那么不要脸还没有自知之明的滚出来坏容倾的好事儿，你们宗政皇族早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此番话落，已是大逆不道、公然藐视皇族圣威的株连九族的死罪，只要宗政天琮一声令下，即刻，流月的脑袋就会和身子分家。
于是，宗政离面色阴沉，眉头紧皱的怒喝了一声，“流月！”
“哈哈哈”兀自仰天放声狂笑着，流月的精神状态很明显的已经失常，“哈哈哈宗政离，你保护我？你特么的怎么保护我、用什么保护我？容倾想要我的心头血，可他至少还懂得‘交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你们狐狸一家倒是精明的很，空手套白狼，没错，如容倾所言，我百里流月就是一只白眼狼，脑子被驴给踢了的白眼狼，被你们卖了，还要帮着你们数钱！”
如果不是情景限制，流月真的很想怒爆一句粗口，“卧槽！”
只是，还不等流月将想法付诸于实际行动，她身后几步远，同样身穿一身银色铠甲的如玉已经怒气冲冲的策马飞奔了过来，扯着嗓子嚎了一声，“什么情况？哎哇，小姐，你怎么哭了？”
动作笨拙的从马上跳下来，如玉迈动着两条小短腿“噔噔噔”跑到宗政离身前，扬起小脸，气势汹汹的道：“不要以为你是什么太子殿下，我家小姐就会怕你、忌惮你，哼，我家小姐和大少爷手里握有天嫠接近三分之二的兵权，一个不高兴完全可以叫天嫠改朝换代。”
一听这话，当时，脸黑的就不止宗政离和宗政暝了，以至于、流月的脸色都略略有些发黑，，她怎么就给忘记了，如玉这没心没肺的疯丫头，根本就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二货，这会儿，正拼了老命的将她往“找死”的风口浪尖上推呢。
得丫鬟如此，此生无憾矣。
暴怒愤恨的情绪被一股幽怨的黑狗血兜头撒上，当即，流月的情绪就稳定了不少，暗自无奈的抚额之际，听见如玉继续叫嚣道：“太子殿下，请您不要用这种要将我五马分尸的阴冷眼神儿瞪着我，我如玉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因为平日里小姐最疼爱的丫鬟就是我，而我们小姐又是容倾教主的心尖儿宠，所以，就算没有我家小姐和大少爷天嫠三分之二的兵权在手，只要我家小姐一个不开心，容倾教主也会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灭掉整个天嫠王朝。”
“当然，最、最、最重要的是，我是我家小姐的得力好助手，如果太子殿下您想要杀了我的话，我家小姐是决计不会同意的，而我家小姐不同意、不开心的后果，就是容倾教主会让天嫠王朝瞬间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太子殿下您应该知道的，落冥教决计有让如玉所言、变成现实的能力。”
眼见着宗政离、宗政暝、甚至是宗政天琮的脸色越来越黑，如玉那疯丫头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嚣张和得瑟，流月捂脸不忍直视，不期然的，脑中却突然响起了如玉方才说的那句话，“而我们小姐又是容倾教主的心尖儿宠。”
心尖儿宠么，流月心头一动。
流月一直都知道，如玉这个丫头不简单，甚至于，有些时候看人、看事情比她还要明了清晰，如玉曾经不止一次的、若似有意又若似无意的跟她提及，“小姐，我觉得垂怜公子的功夫很辣害的说。”
可是，垂怜不是应该不懂武功的么，垂怜不是风尘场所出身的少爷儿么，若是垂怜的功夫很厉害的话，那他又怎么会甘心任人欺负凌辱呢！所以，当如玉那般自豪且洋洋自得的对宗政离和宗政暝说出，“而我们小姐又是容倾教主的心尖儿宠。”这句话时，流月忍不住心头一动。
第94章 大月氏太子殿下，千云无莲（）
想来，的确有些奇怪，如玉曾经不止一次若似有意若似无意的提醒她、垂怜有问题，如玉也曾经不止一次旁敲侧击的提醒他、四夫人慕容菲烟不是个寻常人物，可是如玉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及容倾的半分不是。
即便是前一段时间、流月在不经意之间从红莲嘴里得知了容倾接近她的最初目的，即便是流月对容倾失望、绝望到了极点之际，如玉却依然坚定的、信誓旦旦的说，“小姐，我感觉容倾教主是一个好人，包括南、夜北、景西在内，他们都是好人，或许一开始的时候，容倾教主的确对你另有所图，但是之后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容倾教主却三番五次的救小姐于水深火热的为难之中，甚至还有几次差点儿让自己设入性命攸关的险境”
“小姐，虽然如玉懂得不是很多，但是如玉能看得出来、也能感觉的出来，容倾教主是真的对小姐好的，这种好，绝对没有半分目的和企图。”
只是当时，流月根本听不进去。
外表上看似强悍凶猛的流月，其实就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小姑娘而已，在生死诡谲的“战场”上活了十几年，没有安全感，害怕背叛，所以，当她嗅到一丁点儿危险的气息时，她就已经认定了，容倾对她是别有所图的，即便后来容倾良心发现，是真的想要对她好了，也终究还是抹不去一个事实――之前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取她的心头血而已！
心中留下了尖细，就好像是一面碎掉了的镜子，碎了就是碎了，就算再重新粘合到一起，还是会留下一道痕迹。
而时至今日，流月猛地想起一句话来――“每个人都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这句话，乍一听上去，很脑残，可是细细寻思想来，这未尝不是一种人性的恻隐之心。
人这一生，面临着花花世界里的各种各样的诱惑――金钱、权力、女色。
诚然，我们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佛陀，诚然，我们也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所以，有些错误，的确可以被原谅。
而原不原谅的标准，只在于“原谅者”的底线，对于极其没有安全感的流月而言，她的底线就是“忠诚”。
纵然那之后，容倾掏心掏肺的对她好，纵然那之后，容倾倾尽性命的对她好，可她的心中已经打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就算时间推移，风沙和冰雪将伤处掩埋的妥妥帖帖，那伤疤，还是依然的存在于了心底，永远都不可磨灭。
心底酸涩翻涌，流月以极缓极缓的姿态、抬眉看了容倾一眼，绝望空洞的眼涡深处里，是容倾都看不懂的寒冷凉薄和萧瑟决绝，容倾心上一紧，唇边笑意陡然湮没于唇角，“小妖女！”
冷冷清清的看着容倾，目光里已然带了浓郁的诀别杀意，流月冷笑着往后退开一步，捏紧了手中长矛、指天怒喝道：“今天，我百里流月和哥哥百里流宸奉天嫠皇帝之命带兵出战大月氏，命数凶险未卜、生死难测，假若我百里流月战死沙场，也不枉百里一族世代忠义。”
冷峭的眸光缓缓扫过宗政天琮、宗政离和宗政暝，流月唇边冷笑的凉薄之意愈来愈妖娆，“但是，我们百里一族也绝对不能断了香火，所以、在此，我百里流月对着百里一族的列祖列宗起誓，我百里流月将会誓死护哥哥百里流宸的周全和性命安危！”
此番话落，三兵皆乱。
当即，容倾、百里流宸、宗政离和宗政暝也同时变了脸色。
宗政离冷硬眉角紧皱，强压着一口浊气，深深的看了流月一眼后，他第三次重复道：“流月，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闻言，流月挑了挑眉角，这次她没有放生狂笑、却安静淡然的有些诡异，定定的看着宗政离，流月幽幽的说道：“太子殿下，你知道么，你的容貌真的是像极了我上一世的哥哥，只不过，他是一个很温暖的男子，他很喜欢笑。”
上一世
流月兀自垂眉陷入了美好的回忆里，浑然不知，向来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三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左将军是疯了吗？竟然说什么前一世？难不成人死后真的会下地狱，会喝一碗叫人忘掉前世所有事情的孟婆汤？”
“所以，踏西将军投胎转世之前并没有喝那晚孟婆汤，所以，才会记得自己前一世的哥哥？”
“哎，真的有这个可能啊，你们不知道吧，上上一次的群臣家宴，我可是恰巧是当值的，那天晚上，左将军当着文武百官、叫太子殿下‘哥哥’呢！”
“啧啧啧啧我也晓得、我也晓得，群臣家宴的那天晚上，我恰好也在皇宫里当值，对了，我还记得当时踏西将军为了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闹翻了脸呢，狠狠的踢了五皇子殿下一脚！”
“”
气氛异常怪异，宗政离冷硬阴鸷的眸色里、陡然染上了几分探寻了质疑，“前一世？流月竟然还记得前一世的事情？”
流月笑，“心思缜密如太子殿下，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么，一个生性软弱卑微不受宠的相府三小姐，被采花贼掳走之后，大病一场，然后一夕之间竟然性情大变。”
“从前连一只小虫子都不敢捏死的百里流月，醒过来之后、残忍嗜血的杀人不眨眼；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安静静的当着众人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的百里流月，一夕过后，竟然张狂邪肆的敢和太子殿下、五皇子殿下，甚至是皇上公然叫板；从前安安分分的只和如玉相依为命的百里流月，此时此刻却是和魔教容倾相提并论的妖女”
“一般情况下，人只有在受了严重的刺激之后，才会性情大变，但是再怎么变化不一样，都决计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声线微顿，流月勾唇浅笑，平静淡薄的表情下，是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的风云变幻、居心叵测，静静的笑了许久之后，流月方才继续道：“所以，其实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百里相府上的三小姐百里流月，另外，我的真名叫做‘顾流月’！”
“真正的百里三小姐百里流月早在被采花贼掳走的那个夜里就已经死掉了，而我，顾流月，只不过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幽魂，借尸还魂，便重生在了百里流月的身体里，我的前世，是一名国际缉毒特警，通俗点儿来讲、就是在刀口上舔血为生的‘亡命之徒’。”
落字极其清浅，随风消弭。周围安静的、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流月缓缓转过身去、看向容倾，眉角尾端陡然浸染了几许凉薄，“如果百里流月的记忆没有错的话，那天晚上，容倾和南也目睹了那一切，百里流月，确实是已经死掉了。”
“我的魂魄之所以会附身到百里流月的身体里，大抵是因为百里流月心里太苦、恨意太深、执念太重，求不得、却也放不下，所以，她强烈的怨念将我的魂魄从另一个时空里牵引了过来，希望我能够替她报仇那夜的采花贼，是大月氏皇族，所以，与其说是宗政天琮利用了我，倒不如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是，连累了无辜的百里流宸和整个百里一族。”
百里流宸抿了抿唇，薄唇微动、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又是许久的沉默，久到流月的双腿有些发软站不稳，她侧身冲如玉招了招手，“如玉，前面是一条岔口，你可以选择离开、我绝对不拦着你，你也可以选择和我一起往前走，但是，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去的，活着还是死了，大抵也就是那样的，都会痛苦、都会难受或许，只有当魂飞魄散之际，才会彻彻底底的再也感觉不到痛楚。”
“我不想再痛苦了，如玉！”
话落，流月深深的看了如玉一眼，转身，冷峭瘦小的背影在阳光下渐渐被拉长模糊，一步一沉重、一步一惊心，如玉抹了抹眼泪，仰着脖子嚎了一嗓子，“我如玉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话落，如玉撒开脚丫子“噔噔噔”的小跑着追了上去，她想，或许，就像小姐说的那样，活着还是死了，大抵也都是那样的，所以，就算是魂飞魄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