螟蛉戏水by平遥(温柔攻 受杀过一次攻 转世后在一起he)-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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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
是的,怨恨。他好恨,他恨极了!恨天恨地恨所有的人,恨自己身为黑龙,恨生下自己又丢弃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爹娘,恨自己生来就是这副模样,更恨那教会他一切的珩,如果他还是那条安卧于河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不会讲话,只会在远处偷偷观望人类的妖怪多好?
为何要让他知道自己是什么?又为何要让他遇见珩?若让他遇见了珩,又为何让珩丢弃他?让他明白自己不过是别人不要,可以任意遗弃的!
如果没有遇见珩,他现在就不会这么难过,就不会想死也死不了……如果永远有尽头,他只希望尽头快点到;如果世间有地狱,他只希望能拉珩一起下地狱;如果现在让他选择,他想再见珩一面,然后挖出他的心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看他怎么就这么忍心将相处了好几百年,无一日不在一起的自已丢掉……
不过湛浔相信,这样的怨恨到最后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因他再也不会思考,再也不会像初时不停的问为什么,也不似现在这般会出神想这些事情,会变得跟他身旁这些人类一样,不痛、不饿、不眠、不休,有如行尸走肉吧?
这个必然的结果湛浔也由开始的惶恐至今变得毫无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错,可是他竟然开始觉得这样也不错,因为只要一想到他再也不会因为想到珩而心悸、怨恨、痛苦,更不必因为回忆到与珩的一切过往而难过、伤心、愤恨就觉得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也好呵……
他相信只要他在这里的一天就总有一天会遗忘所有的事,所有让他开心、痛苦、悲伤、生气的事……
湛……湛浔……
不知打哪儿传来的声音让湛浔的动作兀地一顿,感觉心脏忽地狂跳,后脑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揪着心口在地上打滚。
湛浔……
有声音自他脑海深处扩散,像石子投递至水面般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顿觉脑子一阵天摇地动,强烈的晕吐感让他闭着眼睛也觉得天崩地裂。
是……谁……
湛浔,湛浔……
别叫了,好痛……
湛浔闭上眼捂着耳朵,想制止那个声音继续张狂,可怎么也压制不住声音愈扩愈大。
「喂!你少装死!快工作!」看守人的声音忽远忽近,与他脑中的声音重叠。
湛浔睁开眼,映入眼瞳的是那无边无际的冰天雪地,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仍不停地回响着:湛浔!
「湛……湛浔……醒醒。」
湛浔睁开涣散的金眸,眼前有好几张模糊的面容,他吃力地眨了眨眼,感觉过了好久好久,他胶着的神智、散乱的心绪方才凝聚,渐渐地,他也能看清楚东西了……
率先倒映在眼底的,是苻聿珩苍白的脸。
一开始,湛浔没认出眼前这张脸是属于谁的,他只是恍恍惚惚地转动眼眸,浑浑噩噩,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至另外还有人的声音传来,他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小兄弟?小兄弟,你看得见么?」
「会不会被封在冰里太久,所以一时半刻回不了神?」苻聿珩见湛浔发直僵硬的眼神,臆测着,一边将掌心贴上湛浔的额,一边收紧手臂,将他纳入怀里。
「应该是。常人被封进冰里都不可能活这么久,小兄弟还活着不可能不受伤。也许他受了什么内伤……」临蹲在湛浔身边,望着他紫白的面容,指尖轻触他脸上的鞭伤。
他们一直到天庭打败黑龙一族,才有机会来到北冰原,一到北冰原,他们全都讶于黑龙一族竟非居于冰原之上,而是冰原之下,那暗不见天日的地方。
苻聿珩急着想找湛浔,几乎翻遍了整座冰原,才在黑龙族人称之为冰宫的地方发现被封在冰壁里的湛浔。
「据我所知,黑龙一族的刑罚中有道叫『夺魂大法』的。是将活生生的人封进冰里,让其一辈子脱开不得,做着被奴役的恶梦,到最后灵魂被消弭,整个人被抹杀,只剩空壳……」柳随风虽然看不到,但自苻聿珩与临的言谈间猜测,也猜得出湛浔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那小兄弟还是小兄弟么?」临惊异不已的问,凝视湛浔呆愣的模样,想自他脸上找寻一点动静。「小兄弟?」
「我也不知道,载记是没人能逃过这种极刑,不过湛浔不是人类或其他的神族,也许会有不同的情形。」柳随风微微皱眉,捂住心口,北冰原的气候让他倍感不适,他感觉得到这副身躯已经快要到极限了,然而此时并不是说出他状况的时机。
柳随风有些疲惫地坐在地上,他不似临感受天地万物的能力强,可也觉得这北冰原的氛围让他不好受,他是目不能视,就已如此难受,想必临更是强忍着吧……
何况他还能感受到苻聿珩与湛浔的心绪,这让他更加不好过吧……柳随风强打起精神,极不愿再加重临的负荷。
苻聿珩听闻,想起朱雀同他说的话,这一思一想间,他心中已然有底,忍不住将湛浔抱得更紧了些。
「黑龙一族向来不将人类还有其他神族当一回事,他们对小兄弟这个『伊格』也不会手下留情吧?」临强忍着泪,哽咽道。
伊格……湛浔的身子抖了下,嘴唇不能自己地颤抖着。
「好了,别说了,湛浔在发抖了。」苻聿珩抚着湛浔的发,查觉到他对「伊格」这个名词有反应,却是恐惧得发起抖来,忙道。「湛浔?湛浔,你听得到我么?」
头好痛……湛浔觉得他的头有人踩过、踏过、还在他的脑里放进了钉子,只要他一动,脑子里的钉子就刺得他好痛。
「他眼睛在看人了,醒了,醒了……」临瞧见湛浔那双金眸游移着不知在看什么,喜叫出声来。
「呜……」湛浔紧皱着眉,自紧缩的喉间逸出一声呻吟,随着声音的自由出闸,他也跟着清醒了起来。
仿佛做了一场很可怕、很可怕却记不得内容的梦的湛浔,在金眸焦距凝聚的瞬间,看清了那深烙于心版上的面容,爱恋、欣喜、伤怀、憎恨、怨愤……无数种感情纷纷混杂在一起,看着珩拉开笑容──那记忆中未曾改变的笑容,最在残留在他心底的感觉只剩一种──憎恨。
「呜……」湛浔瞪大了眼,死瞪着苻聿珩。
「湛浔……」苻聿珩释怀的轻唤着,即使发觉湛浔眼里霎那间全教恨意给占满,他还是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湛浔抬起微颤不停的手,揪住苻聿珩的衣襟,想问他为什么要把他丢给黑龙,可是话到了嘴边,他觉得答案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他想要挖出他的心,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苻聿珩乍见湛浔清醒,向来能言善道的他,竟也词穷了。他手覆上湛浔揪着他衣襟的手,缓拉开嘴角,给他一个笑容。
「主子,小兄弟醒了,他的元灵没有被消灭……」临看着两人大团圆,忍不住拉着柳随风的手,低声哭了起来。
「那就好。」柳随风也为苻聿珩和湛浔开心。
「太好了……我们没有来得太迟……」临一哭,眼泪便止不住地猛掉。
「……珩……」湛浔自抖个不停的唇间唤着。
「我在。」苻聿珩的笑容因湛浔认出自己而扩大,他眼底打转的泪水不自觉地落下。
他的小黑龙,他的湛浔呵……终于又回到他身边了……幸好没有太迟,幸好啊……
「珩……珩……」湛浔确认似地不停地唤着,将头靠在苻聿珩的肩膀,深吸口属于苻聿珩的气息。
「我在……我在……」苻聿珩抱紧湛浔,除了这句话,再也吐不出其他的话语。
「我……」
「你受苦了,我都知道……」
湛浔嘴角慢慢地上弯,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弧,他张开右臂,抱住苻聿珩,在他耳边轻道:「让我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吧……」
说罢,湛浔伸出左手的利爪,毫无预警地插入苻聿珩的心窝,苻聿珩感觉到有异物刺进他的身体,接着一抹钝痛自异物侵入的地方漫延,他低头望进湛浔写满恨意的金眸,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嘴一张,咯出的却是一大口血。
「苻兄弟!」一旁的临查觉不对,一见苻聿珩吐血,不由惊叫。
临的叫声在苻聿珩听来感觉是自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湛浔的手捉住了苻聿珩仍在跳动的心,狞笑一声,「嘻嘻……一定是黑色的……黑色的……珩说过坏人的心跟好人的心是不一样的……坏人的心是黑色的……」
「湛……浔……」苻聿珩觉得全身的气血逆流,全汇向被湛浔捉住的心,难过得快要爆开,喘着气,好不容易自喉间挤出声音来,「没……没关系……」
他扯开个笑容,对湛浔道:「我……明白……」
早在朱雀警告他,方才柳随风提起时,他就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下场,只是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然而湛浔方才醒过来时,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恨意,那么湛浔会杀他,也不足为奇了……可他不后悔,后悔的会是湛浔,痛苦的也会是湛浔,只是,让他略感遗憾的是,他无法再陪在他身边安抚他。
「你不明白……不明白……」湛浔摇了摇头,苻聿珩怎么会知道他有多恨他?他怎么会知道!
「没关系……我知道……」苻聿珩边说边吐血,竭力维持笑容,颤抖不已的指尖抚上湛浔的脸颊,「我……明白……不要自责……」
湛浔左手成爪,一用力,苻聿珩的心脏就这么被他掏出,瞬时,苻聿珩的血喷上湛浔的脸,他胸口破了个大洞,而犹在跳动的心脏被湛浔掐在手心。
苻聿珩倒在湛浔身上,试图再抱抱湛浔,要他别伤心,奈何元灵正欲离身,撕扯着他的心与身体,无边无际的痛让他难以成言,更难以自如控制身体。
湛浔……我的湛浔……多想再抱抱你……苻聿珩带着这样的遗憾,元灵出窍,飞向白虎的所居地。
他怀中的羽毛在苻聿珩元灵出窍后掉在地上,它轻盈地飞起,落在不远处。
「苻兄弟!」临大叫。
「不要过来!」湛浔凶性大发,朝正欲接近的临咆哮。
临脚步一顿,满脸惊恐,「湛浔,你听我说,我们不是故意这么晚来的,因为天庭和黑龙的战事一时之间无法结束,苻兄弟又为了能早些找到你自请当先锋,这一来一往,就拖上了这些时日……苻兄弟不是故意这么晚来找你的……」
「住口!」湛浔阴恻恻地扫了眼临,成功地吓止临,他推开苻聿珩,看着左手的心,略带不解地皱起眉,「为什么不是黑的?珩是坏人,他的心应该是黑的……他把我丢掉,他不要我了……没有人要我……我是不被需要的……我爹娘丢了我,珩也丢了我……没有人要我……珩放手了……那时候他放手了,我向他求救,他还笑得出来!啊──」
临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靠近也不是,不靠近也不是,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苻兄弟没有丢下你不管,他那时受重伤,快死了……」
「你不要为珩说话了!我再也不要相信任何人了!」湛浔抱住头,抱着苻聿珩的尸首跪在地上,泪不停地落下,「我再也不要相信人了……呜呜呜……」
一旁的柳随风只听见片断,并不甚明了发生什么事,才想问临,他感觉脸颊被羽毛一类的东西给贴上,于是伸手往脸上一摸,摸到了一根羽毛。
尔后,不需临加以描述,柳随风也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他轻叹一声,想起之前同苻聿珩说到的话:命运摆弄。
羽毛在柳随风手里化为乌有,他知道羽毛完成了它的任务,回到了主人身上,忍不住叹息。
「临。」
「主子……苻兄弟他……」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沙哑。
「我们无能为力,这一切都是命运。」柳随风伸出手,感觉临的手握住他,他微微一笑,安慰道。
「可是……那小兄弟怎么办……」
「他也有他的因果,今日他种下了因,要好几百年才能得到果。」柳随风听着临的声音充满哭意,不由无奈地叹口气,伸出手来,在半空中挥呀挥的,想替临擦去泪水,无奈他目不能视,捉不准焦距,根本没摸到临。
「我不懂,苻兄弟跟小兄弟明明……明明……」临自己俯低头,让柳随风摸到他的脸颊,为他拭去泪水。
「你太心软了……」柳随风只感遗憾,却没有临那感同身受的强烈反应。
「主子,我们不能帮帮他们么?明明有我们在身边,为什么苻兄弟还有小兄弟还会这样……要是小兄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定会很难过的……」
柳随风闻言,沉默半晌,才缓道:「他会明白的。这也是湛浔自己要去走的路。」
「我们能不能陪在他身边?等到他明白?」
「当然可以。」柳随风微微一笑,抚着临的脸庞,抚平他的悲伤。
湛浔捉着苻聿珩的心,抱着他的尸首呆坐着,重覆着「再也不相信任何人」的话语。
不知过了多久,苻聿珩的身体冒出点点金粉,湛浔眯起眼,摊开右手心,金粉似有自己的意识,全数集中到他的掌心,金粉最后褪成一片黑色的鳞片,那是他那日被苻聿珩拔去的鳞片,鳞片溶化在他的手掌中,原本空缺的地方,重新长出鳞片。
湛浔如获重生,原本以为会消失的心痛,却没有消失,他不解地望着苻聿珩,知道这份心痛是针对苻聿珩而发的,却不明了为什么他都让苻聿珩翻肚了,鳞片也重新长出来,可心还是好痛好痛……
啊,一定是因为珩翻肚了还不能消他的心头之恨,所以他的心还在痛,可是珩翻肚了,他要找谁消他的心头之恨?
想着,他推开苻聿珩,愣愣的瞪着那毫无生气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泪一直掉一直掉,怎么也止不住。
「湛浔,你能不能把苻兄弟的心还给他?」不知何时,临已站在一旁,为难的问湛浔。
湛浔没有异议地把心丢给临,临忙接住,把心放回苻聿珩的尸体里,他喃念着不知名的语言,没多久,苻聿珩身上的血已洗清,又就地挖了个大洞,把苻聿珩放进去,然后将之冰封,苻聿珩带着笑意的安详面容被封于透明的冰中,看来是那样的刺眼。
湛浔突然推开临,狠狠踩碎冰块,把苻聿珩的尸身挖出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心好痛,好痛啊……
「啊──」湛浔大吼一声,把脸埋进苻聿珩的肩膀,「痛死了,不要再痛了──不要再痛了──」
能不能不要再承受这样的痛楚?要怎样才能去除?怎样才不会痛?
「小兄弟,你不要这样……」临痛哭失声,他感受到湛浔心中那强烈的爱与憎,难受的跟着湛浔一直哭。
柳随风听他们两人哭成一团,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尤其是临,他哭成这样,让他有些慌乱,于是他轻叹口气,决定逆天行一次,告诉湛浔原本该由他自己参透的真相,「临。」
「主子……呜呜……小兄弟一直在哭……我好难过哦……」临边哭边说,柳随风拍拍他的手。
「你带我到小兄弟身边去。」
「哦。」
临搀扶着柳随风,走到湛浔面前,湛浔发现他们近身,想躲避时,他的额头教柳随风的手掌覆上。
「你干什么……」湛浔才想挥开柳随风的手,但脑海迸出由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