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凤鸾-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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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巧这时候皇后派人来问,让他自画稿中选妃选的如何了,他一想起画中那些个姿色平凡的女子,再想到刚刚见到的出尘脱俗的杨初辰,心中更是烦闷。
满全素来是个机灵的,看出了太子的心思,上前递过一盏茶,陪着笑道:“殿下,可是有心事呢?”
太子并未接茶,反而自软榻上直起上身问道:“你说,咱们刚刚见到的那个天仙儿,是不是比这宫中任何一个女子都要漂亮上十分?”
满全狂点头,深以为然。
“她说她叫什么?杨初辰?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
太子又念了一遍。
满全突然想起来,凑上前小声道:“奴才想起来了!她是杨将军家的小姐!”
“杨将军?哪个杨将军?”
太子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待看到满全使的眼色后,太子恍然大悟。
“是他女儿啊?他夫人听说当年是京城第一美人儿,我父皇这么多年,对她可是一直念念不忘,若不是对她难以忘情,也不会五年前还欲纳她为妃不过,母后曾说过,那杨夫人自是仙容之姿,可她女儿是个丑八怪啊,满脸胎记,怎会生的如此漂亮?难道不是同一个人?”
太子左思右想,沉吟了片刻,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唤过满全附耳过来,悄悄吩咐他去将此事弄清楚,并一道探清这杨初辰住在何处。
满全很快便带着消息回来了,他告诉太子,那女子确实是杨初辰,这五年来一直住在深宫最偏远的角落里,那里并没有什么宫人居住,她又从不曾在外走动,所以从未有人得见。
他详细询问了与杨初辰同住一宫的林妈妈,那林妈妈是宫里的老人,据她说,杨初辰进宫之时确实是满脸红色印记,丑陋不堪,但在前几日一场大病过后,人竟有些糊涂,忘却了进宫之后的所有事,只记得进宫前在将军府家中的情景,最为奇怪的是,脸上的红印在连续几天的高热后,也一并消失不见了,比起之前来,不知是要美艳了多少倍。
回禀完,满全看了眼沉思的太子,问道:“殿下,您准备去寻那杨姑娘?”
太子一拍掌,立时起身,唤来宫女为他洗漱更衣,意气风发道:“我不只是要去寻,我还要将她带回来!我要让她,从此入住正阳宫!”
“既是如此,那,要不要,要不要先禀告一下皇后娘娘?”满全有些犹疑。
太子白了他一眼,
“枉你平日怎的那般聪明,现在却又如此糊涂?本太子自己现在还没弄个丁卯出来,你就去告诉母后,万一惊了佳人怎么办?母后的脾气你不知道吗?若现在就让她知道,那天仙儿铁定是到不了正阳宫了,等一切落定了再去告诉她,她也就没办法了!”
说到最后,太子得意一笑,抚着腰间通透的玉佩,向外行去。
林妈妈恭敬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这处破旧的宫院,从未来过这么多人,也从未来过如此贵人。
太子自轿辇中下来,步入院中,四处打量了一番,微微皱起了眉,不满道:“此前,那杨姑娘便一直居住在这如此破旧的地方?”
林妈妈忙不迭的回道:“是,回太子殿下,自五年前,杨姑娘被带入宫中,便被掌事公公分到奴才这里,一直居住至今!”
太子不欲与她多说,抬脚向内行去,身后只跟着一众宫女太监,人人手捧锦盘,其上放置着数不尽的金银软细,珍珠玉石,在阳光下闪着各色光芒。
当太子进得院中,只见院内两名年轻的女子垂首跪在地上相迎,其中一人正是他刚见过不久的杨初辰。
太子快步上前,亲手托着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满脸重别之喜的看着她。
初辰却是羞羞怯怯,似那清晨带着露水的蔷薇花儿,低眉浅目,静静的站在那儿。
太子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怕说错了话,眼前这位佳人便要生气,立时消失不见了,只得顾盼四周,没话找话。
两人便站在这院中,有一句没一句的,只苦了那一众托盘的宫人,手腕酸软,却是不敢声言。
满全看着自家主子从未有过的窘态,知道他对这杨姑娘已是一见倾心,再见情根深种了,怕是自此,再也放不下了。
眼见得天色暗下,满全估摸了一下时间,小心趋步上前,打着笑脸道:“太子殿下,您看杨姑娘都陪您在这儿话语半晌了,也该累了。”
太子听得满全如此说,细看之下,果然见初辰眉间流露出一丝疲态,心中暗怪自己不够体贴心细,忙道:“杨姑娘,今日天色已晚,我明日再来看你!”
初辰只含笑回礼。
太子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往院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细细吩咐宫人将这院中打扫干净,将带来的礼物送至屋中。他见初辰身边只有一个丫头侍侯,本欲留几个手脚利索的宫人下来,却被初辰婉拒。
她只是道:“臣女自幼得承家训,不喜奢华浪费,些许小事简单,臣女已可应付,不必再劳烦她人!”
太子身边的那些女子,莫不对金银珠宝,权势地位看的十分要紧,听的初辰这样讲,太子对她的爱慕之心更是深上几分。
待送走太子后,林妈妈紧紧关上宫门,返身进入初辰房中,只见初辰正垂首悠闲的喝着茶,桌上,地上莫不堆满了太子刚刚带来的礼物,那些东西尽皆珍贵,哪怕在这宫中,也不是人人都能得见的。
初辰放下手中茶杯,含笑道:“林妈妈,您看上了什么,尽管拿吧!”
林妈妈摆摆手,见初辰一脸真诚,并无嘲讽之意,便也在桌前坐下,看向她的脸,哪怕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但此时再看去,仍然如同初见时那般惊艳。
那天傍晚,初辰携同香梅去到她屋中,进屋便行了个大礼,可把林妈妈给愣了一下,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
初辰却是端正站立那儿,说出了自己所求之事,原来是想询问,在这深宫之中,哪里可以弄到凤仙花根。
林妈妈当下狐疑,问她要那些东西干什么,待看得主仆二人面有难色,犹豫了半天不说话,她也不耐烦了,
“在这个鬼地方,向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问的倒是小事,可连个内在原因我都不知道,我又凭什么要冒险帮你呢?”
初辰当下微微一笑,面上略有歉意,
“林妈妈说的是,既有求于人,便该信任于人,是初辰的错了,实不相瞒,初辰背负的血海深仇,妈妈也清楚,要那东西,便是助我,报,仇!”
当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话说出后,林妈妈并没有想象中的吃惊,只是面上猜疑之色愈浓。
“报仇?你要那东西去报仇?下毒?给你的仇人吃?啧啧啧,那我不得不说,你可真是够蠢的,且不说那东西是不是有毒,你的仇人位居高位,你连个衣角边都见不着,能让他们吃下去?”
“林妈妈错了,不是给他们吃,是我自己用!”初辰坦然的看向林妈妈满是嘲讽的双眼,
“到如今这个境地,以后还会需要林妈妈的帮助,索性就告诉妈妈吧!”
“你现在看到的我,并不是原本的我!而现在,我需要恢复原本的模样,为了,报仇!”
话说明后,林妈妈明显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她上下打量了初辰一番,看着她眼底眉梢远不同于以往的神采,眼神闪烁,思考着,过了好一会儿方才一咬牙道:“帮你倒是可以,我又有何好处可得?”
初辰等的便是这句话!
“现在的初辰,身无长物,相信妈妈也不想要这些!初辰看得出来,您久居于这宫中,也有着自己的秘密与目的,初辰只能说,待日后,初辰有能力之时,必助你达成心中所想!”
林妈妈一时间被初辰话语中所带的无可匹敌的傲意与自信给呆住了,片刻后,方才有些不自然的微微转过身,告诉了她,在不远处的兰香园附近便生长有凤仙花。
入夜后,初辰与香梅小心避人,悄悄挖了一些回来,请了林妈妈帮忙将凤仙花根煎水,然后将汁液层层敷于面上,又用纱布浸透盖在上面,而后,三人便静默无语。
待过了一个时辰,香梅帮助初辰小心揭去面上纱布,又用清水洗净后,初辰方才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林妈妈不敢置信的眼神以及香梅意外又惊喜的表情。
初辰还来不及照镜子,香梅便一把扑在了初辰身上,低声痛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夫人是夫人,小姐,小小姐,您长的长得真的同同夫人一模一样,夫人夫人呜呜呜”
听了这话,初辰的鼻翼瞬间也酸了起来,她默默的轻拍着香梅的双肩,安抚着她,一双眼却是清亮亮的看向惊呆的林妈妈。
林妈妈在她清冽的眼神中回过神来,又凑上前仔细看了看,边看边啧啧称赞,
“虽然没见过你娘,但是一直听说她可是个顶尖儿的美人儿我也不想知道你之前那满脸红印是怎么弄上去的,但是,看现在这幅模样,倒是个天仙儿了,至少,在这宫里,是没有人能比得上了!”
想起那天夜晚在昏黄烛火下见到的被惊艳的容颜,林妈妈又一次注视向初辰的脸,打心眼儿里赞叹了初辰现今的模样。
美人,如九天嫡仙的美人,任谁,都想多看上几眼的。
“我可不敢要这些东西,这也是我消受不起的!倒是你,一夜之间,丑八怪变天仙儿!啧啧啧,连太子都巴巴的前来送礼,下一次再来恐怕是要请你入东宫吧?高!实在是手段高明!恭喜你,要脱离苦海了!”
“苦海?”
初辰只重重的放下茶杯,脸上的羞怯温柔顿时消失不见,只有一股入骨的恨意。
“我大仇一日未得报,又怎能自苦海中脱离?”
第22章 涅槃真相(二)()
香梅却是一脸担忧,上前扶住初辰的肩,轻声问道:“小姐,您真的像林妈妈说的,准备去太子那儿吗?”
初辰稍稍敛下眉梢的恨意,淡淡言道:“去哪儿,我无所谓!哪怕是下地狱!只要能报仇!现在,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林妈妈不再与她说话,起身欲离去,出门前,突然转身问道:“以前,你允诺我的,还作数吧?”
初辰展颜一笑,
“那是自然!初辰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您这几年对我们照顾有加,不说别的,单是那几次大恩,初辰都时刻铭记于心!”
林妈妈点点头,
“你记得便好!若是你日后手握权势,我来找你,还希望你记得今日之言!”
说罢便离去了。
香梅眼见得林妈妈离开,抿了抿嘴,小心问道:“小姐,要是,要是太子殿下真是喜欢你,要娶你的话,那,那大皇子回来了怎么办?”
听到香梅提起楚华离,初辰的心一阵刺痛,面上去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回来便回来吧,与我又有何干?一旦恢复了容貌,我便不是以前的那个杨初辰了!与他,自然也是毫无干系了”
待香梅走开后,初辰慢慢走至铜镜前坐下。
看着自己现在的模样,她想起了余妈妈,一时之间,思绪弥散开来。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日,她的娘亲因在家中已许久接不到父亲的家书,心中担忧不已,便破例应了皇上的邀请,进宫赴宴,意欲打探父亲消息。
去的时候,美人笑颜如花,回来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首。
当时还是清晨,娘亲一夜未归,小扶宁吵了一夜,她也几乎一夜没睡,快天亮了才闭上眼睛。
然后,就被一阵吵闹哭泣声给吵醒了。
当时的她,心里一阵恐慌,心一直往下跌,跌入无边无尽的黑暗中。她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忘记了换下寝衣,忘记了戴上面纱,只拼命的向外院跑去。
然后,她便看见了娘亲,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娘亲。
她已经记不清当时还发生了什么,眼里除了娘亲那苍白紧闭双眼的容颜,便只有额间那团刺目鲜红的血迹。
余妈妈抱着扶宁,强打着精神,吩咐府里的仆人为娘亲搭建灵堂,她一直木然的跪在娘亲身旁,也不说话,也不放声大哭,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只是静静的流泪。
再然后呢?
再然后,当灵堂搭建起来后,余妈妈为她换上一身孝服,带着她跪于堂前为她娘亲烧纸钱,突然,守门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宫里来人了!
初辰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是谁来了,事实上,她根本连听都没听到小厮在说什么,她只沉浸在失去娘亲的巨大悲痛中。
余妈妈却似是被当头一棒,瞪大了双眼看向门外,像是看到了即将到来的瘟疫,下一瞬,她便飞快的拉起地上的初辰,拼命的向内院跑去。
初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已被拉到余妈妈自己的卧房中,身后跟着同样大喘气的香梅。
余妈妈立时便将怀里的扶宁交给香梅,紧紧的锁上房门,什么也没说,奔向床边摸索。
不一会儿,便从床尾处摸出来一个小小的旧木箱。
初辰认得,那是余妈妈的药箱。
余妈妈是杨夫人自云南老家带过来的旧人,她听娘亲说过,余妈妈家世代医药,她的父亲是隐居的医药高手。事实上,余妈妈的医药功夫也十分了得,她们一家的身体健康,日常都是余妈妈亲自料理的。
可是初辰不明白,余妈妈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不去迎接宫里的人,不去为娘亲守灵堂,却拿出了这个小箱子。
她看着余妈妈从箱子的最底部拿出了一个白玉小瓶,当余妈妈看向她时,她清楚的看到了余妈妈眼里的担忧,悲伤,在下一瞬尽皆变成了果断。
突然,余妈妈将瓶中药水全部泼于初辰脸上。
毫无防务的初辰被吓了一跳,只觉脸上先是一阵冰凉,瞬间火辣辣的,像是要燃烧起来,有些痛,她立时闭上眼睛便要摸向自己的脸。
一双粗糙苍老的手有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初辰睁开了眼,半天之间,余妈妈眼角的皱纹似乎全被秋风吹了出来,苍老了好几岁。
她急切的晃了晃初辰,快速道:“孩子,你听好了,外面来的是宫里的人,你娘亲不明猝死,你父亲在边疆生死不明,都与宫里有关系,今日不管是福是祸,你都要想办法带着妹妹好好的活下去,等你父亲回来!”
初辰还未反应过来,身边的香梅盯着她的脸却突然惊吓的大叫一声。
初辰自香梅的眼中看见了恐慌,她稍稍移过头,看见了对面的铜镜。
只见镜中的那名少女,一身素色孝服,黑发垂于肩上,略显凌乱,可是那原本白白嫩嫩,吹弹可破的皮肤,此刻却是一块一块,大大小小的布满红斑。
那红色自皮肤里渗透出来,甚是自然,如同天生印记一般,不仅看不到初辰原本的相貌,反而连一般人都不如了,还有些恐怖。
余妈妈听得香梅的惊叫声,转过头,目光凌厉的瞪了她一眼,又继续对初辰道:“别怕,妈妈刚刚泼在你脸上的是一种药水,水洗不掉,旁人望去只当是天生的胎记,你容貌太过与小姐相像,可别被宫里的那位看见了,待日后一切过去,你若想去掉它,只需用凤仙花根煮水敷面即可!香梅!”
香梅听得姑姑唤她,忙应了一声。
“香梅,你虽愚钝,却也是个好孩子,以后,若是姑姑不在了,要好好的服侍两位小小姐,记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