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不下嫁-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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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长廊,再一转弯,便到了前院。她已经听到小厮们在远处叫唤的声音,兴奋而又满怀希翼。
她踏上长廊台阶,正欲收伞,一瞥眼却看见长廊尽头,有一个人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疾步行来。
那人也一眼看到她,步子却慢了下来。如苍松翠柏般挺立的身躯,微微有些僵直。
温润如玉的面庞,散开了往日的一丝沧桑,眉梢眼角尽是一股温柔的笑意。
“顾大哥!”
洛西园轻唤了一声,一路欢快地往前跑了起来。
顾贞观却是停下了脚步,望着她灵动欢跃的身影,开口笑道:“慢些跑,知道你爱顽,放炮竹这样的大事,自然会等你。”
待洛西园跑至他面前,他便笑着接过了她手中的油纸伞。
“下这样大雪,顾大哥出来怎的也不打伞。”
洛西园想到他身上的上,眼中闪过一声担忧。
“这点子雪花,不妨事,我怕小丫头们躲懒,任由你一人过来,所以来迎迎你。”
顾贞顾笑的一派温雅,在前头领着往放长廊尽头转角的地方走去。
洛西园一面道谢一面走,眸光流转间,却悄悄打量起他脸上的神色,心中暗暗思忖起来。
顾大哥重伤至今,除过她昏迷不醒的那几日,她从没见过他卧床休息。先前翠竹端去他房里打碎的汤药,定是准备给他吃的,可见还是没有完全恢复。须得找个时间替他仔细号号脉!
二人缓步穿过长廊,往右一转便到了前院。
小厮们一见她来了,都高兴地嚷了起来。
“洛姑娘,你看我准备的这个炮竹,个儿头是最大的!”
“洛姑娘,我的我的,他那个只是个头大,放出来也就一声儿响,我这个可是一套九连环,威力无比!”
“他那个也不好,哪里比得上我这个,放出来,五彩夺目,还是个兔子形状呢!”
这些人平素受洛西园指点,皆学得了一星半点武艺招式,加之她为人爽朗不拘小节且不论贵贱一视同仁,众人便都极愿意和她亲近。
顾贞观看着众人对她喜爱,心内高兴,脸上却佯装吃味起来。
“瞧瞧,你才来了几日,他们这些人便立即将你当成主人了,我这正儿八经的主子就在眼前呢,倒不知被忘到哪一国去了。”
第159章 探身世孤女下江南(55)()
洛西园正不知如何回复小厮们的热情,恰好顾贞观说了这么一句,遂指了指顾贞观,向小厮们笑道:“听见没,正经主子在这里等着选呢!”
众小厮看了一眼顾贞观突然板起来的脸,便都自觉地噤声了。
只有一个年纪顶小的,脾气傲些,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
“再过些时日,娶了洛姑娘,岂不就是正经主子了!”
顿时,洛西园和顾贞观二人都变得尴尬起来。
洛西园脸红如霞,低头看着自己绣鞋上的牡丹。
顾贞观到底是年长些,略略缓了一会,便恢复了自然神色。
“你们这些猴子,早前说搭了台子给洛姑娘赏烟花,还不领了去!”
顾贞观轻喝了一声,面色却是十分和缓。
其中一个小厮恍然大悟,忙跑至洛西园面前躬身一揖。
“姑娘,大过年的,小的们没甚孝敬,便搭了个台子供姑娘看烟火炮竹取乐,也是图个吉利。”
洛西园没想到,在这他乡萍水相逢,只不过教了他们些防身的招数,便都一个个地真心相待,心中实是感动。
她在帝京那几个月,感受到的就只有人心似海和权谋算计。
也包括那个她一直信任和喜欢的“云霜姐姐”,有可能是她“姑姑”的那个人……
洛西园感激地朝小厮笑了笑,道:“多谢你们想的周到,我一贯爱个热闹,今年这个除夕夜,我在这里过的极好。”
那小厮笑的极是高兴,忙回身招了招手。
走出两个小厮,一人双手抱着个大炮竹,另一人单手擎着一支已经点燃的檀香。
“吉时一到,请姑娘点头炮,迎新年,祈求各方神仙保佑我们来年风调雨顺诸事顺遂安康。”
小厮满脸欢喜,迎着洛西园走向了院中空地。
空地上摆着一只大汤碗口大小的炮竹,用大红的纸包裹着,只露出长长的火引线。
再环顾四周,粉黛墙根下,摆着一溜装满水的大木桶,防备炮竹走水。
顾贞观看洛西园欢欢喜喜地接过了小厮手中的檀香,笑着叮嘱道:“虽是个吉利玩意儿,也别凑太近,小心伤着自己。”
洛西园点了点头,笑魇如花,乖巧地如同一个小孩。
等了一会儿,屋子里看着西洋钟的小厮,忽地大喊了起来。
“正子时到!”
洛西园闻言,手上飞快一探,那檀香上的火花,一挨着大炮竹便迅速燃了起来。
火舌一卷,炮竹引子便燃了个干净。
众人纷纷往后退了数步,静待新春的第一声惊雷。
“巨~碰!”
大炮竹瞬间燃爆,巨大的声响,震得众人耳朵一鸣。
“恭祝大公子与洛姑娘新春吉祥,万事如意!”
众小厮跪了一地,纷纷给顾贞观和洛西园二人行拜年礼。
洛西园却是一愣,这情形她原在洛阳丐帮是没见过的,江湖中人,哪里讲究太多繁文缛节,再加之她根本不留心这些,自然也不懂其中规矩。
这时,顾贞观身后走出一个丫头,捧着一个托盘。
丫头将盖在上面的红布一掀,露出的是摆的整整齐齐的银子,笑吟吟看着洛西园。
洛西园又是一愣,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贞观抢在她身前,挡住了小厮们和洛西园之间的视线。
“这是洛姑娘给你们的压岁钱,炮竹放好了,便自取领吧。”
顾贞观笑着向小厮们解释后,洛西园这才明白,他竟替自己安排的如此周全。
“多谢姑娘!”
小厮们齐齐道谢,眼中尽是感激。
洛西园笑道:“也不是白给的,图个彩头好,你们搭的台子呢?领我去瞧瞧。”
小厮们闻言,忙领着她去寻那“观景台”。
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一个临时搭建的瞭望台,足足高出了屋脊半丈高。
洛西园走了一会,忽又回头看了一眼伫立原地的顾贞观。
“顾大哥,你不陪我去吗?”
语气温柔婉转,竟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顾贞观看着她眼里透出的,毫不掩饰的绵绵密密的情意,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好半晌,他才悠悠地回了一句。
“好。台子高,风大,衣裳裹紧些。”
洛西园笑逐颜开,和顾贞观一道登上了“瞭望台”。
台子太高,果然风大。
大风呼啸,夹着雪花迎面而来。
真冷。
“开始吧。”
洛西园喊了一声,底下的小厮会意,便拿着点燃的檀香去放烟花炮竹。
一时间,院子的上空,烟花四散,如天女散花般,形状各异,又绚丽夺目。
“哇,这个真漂亮!顾大哥,你快瞧!”
“这种形状和颜色的烟花,我在洛阳从没见过!”
洛西园看着漫天的绚丽烟花,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情不自禁时,竟伸手去拉顾贞观胳膊。
等意识到男女有别,此举不妥时,顾贞观却自顾自地赏起烟花来了。
“洛妹妹在洛阳,每年过年也都是这样放炮竹吗?”
顾贞观忽扭头看着她欢笑的容颜。
“虽说没有顾大哥家里品类多,却也是能放个尽兴!”
洛西园忽地一顿,神色认真起来。
“顾大哥,你家里每年都这样吗?”
顾贞观一怔,脸上虽带着笑,却是掩不住苦涩。
“我这里有很多年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顾贞观的眸光黯淡下来,微微叹了口气。
“可是因为过世了的嫂子?”
洛西园犹豫半晌,终是问了出口。
她看着墨黑苍穹中的烟花,余光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贞观神色。
“也不全是,只不过……就是觉得没必要而已。”
洛西园见他神色有了颓丧之态,便推了推他胳膊,笑道:“做人还是要向前看的,对不对?”
顾贞观低头一笑,良久方抬起头来。
“是啊,是要向前看。”
美丽的烟花,在夜幕中绚丽地贡献出自己短暂的一生,却终究还是要四散而洛。
留不住一丝芳踪……
二人沉默许久,只静静地听着烟花,不断地空中开落。
洛西园眸光微动,忽然打破了这一片喧闹中的沉静。
“顾大哥,你可知我为何要来江南?”
顾贞观转身凝眸,疑惑地看着洛西园。
洛西园笑了笑,却是满目无奈。
“我来姑苏,是为了探寻我的身世。”
“我跟那小包子一样,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弃婴。是义父在江南拾到了我,尽心照料教养,才长了这么大。”
第160章 探身世孤女下江南(56)()
洛西园眸光微动,忽然打破了这一片喧闹中的沉静。
“顾大哥,你可知我为何要来江南?”顾贞观转身凝眸,疑惑地看着洛西园。
洛西园笑了笑,却是满目无奈。
“我来姑苏,是为了探寻我的身世。”
“其实,我跟那小包子一样,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弃婴。是义父在江南拾到了我,尽心照料教养,才长了这么大。”
“我为了救一个朋友,北上帝京,偶然间卷进刺杀皇帝的阴谋中,结果,那些刺杀皇帝的人,都说我是前明皇家女儿。”
顾贞顾闻言,这番震惊不小。
他神色又急又担忧,却先看了看四周。
“洛妹妹,此话须得慎重,一时被旁人听了去,恐会招致杀身之祸。”
洛西园紧了紧身上紫貂大氅,面色有些悲戚。
这一连串的杀身之祸,不都是因为这子虚乌有的“身世之谜”吗?
幸而她身边还有一些人,纵使她有这杀头罪名的嫌疑,也都是选择同她站在一起。
比如白木头,比如顾贞观……
“顾大哥,倘或我真的是前明皇室后人,你可还愿意这样待我?”
洛西园星眼含泪,白皙脸颊在飘雪的寒风中冻得有点发红。
英姿爽朗的姑娘,这一刻,却是娇柔无比,令人疼惜。
顾贞观看着她,目光深了几寸。
“无论何时,顾大哥待你,总是不会变的。”
洛西园闻言,瞬间心头一震,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这句话像安慰,却更像是眸中誓言,令人心生安宁又不断悸动。
她凝眸看着顾贞观,噙在杏眼中的泪珠子,终是忍不住,滚滚而下。
“顾大哥……”
洛西园轻唤了一声,却是低低地哭了起来。
她自小性子倔强,即使是痛到极致,也只是不断掉泪,从不会哭出声音。
这一次,当着顾贞观的面,竟失声哭了出来。
顾贞观本就格外怜惜她,见她将关乎自己生死的大事也告知了他,又哭的这般伤心,一时动情,便伸手抱住了她。
洛西园突然遭逢巨变,一连几次在生死边缘上挣扎着走过来,此时好容易寻着个令人安心的怀抱,便也顾不得旁的,只是趴在顾贞观怀里,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小厮们准备了多少炮竹烟花,洛西园一直哭,那炮竹声便一直不断。
也幸亏是有这些夜空中源源不断的烟花炮竹,底下的人们,没一个听到他们素来推崇的洛姑娘哭鼻子,倒也让她尽情地哭了个够。
顾贞观双臂环着她,掌心轻拍着她的肩膀。
待她差不多哭够了,方柔声劝了起来。
“不管那些人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里要始终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如此一来,你的真实身世根本无足挂齿。”
洛西园哽咽着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两个眼睛却是红的跟水蜜桃子似的。
“顾、顾大……哥……”
她一抽一抽地,气没理顺,话也连贯不起来。
顾贞观替她轻抚后背,动作轻柔和缓。
洛西园感受到背后掌心传来的温度,身子猛然一僵,眼泪刷地一下便止住了。
顾贞观似是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异样,脸色微微有些尴尬。
洛西园身子扭动了几下,顾贞观一顿,便松开了环着她的双臂。
“顾大哥,我……”
洛西园未语脸先红,搓着小手不知如何安放。
顾贞观略收了收心神,温言问道:“这里风大,不如回屋子?”
洛西园此时此刻,如沉浸在蜜罐里一般,哪里肯就这样回去。
她低声道:“这里好……顾大哥还能再陪我说一会子话么?”
顾贞观自来是对她百依百顺,只是在寒风中多说会儿话,又怎么会拒绝?
“好,把这个扣紧些。”
他伸手替洛西园紧了紧身上紫貂大氅,神色温柔的似是能滴出水来。
洛西园开心极了,定定地看着顾贞观,心中暗暗赞叹,今生今世,倘若能嫁给顾贞观,那便是顶顶有幸的事情了!
“倘或那些人多说的都是事实,那你打算何去何从?”
顾贞观的话,一下子打断了洛西园的浮想联翩。
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次了,也早就定下了决心。
所以顾贞观一问,她便毫不犹豫地答道:“倘或是真的,我便找到生身父母坟前,给他们磕头上香。至于家国大业,报仇雪恨,我统统都不想理会!”
这话一出来,顾贞观的眼神便变幻了一番,赞叹之意尤深。
洛西园接着道:“天下王朝交替,自古以来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总不可能只有一家独坐江山万万代。若是每一次江山政权重构,前一番王朝后人,都前赴后继地去挑起战争,最终苦的还是老百姓。这才刚刚稳定了几年,又开始战火纷飞,搅得百姓们流离失所不得安生。何苦来哉!”
“我倒不若纵马江湖,快意恩仇,来的痛快自在!”
顾贞观先是听的一愣,等回过神,却是鼓掌赞叹了起来。
“妹妹好胆识好眼光!”
原本在他看来,洛西园是个天性纯良、潇洒不羁的江湖侠女,于这种家国大事上应当没有什么想法。
现在这一番话听起来,却是振聋发聩,直叫他这个饱读圣贤书、自诩以天下为怀的人,也是听起勒收益匪浅。
能有这般心胸和眼界,其智谋格局,应当也是绝世无双了!
他看着洛西园眉眼间的神采飞扬,心底暗自叹息了一声。
她眉眼间的炽热情意和期许,他怎会不懂得?
这样好的女子,倘或跟着他顾大,那可真是太委屈了。
“顾大哥,你知道待我查清身世之后,打算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洛西园见神色转郁,似是隐隐有些担忧,便开口逗问他。
顾贞观温雅一笑,却也来逗她:“吃一顿好的?”
洛西园撇一撇嘴,气鼓鼓道:“原来在顾大哥眼里,我竟是个如此……如此不堪大任之人!”
“哦?那说说看,洛女侠,有何宏图大志?”
洛西园望着他扑哧一笑,娇声道:“”到底是名门世家簪璎门第,满嘴里都是宏图大志!”
“我不过是要寻一处好景致,去开山创派,有一方天地可供我研习武艺,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