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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一曲清歌莫流觞-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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袄上所绣的花色与纹路,是牧洛笛无疑了。他对她的绣品实在太过熟悉,甚至没少收藏。

    再转眸望去,见放在桌上的绣篓里是一件绣到一半的披风,当即回过神来,想要撤离。

    她没有随视为知己的十三离去,也没有再与十四有所纠葛,而是四处寻他,为他带来治愈的希望。这一切太像是一个过于美好的梦境了,他是真的怕,一旦拥有过就不死不休,再也放不开手了。

    等到那时,他就彻底接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了,弄不好还会跟她两败俱伤,那样的话,就彻底与他期望她幸福的本愿相悖了。

    所以,他从震惊和喜悦中回过神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要离开。却不想,刚关好木屋的门,回过身,就和背着药篓牵着孩子进了院子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之下,才知对彼此的想念有多深,深到他再无法挪开一步,深到药篓从肩上滑落了也不自知,深到孩子从这人身边跑到那人身边了还一动不动。

    说来也怪,不曾见面时,各自过各自的生活,虽然时不时会想想对方怎么样,过得好不好,但从没觉得那就是想念。感觉跟人就在身边并无什么两样,实在跟什么热烈的爱扯不上关系。

    可当两人这样不预期再见面,感觉却又完全不同,就像是有什么情绪堵在胸口,满满的,就快要溢出来了一样。

    于是,再然后,早已经决定勇敢抓住幸福的牧洛笛没有顾及掉到地上的药篓,而是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上前给了顾尘清一个壁咚,将人圈进了怀里,灿烂一笑,说出了一句并不旖旎,却让顾尘清心潮涌动的话来。

    只听她用撩人的语气道:“顾尘清,我抓到你了。”

第138章 4 …温柔如许得子心() 
寂静的屋内时不时传来两声轻咳,门已经被敲了两三遍了,仍然没有得到回应。但外头的人似乎也不着急,不开门就继续敲,大有一种不敲到开门不罢休的气势。

    正坐在桌前独酌的顾尘清终究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意翻了翻手,门栓便应声而落。一个小巧的身影立刻窜进了屋内,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就要撤离。

    不过,当这道人影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酒壶时,立刻顿住了就要离去的脚步,声音软糯,神情却十分严肃道:“牧牧交代过,你身体没好之前不宜饮酒。”

    顾尘清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这两月又长大不少的小人儿,语气清淡道:“牧牧岂是你叫的?还有,山里头下着大雪,你让她少出些门。”

    闻言,顾若迁撇撇嘴,不高兴道:“你们大人可真奇怪,明明就离得那么近,干嘛不自己去说这话?我转达的话就没见你们听过”

    牧洛笛带着顾若迁的日子里里外外加起来也有小半年了,当真是如亲子一般对待。这些日子,他皮了些,没少惹麻烦,但却从没见过牧洛笛生气。

    渐渐地,顾若迁也就去了先前的胆怯和小心翼翼,露出了本性来。这不,现在不但擅自改了对牧洛笛的称呼,还说话特别直接,根本不怕惹恼了对方。

    见他不再如之前那般怯懦,顾尘清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来:“你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随时可以把你送回你娘身边。”

    孩子到底是孩子。迁儿顿时被气得鼓起了脸颊,反驳道:“你这是赖皮。牧牧才不会准你这样做呢!我要回去告诉牧牧,你自己躲在屋子里喝酒!”

    不过显然这孩子是个行动派的。话音未落,他就已经转身风一般地跑了出去,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小而密的脚印。

    望着迁儿飞快消失的身影,顾尘清握着酒杯的指尖顿了顿,终究是放回了桌面,没有再送进口中。随即,他的眸光落在了迁儿放在桌上的大袄和药,立刻就如同陷入了深海一般沉浮起来。

    他的思绪很快就被带回了那日,他们再度重逢时,她冲上前将他圈在手臂之间抬眸一笑的样子。那是他在她脸上见过的最为明艳的表情,几乎瞬间就晃花了他的眼,让他如被点穴般动弹不得。

    那时她笑着说出的那句“顾尘清,我抓到你了”,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温柔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直接抓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甚至都有些回忆不起来了,只是恍惚记得自己垂下眸子,眸光潋滟地望着她,然后回了她一句什么话。

    至于具体是什么话,顾尘清如今倒是记起来了。那时,他回答的是:“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没有逃出过你的手心。”

    这是多么热烈的表白,虽不如“我爱你”这样的话来的直接,但传达的情感却毫不逊色。

    原本他还在担心自己会变得越来越贪心,越来越想要独占她,进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伤害到她,所以始终犹豫不决。

    没曾想,对方就说了那么一句话,他就仿佛中了勾魂术一般,把真心直接通过言语全盘托出了。果然,他纵是一世才智卓绝,终究敌不过她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句话。

    事情发展到这个情况,顾尘清还以为接下来牧洛笛会做些什么,甚至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结果,她一边伸出指尖揉开他因为紧张微微蹙起的眉头,一边却只是甜甜一笑,回应道:“你知道就好。若是你捉迷藏还没玩够,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陪你玩。”

    这样让人心动的话语,让顾尘清的脸上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神色来,似极致的欢愉,又夹杂着几分痛苦的纠结。

    顾尘清到底没能坚持住。可就在他想着缴械投降,紧紧抱住眼前的女人时,牧洛笛却已经先一步退开了去,一边返回去收拾好掉在地上的药篓,一边用聊家常的语气道:“蔡婶那边有事,以后我让迁儿给你送药。”

    “那你呢?”被晾在原地的顾尘清脸上的复杂情绪渐渐转变为错愕,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了那么一句。他更想问的,其实是为什么她不亲自去送呢?

    “我?我很忙的好吗?这都入冬了,迁儿的冬衣,你的冬衣,还有你的药,可都赶着要用呢!行了,你若没什么事,就乖乖回家歇着。”牧洛笛手脚麻利地一边把药草分开晾晒,一边随口回答道。

    刚被热情表白过的顾尘清还没来得及激动久一点,就接到了心爱的女人下的逐客令。虽然他听话地回到了自己住的木屋,却始终是一脸的茫然。

    那之后,果然是迁儿隔三差五地给他来送药送东西,他竟是再没有见过牧洛笛的身影,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有些摸不准她的套路了。

    如此越想越是捉摸不透,心头就越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于是,才戒了两月的酒又被他从院子里挖了出来。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眼下并不该喝酒,这不,才喝了两日,又咳上了。可他又实在没法直接跑到牧洛笛面前去问她到底想要怎么样,只能把这份郁闷都宣泄在酒里头了。

    不喝酒压下心头的烦闷的话,他真怕自己会直接跑到她面前问出什么让她为难,让他自己也无法自处的蠢问题来。

    如今瞧迁儿这样气鼓鼓地说要去告状,顾尘清才恍然发现自己这酒喝得其实是个不自知的苦肉计啊。他这是盼着迁儿赶紧把消息带给牧洛笛呢!

    要不,怎么一听说迁儿要告状,他就觉得这酒喝得也索然无味了呢?

    接收到迁儿气鼓鼓的控诉,牧洛笛也是蹙了蹙眉,只好放下手头的绣活,牵了他再去找顾尘清。这夜鹊可交代过了,顾尘清药可得吃足六个月,期间最好不要沾酒,否则容易解了药性。

    一听说他又开始喝酒了,牧洛笛当然也没那个任他如何岿然不动的心态,当即就担心起了他的身体,所以也没想太多,直接就找上门了。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顾尘清玩什么套路。她壁咚他,是因为寻了那么久,乍然见到他,心中欢喜所致。但随之而来的害羞和担忧却又让她不得不选择以退为进。

    一来,这样的壁咚,她确实是第一次,实在是下意识的举动,等反应过来时,自己都忍不住替自己的胆大点了支蜡。这可真是不撩不知道,不管是撩人还是被撩,其实都是容易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二来,如果对方不是刻意躲着她的,而只是简简单单两情相悦的,那她撩了倒也不必跑,就算再不好意思,顺势说不定就拿下他了。

    但顾尘清一世清高孤傲,他有着自己的矜傲,不希望自己现在的样子被她看到,不希望成为她的负累,所以即便她在宫里头那样直接的表白过,他却还是逃到了这深山老林里。

    牧洛笛实在是怕自己这样的举动,会让顾尘清误以为她是因为同情才对他这样锲而不舍,所以她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只能选择暂时退一退。

    至于她没有亲自去送药,其实是一开始就盘算着潜移默化地让他习惯她的存在,接受她的关心。所以先后借用了蔡婶和迁儿这两个构筑关系的桥梁。

    只不过要忍着想要见面的心情,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否则她也不会在见到的瞬间,如此失态地做出壁咚这样大胆的事情来。

    现在迁儿带回来的是这样的消息,早就想去看看顾尘清的牧洛笛又哪里还坐得住,当即收了这么一个见面的借口,直奔他住的地方去了。

    这一大一小回到顾尘清住的屋子时,他还怔怔地看着酒杯发呆,一点也没有绝世高手的风范。当然,现在的他距离绝世高手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但要听出牧洛笛和迁儿的脚步声却并非难事。

    可直到牧洛笛在他旁边坐下了,顾尘清的眸光却还是牢牢地锁定在那杯欲饮未饮的酒上,仿佛对这两人的到来毫不知情一般。

    见状,牧洛笛直接伸出手夺过了那杯酒,一口饮尽,这才对上他顺势望过来的眼眸,微微一笑道:“这酒太冷,不适合你,还是我来吧。”

    话落,她主动替自己倒满了酒,抬手又要再饮,却被顾尘清指骨分明的手给拦下了。

    “怎么?喝你两口酒而已,这就舍不得了?”未免难堪,牧洛笛不想问他为什么借酒浇愁,浇的又是什么仇,所以干脆用戏谑的方式来带过。

    “你到底作何打算?”顾尘清没有转开视线,而是异常认真地顶着她,严肃道。

    对于他这么认真的提问,牧洛笛没有直接回答,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尘清,你还记得那年宫宴,我被迫忍着脚伤于大殿起舞的事情吗?那时是你救了我吧?”

    突然听到这个,顾尘清眸光一敛,黯然道:“不过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不能不提。我记得我在意识模糊之前恳请你带我回家,你还记得你那时回答了我什么吗?”牧洛笛却坚持要提,神情异常坚决。

    不过,她的话说到这里,顾尘清也总算是明白了,那时她将他困于臂弯,为何会说出那句抓到他了。因为当年他曾这样回答她……“可以,只要你能找到我、抓住我”。

    只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是昏迷状态了,所以他也不能确定她有没有听到。后来瞧她对他依旧是恨屋及乌的态度,他想当然地认为她必然是没听到的。

    对此,牧洛笛少不得要多解释两句:“其实那时我的意识尚未完全消弭,只是迷迷糊糊地并不真切,所以一时也没能想起。后来听说是你救的我,我就把那件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这才想起来。”

    到了这个时候,顾尘清也干脆不闪不避了,直接问道:“现在你找到我了,也抓到我了。所以我才要问你,对将来作何打算?”

    “当然是,让你带我回家啊!”牧洛笛眸光灼灼地盯着他,理所当然般应道,“我原本的家是再也回不去了,但我今后的家,在你这里。你答应我的,可别食言。”

    “这药虽是夜叔所调配的,但效果未知,我能不能治好还是一个未知数。”顾尘清将眸光移开,落到窗外白茫茫的树木上,忍不住强调道。

    “我知道。我从没考虑过你该是什么样子,是否武功盖世,是否身体健全。在我看来,无论你什么样子,都是我心里那个清华无双的男子,永不会变。”牧洛笛也加强语气肯定道。

    见她执迷不悟,顾尘清干脆把话说狠些:“过去我无欲无求,所以哪怕要把你推到别人怀里,也毫不犹豫。可以后,我或许会把你禁锢在身边,永世不得自由。”

    “在你身边,我从未想过自由不自由的问题。就算你给我足够的自由,我也无法远离你。因为我的家,在你这里。我不怕你禁锢我,就怕你推开我。”牧洛笛坦诚。

    按理说,如果只是为了报恩,那这份情感必然是沉重的压抑的,但牧洛笛却从未因此感到过压抑,不得不说,这与顾尘清的个人气质有莫大关系。

    这人虽然冷清,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但当你靠近他的内心时,又会觉得十分温暖,感觉自己的一切被他无垠的胸怀给包容了。在一个无垠的世界里,又何谈不自由呢?

    两人唇枪舌剑辩至此处,顾尘清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她是那样的坚定,他所有的顾虑,她都能瞬间应对,显然是都想过的了。正如那时她说的,她要定他了。

    就在这短暂的沉默之中,坐在另一边看戏的顾若迁突然开口道:“爹爹,我不要原来那个娘亲,我想要牧牧当我的娘亲。你不准我叫牧牧,那我就叫她娘亲,怎么样?”

    被他这么一插话进来,原本有几分硝烟味的对话立刻就松懈了下来。牧洛笛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心里也不由感慨他的人小鬼大,平时从来不提这种事情,也难得叫顾尘清一句爹,到头来还是为了成全她,说了出来。

    迁儿这一点,跟顾尘清实在有些相像。

    “如果你当真要定我了,那我会如你所愿的。可若是你想要离我而去,也请你像今日这般直截了当。”顾尘清虽然心里妥协了,到底还是在话里给彼此留了后路。

    如此,既是给了牧洛笛一个承诺,也算是给了他自己一个提醒,提醒自己永远别让占有欲冲昏了头脑,别让她因为他而受伤。

第139章 4 …逼婚求嫁忆旧子() 
转眼之间,又到了年关。山里头头覆着白茫茫的大雪,人烟更是稀少,少得仿佛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一般。

    隐居此间已两月有余,牧洛笛重操旧业,依旧是到山下村镇接了绣活,再回到家里绣。此时到了年关,正在赶制年前的最后一批货。

    好在顾尘清要用到的药物,她赶在下雪之前便存了不少,倒不至于还要为此奔波。

    与她的忙碌相比,顾尘清倒是显得异常清闲,如今有她看着倒是不喝酒了,每日就是看看书喝喝茶,日子过得别提多潇洒。

    不过,牧洛笛知道他在外头有生意,毕竟见过下属来汇报工作,只不过隐居在这深山里头,需要用到银两的地方少,他又清淡惯了,所以看起来像是清贫破落户一般。

    他这屋子,虽不至于家徒四壁,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这冰天雪地里头显得特别冷。这顾尘清是习武之人,耐寒程度自不必多说。

    可牧洛笛不同,别说白翳兮这身子本就娇生惯养长大的,就是后来到了她手里头也被糟蹋个够呛了,哪里能跟她前世一样上天下海可劲折腾。

    之前住在王府有地龙自是不惧严寒,后来在江南冬日又不算特别冷,她倒也没觉察出自己的身体特别畏寒。如今才算是真知道了冷的滋味。

    正在一旁看书的顾尘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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