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凤华-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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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不可能出现在人间的方法,沈长渊虽然微微皱起眉头,却不知为何,仍然相信了他的说辞,他的嘴角向上一翘,侧着头道:“需要多少寿数,都可从我这里取,但是,你要保证——她一定可以活下来,跟我一起活下来。”
或许慧远低估了沈长渊的感情,他听到这一番话,倒是有些意外,怔在原地了半晌,这才点点头道:“贫僧尽力而为,这几天准备一下,就可以施法。”
看到了这一丝希望,沈长渊这些天心头的阴霾几乎一扫而光,他的脸上重新出现了那种笃信的、神采飞扬的光,这种奇异的转变,令他手下的那些暗卫们有些不解。
“沈少爷,可是找到解毒之法了?”一直近身伺候昏迷中的林弦歌的冬渔,自然也发觉了这种异样,她满怀着欣喜去询问,却没有得到任何肯定的回答。
按照慧远所言,此事事关重大,且一旦有一丝不慎,就会让施法产生意外。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沈长渊并不想将此事告诉第三个人,所以只得淡淡地一带而过,只是叮嘱冬渔好好地将林弦歌照顾周全。
施法的时间定在七日之后,其间,沈长渊需要按着慧远的要求寻找几种必须的材料,如林弦歌平日里常用的贴身衣物,她出生之地的一些物品等。江夏王府已经被封起,好在并未来得及拆除或令作他用,沈长渊大咧咧地闯了进去,依照慧远的指示取了所有的物品。
转眼就到了七日之后。
慧远不愿提前透露施法的过程,只说在施法之前,必须要将林弦歌事先杀死——这件事,是令沈长渊最为介意的事。
尽管知晓这并非是真的令林弦歌自此香消玉殒,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是,他却始终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但慧远是出家人,杀生之事,莫说是杀死一个大活人,就算是要他杀一只兔子,也绝对不会动手,而在场的人宜少不宜多,所以,最后还是交给了沈长渊动手。
在一个静谧的午后。因担心他们暂住的民居人多口杂,又不够隐蔽,沈长渊特意将林弦歌带入了江夏王府,她出生且长大的地方,这里,将成为替她续命的场所。
在她的那间沈长渊闯入过无数次的闺房中,慧远一面小心地替林弦歌试着脉搏,一面沉声道:“可以施法,郡主的脉象没有异变,沈少爷,请动手吧。”
他们不能让梦魔真的全数侵蚀掉林弦歌的心智,否则,即便再续命,也只能如行尸走肉一般,无法再如活人一样生动鲜活。沈长渊提前备了一把匕首,上头淬了些一瞬便能由伤口致命的毒药。
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确定,能够一次就将林弦歌杀死。
慧远起身将房间的所有帘子都紧紧地拉拢,让那些透亮的、温热的日光尽数被挡在了窗外,房间中骤然暗了下来,他看到沈长渊的脸淹没在了阴影之中,他握着匕首的手掌却在微微颤抖。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他已经习惯了杀人这一件事,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心头担着从未有过的沉重,似乎那柄非常轻盈的匕首,已经有千斤的奇兵那么重。
“动手吧,沈少爷。”
慧远在旁边冷眼看着,他的叹息声似乎充斥着这一整个被陈封了许久的闺房,沈长渊回过头来看了他意味不明的一眼,然后,下定了决心一样走到了床前。
他先是伸出手,轻轻地摩挲林弦歌因为长久的昏睡而显得格外苍白的面颊。没有进食,每日只有冬渔面前给她喂些稀粥一类的饭食,再加上些好吞咽的滋补丸药,勉强维持着生命而已。沈长渊总觉得她在消瘦下去,如同她的生命在消逝一样地,慢慢地消瘦下去。
“小丫头,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
他轻声说着,在她的耳畔郑重其事地做着承诺。然后,就到了应该下手的时候,他要亲手了结自己妻子的生命。
慧远不敢再出声催促,但是他却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沈长渊点点头,他轻轻地解开了林弦歌的衣襟,对准了左胸心口的位置。他杀过许多人,非常清楚应该在哪里下刀才能一击毙命,即便林弦歌还在昏睡,可是,他仍然不想令她承受更多的苦痛。
刀尖微微颤动着接近了皮肤,或许在睡梦中,林弦歌也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一瞬间的金属的冰凉,她含糊地叮咛了一声,微微将头侧向里面。
而沈长渊闭着眼睛,他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在那一刻,用下了适当的气力,将刀捅了进去。
划开皮肤,深入血肉,那柄匕首磨得雪亮而轻薄,他没有用足力气,便已经捅入了她的心脏。鲜血喷涌出来,不可避免地喷溅在沈长渊那张艳丽无比的面孔上,他没有理会,长长的浓密的睫毛上挂上了林弦歌的血珠,缓缓地在他的面颊上划过一道如血泪一样的痕迹。
“沈少爷,匕首拔出来吧。”
慧远适时地在一旁出声,这个续命的仪式,必须要在人立刻死去的时候就开始施法,沈长渊的动作僵持着,神色也非常淡漠,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慧远有些忧心,他现下神智因林弦歌的死而变得不那么清楚,所以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头。
却不料沈长渊还算清楚,他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将匕首拔了出来,这一下,血色几乎将他的前胸整个阴湿,林弦歌身下的锦被也已经被鲜血浸没,他后退了一两步,因血而湿滑的手没有握住那柄匕首,而当啷一声摔落在地。
轮到慧远了,他早已在旁点燃了两盘不知是什么所制的香料,室内已经氤氲起了一些轻浮在空中打转的白色轻烟,他作法似乎并不需要什么法器,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块巾帕,轻轻地裹住了林弦歌胸前的伤口处。
他的口中念起了沈长渊分辨不清更听不懂的经文,有些像往生咒,但是沈长渊对佛教了解甚少,听不分明。然后,他的手在虚空中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了一只小小的瓷瓶,打开了瓶塞。
似乎是要将看不见的东西往瓶中塞去,沈长渊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施法,就连气息都已经屏住。
“你。。。。。。你做了什么?!”
忽然,室内的珠帘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似乎被某人猛地掀开了一样。冬渔的声音急冲冲地响起,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室内,脸上露出了焦灼的、震惊的神色。
室内的场景,或许的确有些诡异。
沈长渊立在床边,满头满面的鲜血淋漓,手上的血迹已经微微干涸,变成了深深的黑红。而他的脚边,正是那一柄同样染了血的匕首,再看床上的林弦歌,胸口上包着的巾帕已经全是血色,显然被人戳中了心脏,如今已然身亡。
冬渔冲进来时,几乎是在嘶吼,慧远原本在诵念经文的,竭力不被她所打断,但是到底卡住了一两句,紧紧合上双目时,眉心出现了深深的纠结。
“离开。”沈长渊记起慧远说的话,施法不能令任何人打扰,所以直接走近将冬渔制住,他的身形高大,而室内又昏暗,再加上了满脸的鲜血,竟然如厉鬼一般可怖,冬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但是,她到底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尽管如此,仍然狠狠地开口道:“你对郡主做了什么?”
“我叫你离开。”沈长渊冷哼一声,他抽空瞥了一眼慧远的施法,只见他的一只手不断地在空中小幅地挥舞,似乎在找寻着一样看不见的东西,额角处有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
“沈少爷,不能再打扰施法了。”
诵经的声音陡然停了下来,慧远忧心地睁开双眼,对着争执的二人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决战之日()
“不可再干扰!贫僧已经感应不到郡主的魂魄所在了!”慧远一面又紧紧地合上眼,他的双手僵持在空中,宽大的僧袍袖子滑落,露出半截显然正在绷紧用力的手臂。他的肃然似乎一瞬间将冬渔镇住了,于是,室内出现了一瞬的静默。
“你们在做什么法害人?!”
但是,冬渔的性子本就泼辣,眼下更是亲眼见到沈长渊将林弦歌杀害在床上,她的面色发青,指着沈长渊的手指也微微颤抖,却仍然不服气,竭力让自己显得更加有底气一些地挺直了腰板。
“魏千。”
沈长渊低声唤着,不过刹那,身着黑衣隐藏在房梁之上的魏千便翩然落下。
为了以防万一,沈长渊终归还是带了林弦歌最为熟悉和信任的魏千在身边,防止有些什么状况。从头到尾都知道实情的魏千见冬渔进了内间,微讶地张大了嘴,却一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伸出手将冬渔拉了过来,小声道:“先出去,我给你解释。”
好在冬渔虽然盛怒之间,但到底是一副小儿女情态,她与魏千相处久了,心中早就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又因素日里林弦歌最信魏千做事,当年,魏千也曾为了林弦歌,连自己的亲生长姐都未曾顾及,这份情谊和忠心,她勉强信得过。
“快说快说,要急死我啊。。。。。。”
冬渔清脆的声音从外间传来,不知魏千作何解释,沈长渊也不想再问,而是转向了仍然默念着经文的慧远。
“如何?”
他按捺不住,终究是开口问出了声。
慧远手中的瓷瓶仍然没有盖上塞子,他伸出的手似乎轻柔地抚摸着半空中的什么东西,然后像扇风一样,手指合拢,小幅地摆动着,沈长渊的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的掌心,却终究是什么都看不到。
“进来吧。。。。。。进来吧。。。。。。”
慧远低语出声,然后,忽然猛地将塞子堵住瓶口,松了一口气道:“好了,方才被人打断施法,郡主的魂魄受惊,险些散去,但贫僧发现及时,终究还是收归在了这瓷瓶中。接着,只要沈少爷渡出自己的阳寿来,贫僧再将这魂魄归入郡主体内即可。”
听他的话,似乎接下来的事变得简单了许多。沈长渊兀自坐下,接过那极轻的瓷瓶来。
他的手摩挲着冰凉的瓶身,林弦歌的魂魄。。。。。。就在这里面。他感受不到,看不见,也摸不出,只能用力地握紧,垂着头道:“那你就动手吧。”
让渡阳寿,闻所未闻,沈长渊算是将命交到了慧远手中。
慧远令沈长渊坐在床边,并伸出右手来。人的精气,集中于惯用之手的中指指尖,慧远拾起方才那柄掉落在地的匕首,然后让沈长渊自己划破指头。
他的动作一如既往地利落,很快,便有大滴大滴的鲜血自沈长渊的中指落下。他用力地挤着指头,似乎想让自己多流一些血。这血迹很快便滴在了林弦歌的枕畔,而慧远这时方才携起沈长渊的右手,打开瓷瓶,用血液,缓缓地灌入瓶中。
接下来的事,沈长渊几乎已经毫无映像了。他只听得慧远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不是自自己身边传来,而是脑内来回轰鸣的回音。那声音沉重得如千斤磐石,沈长渊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他紧紧闭着双眼试图摆脱随着念经声响而逐渐晃动的室内的景象,可是,一片黑暗里,他却似乎能看到林弦歌的影子。
轻飘飘的,面色苍白,身形纤瘦,他大喜过望,想伸手去拉,握住的却是一片虚空。
念经的声音已经如同几个生气足的壮汉在大声呐喊一般,沈长渊双手撑住头颅,他狠狠地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因为胸口莫名的躁动和不安喊叫出声,自成人以来,他从未有过如此的痛苦。
“沈少爷。。。。。。沈少爷。。。。。。”
似乎有人在唤他,可是声音却不像是林弦歌。沈长渊缓缓地睁开双眼,只见自己已经躺在了床边,身侧的林弦歌静静地,仍然毫无生气的模样,胸口的刀伤已然凝结成血块,望之可怖。
“沈少爷!大事不好!”
似近似远的声音总算是清晰了一些,清晰到沈长渊足以听得出是魏千在焦灼地呼喊。他猛地坐起身来,却觉得周身都如同被马车碾压过一样地剧痛,痛至骨髓深处,连血液的流动都难以察觉。
“发生何事?”他的目光扫了一下仍然端坐在床前念经的慧远,不知施法是否完成,所以,嗓音仍然压得极低,生怕会令林弦歌的魂魄再次散去。
魏千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方才寒光派人来报,说沈鹤澜将军已经回城,要我来请示沈少爷,是迎战还是。。。。。。”
不曾想到,竟然正巧在这一日,沈鹤澜回来了。
沈长渊刚要起身下床,就被慧远的一双手按了下去。他的眉头纠集着,沉声道:“沈少爷,万万不可,莫说是迎战,你刚刚渡了阳寿给人,现下正是体虚气弱的时候,万万不能轻易有大动作,更何况迎战敌方?”
“所以,弦歌已经有救了?”沈长渊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他一整日都阴沉着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伸手探了探林弦歌的面颊,却发觉自己就连伸手这样的动作都难以完成,手臂酸软不说,体内的五脏六腑似乎也被四肢的动静牵动着,稍稍轻移,便痛彻心扉,“为何她还未醒来?”
“魂魄刚刚归体,而沈少爷的寿数阳气过盛,郡主则体质偏阴,须得调养数日,方能苏醒,行动自如。不过已经无大碍了。”慧远知道他心中焦灼,所以便直截了当道。
“那便好。”
沈长渊一个翻身下床,原本利落的动作却变得慢吞吞的,他死死咬住牙关。实在是太痛了,便是十四岁那年亲身试毒,十五岁那年在战场被人一刀插入侧腹,也不曾有这般的痛楚。
身躯仿佛已经不属于他了。
魏千赶忙上前来扶,慧远却摇了摇头叹气道:“贫僧说过了,不可大动,要恢复数日。。。。。。”
“走,通知西燕军,城门迎战。”
沈长渊却只是撇了撇嘴角。
慧远似乎早已便知道沈长渊不会听从自己的劝告,只得道了一声佛号,目送他在魏千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间昏暗的内室。
他只是一介出家轮回之人,救得了一命,便是一命,旁的救不了的,那也是天命所归。
慧远如此思忖着,叹息声,一声沉过一声。
沈鹤澜阔别京城大半个月,人却显得比先前苍老了十几岁一样。这一次出征,他为防有不测,却是特意将一直忧心着父兄的沈长漠、莫氏,乃至沈夫人都一并带上了,眼下,家眷都被他安置在城外的一座寺庙中,唯独他与沈长漠领着军队,来到城门口叫阵。
很快,城楼之上,出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披着银白色的铠甲,手中执着长剑,威风凛凛自不必提,那张俊秀得令人过目不忘的脸上,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仿佛被日头刺痛了一般。
沈长渊全服武装地出现在了城楼之上,他举起剑,止住了西燕军们的叫嚣,似笑非笑地俯视那支自己亲手带过,甚至自小就在里面摸爬滚打长大的沈家军。
“别来无恙。”他说着,声音却不大,不知风是否能将这句带着微讽的问候,送到城楼下的大军的耳中。
他与往日无异,而西燕军见到自己的主将现身,士气立刻高涨。或许,沈长渊的身形有些不稳,气息也紊乱,但是大战临间,无人发觉,众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将他视作一个年轻的,无往而不胜的战神。
“沈长渊!你给老子下来!”沈鹤澜不管三七二十一,扯开嗓门便怒吼道,他终究是上了年纪,喊出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有些佝偻的背部微微颤动着,一旁的沈长漠见状,赶紧上前拍了拍父亲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