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凤华-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歌的吩咐,特意将王氏院子中的几个丫头妈妈迷晕,再由他在背后扶着林思源的尸身,叩击窗棂惊醒王氏,王氏所见只是林思源的面孔,而从床上到窗口的一瞥,辨认五官是够了,察觉到林思源已经死去却是不能。最后将林弦歌事先仿好的诀别信丢在门前,在王氏下床追赶之前带着两人飞身离去,此计便成了。
只可怜王氏,匆匆一瞥之下看到的林思源,早已是个死人,只是先前听到了叩击声心中先入为主,又一直以为林思源躲在府外安然无恙,这障眼法才能瞒过她去。
林弦歌起身向竹林深处走去,也不管沈长渊和寒光一直跟着。竹子青翠直挺,她的绣鞋轻轻踏在纷落的竹叶之上,也不免被晨露沾湿。
“今日,沈小将军是来带人走的?”她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向身后的主仆二人。
沈长渊摊开双手道:“你倒是开门见山。我还特意给你做了个礼物呢,谁知就被那小孩子拿走了。”看林弦歌不为所动,他若有所思地侧着头笑道:“若是你实在无人可用,不如我把寒光送了你如何?”
这话说得随意,寒光背后却渗出一层冷汗。虽然沈长渊喜怒无常,又颇有几分心计,但若跟着林弦歌这般杀人不眨眼,还能想出用死人骗人的法子的主子,他总觉得更可怕一些。
林弦歌也没把他的话当真,圆润的瞳孔一动不动地凝注着沈长渊那张桃花泛滥的脸:“不必了,我与沈小将军不过是做了场交易,并无什么交情,值得沈小将军帮我至此。”
“也是了。”两人相识也算有几日了,这还是沈长渊头一次在嘴上认同她的话,“你这般智谋,下手又狠,只怕就算身边没有一人,也能血战到最后呢。”
“过誉了。”林弦歌随手扯下一片竹叶来捻在手中揉搓。
山雾尚未散去,竹林中尚且笼着一层薄薄的轻纱。二人在竹林间踱步,虽然交谈不多,但如此平和宁静的相处,却是相识以来的头一回。林弦歌心中其实对沈长渊已没了什么恶感,毕竟他那轻浮纨绔之态皆是作假,他的秘密,只怕不比自己的少。
“前日,我答了你三个问题,但其实,我也有些问题想问你。”林弦歌率先开口,只见沈长渊正斜倚在一株较为粗壮的竹子上,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看她。
“随意问,但是我未必会答你,若是把柄落在你这丫头手中,只怕我下场可要比你弟弟还惨上百倍。”
沈长渊自然是有他的秘密的,否则也不会对林弦歌百般试探,不会年过十七还未入仕,不会做出那副轻狂之态来藏拙。但是他很识相,林弦歌想,他拿到了自己手写的前世机密,却能耐得住不去寻求真相,只怕他对自己的戒备也是不少。
“放心,你现在在做,将来要做的事,只要不妨碍到我,我是没兴趣的。”她淡淡道,目光探索一般在沈长渊华美精致的红袍一角上游走,“我只想问,你十三岁那年是否曾有一劫?你是如何度过此劫的?”
沈长渊先是一怔,随即伸手轻佻地挑起了林弦歌的下颌,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在她光洁的皮肤上点了一下道:“哟,这陈年往事你都打听到了,莫不是心悦本公子,才对本公子的过去这么上心吧?”
被冷冰冰地横了一眼,自来风流无双的沈小将军才轻咳一声,正色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十三岁那年的十月初十,跟着母亲去京城外替外祖一家上香,刚好遇上一伙强盗,那时我习武已有小成,便拼命护着娘亲,可是寡不敌众,我身受重伤,拼命爬到官道上,这才被过路人救下报官,捡回一命。”
十月初十。。。。。。林弦歌微微皱眉,这正是前世自己的死忌,莫非,正因这个巧合,沈长渊今世才跟着一起复生了?还未及她深思,那只作乱的手却直接捏上了她的眉心,她正要发作,沈长渊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潋滟的波光却让她迟疑了片刻。
“小丫头,成天皱眉头可不好,你才多大点儿,就那么老成,日后真的及笄了,还不得更老气横秋?”沈长渊的笑似乎是每日都挂在脸上的,风流恣意,艳丽无双,全仰仗他那一副好容貌。然而,这次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同,那勾魂摄魄的功力还在,只是眉眼间仿佛褪去了些什么东西,真诚得一时令林弦歌嗔目结舌。
上一回,他问了自己的目的,却仍然借寒光以帮她在龙门寺布局,今日还似乎卸下了些防备,是否说明,自己的目的不仅不与他背道而驰,反而与他一致?
林弦歌心中有些不确定,兀自垂头思索着,全然没有注意到素来轻浮惯了的沈小将军已经笑着越靠越近,手也搭在她肩头,似乎是要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直至她抬起脸,才猛然发觉对方温热的气息。她眼神一冷,正要以肘击教训这登徒浪子,却忽然听得耳边嗖地一声,一支寒光利箭自耳边擦过,还未及反应,沈长渊便搂住她向左方闪躲,同时空下来的右手自袖中摸出什么东西来向前方丢掷。
一声闷哼,显然,沈长渊的暗器功夫尚且不错,一击即中。
第二十章 刺客()
来人被击中便重重落在地上,沈长渊却并未立刻松手,而是四处环视了一番,这才带着林弦歌走到那偷袭人的身边仔细查看。
“你的暗器上淬了毒?”林弦歌虽不善武学,但此刻见那王府侍卫打扮的人蜷缩在地上呻吟,面色发青,口鼻流血的模样,不禁暗暗讶异于沈长渊的防备,仅仅是寻常出行也随身带着如此毒器。
沈长渊却还有些未回过神来一般。他自来只觉得林弦歌是个有趣的小丫头,是他计划中的一个变数,虽从未想过主动将她除去,却也终究是有些妨碍他行事。他沈长渊自认不是什么翩翩君子,救闺中弱女于危难之间,可今日遇刺,他的本能竟是立刻护住这个心计深毒却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这未免令他有些难以适应。
听见林弦歌的问话,他才撇了撇嘴,俯身一把将那侍卫臂上的暗器拔出,笑道:“不仅是淬毒,我用的是特制的独门秘药,不至于发作太快没法抓活口审问,却极度痛苦让他无力反抗。而且,这暗器本身也是特别设计的。”
他将手中染了深黑血液的暗器递给林弦歌,只见这暗器并非寻常的飞镖匕首,而是将锐利的前端分为四个较小的棱刺,每支棱刺上又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细小的倒钩,一旦射中,就算拔出也要带出三分血肉来,可谓阴毒。
林弦歌对兵器其实并无特别嗜好,但见这暗器也赞同地点点头:“不错,不愧是沈小将军的手笔。”这话里话外,也不知是褒是贬。
“只是这人。。。。。。是王府侍卫打扮,可是我看着却面生,何况王府的侍卫为何要独自来后山行刺杀之事?”林弦歌眉头深锁,咬着下唇,有些疑惑地盯着那仍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刺客。
沈长渊给寒光递了个眼色,跟随他多年的寒光立刻从地上那人身上撕下块布揉成团,直接塞到他嘴里,以防毒性发作,他哀嚎出声再被人发觉。沈长渊很快适应了心头那点莫名的情绪,他自来就是放浪恣意的性子,做事也随心所欲,既然出手帮这丫头一把,自己心里愉悦,那再帮一次又有何不可?
毕竟,这些年来,能让他感到愉悦,能让他觉得可堪一战的人太少了。
一把折扇打开,明明在山中还有些寒意,沈长渊摇起扇子的模样却令人觉得与周边之景契合无比,仿佛竹林太过清雅幽然,他一抹大红恣意,为这景色也添了几分明艳狂放之意。
“啧,寒光,把他带回去审审。”沈长渊足尖指向那匍匐在地上只能闷哼的人,“另外,长宁郡主身处险境狼窟,这几日你还是跟着她,以防万一吧。”
林弦歌扬起眉,这人怎会如此好心?再看寒光,身为一个称职的暗卫,他本不应该有太多感情,更不应该对主子的命令有所质疑,只是。。。。。。他早就盼着能逃离这个看似无害,其实比主子还毒上几倍的长宁郡主啊!
“沈小将军,这人身着王府侍卫衣物,应当交给我江夏王府才恰当吧?”生怕他想借此生什么事端,尽管处理这人有些棘手,但林弦歌仍然是不冷不热地顶了回去。
信任,对今世的她而言已经相当陌生了。连至亲尚可背叛,一个仅仅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如此助她,别说她,只怕说出来沈长渊自己也不信吧。
林弦歌极会揣摩他人心思,这一回,却是失了算。沈长渊的确有心帮她,只不过是因为比起手中几乎没什么筹码的林弦歌来说,沈长渊更相信自己可以扶她一把,哪日看她不顺,也可随手毁了她的计划。
沈长渊勾起唇角笑道:“哦?交给你那父王,还是交给你?交给林邦彦,若是被他说出你当时与我在一处,难保他不会对你起疑心;交给你。。。。。。你那院子里除了一个病秧子,还塞得下刺客?他既穿了侍卫服饰,可见是有心人混入江夏王府侍卫中伺机杀你,八成就是你们王府中人,你藏得住?”
林弦歌不得不承认,沈长渊的分析其实有理,只是前世今生,她孤军奋战太久了,久到她早已丧失了信任一个人的能力。
这头踌躇,那头沈长渊却对她的心思视而不见,示意寒光扛起那刺客先走一步,笑眯眯地兀自走在前头:“怕还有后手,本少爷送你走出后山再走。”
一路上二人都是沉默,直至到了竹林口,可看见冬渔哄着林丝竹玩耍的身影,沈长渊才停住脚步,他那张桃花泛滥的脸此刻笼罩在竹叶的阴影中,其中的艳丽轻浮倒是去了不少,比平时俊朗了许多。
他道:“就这儿了,小丫头,你得注意着,你身边,可是有人要杀了你呢。”他话里带几声轻笑,让人觉得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再看那弯弯的眉眼,可见是调笑她无疑。
林弦歌冷着一张脸,方才还有几分想信他,现下却是一分也不剩了!
龙门寺之行来得突然,将将离去时却是人心惶惶。为全了王氏与整个王府的脸面,在京兆尹搜查时并未大张旗鼓地声称林思源是与丫鬟私奔,而只是说王氏曾在寺中看见了林思源的踪迹。至于春鸢,林弦歌也“懂事”地在林邦彦的授意下,向管事递了个死状,只说她意外身亡便了事了。
无奈在寺中搜寻半日,一向精明强干的京兆尹竟也找不出丝毫头绪,包括王氏屋内丫头婆子在内的所有人,都未曾见过林思源的身影,一时之间,捕快甚至怀疑是王氏思子心切,梦中见了幻象便当作真的。林邦彦也不好再强令京兆尹等人在此拖延,便叫了侍卫一同送人下山,而王府女眷则再多留一日,以免与官府同行,在京中惹出些流言。
林弦歌听闻此事,却是一笑了之。她早已料到林邦彦不会深究此事,一个有了污点的儿子对林邦彦来说又何尝不是家族之耻?若说他爱惜子女,倒不如说爱惜自己的名声和王府的声誉更多一些。父亲尚且如此,她一个异母的姐姐也不必作出那些哀伤忧愁的样子来,便只带着林丝竹待在老王妃的院子里,借此宽慰老人一番。
老王妃年近六十的人,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许多。先前神采奕奕全是受自小习武征战的好处,如今人到暮年,却是先丢了一个孙子,即便平日里她对林思源没甚好感,此刻也难免觉得伤感起来。
“祖母还请宽心,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二弟不会有事的。”林弦歌也只好挑着吉利话儿说,替她轻轻吹凉茶水。
老王妃却转而笑了,那笑容里仍旧带了几分苦涩:“你这丫头,平时从不屑说这些无用之话讨人喜欢的,今日倒真的转了性儿了。此事如此诡异蹊跷,若不是你房里那丫头真的一起不见了,我只怕也当做是你母亲做了场梦罢了。”
说罢,她撩起马车的帘子,向前头林邦彦所乘的马车看去:“咱们王府素来人丁稀少,你父亲这一辈便只有他一个,到你们这一辈,翰飞自然是个好孩子,可是思源也不错,我本想着日后他们兄弟互相扶持,王府才好日益鼎盛,没成想。。。。。。”
话音刚落,趴在她膝头的林丝竹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撅起嘴道:“祖母偏心,府中分明还有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还有我,丝竹长大了也能替父王争光的。”
老王妃被这孩童的天真之语逗笑了,心头却仍然沉重。世道如此,于世家大族而言,女儿家便是再出色,也抵不过一个平庸的男子有用。她当年一心学武,将门虎女之名传遍京城,便是战场上用兵杀敌也有女修罗之称,可这又有何用?年轻时立下汗马功劳,待到年迈,众人还是只将她看作一个在夫家荫庇下享清福的后宅妇人罢了。
这童言无忌,倒是令林弦歌对林丝竹刮目相看了,世上女子能有此自尊的只怕不多。老王妃所想,她自然是猜得出,也不会与她辩驳,甚至前生的自己还会十分认同。但是回想前世,助东晋杀完颜真这个北狄战神,甚至换了十年东晋和平的人,是她这个无用的闺中女子,王府正统的继承人和主子,却是躺在她的功劳簿上,准备搏个从龙之功光耀门楣的。既然无数将军士兵都做不到的事被她做成了,那么这王府,这东晋,这整个世道,又有何颜面瞧不起她?
话到嘴边,林弦歌却生生咽了下去,只又出言相劝道:“总之,此事已经交由父王和京兆尹处理,祖母还是不要忧心。再过几日就是祖母寿辰了,说不准借着祖母的福寿冲冲喜,二弟就平安无事了呢。”
老王妃的六十大寿,府中自然是要大办的。而老王妃又是有诰命在身,只怕到时满朝文武都要携家眷赴会,思及此,老王妃又不免愁了起来:“你还说,到时应付那些个文绉绉的大臣钦差什么的,只怕还不够我头疼的呢。”
当年叱咤风云的将门虎女,自来便怕那些交际应酬,即便做了江夏王妃几十年也还是如此。林弦歌微微一笑,只低头喝茶,不再言语。
是夜。
因白日遇了刺客,林弦歌有些无心睡眠。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心中燥热,唤了冬渔来添些安神的熏香也仍然如此,便索性自己起来点灯,打算生生熬过这一夜。
谁料刚刚点亮烛火,就嗅得一阵异样的甜香,她做了两年的细作,于毒物迷药之上最是敏感,当下便心叫不好,立刻死死掩住自己的口鼻。只是终究晚了一步,她连日里未曾好生休息过,平日里的警觉也去了几分,最终那烛火微微下,只映照出个蒙面人影进屋,生生地把瘫软在地上的林弦歌拖了出去。
一盆凉水兜头泼过来,林弦歌方才惊醒,恍然间还以为自己身在北狄,正被那完颜真毒打亵玩。她动动手脚,发觉自己被捆得牢固,且方才闻了迷香,全身发软,全无脱身可能,而看那周遭装饰,虽然简陋了些,却也是东晋人常用的陈设。
“哟,小娘子醒啦?”一声粗野的狂笑,林弦歌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手拿匕首站在她面前,伸出另一只手怜香惜玉一般地替她擦去迷了眼睛的水珠。
林弦歌身子不能动,心中却在思索,见那人轻薄于她,也不恼怒,只沉声问道:“阁下深夜掳我至此,所为何事?”
话音刚落,昏暗的房间忽然亮起了一豆灯火,林弦歌这才将周身环境看了个清楚。她绝不是在龙门寺中,这地方似乎是个破旧的堂屋,四处都是剥落了的红漆,除了这大汉以外,还有个男子刚刚点火照明,其余还有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