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龙诀-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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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毒手夜盗一案破得令官府心虚不已,怎么也没料到在皇甫及宝春一场闹剧之下,让官差头痛数月之久的毒手夜盗竟不攻自破。
龙步云曾私下询问皇甫是否早猜到皇甫冰川是名顶冒皇甫世家威名的匪徒,才故意上门找碴,皇甫只是耸肩一笑,说他仅去「探望探望」皇甫冰川——不,他本名孙楷,可没打算为衙门破案。
不过皇甫在领取破案赏金时,可是眉开眼笑的万般乐意呢。
拜皇甫所赐,龙步云身上的公务担子又卸了一件,眼下只剩下最棘手的阎王门了……
只剩阎王门了。
只要终结了阎王门,他就再无杂事缠身,也就能去将娃娃给揪出灵山,先赏她尊臀一顿排头,再狠狠地吻住她,谁教她完全不肯听别人解释。
龙步云轻声一笑。「不过前提是……我收服了那群魑魅魍魉,而不是反被他们给收拾了性命。」
+ + + 三个月後。
苍翠林间,枝哑叶梢洒落点点银亮日光,清风微凉,杉篁沙沙,偶尔数声老牛哞叫声搭配著姑娘哼小曲的清脆娇嗓,自成一律曲调。
沿途山路偶遇村民,含笑颔首。
「小神医,你又带阿忠出来散步罗。」肩负一大把柴薪的中年男人朝老牛背上的俏姑娘打招呼。
「是呀。」
「哞——」老牛,也就是中年男人口中的阿忠,也灵性地回答。
「小神医,今儿个王老爹那里请喝满月酒,你记得到噢。」
「一定、一定。」
「你可是替王家媳妇儿接生的重要恩人呢,怎么可以少你一份?」
小神医,是俏姑娘的自称,一听到中年男人的赞扬,她不由得在心底吐吐粉舌。她的确是去王家帮忙接生,只不过出世娃儿的半颗脑袋还卡在产妇身体里没揪出来,她反倒先吓昏了,事後还是王家媳妇自己剪脐带、为娃儿清洗身躯,所以每每提起这档事,小神医总是汗颜。
她的神医名称并非浪得虚名,只是她向来只医牲畜而不医人,那回硬被拉进产妇房里帮忙,足足吓得她三天食不下咽。
她也终於顿悟——下毒害人远比行医救人来得容易百倍。
挥别了中年男人,小神医继续骑牛前行,想到山野间的奉茶处讨杯茶水解渴,围在小小棚内已有数名猎户,都是曾有数面之缘的陌路人。
「姑娘先用。」几个猎户有礼地朝她说著。
「谢谢。」小神医也不客气,接过木碗,小口小口地啜著甘泉。
「听说没?阎王门真给灭了。」猎户在等待过程中闲话家常。
「是铁血神捕龙步云做的,不是吗?这小子有种,连阎王门也敢犯上,我原本还在猜,他会像前几个热血捕头一样死於非命,嘿,没料到姓龙的小子不仅全身而退,还破了杀手组织,难怪现下就属他们县太爷最有面子哩。」
「面子有了,底子倒保不住,阎王门剿了是没错,可真正的主头儿没逮著一个呢。」
小神医饮茶的举止略停,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地听个清楚。
龙步云……灭了阎王门,那毒手夜盗的事也解决了吗?
「无论主头儿有没有捉到,龙步云灭了阎王门是事实。据说他现正全力缉捕一名辣手摧草的女淫魔,你们都不知道,那女淫魔专找落单男人下手,下药迷奸咧!」
「唉唷,世风日下,寻常这不都是男人干下的坏事吗?!怎么现在连女人也开始奸淫掳掠了?!」
「所以咱们这种老在孤林里钻的男人得小心点,你想想,一个女人要用迷奸的方式才能让男人「有反应」,我看这名女淫魔的长相恐怕和鬼怪有得拚——」
「可我瞧过缉捕榜文,那女淫魔长得挺俏丽的呀……」
「我也这么觉得。」
「谁知道那女淫魔是否还有其他吓人的怪癖咧?」
数名猎户突地没了声响,好多双眼眸全落在牵著老牛的小神医脸上。
「你瞧,那个漂亮小姑娘像不像榜上绘的?」
「像……像耶。」
「咱、咱们要不要跑,万一她趁咱们不留情,在茶水里下药……我不能对不起我去世多年的那口子……」一名老猎户紧紧揪著自个儿衣裳,生怕晚节不保地被蹂躏摧残。
数名猎户交头接耳直观著小神医,小神医以为大伙的视线是落在她手上的木碗,便大方递上。「我喝完了,碗给你们。」
「不用、不用,咱们不渴……」猎户有志一同地猛摇头。
「可是你们还没喝水,这水很甘很甜耶。」小神医娇俏一笑,看在众猎户眼底却有另番见解——女淫魔在引诱猎物暍下迷奸药水所露出的狞笑。
「咱、咱们还要赶路。」
「等等,我想再请教,方才你们说的龙……」
小神医话还没说齐,众猎户已经拎齐家当,以电光石火之速跨上马匹,飞驰得不见人影。
「搞什么嘛,人家只不过是想问清楚龙老大的近况,干啥跑得活似见著妖魔鬼怪一样?」小神医以手掬茶,喂了阿忠数口凉水,老牛发出满意低哞。
沉默了会儿,小神医——也就是当日赌气逃回灵山的娃娃嘟囔著。
「阿忠你说,龙老大案件一件件接,先是毒手夜盗,再来个阎王门,现在又冒出个摧草女淫魔,他忙得昏天暗地,是不是不打算把我找回去?」
阿忠哞哞回应,清圆牛眼水汪汪地看著主子。
「一定是这样,当初我在客栈只不过咫尺之距,他连看都不来看我,现在我在遥远的灵山,他更不会来了,是不?」
「哞……」
「说不定他连我这号人物都想不起来,他只关心那些坏人匪类……」
「哞……」
「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去抢钱庄、当夜盗,也去干干坏事,说不定他会稍稍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像现在,不闻不问……」
「哞……」阿忠安慰似地以牛头磨蹭她。
一人一牛分别以不同语言交谈。
「算了,他不想我,我也不要想他。定,咱们采人参去。」娃娃自欺欺人地说著蠢话,双手却万般眷恋地紧握著颈子上所戴的翔龙玉佩。
嘴上说不想,夜里却老在空荡荡的屋里醒来,和著满脸泪珠儿思念关於龙步云的一切……
口是心非呵。
越是想念他,越是要用言语来否定自己的痴傻,否则心底满满涌上的那股被舍弃的自怨自艾几乎要溺毙了她。
重新骑上牛背,以龟行的缓速,一步一脚印地晃回山林之间。
+ + + 「龙捕头,外头有几个男人来报案。」
小衙役敲门,进到府邸右侧的审问室,打断了龙步云与泠溱的交谈。
「报案?报什么案?」询问的人是泠溱。
「我去瞧瞧。泠溱,虽然跑了阎王门的大鱼们,那群魑魅魍魉身上仍能查出其他有利线索,你留心点,别让那些抢著邀功的捕头将他们给屈打至死。」龙步云将一叠问案的纸状折妥,上头的画押处仍是一片空白,足见阎王门的魑魅魍魉即使遭受严刑拷打仍不吐露半个字的硬骨头。
「我知道。」
龙步云随著小衙役来到衙门,数名脸上诚惶诚恐的老实猎户不断地东张西望,直到见著传闻中的铁血神捕时才大松口气的露出笑容。
「你们要报什么案?」
「龙大人,咱们前几天在山上瞧见这个坏蛋。」年龄最大的猎户自怀中取出一份缉榜,摊开。
榜上笑意盈盈的墨绘正是出自於龙步云的一笔一画。
「你们瞧见她了?!」龙步云双眼一亮。
「是呀,那天她还对我们猛笑,一直叫我们喝水——谁知道那水里是不是有加啥怪药!万一我们碰了水,反而失了身,那多划不来。虽然那个女淫魔长得的确很可爱。」最後一句话是年轻猎户的自言自语。
龙步云只急著追问:「你们在哪座山上遇见她?」
「就在城郊不远的南霁山。」
「南霁山?南霁山就是灵山吗?」难怪他搜了二十来座山名里有个「灵」字的山头,仍毫无所获。
老猎户搔搔胡。「灵山是老一辈人在用的称呼了。龙大人,你最好快些上山抓女淫贼,否则不晓得又有多少无辜男人受害!」
「这是当然,龙某即刻起程——」起程逮捕那个有胆迷奸他,却没种将他的话给听完的「淫贼」娃娃。「感谢各位相助,官民合作,其力断金。」
「龙大人,你太客气了,这是咱们小百姓该做的。」
吩咐小衙役送走了猎户,龙步云直奔马厩,发誓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逮住娃娃。
「踏破铁鞋无觅处,该送上门的又自个儿送上门来,这回看你还能躲到哪个老鼠洞去缩头藏尾!」龙步云漾起一抹笑,扯缰策马朝城外飞奔。
另一方面——「哈啾!」娃娃揉揉鼻头。「奇怪,受风寒了吗?怎么觉得鼻子好痒?臭阿忠,是不是你在说我坏话?」
「哞——」阿忠无辜地反驳。
「谅你也不敢。赏你一颗瓜子。」娃娃伏下趴在牛背上的身子,让阿忠舔食她掌心的剥壳瓜子,她自个儿则是继续嗑著小福袋里的其他瓜子。
天好蓝,云好白,缓缓移动的牛身起伏稳定的负载著她,像朵轻飘飘的云。娃娃合上眸子,任阿忠带她穿梭在林问小路,朝著不特定的目的地散步。
到底是她在溜牛,还是阿忠在溜她呢?呵呵。
「阿忠,你有没有听过牛郎和织女的故事?」
「哞……」
「真是的,亏这还是你某个祖先所跟随的主子的故事哩。你听好,嗯哼——」娃娃清清喉头,开始吟起诗,「「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就是在说一个养牛的男人和一个织布的女人,很相爱很相爱呀,相爱到忘了工作本分,一个忘了放牛,一个忘了织布,所以天帝很生气,就将他们分开,每一年才准许他们相逢一次。」
「哞……」
「可是你知道吗?当你爱上一个将公差看得很重的人,也没有好结果,我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惨例,下场比牛郎织女还可怜,他们一年能相见一回,我这个放牛的娃娃恐怕永远也看不到那个「卖身」给衙门的龙老大,唉……」凄凄惨惨戚戚呀,她已经尝到深宫怨妇的滋味了。「所以这个故事带给我们的启发就是——牛郎织女真幸福。」
如果牛郎也像龙步云一样是个工作狂,那么七夕的传说也就变得下动人了。
将满掌的瓜子壳抛向天际,又全数砸回自己的花颜上,像落了一场瓜子雨。
「哞——」乱丢垃圾!
娃娃回它数声轻笑,又赏了阿忠好些颗甘草瓜子。
+ + + 沿途数量惊人的瓜子壳,让龙步云确定他要逮捕的笨娃娃就近在咫尺。
因为全中原再也找不著比她更爱嗑瓜子的家伙。
「若不是对你的个性了若指掌,我会以为你离开我之後仍过得幸福快乐,如此一来我的辛苦追寻倒显得分文不值,这会让我更想狠狠地「伺候」你的小小尊臀一顿。」龙步云笑道,夹紧马腹,飞跃的蹄速不曾稍减。
终於——他看到了那道背影。
第九章那道背影,悠悠哉哉的,无论是老牛或是它背上的俏丽身影。雪白的柔荑三不五时朝身後抛出瓜子壳,偶尔与老牛来个短短交谈——当然一切都是俏佳人的自言自语。
蓦然,牛背上的俏娃背脊一僵——因为身後虽轻巧但仍步步逼近的马蹄声,及……青青草原的馨香!
唰地回过头,娃娃对上龙步云饱含笑意的脸孔。
她若有丝毫反省或思念的表现,待会儿所要面对的惩罚将会轻松度过。龙步云在心底暗忖。
娃娃倒抽了口凉气。下一瞬,毫不迟疑地驾著老牛开始向前狂奔!
「阿忠!快!快跑——」她急急命令道。
「哞!」阿忠领命。
龙步云先是一怔,尔後缓缓眯起眸子。
竟然还有种跑?!好,够胆量!
跟他玩起官兵抓强盗的戏码?他奉陪!
紧绷的手臂扯动马缰,骏马轻松数步便与娃娃所骑的老牛并驾齐驱。
「被、被追上了!阿忠——使出你吃奶的力量!别被他的马给看扁了!」
龙步云胯下的马匹由鼻间喷出类似嗤笑的鼻息,仿佛在嘲讽著娃娃的话。
一马一牛在山路间竞赛,肥短牛腿略逊一筹。
「我给你两条路走,一是乖乖下牛受缚,二是等著我将你揪下来。」龙步云的声音近到像是贴在她耳边说出来的。
「这两条路有啥不同?」
「结局相同,差别只在过程,一个是你出力,一个是我出力,你觉得哪种比较不会过於粗暴,自己衡量。」其余未出口的恫喝全凭她自个儿去猜想。
娃娃急了。「我又没有犯错!你怎么可以挟怨报复?!」
「奸淫衙门捕头在先,畏罪潜逃在後,抗命拒捕为三,你还敢说自己没犯错?!」龙步云话锋一转,「胯下老牛助纣为虐,与主子同罪。」
「哞哞?!」什么?!阿忠移动的牛蹄明显地变慢了。
「我……我才没有畏罪潜逃!也没有抗命拒捕,没有!」她朝他嚷嚷著。
「那你是认了第一条罪名?」他欺她不懂人事,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娃娃俏脸红滥一片。能不认罪吗?她的确是受了皇甫臭鸡蛋的蛊惑而对他下药,这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污点。
「你什么?」
粉嫩嫩的唇瓣再三蠕动,仍无法为自己多辩一宇。
「我……我认罪,不过俗话说的好,自首无罪,是不?」她双眸眼巴巴地瞅著他,急忙补上一句:「所以你不会真将我押进宫牢吧?要关也要关皇甫臭鸡蛋,我是听他的话才学坏的!」顺便把罪全推到皇甫身上以逃避责任。
龙步云只是笑而不答。皇甫混蛋早在领了赏金之後带著他的宝贝娘子离了洛阳,继续游山玩水。
眼见林间的简陋小茅屋就在前方不远。
「你就住这?」
娃娃跳下牛背,任阿忠溜达到一旁吃草,简单应给龙步云一个「嗯」字後拔腿就跑,不敢有丝毫怠慢。
就在她以为将龙步云远远抛在身後,并使劲关上木门落闩的同时,屋内的桌边却坐著龙步云兴味十足的调侃身影,还顺手地为自个儿倒了杯茶水解渴。
娃娃喘著气,「你……不是应该还在屋外?!」怎么可能比她还要快?!
「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将我关在屋外,不就想多挣些逃命机会。何必这般费功夫,同我说一声就行了。」龙步云摆出一副很好商量的笑脸,笑得娃娃心底直发毛。「我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毫无说服力。」娃娃轻皱著可爱鼻头,随即又小小声地仿著他的音调。「「我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哼哼,你这样还不叫不通情理吗?小鼻子小眼睛外加小心眼,我真同情那群与你为敌的小匪类。」
以上这番小人嘀咕当然只能含在菱嘴里咀嚼,以免又被龙步云硬扣了条「羞辱衙门捕头」的重罪。
龙步云隐隐约约听到娃娃的咕哝,光从片段的字眼中也能拼凑出她的自言自语绝对是偏向於「护骂」。
「你没什么要说?」他故意问。
「要说什么?」
「说些求饶、别逮捕你、放你一条生路之类的废话。再不……」支颐的长指在扬弧的唇瓣办缓缓磨蹭,衬托著那抹恶笑更显灿烂。「说说你迷奸我的目的?」他好心提供话题以便词穷的她参考。
火辣辣的直接问句让娃娃花颜又染上一层彤彩。
踌躇半晌,娃娃才从紧闭的粉唇间流泄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