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归来:药妃有毒-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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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安娴垂下长睫,心一瞬针刺似的疼得痛陈难抑,她低着头,轻轻道,“姨娘放心,她已经往她该去的地方去了。”
以后再不会出现眼前碍眼了,这根扎在你心头长达二十年的刺终于拔除了。
说完,她低着脑袋往赵紫悦肩窝拱了拱,顺势将眼底那一片湿濡擦了去。
赵紫悦虽然没看见她眼中水光,但刚刚她眼中闪过的疼痛,却看得分明。
赵紫悦知道这个女儿素来聪慧敏锐,这件事稍一提示,安娴就会猜测到事情真相。
可瞒,绝对瞒不长久,还不如对安娴坦白。
赵紫悦眯上眼睛,轻轻叹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女乌黑秀发,慢慢道,“安娴,姨娘是心甘情愿这么做的,你别自责。况且,姨娘这么做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她越是这么说,莫安娴心里头越觉得自责心疼难过。
姨娘若不是担心万太太回头反扑对她不利,又怎么会借着这个机会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
终究是她,在送万太太归西这一途上做得不够干脆不够彻底。
莫云起回来了,万太太却也死了。莫昕蕊得到这两个消息,一时悲喜交加。对万太太,就算她心里如何鄙夷不喜,那个女人终究生了她,而且一直对她不错。
从心底,莫昕蕊还是对万太太的死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
她原本让人快马加鞭传讯给莫云起这个弟弟,就是希望他能尽快赶回来尽力阻止老夫人对万太太的杀心。
可惜,终究迟了。
不管万太太因何而死,她一个妾室,都没有资格让莫府全府的人为她披麻戴孝,若非老夫人坚持要停灵,莫方行义父已经打算直接一张草席裹了万太太草草埋葬。
莫方行义父破例允了老夫人让万太太尸身在她原本的院子飘雪阁停灵三天,这三天,自然是莫云起与莫昕蕊这对胞胎为她守灵了。
“弟弟,姨娘她……”在飘雪阁临时搭建的灵堂里,莫昕蕊将所有人赶了出去,一见那冰冷似铁跪地的少年,就禁不住悲伤愤恨红着眼圈扑上前,“她是被莫安娴那个贱人害死的。”
莫云起抬头盯着她,冷冷问,“你说的是真的?”
莫昕蕊立时用力点头,看着他酷似自己的面容轮廓,眼泪忽然就像断线的珠子般滚下来。
这个人,以后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她避开他视线,眼神微微闪了闪,却恨声理直气壮道,“云起,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个时候,莫昕蕊完全忘了,若不是她唆使万太太用汤水对老夫人献媚,若不是她先欲用汤水一事挑拔老夫人对莫安娴不满;莫安娴也不会反过来利用这事对付她,在她心里,她利用别人对付任何人都是应该的,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莫云起见她说得愤怒笃定,立即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抓过旁边的长剑,转身就要往外走,“我去杀了她。”
“站住,”莫昕蕊一声厉喝出口,同时连忙扑过去拖住他,“你离家几年,怎么还是如此冲动。”
莫云起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突起,他扭头,冷冷盯着她哀伤面容,“她该死。”
莫昕蕊噎了噎,连影响容貌的泪痕也顾不上擦,只一手牢牢抓住他衣袍,“该死的不止她一人。”
莫云起眼睛一眯,自齿缝挤出比冰还冷的问句,“还有谁?”
害了他姨娘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莫昕蕊看着他,露出犹豫之色沉默了片刻。莫云起眯起眼睛,急躁追问,“到底还有谁?”
莫昕蕊低头,声音透着压抑的愤恨,美丽脸庞上却露出十分难过之色。
良久,她咬着唇低低道,“是我们的祖母,老夫人。”
“哐当”一声,莫云起手中长剑落地,他惊骇瞪着这个死死拽着自己袍角不放的姐姐,眼睛一瞬冷芒大盛。
其中神色渐渐从不敢置信转到疼痛到最后只有凶残狠戾。
他咬了咬牙,俯身将长剑拾在手里用力握着。
扭头看向莫昕蕊,瞬间将各种复杂情绪压下,面容一片冰冷决绝杀气,“我连她也……”他闭了闭眼睛,吐出的字更冷,“一并杀了。”
老夫人疼爱他又如何,如今既然成了他的杀母仇人,再多的疼爱都抵消不了这当中仇恨。
“傻弟弟,你这样直接提剑莽撞杀人,是痛快了,可结果呢?”莫昕蕊趁机站了起来,却还担心他会冲动,直接用身体挡在他前面。
面对面看着他,苦口婆心劝道,“因为那两个杀人凶手,把自己的性命也赔进去,值得吗?”
莫云起剑尖指地,目光斜向她,冷冷道,“一比二,值!”
莫昕蕊一噎,无语之余差点被他气得抓狂。
可她知道这个弟弟脾气冲动急躁,只能深吸口气,试图慢慢劝服,“可是弟弟,现在姨娘没了,这世上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她眨着眼睫,点点流动晶莹挂在睫毛上欲坠不坠,端的是柔弱无比陈陈可怜。
连心冷如铁的莫云起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都不觉软了软,“那你到底想要如何?”
他困惑皱眉,“放过她们?不为姨娘报仇了?”
莫昕蕊含泪摇头,掩着小嘴将哭声压在口腔内,“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怎么可能放过她们。”
莫云起看着她柔怜姿态,心中一动,“那你将如何?”
第109章()
莫昕蕊听他语气,知道他已经完全倾向信任她,心中不禁得意一笑,面容却仍旧无比哀恸,“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时间匆匆又过了一个月,经过一个月的休养,赵紫悦的身体终于好了不少。
这一天,莫安娴陪着赵紫悦去重元寺上香拜佛,只因日前赵紫悦收到莫府大少爷莫少轩来信,说是准备参加会试。
而赵紫悦听说重元寺对求读书科考来说十分灵验,这是准备亲自去上香为儿子祈福了。
对求神拜佛之事,莫安娴从来不信。她重活一世,觉得将事情托于别人之手,尤其是神佛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还不如依靠自己双手。
不过她也明白这是赵氏为母一片心意,又觉得以赵氏目前的身体情况,出外上上香走一走也未尝不好,也就不愿逆了赵氏意愿,顺着她去了。
莫安娴带了青若与冷玥,留下稳重又颇有头脑的红影在家镇守,而赵氏则带了燕归。
一行人用过早膳后,就坐着一辆马车往重元寺出发了。
南陈寺庙众多,不过大多建在郊外山林之中。
重元寺离京大概六七十里路程,依照马车速度,她们出了城之后,还要继续走上差不多两个时辰。
这一来一回就得耗费一整日功夫,莫安娴既然顺道陪赵紫悦出来散心,自然是不急着在当天赶回去的,离府前就决定在重元寺住上两宿再回去。
一路悠然慢行,看着外头葱郁景致,倒也别有一番自在趣味。
到了重元寺,用过斋饭之后,就在厢房住下了。
路上舟车劳顿,赵紫悦毕竟身体羸弱,夜晚很快就熟睡过去。这个时候并非重大节日期间,重元寺的香火也不算特别旺盛,因而香客并不多。
也是因为这个,莫安娴才能与赵紫悦一人住一间厢房,且两人的厢房还是相连一块的。
到了这大山古刹之中,连莫安娴都觉连她这种凡俗之人心灵都得到了荡涤净化。
听着窗外虫叫鸟鸣,她也渐渐睡着了。
然而,突如其来一声惊慌叫嚷,生生将莫安娴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坐在床上皱着眉头竖起耳朵听了听,才听清外头有人在喊,“不好了,不好了,有流寇摸上山来劫掠钱财,大家快起来呀。”
她一坐起来,睡在旁边矮榻的青若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青若,点灯。”莫安娴摸索着下了床,一边望了望门外,见一抹线条纤细融合着冷硬的身影笔直立在门边,她莫名松了口气。
随即对那身影道,“冷玥,你先去隔壁厢房守着我姨娘。”
两间厢房相隔不过一堵墙壁,就算真有什么不长眼的流寇闯进来,也来得及援手,冷玥想了一下,便点头,“是,奴婢这就过去,小姐你当心点。”
半夜有流寇摸上山劫掠钱财,这样要命的大事自然一会功夫就将全寺的人都惊动了。
僧众迅速组织起来前去追赶流寇,又分了一部份前来厢房保护香客。
只不过那些流寇似乎十分狡猾,而且还对重元寺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趁着夜色居然带着那些追捕的僧众不停的兜圈子。
兜圈子自然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摸上山的目的就是奔着钱财来的。
所以僧众看似对流寇紧追不舍,实则被流寇耍弄得疲于奔命,在僧众晕头转向的时候,部份流寇已经悄悄摸入到重元寺库房里头。
当然重元寺乃佛门之地,是不会有富贵人家珍藏的什么珍珠宝藏之类的,库房重地,除了典藏的字画便是平日香客捐赠的米粮钱银了。
那些流寇挑了轻便的银票字画之类带走,最后却嫌油水不丰,先做出离去的姿态,后面又悄悄折回来给大伙来了记回马枪。
在大伙都开始放下心警剔松懈的时候,突袭到前殿部份厢房中,伤了香客直接明抢了香客财物,这才放肆的扬长而去。
这一闹,当真闹得所有人夜里都惶惶不安。
虽说后来流寇伤了人劫了财下山走人了,可谁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回来。
“安娴,”在厢房里,赵紫悦忧心忡忡看着垂眸沉吟少女,眼神微微透着自责与紧张,“都怨我,实在不该到这重元寺来上香的。”
莫安娴苦笑着看向她,“姨娘,这种事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
出个门上个香,也能遇上流寇,这种事要自责怪自己,她觉得还不如怪老天打瞌睡忘了长眼还好。
赵紫悦叹了口气,“你说的也对,这里距京城不出百里,怎么就有流寇敢明目张胆摸上门来劫掠钱财了?”
关于这一点,莫安娴也很困惑,“也许他们看中的就是像重元寺这种香火不十分鼎盛,又在深山之中的寺庙吧。”
出了事,就算有人去报官,官府也不可能火速赶到;而且还是在这种深山之中,就算有官差赶到,也难捉得住那些熟悉地形的流寇。
所谓流寇,就是一群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亡命徒,遇上这种人这种事,莫安娴只能深深无奈感叹一声:人倒起霉来真是喝凉水也塞牙缝。
莫安娴抬头望了望窗外仍旧黑乎乎的天色,担忧又关切的看着赵紫悦,劝道,“姨娘,现在天色尚早,不如你再睡一会吧,这样熬着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赵紫悦看着她,苦笑的摇了摇头,脸上紧张之色仍旧未淡去,“安娴,我这心里乱哄哄的,这会哪里睡得着,不如你在这陪我说会话。”
莫安娴见她面色苍白,眼神惶惶,怕是刚刚过去的事仍旧让她惊魂未定。
想了想,便柔声道,“那好啊,我已经很久没跟姨娘躺在一张床上说话了。”
说罢,她调皮眨了眨眼,脱了鞋就钻进被窝里。
当然,为了转移赵紫悦注意力,让赵氏尽快放松下来,她还故意拱着脑袋往赵氏肩上蹭了蹭,然后闭着眼睛露出满足笑容,“嗯,还是姨娘身上味道香,而且香得令人迷醉,我躺下都不愿意起来了。”
赵紫悦看见她娇俏模样,也轻轻笑了起来,“那敢情好,你就陪我这样躺着说话。”
于是,两母女就这样同盖一张被子同睡一铺床上,闭着眼睛轻声的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扯一句西一句慢慢聊着。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外面天色已经放亮,赵紫悦才终于抵不住打架眼皮,在疲倦中沉沉睡了过去。
莫安娴望见她完全熟睡,这才蹑手蹑脚下了床,又悄悄出了厢房外带上房门,这才往自己住的厢房走去。
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没有丝毫睡意,便干脆下了床唤青若给她打了水来洗漱。
她知道,若是因为昨夜流寇之事今日就打道回府的话,姨娘一定会觉得遗憾。这一趟她们出来不容易,姨娘心意未到,就算回去心里也难免不安。
就算她没有姨娘那份虔诚拜佛之心,可为哥哥祈福的心意也是一样的。
用过早膳之后,她看着冷玥,淡淡道,“冷玥,你留在这守着姨娘,我带青若出去上香。”
冷玥望了一眼隔壁关闭的房门,犹豫道,“小姐,这不好吧?”
莫安娴脸色微冷,面色仍旧淡淡的看不出异样,只不过她看向冷玥的眼神却透了不容质疑的坚持,“就这样。”
冷玥张了张嘴,看着少女已经转过头去,留了个黑乎乎的脑袋对着她,她便哑口无言了。
她记得,小姐曾说过,作为小姐的人,最重要谨记一点,那就是听话。
昨夜流寇来过,现在大白天的,寺中僧众又加强了戒备,小姐只在殿中上香,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
冷玥看了看隔壁紧闭的房门,抬头望着已经转出走廊外的身影,只能如此在心中安慰自己。
“听说了吗?前头的大殿好像还有流寇暗藏其中,似乎刚才还伤了人呢。”
“真是造孽,这些贼人在佛门圣地就敢干出这种伤人劫财之事,也不怕被佛祖怪罪遭天打雷霹。”
“就是就是……”
“哎,听说好像有位姑娘正倒霉的撞上了那贼人,还受了伤……”
“是吗是吗?哎,这地方我可不敢再待下去了,赶紧收拾行理回家去。”
“我也要提前回去,这里太不安全了……”
赵紫悦朦胧中,就是被这样你一句我一句毫不压抑嗓门的议论声吵醒过来的。
重元寺面积虽大,可它与其他寺庙建筑风格不同,这里并没有修建单独的小院供京城富贵人家小住,有的只是连在一块的一排排厢房,所以一条走廊外,隔壁有什么大的动静别人都能听到。
赵紫悦揉着眼睛,撑着床缓缓坐了起来。
燕归听闻动静,立即从屏风一头转了进去,“夫人,你醒了?你饿不饿?”
赵紫悦探脚下了床,一边穿鞋子一边询问,“大小姐呢?她还在隔壁厢房睡着吗?”
燕归侍侯她穿好衣裳,才道,“大小姐用过早膳之后,就带着青若去大殿上香了。”她顿了顿,往门外纤长笔直的身影瞄了瞄,“不过大小姐将冷玥留在这守着夫人。”
赵紫悦休息不好,精神明显很差,听燕归这么一说,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之后洗漱一番,待开始用膳之后,有了东西下肚这精神才稍微好些。
这精神一好,赵紫悦忽然就一激灵想起方才在睡梦中被人吵醒时听到的话。
越想越觉不妙,她心头慌乱的猛跳起来,想了一下,连忙招呼冷玥到近前,“冷玥,你赶紧到大殿大小姐身边去。”
吩咐完毕,她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在什么地方还有天杀的流寇……。
“不,你赶紧去打探消息,看大小姐有没有受伤,若是无事就让她赶紧回来。”赵紫悦寻思着,这上香还是算了,为儿子祈福的心意固然重要,可再重要,也重要不过女儿此刻的安危。
片刻间她就已经拿定主意,等莫安娴一回来,她们立刻收拾东西就回府去。
这地方太危险,她们不能再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