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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长公主-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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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你属牛的吗() 
这女人,金枝玉叶的出身,平日里亦端得尊贵优雅,可那骨子里,总隐着一股……匪气。任性之时,情急之下,往往可以窥见一斑。

    一如此刻,在这曦宫深处的池子边上,天寒地冻,夜深人静,明明中了媚药,狼狈到不堪,却还冲他着颐气指使。那平常女儿家羞于启齿的话,在她喊来,一如吩咐身边小厮端茶送水般,自然磊落,且还理直气壮。

    风玄墨听得有些热血沸腾,这女人的这句豪言壮语,成为他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夜夜神消魂受的一段绮丽春梦——深夜池边,那小人儿搂着他的后颈,在他怀里扭捏不安,烟视媚行,却是生气地冲他呵斥,要他就地……要了她。

    当然,此乃后话。且说此时,怀中人儿见他楞了神,立着不动,估摸着也是自觉过于豪放了,有些讪讪的,放软了声音,怯怯地追着问了一句:

    “你莫不是,真的想要我?”

    那被合欢散浸染过的声音,听得凤玄墨倒抽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团火,呼地一声,被点着了,然后熊熊烧了起来。

    这积聚了一日的隐秘渴望,便跟着尽数迸发出来,本就是生出念想的人,又总是在他一步之内,衣香魅影,柔骨瓷肌,巧笑倩盼也好,横眉呵斥也罢,皆是蛊,勾得他的心,如有百蚁爬行。不过,仅仅是若即若离,可望而不可及的禁忌诱惑还好,百蚁噬心,亦是黯然消魂滋味。可此刻倒好,这女人口无遮拦,一句无心之言,喊破开来,喊得他情潮翻滚,一时间难以……自持。

    直想将她往地上一放,与她……融作一团算了,就算事后,她要杀了他,他也……心甘。可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智绷着,告诉他,她不过是药效使然,且心里还有个沈子卿,岂会是真心愿意与他欢好?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侍卫跟班,或是挡剑道具而已。

    如此一来,凤玄墨心里又来了骨气,遂咬了咬牙,两步上前,扑通一声,抱着她直直跳入池中,水花激起,惊了寂静园子。

    “啊——”刺骨的冰水,激得那女人,抑不住地,一声尖尖的叫声。

    那尖尖细细的声音,拖着克制的嘤咛尾音,叫得他心尖子直颤,加之池水寒意如针刺,他一时手脚发软,搂抱不住。幸好池水不深,刚齐他胸间,他索性撤了手,放她下来。

    哪知那女人竟软得不像样子,根本站立不住,顺着他身体,直往下滑,哧溜一声,瞬间便没了顶。他赶紧伸手下去,将她捞了起来,依然拦腰搂抱住,又往后退了两步,倚靠在池边石壁上。

    夜云熙被冰水一浸,仿佛清醒了些,整个头脸湿淋淋的,哆嗦着,勉强伸手来,抓着他胸前衣襟,借力稳住站立的身子,不解地问他:

    “你跟着跳下来作什么?”

    “我想……陪着你。”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便是。冰意刺骨,却刺得他有些灵光,平日里绝对说不出口的话,竟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那人依稀哑笑一声,却不再作声,只伏在他肩颈处,不住地抖抖索索。他见过她迁怒于人,见过她撒气痛哭,见过她懒散无赖,见过她端庄骄傲,却不曾见过她如此刻这般……自虐。

    借着边上廊子檐角的微弱宫灯,看着那青白脸色,颤抖嘴唇,凤玄墨止不住一股怜惜之意升腾起来,胀得他心疼,不由得将她紧紧抱住,想给她些暖意,又抬手去擦她脸上水珠,可两人本就湿漉作一团,哪里擦得净。

    怜爱得心慌,却又觉得,从未有如此靠近,她终于以最软弱的模样,毫无保留地伏在他胸前,将他作为一个依靠。虽说在这寒冬冰池里,他心中却突然温暖如春,那只碰触在她脸上的手,便舍不得移开,微颤着指尖,在那眉眼唇鼻间反复留恋。

    “池子里冷,你上去吧。”那女人任他手指抚弄,像是很受用,却又存了替他作想的心思,软软的说。

    连站都站不住,居然还叫他先上去!他自是不做声,只紧搂着那无骨腰肢,靠在石壁上喘息。

    “我再在水里浸会儿,等这药力散了,就上去,啊?”那女人说话的语气,竟是又将他将小孩哄。果然是高高在上惯了,喜欢使唤人。

    “不!”他猛地想起,那日在木樨镇,她拿赏赐来哄他打架,将他哄得团团转,还因此将他扔进了鸾卫营,一时心中别扭,便硬生生回了一个字。

    “你属牛的吗?”那女人见他犯倔,好像也来了精神,略抬起头,跟他较劲。

    “按曦朝的生肖说法,应该是的。”他只觉得,她伏在他胸上,与他这般亲密说话,话中之意又尽是嗔怪,便如在他心中抓挠,颇能解他百蚁啃噬,福至心灵,回了一句巧的。

    果然听得一声轻笑,那人抛开要他上去的念头,身子越发无骨,抓住他衣襟的手垂了下去,声音亦越发绵软:

    “难得听你这么多话,再说些吧,我身子里热得难受,可这水,又冷得刺痛。”

    凤玄墨听了,觉得心都快要化掉。那冰火交加,内里炙烤,外里冰浸的滋味,他曾经忍受过,人间地狱,也莫过于此。她养尊处优,身骄肉贵的,哪里受得住,可偏偏还要强撑了,让他说些话,是想让他,替她转移些注意力吧。

    “真是笨。”他脱口而出,佳人在怀,冰水沉浸,于他,其实也是冰火交加。一番刻骨缠磨,他亦有些糊涂了,只想着,捡些能激她精神的话来说,让她别晕了过去。

    “你说什么?”夜云熙听得意外,提了声音,追问他。

    “没见过,给自己下药的。”他顶着那女人依稀在剜他的眼神,补了一句。猜都猜得出来,今夜那架势,摆明了就是要给沈子卿下药,要他木成舟,可看着沈相爷打开殿门,气呼呼地走出来时,八成是黄了。未遂才好,凤玄墨觉得心下欢喜,不过这强诱不成,还能将自己给药到了,不是笨得可以,是什么?

    “你……”那人嗔怒,哗啦一声,抬手划出水面,一拳头打他胸上,却力道全无,那无意撩拨的模样,终是让他难以自持,一把捉了那手,拉至后腰上搁了,用力将她紧紧抱住,像是要嵌到骨子里去。

    可越是靠近,就越是贪恋。他心中生怕,怕过了今夜,等她清醒过来,恢复了那骄傲模样,再想要拥卿入怀,都难得了。遂起了些贪心,想要将脸贴上去,亲吻一番。

    正伸手揽过那女人后脑,捧了那秀气脸盘,用指尖拂开一缕湿漉漉的发丝,想要低头下去,温暖那乌青樱唇,那女人却吃力地眯了眼睛,看着他,吐出一串串呓语,他微微怔住,听她说来:

    “方才在殿中,他也像你这般,将我紧紧箍住,生怕我对他乱来。真是的,我又不是老虎,你们怕我作什么?你放心,我既然许你前程,必然说到做到,不会让坊间流言阻碍你,虽然你生得……真好看,作情郎,也不错……”

    那话声,越来越细,越来越低,那眯着打量他的双眼,到后来,亦渐渐闭上,一双长睫盖住眸光。那女人,终是耐不住这冰水,昏睡过去了。

    凤玄墨却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情动之时,她竟以为他是怕她!又有些暖流涌动,都那样了,却还要强忍着欲念,顾全他的处境,不愿将他当做面首情郎。他一生孤苦,何德何能,能得她……尊重。

    一时心潮叠起,掩住了想要肌肤相亲的欲念,见她晕得不省人事,赶紧抱起来,上了水岸,快步往她寝殿去。

    刚出园子,就撞上青鸾与紫衣,见着自家主子浑身湿漉漉的晕在他怀里,两人慌忙迎上来。

    看样子,这两侍女都是知情的。回到拥樨殿中,发现竟然已经备好了用驱寒草药熬煮的浴汤。这两个侍女也有些怪,半响不见人影,却还能料事如神?

    他看着这热气缭绕的汤药,有些迟疑。紫衣一边伸手试了水温,让他将怀中晕睡的人直接搁进那药水里,一边与他解释:

    “我见着殿下喝了那杯茶,心里着急,柳公子说这药……无他解,实在不行,冰水里浸会儿,倒可以缓解些。后来见着大人带着殿下去了后面园子,心想八成是浸冰水去了,便与青鸾姐姐备好了这些。不过,没想到的是,大人这一身,竟也像是从池子里浸过了上来的,请大人稍等片刻,等殿下这里妥当了,我就去吩咐下面,替大人沐浴更衣。”

    这些个人精似的宫女,对他口称大人,又要将他当着大人来伺候,莫不是见着长公主对他的态度?携他赴宴,与他分粥,此刻又见着他这般湿漉漉模样,只怕已经将他看做男宠之类的人物了。嘴上客气,指不定心里却是看不起的。

    于是,凤玄墨听得着实有些不自在,出言谢绝:

    “紫衣姑娘,不必客气,我自己来就好。”

    看着浴桶里那可怜的小人儿,双眼紧闭,脸色青白,看得他心紧。可眼下两侍女正准备替她宽衣,他没有理由再停留在这里,暗自捏了一把拳头,转身出殿去了。

第二十八章真是笨女人() 
熙乾三年的冬天,夜云熙总共扎扎实实地浸了两回凉水。

    第一回,是冬至前日的沐浴斋戒,在凉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第二回,是腊八节的夜里,直接冰池子里浸了一回。

    想来,两回都是为着沈子卿,两回都是……自找的。

    到了腊月底,就有些咳症不断,人也清瘦得跟片纸似的,下巴尖尖,腰肢不盈一握,太医说,寒气入了心脾脏腑,怕是要经年调养才行。

    年底那几天,大雪终于降了下来,出行不便,加之她经此番折腾,越发怕冷,贪睡。身体疲懒,跟着便诸事生厌,索性缩在宫中,大门不出,米虫似的调养生息。

    闲得无事,诗书经传之类伤脑筋的消遣,自是不想沾的,琴棋书画之类风雅的物事,也提不起兴致来,只招呼着丹桂宫的宫人们,玩些赌博游戏,虽说输多赢少,但图个乐子。

    反正昭宁长公主的汤沐邑富庶,柳河洲又善经营,替她打理得风生水起,那些钱财,除去补贴鸾卫营,她也无处可用。

    腊月二十七,柳河洲照例拿着一年的账目来,要她过目。

    池边暖阁子里,铜炉调香,雪水煎茶,夜云熙拿起那帐本子,顺手翻了几下,便往身前矮几上一搁,复抱起暖手炉子,半靠在云锦腰垫上歇息,又对茶几对面席地而坐的人说道:

    “三哥做的事,我岂有不放心的,我有些头晕,不看也罢。”

    柳河洲却不答话,只盯着她看,半响,叹了一句:

    “啧,怎么瘦成这模样了,看得真让人心疼。”

    夜云熙便抬手往暖阁半开的窗扇外面指了指,说道:

    “喏,就在那里,那夜这池子里还只有些碎冰,阿墨陪着我跳下去的,浸了少说也有两炷香功夫,反正最后是晕过去了。”

    “真是笨!”柳河洲看着她笑,那笑意里,满是宠溺。

    “也许吧。”夜云熙顺口接到,话一出口,突然一怔,觉得柳河洲这话怎的有些耳熟,依稀寻了记忆,貌似那夜在这池子里浸着的时候,那木头也是这么说的。那木头,一天说不了两句话,一逗就面红耳赤的人,被冰水激了,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真是难得。

    她心下思忖,面上便不觉莞尔,看得柳河洲有些痴了。那厮痴着一双桃花眼,柔声说来:

    “豆豆,就这样,多笑笑,多好。你一笑,百花都不及你……”

    “也只有你,嘴里吐出来的话,全是蜜里浸过的。”他巧舌如簧,曦京人皆知。不过,这甜得跟蜜似的话,谁不爱听,也只有柳河洲,能这样捧着她,哄着她。夜云熙脸上笑意更浓。

    “豆豆,你有没有想过……放手?”柳河洲不似往日,跟她继续言语调戏,缓缓凝了神色,转了话题问她,问得小心翼翼。

    “放什么手?”夜云熙最不喜柳河洲与她说这事,明知他话中之意,却反问他。

    “你知道我说的是……沈子卿。”柳河洲硬着头皮,与她说的直白。

    “什么都没有抓住,何谓放手?”夜云熙挑了柳眉,瞪了凤眼,没好气地说。

    “豆豆,你自小性子便要强,因为,天资聪慧,又是金枝出身,几乎没有你求不到的东西,做不来的事。可是,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有些人,是有缘没有份,你看,就像我与你……我不也认了。”柳河洲越说越低,声音里还有一丝委屈。

    的确,他是最有资格这样劝她的人了,打小,这人就像哥哥一样,护她,帮她,她从树上掉下来,他当肉垫,她惹事,他摆平,长大后,她要打打杀杀,他就在后面跟着,她要天下钱财,他就四国奔波去敛。却从不强求,要她回报。

    可她亦正如他说,几乎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做不来的事……除了沈子卿。且这心上的人,又岂是其他凡事俗物可以相提并论的,满心执念,深入骨髓,叫她如何说放下,就放下。

    “可是,他心里明明有我!”她想起腊八那夜的事,如同抓住一根稻草,去维系自己的执念。

    “那又怎样?对他来说,家族与权势都比你……要重些。”柳河洲终于说了句要害的话,又有些不忍,眉眼一片柔色,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就像生怕她……暴起一般。

    依她平日的性子,听了这种糟心的话,没准真会砸个茶杯镇尺,甩个腰垫靠枕之类。这次,却愣住了,也许是那两次凉水冰浸,伤了身子元气,也耗了心志精神。再执着的心念,若千般消磨,也会有耗尽的时候。

    沈子卿心里的衡量,她岂有不知之理,只是一直视而不见,自欺欺人而已。总是心存侥幸,以为在他心中,终有她一席之地,以为只要她努力,她与他,终能成眷属。

    “豆豆,虽然这姓沈的可恶,为我柳河洲不齿,可我还是有一句肺腑之言,说与你听。沈子卿若选你,需得弃家族,舍权势,可是这样的他,便是失了精魂气魄的,就算这是你要的,可这还是真正的他吗?沈家的那些势利子,都是天生为朝堂而生的,是那种没有女人可以活,没有权势却要了命的人。所以,你若真的喜欢他,便不要强求,而是成全。”

    柳河洲察她神色平静,便继续说道。

    “好吧,三哥,今日是陛下派你来做说客的吗,你说,要我成全他什么?”夜云熙听到此处,终于听出些言外之意来了,柳河洲明知她不喜与他说这事,还这般硬着头皮,循循善诱,总是有个说法的。

    “沈相爷……今日娶亲,迎娶杜御史家的千金。”柳河洲一边说,一边仔细注意她神色。

    夜云熙字字听得清晰,却半响回味不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觉得心路都给锁住了似的,眼前一片虚空,想要思考些什么,马上如泰山压顶或深潭坠落般,窒息难受,索性停了一切心思,只对眼前做条件反应,见着柳河洲那紧张模样,竟觉得好笑,遂笑着问他:

    “柳河洲,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怕我拦路抢亲,还是怕我大闹喜堂呐?”

    “豆豆,你……不生气?”柳河洲见着她那平静模样,有些意外。

    “我生气做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这门亲事,是腊八过后才说的吧。这才几天,就迎娶过门了,跟抢人似的,那么多讲究的曦京礼俗,可都是些新嫁娘的喜庆派头,全给省去了,也不怕杜御史家的千金嫌沈家寒碜。”

    夜云熙笑颜如花,一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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