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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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心下一横,银牙一咬,将手上沾的松子皮屑与糕点渣沫儿一拍,爽快答道:
“成交。”
“我就知道,姐姐会答应。”那美少年一边掸些飞扬至他面前的松子儿皮,一边得意地笑,有些没心没肺。
这一年,南曦长公主与东桑小王爷的初次会晤,便在满桌的松子壳皮和点心渣沫儿中,圆满结束。
第六十四章蜜里调点油()
夜云熙从那处庄子里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看。说不上是喜是怒,是忧是怨,只觉得澹台玉的话,杂着草药气息,在脑子里盘旋,百味杂陈,千般纠结。
当她抬脚登马车那瞬间,一个侧头,对上一边凤玄墨那双深深的黑瞳,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脑中轰然,突然晕眩,跟着便脚下一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幸好那人眼疾手快,抢身上前来,扶了她上车,又自作主张跟着上来陪着她坐了,她也无异议,只吩咐马车启动,回城。
青鸾见状,便将凤玄墨的马牵过来,翻身骑了,跟在车旁。众鸾卫也大有见惯不惊的气度,如今,曦京皆知,他们的统领大人跟公主殿下,有些亲密关系,而他们,只需要近距离围观即可。
一行车马往曦京城方向去,车轮轱辘,马蹄滴答,车内却沉默。
夜云熙脑中有些放空,任由凤玄墨坐在她身边,伸了双臂过来,将她拥住。那人似乎是见她没有反抗,便试探性地,轻轻按着她的腰背,将她往胸怀里带。
见她确实柔顺,便索性将她头脸摁贴在那有力的心跳上,垂头下来嗅她,从清香发丝,到玲珑耳垂,再到颈间动脉,深一口,浅一口地嗅,一如……猛虎嗅蔷薇,狮子吻白鹿。
夜云熙由着他,只顾翻转自家心思,打着心里的算盘。那人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出言问她,却是肯定的语气:
“公主心里有事?”
“嗯……啊……没有。”她被问得一惊,又下意识地否认。
“是不是……那个毛头小子惹你不开心了?”那低低的声音,竟带些不满和骄气。
毛头小子?夜云熙先是一愣,跟着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澹台玉吧。不觉失笑,这人……其实小心眼得很,对于先前将他挡在门口的折辱,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还是有些不悦的。
她转念思忖间,那颗头颅便在她发丝与颈间缠绵逗留,那轻轻重重的温热鼻息,喷得她心尖儿都跟着痒,忍不住娇笑出声,一边躲闪着,一边伸手去拨开那头脸,不禁问到:
“他要是惹我不开心,你要怎样?”
“你想让我怎样,我就怎样。”那声音,温柔得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高大的身躯,像一只蜷曲的大猫,将她圈抱着,渐渐收紧。一边说着,一边抬了漆黑眸子,眼巴巴地看着她,那直直的眼神,带些讨好,带些暗示,还带些欲念。
夜云熙有些不敢直视,垂了眼皮,别开脸,去盯车内的地板。她嗅到危险的气息,那种悬崖边风声呼啸脚临深渊的危险,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这人,一寸寸地往她身边腻,一点点地蚕食她的心,照着这路子一直下去,终有将她吃到不剩骨头的时候。
可偏偏最不争气的是,她心中欢喜!那带些青草味儿的男儿气息,她闻着安心,那低沉磁哑的声线,她听得着迷,那坚实宽阔的胸怀,她偎得温暖,那因她而起的如雷心跳,她亦觉得,那是女子的成就感。
甚至,他那些小心翼翼的挑逗撩拨,总是勾得她心醉神迷,血涌身颤。觉得这憨直儿郎,不经意间流露的野蛮血气与热烈风情,甚过所有的曦京风流。
可是,又能怎样?是时候,该喊停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声音说话,像是要压住这一触即发的情潮:
“阿墨,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那人一声嗤笑,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变化,也没有去细想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亦或根本就是放任着心中的野劲在烧,突然一把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提抱至腿上膝怀里。
也不知他如何使的巧劲,等夜云熙反应过来时,已是分开双腿,恰恰跨坐在他的腰上。那人伸了双手,掐着她腰肢,仰起脸来,追着她的眼神说话,声音里染着浓浓呻吟,杂着重重喘息:
“我一见着你,就像是那草原上发情的狼。”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一个急刹摇晃,她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后仰,本能地将手臂搭他肩头,挂他后脑上。
那什么草原狼子的浑话,她都暂且抛开,想要扭身去看马车为何突然停住,车外估计是有些状况,这青云山下的官道,经年失修,难免有些大石路坑,或是横穿马路的走兽飞禽之类。
那人却顺势收紧双臂,将她紧紧拥住,不留一丝余地让她动弹。又将前额抵过来,低声说道:
“别乱动,坐好。”
夜云熙强制吞了口中惊呼,也不敢过分挣扎,车外正竖着无数双耳朵呢。二人就这样贴得紧实,彼此对望,她瞪了凤眼看他,带着怒气,他便睁了黑瞳回她,带着狡黠。彼此的心跳碰撞,呼吸缠绕,如兰幽香与男儿血气在空气中交织,仿佛时光停驻。
“殿下,方才一只野鹿子,突然蹿了出来,阻了路,此刻过去了。”车外传来青鸾的声音,少顷功夫,却恍若隔世。
车内二人皆不做声,青鸾心领神会,也不继续探究,兀自命车夫继续前行。
等马车缓缓加速,再次平稳行进,那人松开制在她腰间的手,抬起来捧住她的脸,接着青鸾的话,与她调笑:
“我怀里也有一只小鹿子,野得很。”
那沉沉的腔调,有着拥卿在怀的餍足,还有着意犹未尽、呼之欲出的渴望。然而,明明,额心相抵,鼻尖相触,只差一个微小的靠近,就是四唇相叠,他却不动了。
那微挂的唇角梨涡,轻启的丰润唇瓣,就在她唇边,仿佛自幼就爱的甜糯点心,昨夜那细细的啃噬缠吻,又自动脑补进来,提醒她那种美好的滋味。她只需微张朱唇,就能够着,然后……含在口里,吞入腹中。
夜云熙觉得自己在暗自吞口水,然后,抬眼去看那珠光闪烁的黑眸,被那流转的笑意眼神感染,不觉跟着笑开来。他将自己递到她唇边,然后,等她,等她主动。他在试探,他对她的影响,亦或是,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这人,其实,已是成精了的吧,曾经的木纳笨拙,动不动就脸红面赤,也许只不过是他的一张天然面具而已。亦如此刻,一边大刺刺地行着诱惑她的勾当,一边仍是有些耳根潮红,呼吸灼热,加之她正当肉垫坐着的紧绷身体,石头般的肌肉,说不出的暧昧风情。
然而,口腹之欲,她向来克制,心之渴望,她也能忍耐。况且,她……还有心吗?先前澹台玉奉承她,说她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似他皇姐那般冷情寡义,无心无肺。当时她便在心中暗笑,她与澹台月相比,其实……好不了多少的。
于是,一口重重的吞咽,强制收了笑意,沉了声音说道:
“你放我下来,我有话与你说。”
“不放,你说便是。”那人今日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受了何种刺激,这发情撒娇的浪荡样,有些胡搅蛮缠。
夜云熙便黑沉了脸,克制着声音起伏,冷冷说话,清如钟磬的声音,喊着那个遥远而陌生的名字,仿佛行的是庙堂之朝仪,两国之邦交,而不是以一极其暧昧的姿势,跨坐在对方的怀里:
“贺兰阿狐儿,我以南曦公主的身份,要与你谈一谈。”
那人一愣,松了手,正浸在蜜里调油的享受中,如何能料到她会有如此疏离的反应,跟着脸色都有些怔怔的。
她便快速从那膝怀中下来,到一边正襟危坐了,掸理衣襟,整饰发稍,又调了几息,开口说到:
“你要的,我都给你。”
说完,她又抬起双眼,直直地看着凤玄墨,等他说话。那人似乎还未从她的突然翻脸中反应过来,侧头寻思,依稀捕捉了她的话中之意,略微沉吟,一声苦笑,才反问到:
“公主以为,我想要什么?”
“我的八千鸾卫,借你,他们忠心于我,我告诉他们,听你号令即可;西北凤家军,也可助你,调兵虎符在我这里,你需要时,我给你便是;至于财物,这枚柳家的金钱币亦给你,你要多少,取多少。”
夜云熙一边说,一边从颈间取下一物,递与凤玄墨,那枚柳河洲送她的特制金币信物,她亦学了原主人家的样,当护身符贴身挂在胸前的。
她手中,其实一直握着半个曦朝天下,八千鸾卫精锐如一柄重剑利刃,西北凤家军乃曦军之主力,柳家的皇商生意,财富可敌国。所以,才能站稳朝堂,顺利摄政,所以,才有皇帝忌惮,沈子卿回避,所以,才有这个冲她而来的云都儿郎吧。
不觉已将她手中所有,尽数给他。她可以笃定,这就是他想要的全部。隐匿身份,忍辱负重,多年蛰伏,甘愿为奴,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给就给吧,她一介女流,即将远嫁异国,这些东西,迟早都要易主,给他,就算是慰籍那无处生长的茁壮情根,寄托那无处安放的绵绵衷肠吧。爱而不能,莫不如寻物寄相思,一如,柳河洲恨不得把整个柳家都给她,应是同样的心思。
夜云熙伸出去的掌心里,躺着那枚金钱币,等着凤玄墨来接。
那人却不抬手,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听了一个不可理解的故事。
她对他对视片刻,突然意识到,他或许是被这天上突然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疑虑,她便干脆地和盘托出:
“我将这些东西给你,自然不是白给,条件是,所有的军事行动,皆以云都的名义,但所有的战利财物、土地、人口,归曦朝所有,若有朝一日,你重建云都,亦世代归曦朝节制。”
第六十五章天家无情爱()
“我将这些东西给你,自然不是白给,条件是,所有的军事行动,皆以云都的名义,但所有的战利财物、土地、人口,归曦朝所有,若有朝一日,你重建云都,亦世代归曦朝节制。”
垂了眼皮,不去看那人幽明不定的眸光,夜云熙终于一口气,将心底的盘算说了出来。大曦夜氏的皇子皇女,自幼皆承祖训,身在天家,凡事,先国,后家,重权衡,轻情爱,可骄奢,但不可无道,食民间五谷,便要护王土安危,享万民供奉,则须尽力佑一世太平。
所以,即便她背负荒淫公主之名,但行这家国之事,却是有个底线的,那便是身为夜氏皇女的自觉与情怀,待人接物,予之取之,有个平衡。
凤玄墨伸了双手过来,只手托了她摊开的掌心,只手拈起那枚金钱币,却并不拾起,只逗留在她掌心,拈指摩挲,触得她掌心发痒,夜云熙想要缩手,却不知他如何使的巧劲,硬是收不回来。又听他一边深深地叹息,一边幽幽说来:
“公主何以认为,我想要的,就是这些?又何以认为,我一定会答应这个条件?”
“香雪海里,十万马贼,尽归于你,却是乌合之众,打家劫舍,抢些过往财物,倒也使得,但若要正规作战,却差得远,且他们多少受西凌庇护,决不会反戈西凌。而南曦军事,向来重奔袭骑射与攻城对阵,且与西凌、北辰两国对峙,正是你最好的借力。你若想要报那家仇国恨,重建云都,就必须借助南曦之力。这便是你先入凤家军,再入曦京禁卫,后来又……到我身边来的真正原因。”
前面的,她都清朗流利的道来,但到了最后一句话,便不自觉地有些细声细气。她知道,那是一枚利刃,正在尖锐地划破一切,不知道,那紧紧拥抱,细细亲吻的温情,还在不在?
那人抬起如漆双眸,似乎是盯着她那翻动的唇角,等她说完,无甚表情变化,却又是一阵沉吟,才轻轻出声问她:
“原来,在公主心里,我就只为这些而来?”
“不是吗?”她顺口反问到。口上清巧,心里却有些慌乱,有些记忆在眼前飞掠:元宵节夜,拥挤人潮中,他将她往骨子里嵌,说夜夜梦里想她;乐游原上,浅草丛里,他抱着她扭伤的痛脚,面红耳赤地说,只求离她近一些……只是,这些,如变幻云烟,都作不得数的。
“不是,我最想要的,是……”先前听她说得珠玉坠盘般,凤玄墨只略略附和着,由着她说,此刻看着她那微挑的柳眉,终是想要说点什么。
“阿墨!”她一声呼唤,打断了他,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她不想听,也不敢听了。那人神色,像极了一只受伤的野兽,她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的真心爱意,又有多少的野心企图,若是野心,她可堂皇助他,若是真心,她却觉得,快要承受不起:
“你太贪心了,我给你的,几乎是半个曦朝天下,你何须……肖想其他。”
她努力说完,却见着那人神色有异,有些懵懂,又有些发狠,凑过来仔细察她的神色,见她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跟着就露出一丝慌色,一把将她死死抱住,交颈过来,说的委屈无赖:
“先前还好好的,怎么去见了一趟澹台玉,就翻脸不认人了。”
夜云熙没有理会这突如其来的撒娇变化,只由他箍抱着,头搁在他肩上,冷冷地说来:
“六月初六,我便要嫁往北辰。届时我让八千鸾卫送亲至南曦边境,入栖凤城天门关凤家军中,等我入了北辰,你可……随意。”
她一边泼着冷水,一边继续与他说着主张。凤玄墨却听得心不在焉,只管探头过来,递唇堵她的嘴,一边重重点着朱唇,像是要堵了那些不受听的话,一边有些急切地说来:
“我不管,你说过的,任何时候,都不会赶我走。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你要杀人,我帮你杀,你要江山,我帮你打,你要嫁人,我……陪你嫁。”
沉沉哑哑的声音,一句一顿,和着那一口一口的重吻,直直送入她口中来。到得后来,那人竟像是来了狠劲,张了厚润丰唇,将她樱桃小口含住,重重地来亲她,灵舌探入舔舐,想要直抵深处。
夜云熙却听出他言语中的荒唐,强自紧闭了贝齿,使出吃奶的劲,挣脱开来,喘息着问他:
“我问你,你如何陪我去嫁?是在我与夫君同床共枕时,你替我焚香掌灯?还是等我与他缠绵一夜后,你替我晨起梳妆?”
她这话,问得更是荒唐,却又直白实在,那人自是答不上来,微张着润润的嘴角,有些发愣。夜云熙突然来了种酣畅痛快,既然,终归要嫁与他人,与其到头来,尴尬纠结,难舍难分,不如快刀乱麻,早作了断!
趁他还在反应,不知是在傻眼,愣神,还是在回味,她便抢着往下说:
“只要你不觉得难为情,我拿你当个小情儿养着,也未尝不可。你也知道我之前的浪荡,素来就爱漂亮儿郎,又喜欢有人奉承讨好着。我与皇甫,两国姻亲,彼此皆有利害牵制与忌惮关系。我若收敛些,是给他存些颜面,我若放纵些,要私养个贴心的儿郎,倒也不怕他的脸色……
“只是,以你那薄面皮,恐怕应付不过来这些,还有,以你那尊贵身份,若是真的作了我的入幕之宾,恐怕也是愧对龛上祖宗,羞见泉下先人的。你也不要觉得这些话难听,我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身在天家的儿子女儿们,姻亲是拿来作政治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