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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长公主-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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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两个时辰,将领们将能想到了,能做到了,说了个滔滔不绝,急得旁边的王庭书记官,额角冒汗,奋笔疾书。她与托雷就坐在那王座上,几乎插不上话,只静静地听。她无意插话,他们能这样投入备战,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她又无须去亲自指挥兵马,冲锋陷阵,且也没有那金刚钻。托雷小大王也不插话,那小孩很聪明,看着是木木地不说话,却是竖起耳朵,听得认真,飞快地学。

    未到傍晚时分,就等来了第一批曦军过河。五百斥候队,过了河,就往北边钻了去,散开了消失在雪原里。鸾卫营出身的那八千精锐骑兵,两万重甲步兵,也是绕过王庭核心的内廷营帐,径直开赴十里外的北面边营驻扎,据说是要准备连夜动工,修筑加固北面全线的防御工事——上月才交过手,他们十分清楚,这方面是西凌人的弱项。

    待得凤玄墨也过了河,进内廷来向她述事。她拉着他寻了个僻静处,确认了二人单独相处后,就一头扎进那人怀里,也不顾铁甲寒衣硌人冷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半日的紧张与委屈,统统朝他怀里倾倒了,将她如何,一人对抗一群西凌蛮子,此刻仍有心有余悸……说到末了,她自己都觉得做作,她以前,好像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呢,打掉牙齿都可以和血吞的……

    “别怕,有我在。”那木头甲衣在身,行动不便,只轻拢她在怀,拍肩抚背,低低一句安慰,让她顿觉,还是做作小气些才好——有糖吃。

    恍惚间,曦京正月,元宵烟火中,他将她从踩踏的人群脚下捞起来,往墙根处抵搁,在用身体将人潮阻隔了,在她耳边,吹气似的,也是这句话。

    遂觉得一阵酸楚甜意,神魂颠倒,阴阳交错,不知今日此时,斯世何世也。

    正沉浸在那柔肠百结的滋味中,却听凤玄墨说,即可要走,又说内廷王帐离北边有些距离,需得将主帐大营设在靠近北面边线处,方好掌控调度。

    “你今夜,不睡王太后的寝帐了?”她心中不舍,又不好意思言明,只将手指扣在那人铁甲腰环处,轻轻拉扯,慢条斯理地,出言调戏一番。

    “还是算了吧,留给你的小大王。”那木头顺口说到,略略思索,突然嘴角一咧,挂了微笑,双手扶紧她的腰,低头过来,凑在耳侧,轻轻说了句,“如今,白日要作战,夜里便不能与公主……战。”

    她一个愣神,瞬间听懂了,不禁又羞又恼,又打又捶,连推带攘,就将那人给轰走了。可接下来好半响,脑子里都是这句话,待得夜里上榻安眠时,又悄悄地冒出来,不由得暗自娇嗔埋怨:她与他,一次都没有战过,他如何就说得出如此荤话来!遂银牙咬锦被,浮想联翩,翻来覆去,消磨了一夜。

第一百一十九章太后来犒军() 
腊月十三,月亮湾南岸大营的曦军开始踏着冰封的长河,陆续过河,与西凌铁骑合力联盟,共抗北辰大军——在他们与西凌铁骑在长河南岸对战了一个月之后。

    后来的曦朝史书,都将这个日子视作一个三国命运的转折点,载为这场寒冬之战的起点。在一个最不适合打仗的季节与地方,几支一贯不擅冬日作战的军队,偏偏开始交着鏖战,胜负难分,不可开交。

    北辰方面,态度很坚决,意图也很清晰,曦军吞了长河南岸半个草原,又开始联姻谈和,要谈成一家人,如果再不采取点强硬行动,用不了多久,整个西凌都将变成南曦的囊中之物,到时候,若是两国联军再齐齐挥师北上,就有些头疼了。

    所以,还不如在这半成之际,搅一搅浑水,分一杯羹。胜负未见分晓之前,究竟谁能吃下长河北岸的半块草原,尚是未知。是故,打得拼命,打得尽力。频频出击,趁夜偷袭,迂回侧击,直面强攻,对阵厮杀,什么都来,前仆后继,轮番地来。总之,不攻下西凌王庭,绝不撤兵。

    西凌方面,态度也很坚决,守得很坚决。从十三日午时,大帐议事达成共识起,十二部的军事头领们,便再也没有提及过弃王庭保实力的话。七万铁骑,也尽数全力参战,作为出击主力,屡屡冲击北辰大营与军阵。

    曦朝方面,却很微妙,最微妙的,是皇帝陛下的态度。从西凌的和谈国书起,以及此后的每次战报,均是走的八百里加急,直送太极殿御书房,然而,皇帝陛下的回复却有些简略,每次只有四个字——“朕知道了”。也许没有态度,便是最好的态度,就表示默许了两国的联姻,默许了十万曦军与西凌的擅自联盟。当然,也可以说,是在静观其变,见机而为。若局势变化,也有可能突然翻脸。

    夜云熙便在心里,将她这个阴沉的皇弟骂了十万八千遍。当然,该打的仗,照打不误,打了再说。曦军擅守,十万曦军,将王庭北线,严防死守成铁桶长城,仍凭他北辰人如何上天入地前后左右强攻侧攻,始终向前推进不了半步。

    就这样,双方胶着,不停死磕,一直至年底,眼看就到了曦朝历的除夕。西凌人不兴过年,十万曦军却是南方人,讲究这个特殊的日子。

    故而,除夕夜,王太后带着托雷小大王,往北线边营犒军,犒劳异乡征战的曦军将士。

    当然,说是犒军,但是战事吃紧,物资匮乏,无饷可犒。虽说曦朝方面没有中断曦军的供给,但是这天寒地冻的,一应物质均从祁连矿山南面而来,往草原腹地运输,难免简陋与滞后;西凌王庭也好不了多少,草原冬日的储备,本就紧张,加之今年又遇战争消耗,更显捉襟见肘。所以,这曦朝的长公主也好,西凌的王太后也好,不管哪个身份,前来犒军,只能是象征大于实惠,精神大于物质。

    但是,那高高在上的王太后与小大王,能在这寒夜里,亲自到边线营帐中站一站,到雪地战壕里走一走,捧着冻得通红的脸颊,搓着冰冷的小手,还能学他们的样子,喝一口辣酒,说一两句文雅的粗话……在这没有丝毫年节气儿和半个亲人,只见铁器寒光和雪土冷腥的大年夜,便也足已鼓舞儿郎士气,慰籍这些寂寞心灵了。

    王太后带着小大王,在边线营帐与战壕工事边上走了一圈,回到那顶指挥主帐时,恰逢裴炎赶回来,说大将军稍后便回。来时就不见凤玄墨的踪影,说是越逢特殊日子,越不可掉以轻心,傍晚时分就亲自往各处逐一巡察检视去了。

    夜云熙就围着营帐中间那个搁作战沙盘的简易木台子,开始踱步,一边绕,一边寻思着打些歪主意。她来,可不单是为了犒军的,数日未见那根木头,心里就如猫抓似的痒,且还需得摒除他人,单独地见了,那猫抓心痒才有用武之地,可眼下这拖油瓶小大王,跟膏药似的,贴在她身边,还有一大群铁卫,又跟膏药似的,贴在小大王身边,自然是有些不方便……

    “裴将军,请带大王到曦军伙房中去,看看他们的年夜吃食。我在这里等大将军回来,听他说说战况实情。”她终于想到了一个能够诱惑那个吃货馋虫小大王的主意,也想到了一个她可以单独见大将军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裴炎倒是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二话不说,领命作势,就要带小大王走,托雷却两眼滴溜转了半天,仰头朝她招手,示意她俯身下去。

    她蹲下身去,拉上他后背的风帽,替他兜在头上,又将那松动的貂皮披风系带,解开重新系了。那小大王就凑她脸前,一副老练的领悟神色,与她说悄悄话:

    “我明白什么是犒军了,原来就是犒劳大将军。你是不是又想陪他睡?”

    她柳眉一扬,凤眼一瞪,伸出兰花魔爪,掐住那两边红彤彤的脸蛋,恶狠狠地说道:

    “睡你个头!你乖乖听话,等下咱们就一起回去,我允许你睡我的软榻,还可以听年的故事。不然的话,《孙子兵法》,抄一百遍。”她是认真地在教子,西凌的江山,是马背上打天下,所以,草原的王,学习治理之前,要先学会用兵。

    说完,站起身来,将他送给裴炎,看着那小孩故作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她又补了几句,以示安慰:

    “曦军伙房里有个大厨,是以前鸾卫营的,做东西可好吃了。而且曦朝人过年要守夜,一边吃宵夜一边守,这会儿没准正吃着呢,你去了正好赶上,而且,他们还要讲江湖大侠的段子。”

    等终于支走了那小大王,帐中空荡,只剩她一人,不由得叹息,后母教子好辛苦,多面人生不好做啊。揉眉抚额哀叹之余,想寻把椅子之类的坐下,却发现这中军主帐中,连个坐处都没有,又开始腹诽,那木头,真是个虐人又虐己的主。胡乱寻了个半人高的墩子坐了,开始一阵瞎等。

    等着等着,突然有些心慌意乱。那只猫爪子,一下一下地,在她心尖子上挠,挠得她抚心拍胸,不停地调息压制。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她跟那木头,虽说连婚都不婚,可每次重逢,有如初见。那剑眉星眸,悬鼻丰唇,端的是一副俊俏风流样,偏偏又喜作那木讷深幽态,那高高长长的身躯,宽阔肩膀,偏偏一副精瘦细削的腰身,她一伸手绕臂,正好就可以挂上去。每次一靠近,她就恨不得饿狼般扑上去,好生蹂躏一番……

    正在胡思乱想,觉得自己快要没救了。外间突然响起阵阵脚步声,依稀还有窃窃说话声。她赶紧抬眼去望帐门。

    果然,帐门掀开,入眼便是她想见之人。戎装在身,长剑挂腰,刚在风雪中走了一遭,发丝眉眼都浸着冷峻,进来看见她,却是眼睛一亮,那冰雪之意,瞬间融化殆尽,低沉的声音中,也是透着欣喜:

    “公主来了?”

    她还在犹豫,是要矜持点,等他过来就她,还是自己扑上去。下一瞬,心中突然暗叫侥幸,原来,还是矜持点好——

    那人先进来,紧跟着,后面呼啦啦进来一大串人。有曦军中的各级将领,还有西凌的各部族军事统领,见了她,皆是毕恭毕敬行了礼节,然后,甲衣佩刃随着脚步走动一阵撞响,一群大小威武将军,将那作战沙盘团团围住,将整个中军帐塞得满满。

    “我需不需要,回避一下?”夜云熙,瞬间觉得,她才是这里,最多余的人。便冲着那群大咧咧的将军,客气地问了一句。

    “无妨,公主不是要听战况实情吗?且听便是。”那木头居然侧头过来,冲着她笑,说得温柔,温柔得其他人都在忍不住侧目。

    听你个头!她在心中怒骂了一万遍,脸上却不露声色,甚至面带雍容笑意,一副很认真的模样,暗地里咬牙切齿,听了那个冗长的军事会议。

    说什么,交战双方皆已心疲力竭,粮草告急,伤亡惨重,而草原的天气,正是进入了严寒的最低谷,离春天还有一段距离,也就是说,战争进入最艰难交着之时;

    说什么,对面北辰军中,来了个军师,是个身份不明的神秘高人,用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来排兵布阵,屡出奇招,智多近妖;

    说什么,我方只要能再坚持上半月,严防死守,那远道而来的北辰大军,久攻不下,粮草不济,必然军心受挫,危机四起,到时再集中骑兵力量,发力一击,必令北辰人溃败撤军;

    接下来,又是些繁琐复杂的战术细节与军事布置,听得她眼花缭乱……

    她倒不是听不懂,千语山五年,古今多少事,尽数揽胸中。只是心里着急,那去了伙房的拖油瓶,再怎么能吃,也该撑圆了肚皮,很快就要回来找她了。身下坐的那个木墩子,也不知是用来作什么的,又窄又高,她要坐得稳当,还要规矩优雅,实在是很难……

    终于,等到那群热血沸腾,大年夜开大会的将军们齐齐散了,帐中只剩了她与那根不开窍的木头之时,她已经是全身僵冷生疼,心中无奈万分,耗散了昂扬斗志,泄尽了折腾力气。

    遂依旧靠坐在那高高木墩子上不动,只略略抬袖,朝凤玄墨勾了勾手指,偏头斜眼,清脸寡色地说到:

    “你,把身上的甲衣脱了,然后过来!”

    她向长生天发誓,今日不将这根榆木头折磨到跪地求饶,她就枉称荒淫无道的长公主!

第一百二十章犒劳大将军() 
几个时辰的风雪巡查,又是绞尽脑汁的商议,凤玄墨本已疲惫。等将领们散尽,他转过身来,看见角落里歪歪斜斜端坐的小人儿,顿觉一阵清风拂面,将连日的疲乏一扫而光。

    正要上前亲近,却见着那横眉竖眼刁蛮公主,冲着他勾勾手指,使唤他……脱甲衣,如同曦京城里的南风馆,那些招呼小倌人上前服侍的贵女一般。

    偏生他心中痴恋,日夜肖想,又吃得这一套,一时心醉神迷,禁不住嘴角挂笑,双手搭腰间铁扣上,在脱还是不脱之间,摸索徘徊。

    那故作一脸凶狠的娇娇公主,便扬高了柳叶儿似的眉,瞥一眼他腰间双手,又抬起眼皮瞪他,小巧下巴一扬,示意他继续动作。

    他就顺从地低了头,迅速卸下一身戎装。可那嘴角的笑意,如昙花般,一层层地荡漾开来,忍都忍不住。他还不至于蠢到不明白,她让他脱掉甲衣是何意?那冰冷硌人的铁甲,当然是妨碍亲近的阻隔,需得卸除了,才能感受到那软香温玉,肌肤缠绵。

    果然,等他一堆铁甲落地,只剩贴身武服在身,那小儿便抬起双臂,翘起悬空的脚尖,示意他去抱。

    “这墩子坐着难受,我想换个地方坐。”

    这还不容易?凤玄墨两步上前,躬身马步,拦腰揽腿,将她打横抱起来,开始给她换个坐的地方。

    等将人都抱起来了,才发现一个头疼问题,这中军帐中,他为了避免两国将领之间的高下纷争,以及商讨议事的高效,并没有设座位。她先前坐的,是个搁物的墩子,除此之外,就剩一个置放军中文书的狭窄长几。

    遂将她抱着走过去,胳膊肘顺便将那些文书往一边推了,挪出一个地方来,再将他的心肝宝贝儿放上去。

    那些军文书简早已堆积如小山,又被他推得猛了些,于是一阵稀里哗啦惊心动魄的崩塌落地,散了一大片。

    他正想松开手上的人儿,弯腰下去稍加拾掇一番,这中军主帐,总得看得过眼才行吧。那怀中小人儿却双手伸来挂住他后颈,一副苦恼不堪的表情,又带些讨好地看着他说:

    “我坐了一夜的硬板凳,不要再坐这硬木板,找个软些的地方。”似乎先前那个硬木墩子,已经让她深恶痛绝,而身下那简陋的木板长几,又再度延续她痛苦的感觉与回忆。

    他最禁不起的,就是这娇娇柔柔的眼神,心里倒是早已软成了一滩烂泥,可这帐中,软的地方,却只有一个——那个营帐中间简易木台子上搁的作战沙盘。草原地势多平缓,沙土拟就的作战地形图,那上面,倒是有几处平软的地方。

    低头看着那双可怜巴巴期待的眼神,凤玄墨心里烂成一团浆糊,闭眼不去想明日军中将领们走进来看到地形图变成一堆模糊黄沙的狂乱表情,弯腰将她再度抱起,往营帐中间的木台沙盘上,寻了处靠边的平软地形,终于将这娇娇儿搁稳了。

    本想顺势俯身下去,一亲芳泽。却被那纤纤双手抵了胸堂,慢慢地将他撑了起来。

    待他不情愿地站直了,那小人儿又像是作补偿一般,来拉他的手,将他双手齐齐拉到身前,低头一阵细看,一边小手捏大掌,嫩葱似的白玉手指,在他掌心里轻轻地刮,又在分明的骨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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