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明妃传-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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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绿翘悄无声息地退下去。
朱祐樘见她脸色苍白,眉目间露出几分惶恐,他极了解她的性子,她遇事向来冷静,若非碰到什么大事,绝不会露出半分慌乱,起身走过去,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
张婳定了定神,犹豫了一下,心想反正也瞒不住,遂坦然地道:“殿下,前些日子臣妾请高同知帮忙调查秦太医,今日他递了一封信,约臣妾今晚戌时明镜台相见。臣妾去晚了一步,赶到明镜台时正巧撞见侍卫们押走高同知。臣妾猜测此事十有八九是有人设局陷害巨妾和高同知。”
朱祐樘眉头紧皱,沉吟道:“你快去换身衣服,我陪你去乾清宫见父皇。”
张婳点点头,从紫檀雕花衣架上取了一袭藕荷色折枝花暗纹衣裙换上,又重新绾了家常的堕马髻,揉了揉脸颊,待恢复了几分血色,方同朱祐樘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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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灯火通明,皇帝端坐在宝座上,脸色铁青,眉目间隐含怒意。万贵妃坐在他身边,神情慵懒,嘴角噙着一缕冷笑。朱祐杬则坐在下首,脸色凝重。
高斐双手被缚在背后,低垂着头跪在金砖地上,背却依然挺得很直,仿佛此时此刻大祸临头的那个人不是他。
朱祐樘,张婳进殿后,行礼道:“儿臣/臣媳给父皇请安,给万娘娘请安。”
张婳暗暗瞥了一眼高斐,见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皇上没有动用大刑。
皇帝见两人携手进来,神色柔和了几分,沉声道:“朕接到匿名信,称有锦衣卫今晚戌时在明镜台私会女眷,朕命侍卫们提前埋伏在明镜台,果然到了戌时高斐独自赴约,不过那名女子却一直没有出现。侍卫们在高斐身上搜到一条绢帕,另有一封书信被高斐用掌力化成碎片,已无从知道信的内容。”说到此处,他痛惜地望向高斐,“朕一向很赏识你,信任你,亲自提拔你当锦衣卫同知,想不到你却这般胆大妄为,竟敢秽乱宫闱。”
高斐垂头道:“皇上息怒,卑职知罪。”
皇帝寒声问道:“那名女子究竟是何人?”
“她是卑职的同乡,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卑职担心她不习惯宫中的生活,所以约她见面问问近况。一切都是卑职的错,请皇上处置卑职,饶了她。”高斐平静地说道。
“普通的宫女?”万贵妃盯了一眼张婳,冷笑道,“高同知可真是个痴心人,宁愿自己受死,也要保护那名女子。”
“娘娘误会了。卑职只将那名宫女当作妹妹,并无其他念头。”
“你当本宫是三岁孩童么?若真的只是一名宫女,你又何必毁了书信。”
“卑职毁信是不想连累那名宫女。千错万错都是卑职一人的错,求皇上饶了无辜之人。”
皇帝脸罩寒霜,怒道:“高斐,朕念你多年来忠心耿耿,办事得力,一再地给你机会,你别不知好歹。若再不如实招出那名女子,朕立即让你人头落地。”
张婳心下打了个冷战,脸色煞白,一只温暖的手掌覆在她冰冷如铁的小手上,耳畔响起他极轻的声音:“沉住气!”
仿佛一股坚定的力量透过他的手掌传到她身上,她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高斐脸色平静,没有露出一丝惶恐,低头道:“皇上恕罪,错在卑职一人,卑职甘愿受任何惩罚。”
高斐脸色平静,没有露出一丝惶恐,低头道:“皇上恕罪,错在卑职一人,卑职甘愿受任何惩罚。”
皇帝大怒:“冥顽不灵。”
“皇上息怒。”万贵妃媚声道,“高斐虽毁了书信,不是还没来得及毁去那条绢帕吗?”
高斐身子一震,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万贵妃随手抓起案几上的杨妃色绢帕掷在张婳面前,慢条斯理地问道:“太子妃,可认得这条绢帕?”
张婳愣了一下,心下疑惑,这条绢帕为何会在老妖妇手里。难道是。。。。心念电转间,俯身捡起绢帕,仔细地看了看,含糊其词地说道:“这条绢帕和臣媳平日用的有些像。”
“只是有些像?”万贵妃唇角抿出一丝冷诮的弧度,冷声问道,“本宫记得你最喜欢水仙花,衣服和丝帕上多数绣着水仙花的图案,方才司制司的女官检查过,这绢帕的绣工是出自你手。太子妃,你倒给本宫解释解释,你的丝帕为何会在高斐身上?莫非你们两人早就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朱祐樘目光一沉,淡淡地道:“万娘娘,事情还未查明,您仅凭一条丝帕便将私相授受的罪名扣在婳婳和高同知身上是不是太轻率了?”
皇帝咳了一下,温言道:“贵妃,先听听太子妃如何解释。”
“皇上言之有理。”万贵妃脸上堆起娇媚的笑容,就像一只温驯的波斯猫,凤眸闪过一抹锋芒,望向张婳,“太子妃,你如何解释?”
高斐却抢着回答道:“回禀皇上,贵妃娘娘,这条丝帕是卑职在宫中捡到,原以为是哪个宫女丢失的,本想慢慢寻找失主,再将丝帕还给她,卑职万万没有想到丝帕竟然是太子妃的。”
朱祐杬忽哈哈大笑:“我也时常在宫中捡到一些丝帕,耳坠,改天倒要拿来给皇嫂看看,说不定也有好些物事是皇嫂遗失的。”
朱祐樘颇有些无奈地道:“婳婳经常丢三落四,我说了她很多回,她总是改不掉这个毛病。”
万贵妃恼怒地瞪了朱祐杬一眼,心下暗骂,不成器的东西!被美色迷昏了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朱祐杬似没有看见她杀人般的目光,笑嘻嘻地道:“父皇,儿臣明儿把所有的失物都带到宫里交给梁总管,让他贴张失物招领的告示。您可要相信儿臣,儿臣绝对不敢和宫女私相授受。”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谅你也不敢。”沉吟了片刻,向张婳温言道,“太子妃,你这个丢三落四的毛病可要改,再惹出什么误会可就不好了。”
张婳心中窃喜,皇帝这么说便是不再追究丝帕的事情,忙诚恳地道:“父皇教训的是。臣媳一定改。”
万贵妃气得肺都快炸了,右手紧紧地捏着丝帕,恨不得扯成碎片,忍了半晌,慢条斯理地说道:“皇上,高斐身为锦衣卫同知,辜负您的信任,私会宫中女眷,秽乱宫闱,绝不可以轻饶,理应处斩。
210 一百仗()
张婳心头巨震,刚想要开口求情,朱祐樘已抢着说道:“父皇,高同知平日恪职尽忠,为人本份,私会宫女也是出于一番同乡之情,恳请父皇念在他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他一命。”
皇帝轻抚着胡须,望着高斐颇有些犹豫不决。
“皇上,高斐说私会的宫女是他同乡,这只是他的片面之词,信不得。”万贵妃伸手从黄地描金万寿无疆碟子里取了一片蜜饯放入嘴里,接着说道,“宫中嫔妃无数,大多年轻貌美,又独守空房,谁知道是不是哪个**耐不住寂寞与高斐暗中有染呢?”
高斐额头青筋隐隐暴起,忍着怒气说道:“皇上,卑职即便再糊涂也绝不敢做出这等有辱皇上颜面,株连九族之事。卑职愿以死来证明清白,请皇上饶过那个无辜的宫女。”
万贵妃忽慵懒地笑了笑,叹惜地道:“高同知一表人才,且武功高强,是锦衣卫中的翘楚,向来深得皇上的信任,本宫也是爱惜人才之人,实在不忍心取你的性命,但是,宫规难违,本宫代掌凤印,摄六宫事宜,岂能公然徇私枉法,念在你往日的功劳上,本宫愿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如实招出今夜与你私会的女子是何人,若查明没有私情,本宫会替你向皇上求情,赦免你的死罪。”
“多谢娘娘的好意。”高斐背脊挺得笔直,低头恭谨地道,“她只是名小宫女,胆子特别小,卑职不忍心看她被人指指点点,千错万错都是卑职一人的错,请娘娘处死卑职。”
万贵妃冷笑道:“高同知还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既然你执意不肯说出那名女子的姓名,本宫成全你。”
皇帝亦动了怒气:“高斐,你这般遮遮掩掩,是真的和宫女私会还是另有其人?”
高斐答道:“皇上息怒,她真的只是一名小宫女。是卑职一时糊涂,递信与她相约明境台见面,此事错在卑职,卑职愿承担所有的罪名,求皇上不要再追究其他人。”
“好!好!好得很!枉费朕栽培了你一场。”皇帝脸色铁青,冷声道,“你在朕身边多年,难道朕在你眼中是一个不通情理之人么?朕是一个乱杀无辜之人么?那名宫女既然没有错,朕又怎会杀她?”
皇帝虽然失望愤怒,但终究还是爱惜人才,想要保住高斐的命,一再地给他机会,甚至承诺不会取小宫女的性命,只要他肯如实说出私会之人。
高斐低头道:“卑职该死!让皇上失望了。”
皇帝失望至极:“你既然想死,朕成全你!”
张婳惊骇,下意识地便想张口道出实情,手腕忽地一痛,朱祐樘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神色凝重,语不传六耳地说道:“你若说出真相,死的不只是高斐,还有你。”
张婳眼中升起一片水雾,难道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高斐送死?她做不到!皇帝虽然昏庸无能,但不是一个残暴滥杀无辜之人,若她如实说出真相,也许皇帝会赦免他们的死罪。
朱祐樘猜到她的心思,在她耳较极轻地说道:“有万贵妃在,你们两人谁都休想活命,还有你身边的那些奴才也一个都活不了。高斐已料到结果,所以宁可一死,也绝不肯供出你。你不要辜负他的心意,白白让他牺牲了。”
张婳心中大恸,死死地忍住眼泪,脸上极力地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脑袋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办?
万贵妃冷冷地盯了她一眼,哂道:“高同知未免太傻了,你这般袒护那名女子,可那女子心里指不定巴望着你被处死,保全自己。”
高斐脸色平静:“宫中人心险恶,卑职只盼她一生平安喜乐,不要再被人算计了去,永远都不要看到血腥与残酷。”
张婳微微仰起脸,望着头顶龙凤呈祥藻井,眼泪慢慢地回到眼眶中,她明白,高斐是在告诉她,他已经知道这是别人设局陷害,叫她不要内疚。
万贵妃冷冷一笑:“高同知如此痴心,真是可歌可泣,本宫纵是铁石心肠,也觉得有些不忍。念在你往日为皇上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本宫便赐你一百仗,以儆效尤。”
“多谢娘娘!”高斐平静地答道。
张婳心如坠深渊,一百仗?那些执仗廷尉个个身怀武功,老妖妇又一意想要置高斐于死地,一百仗下去焉还有命在?
万贵妃眼风扫了扫她,望向皇帝问道:“皇上,如此处置可妥当?”
皇帝颔首:“甚好。”
万贵妃凤眸微睐,扬声道:“来人,将高斐押到殿外行刑!”
司礼太监怀恩躬身答了声“是”,眼中闪过几分悲悯,率人押着高斐到殿外,两名执仗校尉早已执着木仗恭候,小太监般来板凳,麻利地除去高斐外袍,将他绑在凳子上。
月色惨淡,落叶随风狂舞,天地间似充斥着一股悲凉。
“行刑。”怀恩脚尖微微张开,看了一眼校尉们,高声说道。
“啪”木仗重重地落在肌肤上,声音若石裂山崩,打破了静谧的夜晚。高斐脸色惨白,却哼都未哼一声,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心心念念地想着,不能吓着她。
一连打了二十仗,换了另外两名校尉行刑。高斐身上早已鲜血淋漓,但一直未发出任何惨叫声,怀恩暗暗钦佩,果然是条汉子。
殿内张婳面无血色,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涔出嫣红的血液,心中无比地痛恨自己,高斐帮了她这么多,数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如今因为自己而被人设局陷害,正在殿外受刑,生死不知,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父皇!父皇!”一道身影似一阵风般冲进殿。仁和公主脸白如纸,神色惊慌失措,头发披散,寝衣外面胡乱地披了一件外袍,赤着双脚,显然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得到消息后连绣鞋都来不及穿便匆匆赶来。
皇帝勃然大怒:“你还像个公主么?这副模样跑出来成何体统。还不给朕滚回去!”
仁和公主哭着扑到他脚边,哀求道:“父皇,是儿臣约了高斐在明镜台见面,求您饶了高斐!”
“居然是你?”皇帝怒意更甚,失望地道“朕居然会生出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
仁和公主抱着他双腿,泪如雨下,哭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求您饶了高斐!儿臣下回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高斐!”
万贵妃微眯着眼,*地道:“仁和,你若真的约了高斐,为何戌时没有去明镜台赴约,反而在含章殿睡觉?本宫听到些风言风语,宫里的奴才们都在传你喜欢高斐,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高斐不但对你无意,反而避你如蛇蝎,他又怎会去明镜台与你见面。这般无情的男子,你犯得着为了救他搭上自己的声誉吗?”
皇帝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甩了她一巴掌,怒喝道:“混帐!贵为公主,对一个侍卫死缠烂打,让奴才们指指点点,你把朕的颜面都给丢尽了。”
皇帝虽然不是个好皇帝,但算得上是个好父亲,他向来慈祥亲切,对所有的皇子皇女们都极为疼爱和纵容,对他们平日里的一些胡闹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下重手掌掴仁和公主,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仁和公主右边脸颊浮现出五道清晰的指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却仍是抱着皇帝的双腿不肯放手,苦苦地哀求道:“父皇,求求您,饶了高斐!求求您!”
朱祐樘亦求情道:“父皇,高斐为了顾全仁和的名声,宁肯受刑也不愿供出仁和,也算是忠义双全,请父皇开恩,赦免了高斐。”
“父皇,仁和一向任性刁蛮,高斐必是碍于她的公主身份才不得不去明镜台赴约。您若打死了高斐,传扬出去天下人还以为我们皇家仗势欺人,草菅人命。”朱祐杬颇为忧愁地说道。
殿外传来阵阵震天响的仗刑声音便似一把锋利的刀刮过张婳的身子,带起一片的血肉模糊。她的心似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揉捏着,撕心裂肺般的痛,偏偏脸上还要装出平静淡定的神色,跪在金砖地上,眨着清澈明亮的双眼,娓娓地说道:“父皇,您英明宽厚,以仁义礼贤治天下,自您登基,大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每年的冤狱犯罪案都在减少,百姓都称赞您是一位“仁君”。”说完忍不住恶心了一把,顿了顿,又道,“高同知多年来为大明立下不少的功劳,此事又是仁和主动邀约,高同知若因此被活活打死,未免有些残忍。父皇,您可是仁君。”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仁君”二字皇帝听了十分地受用,点点头道:“仁和的确被朕宠坏了。”
万贵妃慵懒一笑,继续煽风点火道:“皇上,高斐饶不得!他主动邀约也罢,被迫应约也罢,私会女眷,秽乱宫闱总是事实,若不重重严惩,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今儿他私会公主,明儿他私会宫女,皇宫倒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211 不要再打了()
皇帝双眸精光一闪,说道:“爱妃言之有理。”
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