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明妃传-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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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两剑,三剑……执剑的手机械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拔出,再刺下,拔出,再刺下……
地上的人早已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朱祐樘叹道:“兰娘娘,他已经死了!”
“哐啷”一声,手中的剑松落掉在地上,仿佛一直支撑着她的力量突然消失,沈兰曦身子一软,直直地向后倒去。
朱祐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犹豫着说道:“兰娘娘,你在这里稍等,我去找奴才过来送你回宫。”
沈兰曦却死死地抓住他的手,眼中满是哀求:“我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朱祐樘问道:“你还能走么?”
沈兰曦刚杀了人,手脚发软,脸色惨白,无力地摇摇头。朱祐樘犹豫了一下,俯身抱起她:“前面有一间屋子,你先进去歇息一下,我找婳婳过来。”
沈兰曦点点头,轻声道:“谢谢。”
“你待婳婳很好,我很感激。”朱祐樘抱着她走出凉亭,向身后的暗卫道,“把里面清理干净。”
沈兰曦靠着他胸膛,心跳如擂鼓,也许这是此生唯一一次可以离他如此近。他的怀抱很暖很暖,心底的寒意一点点地退去,若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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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星辰寥落。
小环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不如我们跟过去看看?”
张婳默立了半晌,苦笑道:“不必了。”转身默默地往回走。
前面转弯处忽走出数十名太监,当先一人身材微肥,手里执着一柄佛尘,正是汪直,神色匆匆,向西北角行去。
张婳走了几步,心中忽地一动,指着汪直离去的方向问道:“殿下是去那里么?”
小环点点头,又道:“小姐,也许是奴婢看花眼了,殿下抱着的可能不是女子。”
张婳想到围场里的那名神秘女子,难道是他们在幽会?那名女子到底是谁?是皇上的妃嫔么?汪直行色匆匆地赶过去,一定是得到了什么风声,想去捉奸么?
低头沉思了片刻,便携着小环跟上前,落后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缀在汪直等人身后,转了几个弯,远远地看到前面一间屋子透着桔色的烛火,窗户上影影绰绰地映着两个人影,看身形仿佛是一男一女。
张婳心头一跳,将怀中的雪团递给小环,轻声道:“你和雪团去拦住汪直他们,我趁乱进屋看看。”
小环点点头,现出身形,抱着雪团快步奔上前,雪团忽地从她怀中蹿出,几个纵跃,竟跳至汪直头上。
汪直大惊:“哪里来的蓄牲?快把它捉走。”
太监们唯唯诺诺,正欲上前捉小白貂,忽白影一晃,它又蹿到另一名太监头上了。
汪直皱眉:“办正事要紧,先不管这蓄牲。”
小环奔过去,气喘喘地道:“汪公公,太子妃很喜欢这只小白貂,你快帮我把它捉住。”
汪直冷声道:“我还有正事,没那个闲功夫帮你。”手一挥,带着太监便走。
雪团却淘气得很,白影一晃,拦在众人面前,一会儿蹿到这人头上,一会儿跃到那人肩上,小爪子东抓一下,西抓一下,直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张婳趁他们晕头转向之际,从旁边的小路悄悄地绕到前面的屋子,推门进去,反手关上,见到屋内的两人吃了一惊,再也想不到与朱祐樘幽会的人居然是沈兰曦。
“婳婳?”朱祐樘惊讶地望着她。
沈兰曦又羞又窘,小声道:“妹妹,你别误会,我……我……”
张婳将食指摁在嘴唇上,以示噤声,压低声音道:“汪直带着人在外面。”
朱祐樘脸色微白,他前脚刚抱着沈兰曦进来,汪直便带人追过来,很明显这是一个局。若真教人撞见他和皇帝的妃子衣衫不整地共处一室,那他这个太子也做到头了。
张婳见沈兰曦一身狼狈,顾不上细问,暗想小环和雪团拖延不了多久,汪直马上便会冲进来,焦急地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原是供嫔妃们游园歇憩所用,除了几张椅子,并没有什么其他物什,想了想,扯下梁上挂着的十二幅纱幔,动手除去身上的衣物,只余一件亵衣,又随手抓了几把发髻,故意弄得凌乱不堪,拉着沈兰曦躺在地上,拿起十二幅纱幔将两人盖得严严实实,自己则露出一个头,向朱祐樘招了招手:“殿下,过来。”
朱祐樘已猜到她的用意,走过去蹲下身子,轻抚着她的脸颊,哑声道:“婳婳,委屈你了!”
张婳冲他眨眨眼,笑眯眯地道:“臣妾晚上也准备了一出好戏。嘿嘿,汪直他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朱祐樘眼中充满苦涩,声音嘶哑:“婳婳,跟着我总是让你担惊受怕。”
张婳甜甜一笑,语气尽量轻松欢快:“他们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殿下动动小指头,就可以的是捏死他们,臣妾有什么好怕?”
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汪直领着数十名太监冲进来,多数人脸上有几道抓痕,似被什么利爪挠过,十分狼狈。
朱祐樘沉下脸,眉宇间流露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仪,冷冷地道:“汪直,本宫和太子妃在此处歇息,你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做甚么?”
汪直看到躺在地上女子居然是太子妃,脸色微变,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说道:“听说有个刺客刚刚跑到这里不见了,奴才特地带人进来搜查!”
朱祐樘冷声道:“宫中什么时候改了规距?有刺客逃跑锦衣卫们居然没有动静,却劳烦你们来搜查。”
汪直赔笑道:“奴才也是想为皇上分忧解劳。”
朱祐樘替张婳理了理鬓发,沉声道:“这里没有刺客,你即刻带着人给本宫滚出去。”
汪直哪肯甘心,眼风扫了一下左右,一名太监会意,快步上前,便欲掀开张婳身上的纱幔。
“大胆!”朱祐樘大怒,随手从张婳发髻上拔下金簪,狠狠地刺入那名太监胸口,那太监难以置信地望着胸口流出的鲜血,身子晃了晃,倒毙在地上。
朱祐樘立即拔出金簪,簪尖兀自滴点血,冷冷地望着汪直等人,“谁再敢上前一步,他就是榜样!”
汪直神色一凛:“殿下,奴才也是心急抓刺客,你又何必为难奴才?”
张婳哂笑道:“汪公公,本宫身上未着寸缕,你让奴才来掀本宫身上的纱幔,究竟是想抓刺客呢,还是想看本宫的笑话?”
131 笑话()
张婳哂笑道:“汪公公,本宫身上未着寸缕,你让奴才来掀本宫身上的纱幔,究竟是想抓刺客呢,还是想看本宫的笑话?”
汪直道:“奴才不敢。”
朱祐樘冷喝道:“还不快滚!”
汪直看看他手中染血的金簪,又看看地上凌乱的衣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没有刺客,奴才就不打扰太子和太子妃。”
朱祐樘皱眉道:“把地上的尸体带走!”
汪直点头答应,十分不甘心看了眼地上堆得极厚的纱幔,带着手下及尸体灰溜溜地走了。
张婳正想掀开纱幔,手忽被人按住,熟悉而微凉的唇覆上她柔软的樱唇,熟练地撬开她的牙关,一条温软的舌头探进她嘴中,疯狂地吮吸,她身子慢慢地软倒在熟悉的怀抱里,心下雪亮,汪直虽无奈离开,但此时此刻必定还躲在外面偷看屋内的动静,万不能露出马脚,功亏一篑,遂配合他演戏,双手搂着他的腰,回应着他的索取。
门外,小环天真而好奇地问道:“汪公公,你在看什么?”
汪直支支吾吾半晌,恨恨地盯了一眼窗户,带着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朱祐樘原先半是做戏半是认真,此时已全然动情,双手捧着她后脑,贪婪地吮吸,直到两人感到窒息才放开她,含笑轻抚着她通红的脸颊,长身而起,走到门边,向外看了看,汪直果然已带人离开,遂放下心来,命小环继续守在外面。
张婳手忙脚乱地拿走身上层层叠叠的纱幔,扶着沈兰曦坐起来,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沈兰曦摇摇头,站起身,向朱祐樘裣妊为礼,歉然道:“都怪我行事不谨慎,着了小人的奸计,差点给太子惹来大祸。”
朱祐樘侧过身,没有接受她的礼,微笑道:“兰娘娘言重了。”又向张婳温言道,“你们慢慢聊,我去外面守着。”
张婳点点头,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快速地穿回去,见沈兰曦一身狼狈,神色颓败,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猜到必是老妖妇对她下毒手了,心下内疚,握着她的手:“姐姐,让你受惊了。”
沈兰曦眼中迸出彻骨的恨意,悻悻地道:“万贵妃想让人毁去我的清白,还想嫁祸给太子,这个毒妇已经丧心病狂,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张婳震惊,本以为老妖妇只是设局让朱祐樘与沈兰曦共处一室,却没想到沈兰曦竟还遭遇了这般可怕的事情,抬头望向朱祐樘,见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悬着心放缓缓落下,幸好老妖妇没有得手。若沈兰曦真的失了清白,那以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必不会苟活于世。老妖妇手段毒,心机更毒,不取人性命,却能教你生不如死!
沈兰曦轻拍着她手背,叹息道:“妹妹,万贵妃仗着皇上的宠爱有恃无恐,你和太子千万要当心,莫被她钻了空隙。”
张婳感动,抱着她道:“姐姐,你自个儿也要当心,万贵妃不会善罢甘休。”
沈兰曦点点头:“我住在太后宫中,她即便想动手也没有那么容易。”
张婳犹豫了一下,问道:“姐姐,今晚的事情要不要告诉皇上?”
沈兰曦皱眉,冷笑道:“那侍卫已经被我亲手杀死,无凭无据,皇上会相信我的话么?我若将事情闹大,自个儿的名声丢了不打紧,还要连累家人蒙羞。”
张婳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本担心她一时冲动找皇上告状,不仅名声受损,还要被人指指点点,幸好她想得这般透彻。
沈兰曦摸了摸身上柔软华贵的衣袍,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舍与温柔,解下衣袍递给她:“这是太子的衣袍,你拿着。”
张婳见她身上的青色斜襟暗纹褙子已裂了几道口子,忙脱下海棠红牡丹蹙金凤袍披在她身上。
沈兰曦拢了拢鬓发,说道:“我想回宫歇息。你和太子快回去,莫被别的皇子占了先机。”
张婳道:“我和殿下送姐姐回去。”
沈兰曦安慰道:“刚刚出了这些事情,万贵妃暂时还不会动手。我自个儿回宫,不会有事。”
张婳却执意不肯,最后两人各退一步,由小环和朱祐樘的暗卫送沈兰曦回去。
两人携手出门,沈兰曦殷殷地叮嘱:“妹妹,不打无把握之仗。若没有万全之策,绝不要去招惹万贵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还有报仇的一日。”
张婳鼻子微酸,乖乖地点点头。朱祐樘拿起她手中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又替她拢了拢衣襟,皱眉道,“夜里风大,仔细着凉。”
沈兰曦看了一瞬,双眸微黯,携着小环的手转身离去,步子迈得极快,瞬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寂静夜里忽响起几声尴尬的“咕咕咕”叫声,张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喝了几杯酒,臣妾这会儿倒是饿了。”
朱祐樘敲了一下她额头:“现在知道饿了?不是说更衣么,怎么去了那么久?”
张婳有些心虚,顾左右而言他:“殿下不是在陪着父皇么?为何出来?”
朱祐樘皱眉:“有个小太监告诉我你崴了脚,坐在凉亭里不能走动。”
张婳愣了愣,差点就脱口道这么个破烂借口您也会上当?仔细一下,他这也是关心则乱,才会中计,遂道:“万贵妃无孔不入,往后我们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她。”
朱祐樘眼中满是苦涩,哑声道:“婳婳,万贵妃失去了一批党羽,现在是狗急乱跳墙,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别的行动。我又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
张婳笑着打断他:“臣妾在娘家时,与杨氏斗智斗勇,大战过三百回合,还怕让人欺负了去么?”
朱祐樘被她夸张轻快的语气感染,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漪兰殿旁边的阁楼是专供嫔妃歇息更衣,出来时小环有带更换的衣物备在阁楼中。张婳先进去换过衣物,方与朱祐樘携手回到漪兰殿。
一曲舞毕。一名着酱色衣袍的太监低着头从外面走进来,跪下道:“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福。”
皇帝微笑地道:“阿丑,你今儿准备了什么节目?”
阿丑恭敬地答道:“奴才昨儿听到几则笑话,想表演给皇上看。”
皇帝饶有兴趣地道:“笑话?这个有趣,快表演。”
阿丑磕了一个头,站起身,从怀中摸出一个酒壶,拔开塞子,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身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一面喝酒,一面高声唱道:
“左手鼓右手锣,手拿着锣鼓
来唱歌
别的歌儿我也不会唱
只会唱个凤阳歌
凤阳歌来咿哟嘿
得儿铃咚飘一飘
得儿铃咚飘一飘
得儿~飘得儿~飘
得儿飘得儿飘飘一得儿
飘飘飘一飘……”
殿内诸人见他装醉酒撒起疯,俱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要表演什么笑话。只有张婳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拈了一个杏仁放入嘴中,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阿丑,别撒酒疯了。皇上来了!”
阿丑依然一面喝酒一面高歌,脚步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不满嚷了一句:“别吵小爷。”
殿内诸人俱是大笑。那人又喊道:“阿丑,汪公公来了。”
“哐啷”一声,酒瓶跌落在地,阿丑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浑身颤抖,慌慌张张地跑走,脚下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啃泥,又立即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跑了下去,嘴里嚷道:“今人不知皇上,但知汪公公也。”
仁和公主笑得直搬捶桌子:“有趣。太有趣了。”
众人俱被阿丑滑稽的表演逗乐了,不住地大笑,忽听到最后一句话,赶忙捂住嘴,战兢兢地望着皇帝。
皇帝却不以为意,微笑道:“有点意思。”
万贵妃脸色阴沉,眸中闪过一抹锋芒。旁边的汪直脸色煞白,额上滚落黄豆般的汗珠,心里恨不得立即杀了阿丑。
过了片刻,阿丑换了一身紫色衣袍趾高气扬地走进来,手里执着两柄钺,一脸的器张跋扈。
皇帝看看他,又看看汪直,笑道:“你这个打扮和汪直很像。”
阿丑道:“奴才扮的就是汪公公。”
人群中有人叫道:“汪公公,你还会使兵器?”
阿丑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兵器,得意地道:“我带兵全仗此两钺。”
那人又问:“你的钺是什么钺呀?”
阿丑道:“王越、陈钺。”
这下众人却笑不出来了。阿丑口中的两钺是陕西巡抚王越和辽东巡抚陈铖,两人俱是手握重兵的大臣,与汪直关系匪浅,暗地里极力地巴结汪直,每年都会向汪直孝敬一批价值连城的珍宝。
内廷的太监勾结朝廷重臣是死罪!
众人不由纷纷望向皇帝,等着看他会如何发落汪直,同时心中又为阿丑捏了把冷汗,得罪汪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