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明妃传-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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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望向左右:“太后身子不适,快扶太后进去歇息。”
石竹与几名宫女立即上前搀扶太后。万贵妃讥笑道:“太后这些年镇日念佛礼经,是在向佛祖忏悔吗?杀了这么多人,恶事做尽,吃斋念佛便可以赎罪么?您双手染了那么多鲜血,夜里难道就不会做噩梦?”
太后猛地甩开石竹的手,冷冷地喝道:“来人,贱婢万氏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杖打三十大板。”
朱祐樘心中一惊,忙低声劝道:“皇祖母,不如先审问厌胜之事,万娘娘不敬之罪容后再处置吧。”
太后不容置喙地道:“今日若不严惩贱婢,实难消哀家心中恶气。”
万贵妃笑得花枝乱颤,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哈哈哈,太后吃斋念佛多年,果然仁慈了些,居然只仗打三十大板。”
太后寒声道:“都愣着作甚么?还不将贱婢押出去行刑。”
太监们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上前,摄于万贵妃平日的威仪,到底不敢动手押她出去,结结巴巴地说道:“贵妃娘娘,奴才们奉命行事,多有得罪,还请娘娘海涵。”
“本宫自己走。”万贵妃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仿佛她是去接受命妇的参拜,而不是去受刑。
朱祐樘扶着太后重新坐下,轻声道:“皇祖母,您先消消气。”
太后脸色铁青,轻抚着胸口,叹道:“真是皇家不幸!”
过了半晌,殿外忽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殿内诸人俱是愣了愣,却见皇帝抱着万贵妃进来,满脸怒容,冷声质问道:“母后,贞儿到底犯了何错,您居然下令仗打她。若不是儿臣得了消息赶过来,三十大板下去,贞儿焉还有命在?”
太后怒道:“都是你将她宠得无法无天,居然敢行厌胜之术诅咒哀家?”
万贵妃脸色苍白,眼中沁出几滴晶莹的泪珠,一副柔弱委屈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器张狂妄:“皇上,自从您纳臣妾为妃后,太后心中一直不快,数十年来臣妾在太后面前陪尽小心,希冀有朝一日太后会喜欢臣妾,打从心里接受臣妾。可这么多年来臣妾无论做什么,都讨不了太后欢心,臣妾真的很累很累,反正昊儿也不在了,臣妾不如下去陪伴昊儿。”说罢掩袖伤心欲绝地哭起来。
皇帝沉下脸,皱眉道:“不许胡说。有朕在,谁敢伤害你。”又轻叹了一口气,“你若去陪伴昊儿,朕该怎么办?”
太后冷着一张脸,斥道:“宫规大于天,万氏胆敢行厌胜之术,又嫁祸于他人,绝不能再姑息。”
万贵妃哭泣道:“皇上,臣妾没有做过。”
皇帝忙道:“朕相信你。别再哭了,你刚受了两仗,还觉得疼吗?”
万贵妃委屈地点点头,娇声道:“皇上,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皇帝又是自责又是疼惜:“都怪朕不好,是朕来晚了。”心下恨不得那两杖是打在自己身上,轻声细语地哄了一阵,方向太后道,“母后,此事儿臣亲自审理。”
太后冷声道:“哀家先把话撂在这里,不论是谁做的,哀家必将她碎尸万段。”说罢锐利的目光狠狠地剜了一眼万贵妃。
万贵妃眸底闪过一抹讥诮,身子却往皇帝怀里缩了缩,怯怯地道:“皇上。”
皇帝眉头紧皱,不悦地道:“母后,儿臣知道您一向不喜欢贞儿,如今事情尚未查清,你便处处针对她,也难怪她气不过出言顶撞您。”
太后又怒又痛:“你为了这个。。。。。。女人居然敢顶撞哀家?”
皇帝自知失言,遂道:“儿臣不敢。”
太后哂道:“你是皇帝,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皇帝不敢再惹怒她,默不作声。小宫女搬来紫檀雕云龙纹宝座,皇帝抱着万贵妃坐下,冷冷地望向红蓼、青桔:“朕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开口说实话,你们若有一句虚言,朕必会教你们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红蓼,青桔打了个冷战,颤声道:“奴婢不敢。”
皇帝沉声问道:“人偶为何会出现在秋苑?到底是玉奴叼出来还是你们二人栽赃陷害?”
青桔脸色煞白,眼中露出一抹绝望,忽磕头道:“皇上,是奴婢钻进床榻底下,趁人不备将事先藏在怀里的人偶放到玉奴嘴里。”
“是何人指使你这么做?”
“没有人指使奴婢。”青桔身子颤抖,低垂着头,哽咽地道,“慧儿是奴婢的妹妹,她本在霁月殿当差,两个月前莫名其妙地死了,奴婢打听了很久,才得知妹妹因伺候太子妃不周被处死了。慧儿平日听话懂事,与奴婢感情极深,奴婢原以为太子妃敦厚善良,慧儿跟在太子妃身边必不会吃苦,所以打点关系,将慧儿安排到霁月殿,可奴婢万万没想到奴婢亲手将慧儿推向了死亡。
奴婢这么做只是想替慧儿报仇,可惜功亏一篑。”
张婳微微沉吟,已然明白,慧儿之前受人指使将水蛭的幼卵放在水中毒害自己,后来被朱祐樘下令处死。若说青桔为了替慧儿报仇赃栽陷害自己倒也说得通。老妖妇果然是算无遗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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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婳微微沉吟,已然明白,慧儿之前受人指使将水蛭的幼卵放在水中毒害自己,后来被朱祐樘下令处死。若说青桔为了替慧儿报仇赃栽陷害自己倒也说得通。老妖妇果然是算无遗策。
万贵妃斥道:“糊涂东西!你妹妹做错事,太子妃当然有权将她处死。你怎能心怀怨恨设局报复太子妃。”
太后冷笑道:“真是笑话。仅凭你一个人也能设下这般精巧的局陷害太子妃?快如实招来,到底是谁指使你。”
“所有的事都是奴婢一个人做的。”青桔斩钉截铁地道,“是奴婢故意将玉奴赶到秋苑,又故意引红蓼姐姐去秋苑寻找玉奴,然后趁机将准备好的人偶放在玉奴的嘴里,让整个未央宫的奴才都看到玉奴叼着人偶从秋苑的厢房里蹿出来。奴婢原以为太子妃这回必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可没想到却被她发现破绽,逃过一劫。”又恨恨地望向张婳,“虽说奴才性命贱如蝼蚁,可到底也是一条生命,太子妃也太狠心了。”
朱祐樘沉下脸,冷声道:“你怨错人了。你妹妹听人指使谋害太子妃,是本宫下令处死她。”
青桔愣了愣,木然道:“不可能。慧儿胆子很小,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怎么可能会谋害太子妃?一定是你们冤枉她!”双眼充满怨恨地望向张婳,悻悻地道,“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说罢,忽飞身撞向殿中的柱子,霎时额头血流如注,人软软地倒在地上,圆睁着双眼充满不甘、怨恨。
站在旁边的小太监俯身探了探她鼻息,躬身禀道:“启禀皇上,太后,她已经死了。”
皇帝厌恶地道:“把她拖出去。”
小太监们忙将青桔拖走,并快速地清理干净地上的血渍。
皇帝皱眉道:“母后,现下真相大白,此事与贵妃无关。”
太后冷哼了一声:“青桔是她宫中的奴才,她御下不严,又对哀家不敬,难道不该严惩么?”
万贵妃缩在皇帝怀里,状似十分地柔弱:“皇上,臣妾知错了。”
皇帝的心一瞬间变得很软,说道:“贵妃是骄纵了些,可心肠并不坏,母后念在她知错,便宽恕她一回。”
张婳几欲笑破肚皮,若老妖妇心肠不坏,天下还有坏人么?
太后见万贵妃在皇帝面前一味地装可怜扮柔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万氏杖着你的宠爱,平日器张跋扈,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屡次顶撞哀家,若不严惩她,她岂会将哀家放在眼里?”
皇帝面色微冷,淡淡地道:“母后,今日之事贵妃有错,难道您就没有错么?一直以来您对贵妃就心存偏见,从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您若肯像对待兰妃般对待她,贵妃又岂会顶撞您。”
太后大怒,冷冷地道:“如此说来,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儿臣不敢。”皇帝抱着万贵妃起身,镇声道,“有儿臣在,谁也休想动贵妃一根毫毛。母后,您也不行。”
“你……你……”太后又是伤心又是愤怒,抚着胸口说不出话来。石竹轻抚着她后背顺气,关切地道:“太后息怒。”
朱祐樘身子僵硬,眼中的心痛与愤恨一闪而逝,紧握的双拳慢慢松开。
皇帝带着万贵妃扬长而去。
太后神色灰败,惨笑道:“这便是哀家养的好儿子。”眼角陡地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朱祐樘心中酸涩,半蹲在她跟前,默默地拭去她眼角的泪迹,轻声道:“皇祖母不必伤心,父皇他向来孝顺,适才想必急糊涂了,才会出言顶撞您。”
太后轻抚着他乌黑柔顺的头发,欣慰道:“还好哀家还有你这个乖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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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仁寿宫出来,张婳望着蔚蓝的天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由感慨活着真好!
“婳婳。”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张婳转身,笑靥如花地望着来者,福了福身:“多谢殿下赶来救臣妾。”
朱祐樘眉头微拧,默了一瞬,叹道:“你我是夫妻,不必如此客气。”
张婳乖巧地点头答应,问道:“殿下找臣妾有事么?”
朱祐樘顺手将她额前的几绺散发拔到耳后,温言道:“方才皇祖母已赦免了你的禁足,你随我回慈庆宫吧。”
张婳愣了一下,忙道:“谢殿下替臣妾向太后求情。”心下明白,太后必是知道朱祐樘将所有的暗卫都调到秋苑来保护她,深恐朱祐樘遭到不测,才同意她搬回霁月殿。
朱祐樘盯着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走吧。”
“小环她们还在秋苑,臣妾先回去告诉她们。”
“我会派人通知她们。”朱祐樘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便走,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忽问道,“那只人偶是你做的手脚吧?”
张婳差点一个趔趄,呃,他又是如何看出破绽的?漆黑的眼珠子一转,问道:“殿下为何这般问?”
朱祐樘唇角微微扬起:“从我进殿看到你,你一直表现得很镇定,似乎胸有成竹,看到我也没有任何惊喜,反倒露出几分兴致,像看戏般地期待着我如何替你找出诬陷之人。”
张婳心里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在宫中玩阴谋诡计长大的。居然全被他猜中了。环顾四周无人,便低声将调包之事告诉他,末了,得意洋洋地笑道:“殿下,臣妾是不是很机灵?”
朱祐樘哑然失笑,赞道:“不愧是我的夫人,懂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张婳脸色一红,扭身向前行去。朱祐樘爱极了她羞涩脸红的模样,低低地笑了一声,执着她的手,缓步前行,心中溢满欢快。
绿翘见到两人回来,又惊又喜,忙迎上前行礼请安,朱祐樘挥手命她起来,随口吩咐道:“太后已免了太子妃禁足,你找人去秋苑让小环、金莲她们回来。”
绿翘点头答应,忙着人去秋苑。
张婳从架子找了一本书,惬意地斜倚在紫檀榻上,小宫女奉上茶后,恭敬地退下。
朱祐樘坐在紫檀雕螭纹长案前低头作画,神情专注,唇角含着一抹和煦的微笑,不时地望向张婳。
案上错金博山炉飘出袅袅轻烟,殿内静谧。
一名小宫女忽进来,恭敬地行礼请安,垂首道:“殿下,苏选侍说肚子有些不舒服,请您过去一趟。”
张婳心下嗤笑,怎么又是这个借口,也不知道换个新鲜的。不待朱祐樘答话,抢着说道:“你让苏选侍安心养胎,殿下忙完手上的事立即去鸣鸾轩。”
朱祐樘眉头微皱,嘴唇翕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专注地作画。
小宫女大喜,向两人行礼后,躬身退了出去。
过了很久,朱祐樘终于放下笔,微笑地望着画作。张婳有些好奇地凑过去,却见画上一美人斜倚在榻上,手中握着一卷书,娇媚而慵懒,脸上不禁一热,笑道:“殿下倒把臣妾画美了。”
朱祐樘微笑不语,又在空白处题了一首词: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张婳脸色羞红,定了定神,说道:“殿下,苏选侍身子不适,您快过去看看吧。”
朱祐樘手一顿,沉默了片刻,长身而起,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忽又顿住脚步,涩声问道:“你仍不肯原谅我么?”
张婳张了张嘴,半晌没有声音,那句“为何要骗我喝那些避孕的汤药?”到了嘴边的话终是咽了回去。
朱祐樘叹了一口气,拂袖离去。
万贵妃受了仗刑后,皇帝为了补偿她所受的委屈,不仅夜夜宿在未央宫,又大肆启用了一批万氏党羽,原本在朱祐樘治理下恢复清明的朝堂又变得乌烟瘴气,一些大臣见万贵妃东山再起,立即首鼠两端,朱祐樘表面上虽云淡风清,呆在书房处理政务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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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日丽,百花丛中蝴蝶翩跹飞舞,一阵微风吹拂而过,落英缤纷中一名宫装美人悠悠地荡着秋千,轻启朱唇:“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
婉转清丽的歌声远远地传送出去,很多宫人被歌声勾起思亲之情,潸然落泪,不由自主地跟着合唱:“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
宫装美人似浑然不知自己的歌声已然引起轰动,仍一遍遍地吟唱。
“大胆。什么人在此高歌?”
154 初夏()
“何人在此高歌?”忽地响起女子的娇斥声。
宫装美人心头一跳,偱声望去,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与惶恐,只见数名宫女簇拥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向她走来,那女子面似芙蓉,百媚千娇,举足投足间风情万种,忙跳下秋千行礼道:“奴婢初夏参见苏选侍。”
苏选侍见她穿着宫女的服饰,越发沉下脸,冷声道:“大胆奴才。居然在太液池畔高歌。”
初夏脸色微变,立即跪下,泫然欲泣地道:“奴婢该死。奴婢思念家中双亲,一时没忍住,唱了几句。求选侍宽恕奴婢一回。”
苏选侍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眼中的刀剑般的锋芒一闪逝,微眯着眼道:“哟,长得还真是我见犹怜。”
初夏身子微颤,心下暗暗焦急,抿着嘴不说话。
“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么?”苏选侍冷冷一笑,寒声问道,“在此高歌是想勾引皇上呢还是太子殿下?”
初夏脸色发白,头摇得似拔浪鼓般:“选侍误会了,奴婢真的是思想情切,才唱了一曲。奴婢下回再也不敢。”
“下回?”苏选侍“咯咯咯”娇笑,讥道,“你还有下回么?不管你想勾引皇上还是太子,有我在,你都休想如愿!既然你不想做奴才,那我就送你去一个好地方。”
初夏惶恐而慌乱地望着她,求饶道:“选侍饶命。选侍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苏选侍拔下发髻上的赤金镶碧玺芍药簪,阴恻恻地道:“没有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