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野史-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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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还远远不如这些人。
最起码那些人死后还能留有一块牌位,让后人凭吊,但他们死后却连一块牌位也得不到,就像是那只流浪在夜空中的野狗,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里,绝没有人会为他们流一滴泪。
第74章()
生于死,存还是亡?
这其间有得让他们选择的余地么?
沈双飞忽然问道:“这里有没有酒?”
魏凤鸣冷着脸,道:“有,有酒,有毒酒一坛。”
沈双飞一点也不在意他冰冷的脸色,反而笑了笑。他笑道:“只要有酒就好,毒酒也是酒,有酒可醉,醉死算封候,总比等在这里,束手无策,郁闷而死的要好。”
死,虽然可怕,但更可怕的却是这种等死的过程。
但若是能找到一件事,让人暂时忘记死亡所带来的这种威胁,那么就会减轻这种威胁所带来的那种让人疯狂的痛苦。
酒虽然不太好,但那也总聊甚于无。
密室虽然很大,也很昏暗,可是能藏酒的地方毕竟还不是太多。
沈双飞很快就找到了这坛酒。
酒坛还是密封着的,坛口上的封印还未曾打开过。
他轻轻一掌就拍碎了坛口的泥封,用力嗅了嗅,闭着眼睛回味道:“这酒真不错,想不到这里还藏着这么好的酒,想必在这里已经放了不少年头,看来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这酒的确很香,隔了三丈远,都觉得头昏呼呼的。
无论哪种酒,你若是将它密封起来藏了二三十年,都一定会很香醇。
但这坛酒却只有半坛,因为酒已浓缩,水份也已经蒸干。
但这半坛酒的酒精浓度却也一定要比两坛新酿的还要厉害得多,就算是匹马喝下去,也一定会四腿朝天,认为自己是个人了。
酒既然已经浓缩,毒当然也已沉淀。
沈双飞抱着酒坛子拼命摇了摇,又再缩了缩鼻子,深吸一口气,淡淡笑道:“快要死的人,运气总是会突然变好一点,也总是希望能够大吃大喝一顿,是么?”
没有人理他,萧雨衣、魏凤鸣显然也都抱着和他同样的心思。
对于等死的人来说,一坛毒酒也许是对他最高的奖赏。
因为能够体面的死,也总比挣扎中疯狂要好过得多。
但事实上,无论哪种死,都不会是件很好受的事。
密室已经很久没有打开,地上到处都是灰尘,地面却是由坚实的地板铺就的,冰冷彻骨。
沈双飞选了一块最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嘴里喃喃自语:“不喝也是死,喝了也是死,生又何欢,死又何惧?既然都是死,我为何不痛痛快快的喝个够,也免得糟蹋了如此好酒。”
如果有人在看,一定会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到了这个时刻,没有人还能如他这般潇洒镇定。
生命毕竟只有一次,就算这个世界并不是很值得让人去留恋,但那无论对于什么人来说,也都是珍贵的。
他展颜一笑,仰着脖子就待真的饮下这坛毒酒。
忽然间,刀光一闪,酒坛碎了,瓦罐的碎片掉了一地,酒水泼了他一身,将他淋得就像是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他转身抬头,就看到孟轻寒一张在灯光下发青的脸。
密室密不透风,剩下的一盏灯火却更显得昏暗,他看着孟轻寒的这张脸,苦笑道:“难道我连选择怎么样个死法的权利的都没有了么?”
孟轻寒板着脸,冷冷道:“你若是想死,我也不拦你,但现在还不是你死的时候,你自己不知道珍惜你这条命,是你自己的事,但对我而言,却还有用的很。”
沈双飞怔了半晌,摇着头,叹着气,道:“原来有的时候,一个人想要安安静静的死,也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
孟轻寒目光似刀,冷冷的看着他,冷声道:“你想死?”
沈双飞苦笑道:“除了死之外,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孟轻寒又冷冷看着他,瞧了半天,忽然冷冷道:“你别忘了,你还欠我几条命,要死也得让我来动手。”
沈双飞摇着头,叹着气,道:“那么,你准备什么时候割下我这颗头颅?”
孟轻寒转过了头,不再看他,道:“完全绝望的时候,我就会先砍下你的头颅来,免得你在这里发疯。”
沈双飞苦笑道:“难道我们现在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我们现在除了在这里等死,还有什么希望?”
孟轻寒道:“有,有希望,只要我们还没有死,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还有希望。”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却还在这里劝别人珍惜生命。
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否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意义?
沈双飞只觉得胸中热血一阵翻腾,直冲上头顶,勉强忍住已快落下的泪,纵声大笑道::“好,说的好!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忘了你这句话。”
只可惜他笑得就像是那只在夜空下啼哭的夜枭。
孟轻寒却连一个字都不再说了,却忽然对对面墙壁上挂着那数百件武器发生了兴趣。
可是这些都是用来杀人的工具,并不是用来救命的。
三尺厚的墙壁,也绝对不是这些就能破开的。
他却慢慢的走了过去,对每一件武器都看的很仔细。
墙上挂着不仅仅是有刀枪剑戟,斧戈盾牌,甚至还有一只纯钢打造的三尺长的竹节长鞭,也不知究竟是何人所用的武器,是多少年前遗留下的。
但经过这么多年,鞭身居然还是没有一丝锈痕,光光亮亮的,本来从外表看起来应该非常沉重,但是拿在手上却又偏偏极是轻巧。
孟轻寒忽然从架子上一把抽出竹节鞭,在手上掂了掂,沉吟着道:“这件武器是怎么得来的?”
他们只好苦笑,都这个时候了,他偏偏还对这些发生兴趣。
魏凤鸣也没有直接回答,却走到角落里的石桌上,找到一本厚厚的账本,吹去上面的积尘,翻了数十页,直翻到到最后两页,仔细的看了两遍,这才道:“这本是江南霹雳堂海东开留下的。”
孟轻寒沉吟着道:“我也听说过这位前辈,他的外号可是叫做霹雳神鞭?”
魏凤鸣又再看了看那厚厚的册子,道:“这位前辈的外号正是霹雳鞭,江南霹雳堂的火器本是威慑天下的暗器,可是自从七彩凤凰针出现后,他们霹雳堂的声势就弱了,所以他们才结伙来攻,想要毁了七彩山庄和七彩凤凰针,可惜还没有等到他出手”
孟轻寒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眼里却闪着光,道:“我记得你刚才你已经说过,这位前辈来到七彩山庄,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死在七彩凤凰针下?”
魏凤鸣道:“我是这么说过,那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往事了,这账本上面也白纸黑字,记载得也很是清楚。”
孟轻寒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眼睛里的光却亮如星火。
难道他想到了什么?
难道他还有办法走出这间密室?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天上掉馅饼,那只是一个传说。奇迹,那只是人们想象出来安慰自己的。
机会、希望本来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由人自己来创造的。
人类之所以日新月异,从四腿着地的动物变成直立行走的‘人’,并不是人类的先天条件就比别的动物要好,而是因为人有思想,人会动脑筋。
若是有一天,人们疏于运用自己的智慧,或者整个的用其他工具代替自己的手脚,人也同样会退化,也还是同样会被其他动物所代替在这世间的地位。
孟轻寒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却左手握着刀,右手提着竹节鞭,开始沿着石壁慢慢的往前走。
第75章()
他一面走,却又一边很仔细的观察着青石墙壁。
厚厚的墙壁本来都是由青石经水打磨垒砌而成,每一块都有七尺见方,重达数千斤,就算有缝隙也都很小。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不是有很好眼力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就算眼力很好,不仔细观察,也根本就看不出两块大石间的这种缝隙。
只有对面的一块青石上裂开了一道稍大的裂纹,也不知是本来就有,还是因为地震或者其它别的什么原因所造成的。
这条裂缝虽然还不算太大,却也不算太小,甚至连一只刚从蚂蚁卵中爬出来的蚂蚁也都可以很轻松的钻进钻出。
但可惜的是,他们并不是蚂蚁;他们的一条小腿也不知道比蚂蚁大上多少倍。
孟轻寒沉吟着,很用力的用刀柄敲了敲石壁。
有回音,但却很沉闷。
别说是三尺厚的石壁,就算是三尺厚的纸张,随便你怎么敲打,也绝不会发出更清脆的声音。
他眼睛里的光却更亮,好像很是兴奋。
他忽然又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却仿佛有若老僧入定。
忽然间,又长长的吸了口气。
魏凤鸣的眼睛忽然间的就亮了。
没有人敢说话,萧雨衣、沈双飞也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他。
密室里仿佛又开始变得寂静闷热了起来。
忽然间,昏黄的灯光下刀光一闪。
密室虽然黑暗,灯光虽然昏黄,这一闪刀光却远比那夏季在天空滑动的最灿烂的流星更要来得更辉煌耀眼,也是沈双飞见到过最闪最亮的一次刀光。
因为这一闪刀光带给他们的已不仅仅只是希望。
这一次他显然已用尽了潜力。
但见刀光一闪,这一刀就已嵌入到石壁中。
这一刀;他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去看,却一刀刚好砍入石壁上的那条细细的缝隙中。
他并不是用眼睛去看。
他用的是心!
眼睛看到的很有可能是错误的,有很多时候,眼睛总是在欺骗你的视觉神经,但用心去看的却永远都是正确的。
这一刀劈出,这把刀竟已完全嵌入到了石壁中,这条缝隙也被这一刀劈裂开了更大的口子。
直到这时,冰冷的刀锋才抽出,刀刃却也崩开了三个缺口。
孟轻寒这才吐气开声,又是一道青光闪过,三尺长的竹节鞭也整根投入了这条裂缝中,然后他的人就飘到了三丈开外。
紧接着震天动地一声响,碎石飞扬中,这支纯钢打造的竹节鞭,竟然整根的在石壁中爆裂开来。
等尘土不再飞扬,他们这才发现,三尺厚的石壁竟然已被生生炸开了一个缺口,虽然还不算太大,却也刚好可容一个人矮着身体出入。
洞口透出些许微弱的灯光来,外面居然就是一条甬道。
原来刚才他用刀鞘敲打石壁,石壁后若是实心的,声音就比较沉闷,若是甬道,声音就比较清脆。
三尺厚的墙壁,这期间的分别当然极其微小,若不是有很好的耳力,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孟轻寒这才淡淡的说了声:“江南霹雳堂的火药,果然威力无比,我也没想到就这么轻易破开了石壁。”
魏水滨、萧雨衣、沈双飞,都静静的看着他,眼神也不知是佩服还是尊敬,道:“你怎么就知道那竹节鞭中藏着火药?”
孟轻寒淡淡道:“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这纯钢打造的竹节鞭,分量不应该这么轻,所以才会想到会是中空的,你又刚好提到海东开。”
他们只有叹服,因为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还能这么冷静,会去考虑这些。
萧雨衣只觉得兴奋不已。
从完全绝望的死亡陷进里走出来,任何人都会觉得兴奋的。
老天毕竟没有亏待她。
她决定,她发誓,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不会放弃最后的一点希望。
可是他们高兴得太早了些,更糟糕的事还在等着他们。
还没等他们走出地道,就闻到很重的血腥气。
据不完全统计,江湖上每年所发生的重大战役,至少有十分之一是发生七彩山庄。
七彩山庄历经宋元两次改朝换代,无数次战火劫乱,一直奇迹般屹立在。
可是这一次,七彩山庄已经不复存在。
没有人说话,一点声音也没有,并不是人都睡下了,而是因为已经没有人。
因为人都已经倒下,甚至就连鸡犬都已经被人一刀砍断了脖子。
只有尸体,只有血!
寸草不生,鸡犬不留,好残忍的手段,好狠的心!
血已成河,在地上流畅。
血是由数百人流出的,每个人都是连反抗都来不及就已经被一击致命。
血还未干,到处充斥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偌大的七彩山庄此刻竟然已经成了血的世界,地上已经找不出一块没有被鲜血染红的地方。
这历经三百六十年,无数次劫难,两次改朝换代的战火,仍然屹立不倒的七彩山庄,此刻,除了他们,再也找不到一个还活着的人。
三百六十年,十八代名声,三十里基业,数百条人命,而他们在密室里才呆不到半天的时间,这地方就好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样,奇迹一样的不复存在了。
魏凤鸣就站在血泊中,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已经变得呆滞。
可是他没有动。
因为他看不到制造这灾祸的人。
他也没有流泪,这种仇恨已经不是用眼泪就可以洗清的。
他现在只想流血。
因为这种仇恨已经大到只有用鲜血才可以洗却的。
可是他看不到他的仇人在哪里,连一个也看不到。
天色昏暗,赤地数里,遍地尸体,还活着的人只有他们几个。
天地间也仿佛再也没有了别的生命。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死气沉沉!
萧雨衣也站在血泊中,也在大声的呕吐着,她并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一次死上数百人的这种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无论什么人,见到这种场面,心里都不会太好受。
除非他已经不是个人。
她弯下腰来拼命干呕,可是吐出来的只有满嘴的苦水。
魏凤鸣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脸上连一丝的表情都没有,僵硬的就像一具木偶,眼睛空空洞洞的。
他们也并没有安慰他。
因为无论什么人,若是家里死了这么多人,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已经是多余的了。
他一直走到孟轻寒的面前,又木头般的站立了很久,才用一种了无生机的声音道:“我已经仔细数过,我们庄上大小三百六十具尸体,包挂看守密室的,其中只少了一个人。”
孟轻寒眼睛里满是血丝,勉强吞下满嘴的苦水,道:“少的这一个人是不是南宫熬?”
魏凤鸣点点头,道:“我们庄上六岁小孩都会几手拳脚功夫,要杀光他们并不容易,至少也要三五十个一流好手,而且他们自己一定也会有所伤亡,可是现在他们的人已经被带走,连一个也找不到。”
他的声音已经镇定了下来,思维也已经清晰。
别说偌大的七彩山庄;戒备森严;这些人平时当然都是散开了。这次袭击七彩山庄的;当然都是杀人的好手;也都是老手;当然也都训练有素,进退有方,否则就算是三百只鸡;用麻绳牵成一串;围城成一个圈;想要杀光,也绝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
更何况七彩山庄中不乏一流的好手,只此由护院的那三十六名大汉就可见一般,要杀光他们当然要有计划,有目的的进行。
沈双飞忍不住道:“这些人做事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