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野史-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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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冷汗还是眼泪！
但是，难题依然摆在他的面前，要他来作自己一生最痛苦，最艰难的选择。
在这一刻，孟轻寒几乎已忍不住就想要转身远远的逃开，但他自己也知道，他这一走，就算她和孩子还能活着，那他也是生不如死，他一定会终生后悔抬不起头来。
更何况一个女人在生产的时候，若是身边没有一个人，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不可预料的事？
孟轻寒扭曲着一张脸，终于做出了自己这一生最艰难的决定。
“我答应！”
“你答应什么？”
“我愿意娶你做我的妻子，我答应做你的丈夫，做孩子的父亲。”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本来是人生最得意的几件事之一，并且新娘子还长得并不是太难看。
不难看，当然也就是好看。就算一个长得并不好看的大姑娘，若是披上了红盖头，那也一定要比平时好看的多。
任何一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妻子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但他的声音是那么的艰涩，就连舌头也似乎比平时大了一倍，就好像是有人拿着刀，逼着他娶一只老母猪一样。
这岂非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但若是将你换作了是他，你会怎样？只怕你也是同样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柳青青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事实上她也根本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重复着问道：“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你真的愿意娶我做你的妻子？做孩子的父亲？”
“是的！”
孟轻寒听到自己在回答。
可是那声音仿佛已经不是他发出来的，就像是听一个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在说话。
这判断和决定是否正确？
他的选择是否明智？
他不知道！
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根本就没有更好的选择，也根本就不容他另作选择。
这决定也许会很痛苦，也许会很悲伤，但是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做，他会更痛苦，更自责，心也会更不安。
人活着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图个心安？
“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句话说来简单，但正真能做到的，却也并没有几个人。
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这本无可厚非，因为人本来就是从低等动物进化而来的，自私本就是人天性中的一点。
“人活着就应该有自己的追求，人活着也绝不是因为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这句话也不能说全对，也不能说不对。
只不过有追求的人，无疑是活得很开心愉快。
为自己而活的人，无疑也是快乐多过悲伤的。
这两种人无疑都是让人羡慕的，但这世上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又有多少？
一个人若是只为自己考虑，那么这个世界岂非就太枯燥、太无聊了么？
那么，人活着又和死有什么两样，人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
柳青青笑了，可是她的笑容很快就又淹没在阵痛中。
呻吟、呐喊
杀猪一样的尖叫，让人毛骨悚然、恐惧的声音。
然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再然后就有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寂静，也为这片充满了血腥的大地带来了一线新的生机。
一切血腥丑恶也仿佛在这响亮的啼哭声中被清洗干净。
孩子的脐带已经被割断，孟轻寒的手上满是鲜血。
他的刀上也是鲜血。
何银甲的尸体还在他的面前，在这一刻前，他用这把刀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
可是一刻后，他又用这把刀迎接一个鲜活生命的到来。
生命的诞生是在鲜血中，消逝也是在鲜血中。
死，是庄严肃穆的。
生，是伟大神圣的！
这一次他带来的不是血腥屠杀，而是新的希望。
这是生命的延续，人类的希望！
这是一种鲜明的刺激，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念。
每个人都应该经历这种体验，因为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权利。
这是生命最初的权利，这是生命的本身赋予我们的特权，谁也不能抹杀，谁若是抹杀我们的这种权利，谁就是我们的敌人，就应该是所有人共同攻击的目标。
直到这一刻，他才体会到人生的乐趣。
他的人生也无疑更加的鲜明，他的生命也更加的生动活跃。
那就像一只经历过火的洗礼的凤凰，浴火重生，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这种生活虽然简单枯燥而又乏味，这种体念虽然痛苦，可却是人一生中最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你只有经历过，才会了解。
你若是生活在象牙塔内，呆在你自己的花园中，那么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一点。
孟轻寒怀抱着孩子，感觉到怀里小生命那微弱的跳动，他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欢愉。
这是来自心灵深处的欢愉，这时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知道，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这世上每天发生的事数以千万计，但却绝对没有哪一种比这个更重要。这世上绝对没有比新生命的诞生更重要，更神圣的事了。
旧的生命死亡，新的生命诞生。生命不止，轮回不熄，这才是人生。
世界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也只有这样，人类才能还有希望，不至于甄灭，生活才能继续。
人类的光芒才能永恒存在照耀在这片大地上！
生命存在的真正意义，岂非就是在于创造宇宙间继起的生命？
一个人活着的真正意义，岂非就是为了生命的延续？
柳青青艰难的抬起头，用虚弱的声音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孟轻寒欢快的笑了，笑得就像是个握着满把糖果，围绕在母亲身边打转的孩子。
“恭喜你，是个带把儿的，你生的是一个男孩儿。”
他的声音出奇的欢悦，居然还不忘幽默一下。
这本来不像是他的语气，因为他从来也是那么冷冰冰的。
可是经过这种考验后，他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像是个普通人了。
每个人都是普通人，生命本来就都是平等的。
没有人特别化，也没有人比别人更高贵。
你若认为自己比别人更高贵，那么你骨子里就应该是卑贱的！
更何况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就算是一只老虎，在面对猎物时那种凶狠残暴，但若是对着自己的幼虎，也会温驯许多。
这孩子虽然不是他的骨血，但却是他亲手迎接到这世上来的。
第92章（）
他和孩子间的关系也因为这血的洗礼，而有了一种极为微妙的关系。
这种感觉他说不出，也形容不出。
他只觉得心里特别激动，满是温馨。
柳青青好像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到孩子那柔嫩的胯下摸了一下，这才满足的叹了口气，疲倦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幸福的笑容，道：“也该恭喜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他父亲了。”
她想伸手去抱抱孩子。生产后的母亲总是想第一个看到她的孩子，可是她还太疲倦、太虚弱，刚抬起的手又垂下。
可是她能感觉到那小生命强劲的跃动，她已经满足了。
孟轻寒却被这两个字震得呆住了，只觉得心弦在震动。
“父亲”这两个字，让他手脚无措。
他从未想到自己居然也和这两个字有了关系。
这种生活本来是和他无缘的，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一个人面对那冰冷的四壁。
可是他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亲情，更多的却是责任。
他发誓，无论如何，无论花再大的代价，他也得保护好孩子，让他健康成长。
可是在黑暗的阴影中，孩子永远也不会是健康的。
无论如何，他们也是要走出去的。
这里只是个密室。
没有人可以在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过一辈子。
只有见不得人的人，才会躲在黑暗的地洞里！
阳光满天！
大地一望无际，远处青山绿水。
已经是新的一天！
在黑暗中呆的时间长了，陡然走到外面，才会觉得阳光很刺眼，才会觉得阳光实在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东西。
阳光虽然未必温暖，但却也还是新鲜的。
新鲜的阳光象征着新鲜的生命。
今天早上的阳光也和以往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也并不特别明媚温暖。
但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随着人的心情而变得不一样。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是鱼翅燕窝吃到嘴里也如同馒头一样淡而无味。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连干瘪无味的馒头吃到嘴里好像都变成了山珍海味。就算是黄沙漫天、一望无涯的沙漠，在他眼里也一定会有它可爱的地方。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洒在他的身上，他觉得很舒服，很温暖。
多日来的疲倦、悲伤，奔波、劳累，都仿佛已被阳光清洗干净。
他有一种想要飞起来的感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
多年以来，他都是麻木压抑的，就好像是一头磨盘边围绕着磨盘不停转动的驴子，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方向。
但现在，漆黑的海面上终于亮起了一点灯火，那迷失渔船也终于不再迷失。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前进的方向！
这也是多年来，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虽然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可是这种感觉却又让他很轻松、很愉快，就像是孙猴子偷吃了那颗人生果一样。
现在，就算是天塌了下来，他也自觉得有足够的力量去将它扛起来。
因为他的追寻有了结果，因为他的生命已经有了意义！
一个人若是没有自己的目标，若是连他自己也觉得他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那么就算他还活着，那也是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更有意义的活着？
若是连自己也不能证明自己，那么他的人生又还有什么意义？那么他活着岂非已和死没有什么两样？
孟轻寒迎着旭日，眺望远处。
大地无情，触目一片荒寒、冷酷、寂寞，可是这一片冰冷无情的大地，毕竟也有它的可爱之处。
这就像是人生一样。
人生虽然也有诸多的不如意，诸多不能解释的问题，也有许多不想、也不愿去面对的，但是人生毕竟也还是可爱的。
大多数树木的树叶都已经枯黄调落，入目一片凄凉萧瑟，天地间也感受不到半分的暖意，纵然有些四季常青的树木夹杂在期间，但大多数树木都只剩下些光秃秃的树干。
当风起的时候，它们就在西风里颤瑟、摇曳，发出一种类似垂死而又苍凉的叹息。
可是他知道，等到春风吹过的时候，当那一声春雷惊起的时候，依然都会重新长出新的绿叶，依然会带来新的希望。
春，也依然会满人间！
他眼中仿佛又出现了一副美丽的远景，就宛如图画一样清新美丽，因为他知道大地是不会被毁灭的，是会永远存在的。
生命是不会毁灭的，宇宙间永远也都会有继起的生命，用不了多久，生命就会重新在这片大地上生根发芽，倔强成长。
这时，已有一阵风吹起，带来一股令人颤瑟的寒冷，这要是在以往，他一定不会有心情去欣赏这些，感受这些。
因为他知道这冰冷的风不但让人觉得寒冷，让鸟兽绝迹，令草木枯萎，让所有的物种都饥寒交迫，还让人觉得孤独、寂寞。
貌似老天也特别喜欢眷顾那些坐在花园中满身肥肉的人，却偏偏喜欢和那些廋得皮包着骨头的穷人恶作剧，不但降下雨、雪、冰雹，还要挂起这令人厌恶的风。
也许不但是老天，就连同为同一种类的‘人’，也都是如此。
但现在，他已不再恐惧，也不再逃避，因为他知道，生命远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坚强得多，也顽强得多。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一定会有反抗，这世上绝对没有人可以操控人的思想。
“压迫的力量越大，反抗的力量也会越大。”
迟早总会有一天，这股力量会拧成一根绳，推翻那股邪恶的代表。这股力量在平时是绝对看不出的，但等到了某一天，它就会突然爆发起来，它爆发的力量也绝对不是别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觉得很温暖，很舒服。
他希望所有的人都应该生活在太阳底下。
他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快乐健康的成长。
孩子终于见到了阳光。
他看着孩子那小小的脸蛋，微微颤动的小嘴，心里就充满了温馨甜蜜，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立即就充赛满了胸膛。
他只觉得任何邪恶，任何带有血腥、残暴的都应该远离孩子。
孩子虽然不是足月出生的，但也还是健康的，红红的小脸，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的小嘴湿润润的。
望着这亲手迎接到这世上的小生命，让他觉得所有的代价，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看着这孩子那象征着生命跃动的小脸，他立即就知道他的决定选择绝不可耻，也绝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看着这孩子那香甜的睡梦，他就知道他所坚持的信念是永远正确的！
孩子哭了！
从睡梦中突然被刺眼的阳光惊醒了，瞪着眼睛吃惊的看着这一切，红红的小嘴张得大大的，用尽吃奶的力气，粉嫩的小手不停的挥舞，不停的哭。
陡然的从阴暗的地下室里来到刺眼的阳光下，他还不太习惯这个新的环境。
看样子，对于他们没有商量，强制性的将他带到这陌生的环境里来，很是反对。
孩子适应新环境的能力总是要比大人差些！
可是孟轻寒知道，迟早总会有一天，他会爱上这阳光的，迟早总会有一天，他会爱上这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的。
太阳是干净的，蓝天是清纯的，白云也是干净。
孩子是属于太阳、蓝天、白云的。
不干净的只是某些人，被污染的只是大人，孩子却永远是干净的。如果你多在蓝天、白云、太阳底下呆会儿，那么你的心也就会被净化。
生活在太阳底下的人是想不出坏主意的。
蓝天白云下的人，呼吸的是新鲜的空气，眼睛里看到的是美丽的风景，感受到的是鸟语花香，这些都不是生活在暗处的人所能享受得到的。
孩子更应该多晒晒太阳，因为只有阳光才能保证孩子不被这个肮脏的世界所污染。
柳青青抱着孩子，浅笑着，满脸的幸福之意。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孩子更能令她高兴满意的？
孩子瞪着肉呼呼的小腿，甩着手，哭声是响亮的。
洪亮的啼哭声，象征着生命的跃动。
沈双飞已经回来了，是空着手回来的。
孟轻寒居然没有问，他早已知道是追不上的。
像南宫熬他们这种人做事，一定会预先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孩子是用孟轻寒的外衣包裹住的，还在哇哇大哭，好像是在提醒别人他的到来，又像是在提醒一切邪恶的都应该远离他。
沈双飞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尽量表现得自然一点，没有问起这件事。
因为孟轻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