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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武林野史-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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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天黑了虽然比较利于他们的行动,但真的等到天黑以后,想必这些人的防备会更森严,何况他们腹中空空,多等一刻就少一分力气,多一份危险,此时若不出手,以后的机会更少。

    沈双飞目光四下一扫,又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在这里牵制他们,你只管带着柳姑娘走。”

    孟轻寒冷冷道:“不行,我不能走,更不想来替你收尸。”

    他的声音虽然还是那么的冷,但这里面包含的情感就算是个聋子也该听得出来。

    沈双飞只觉得热血一下子涌了上来,恨不得立即就冲上前去,和这些人拼命。

    通常情况下,他本来就不是个很冷静的人。

    他认为只要他一冲上去,就会吸引这些人的眼球,孟轻寒也许就会按照他所说去做,但是他也知道,若是不说服他,他是绝对不会抛下他走的。

    所以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的声音也冰冷,道:“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如果这时你还优柔寡断,不按我说的办,那我们几个人就谁也走不了,我想你总不想替我们三个人收尸吧?”

    孟轻寒立即闭上了嘴。

    他谁的尸也不想收。

    沈双飞叹了口气,道:“只要你不想替我们三个人收尸就好,那么我们走吧。”

    孟轻寒道:“走?往哪里走?”

    沈双飞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我先上去和他们说话,呆会你一听到我说‘小狗’两个字,就把柳姑娘和孩子抱到那辆马车上,藏到棺材里面去,别的事由我来负责。”

    孟轻寒目光四下一扫,道:“就算要留下来,也应该是我。”

    沈双飞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道:“但是你别忘了,你是孩子的父亲,我只能出一份力,却不能永远保护他,你若还想要孩子活着,想他能够长大成人,就得按照我说的办。”

    孟轻寒再次闭上了嘴巴。

    沈双飞叹了口气,道:“别的事你都可以忘记,我说的话你也可以当做放屁,但这一句话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

    孟轻寒道:“你呢?难道你等着让他们来吃你的肉?”

    沈双飞道:“你不用担心我。”

    他笑了笑,道:“就算我杀人的本事不如你,可是莫忘记我逃命的本事还是一流的。何况他们的目标也许并不是我,而是柳姑娘,只要你们冲了出去,我就没有危险,真正危险也许是你们。所以你若是还想我活着,就得赶紧带着柳姑娘走。”

    孟轻寒闭上了嘴。

    他当然明白沈双飞的意思,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无论如何,他也绝不能让柳青青和孩子落到这些人的手里。

    生与死之间,他本来看得极淡,甚至比这世上所有人也更透彻,让他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孩子。

    虽然他并非这孩子的亲生父亲,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关系,可是他们之间已有了种奇特而又微妙的关系,那甚至比亲生父子还要更亲密。

    因为这孩子是他亲手迎接到这世上来的,他们之间共同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他和孩子的血肉已经紧紧相连在了一起,这孩子已经成了他生命的延续。

    这种感情复杂而又微妙,奇特而又高贵,他甚至形容不出,但也许就因为人类有这种感情,所以这世界永远是那么的美丽而又精彩。

    沈双飞道:“只要你们从这里逃出去,说不定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们。”

    孟轻寒霍然转身,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真的有把握?”

    沈双飞勉强自己笑得比较自然一点,道:“当然有,没有把握我又怎肯一个人留下,别忘记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一个大活人。”

    已近黄昏,虽然太阳却还是挂在天上,天色却阴沉得有若下雨一样。

    两人的目光相对,都觉得对方的眼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

    但这却绝对不会是泪!

    他们没有泪,他们只会流血,他们宁可抛头颅洒热血,所以他们的结局大多都是可悲的。

    什么是英雄,难道这就是英雄?

    曾有人给英雄下了个定义,那就是不怕流血,刀砍在身上,用骨头夹着继续战斗,然后站在别人的尸体上仰天大笑。

    这的确已可以算作英雄,至少在少女们心目中,这种人已不愧是个男子汉。

    但像他们这样的又有多少?

    他们做的事,也许并不值得赞扬,但他们做的事却总是要让人忍不住流泪的。

第101章() 
沈双飞还在勉强自己在笑,道:“我只希望你多多保重,别忘了,我还欠你几条命,还有明年的约定,我还想将剑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乖乖的认输,这件事没有做到,我绝不肯甘心,就算要死,我也得击败你再说。”

    孟轻寒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你也多保重,但愿你千万不要失信。”

    他转过脸去,不敢再看沈双飞,也不敢让沈双飞看自己。

    他生怕自己会热泪盈眶!

    他当然知道,在这些人的环伺下,要逃脱得开,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集两人之力,尚且不能保全,何况留下一个本来就受伤的沈双飞。

    但是此时此刻,他除了按照他所说去做,已经毫无办法。

    人,为什么总是要面临这种无可奈何的选择?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说谢。

    因为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谢’字所能表达的,何况像沈双飞这种人,任何的言语都已是多余的,在他面前,永远也不必说这个字。

    白马公子坐的那辆马车上一共有两个人,南宫熬还在低着头喝酒,白马公子拿着小刀还在一心一意的修着指甲。

    沈双飞走了上去,忽然道:“你那把小刀那么小,真的能杀得死人么?”

    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除了他没有人说话,他这句话对别人说说还可,可是他偏偏要去招惹这个骄傲的少年。

    每个人都知道他是在故意找麻烦,却猜不透他究竟想要干什么,本来故意不理他的,现在也抬起头看着他。

    谁都知道白马公子翻脸无情,杀人无算,出手必定就会有人躺下,每个人的眼色都露出兴奋的神色。

    他们喜欢杀人,更喜欢看人流血。

    他们虽然自己不准备动手,但是别人要动手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好处的事,不妨大家抢着去做,有危险的事,最好还是等别人来。

    这许多人只有这一个想法,那眼色无疑已经将沈双飞当做了一个死人。

    谁知白马公子根本就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谁第一个动手,难免就会吃最大的亏,因为沈双飞并非省油的灯。

    他连头也不抬,淡淡的道:“在你说这句话之前,曾近也有很多人对这件事表示怀疑过。”

    沈双飞道:“现在呢?”

    白马公子凝视着手里的飞刀,道:“现在对这个表示这个疑问的人,都已经进了棺材。”

    沈双飞缩了缩脖子,道:“其实我很是愿意相信,可是我看到的只是一把不到三寸长的小刀,依我看,这么小的一把刀,只怕也只适合修指甲,难怪你手上天天拿着这么个小刀修指甲。”

    白马公子的动作忽然停顿,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凸起,显然用力在控制着自己,可是他还是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孟轻寒说的不错,这少年果然已经学会了忍耐。

    沈双飞却又去找倪凤,道:“你手上拿着的是真的七彩凤凰针?”

    倪凤冷冷的道:“当然是真的。”

    沈双飞道:“我很愿意相信你手上拿着的是真的七彩凤凰针,可惜你手上的拿着的偏偏是假的。”

    倪凤的脸突然就变成了一块抹桌布一样的颜色,冷声道:“纵然是假的,也一样可以杀死你。”

    沈双飞展颜一笑,道:“既然你这么有把握,为何不出手试试看?”

    倪凤道:“难道你还想作困兽之斗?”

    沈双飞道:“我不想,我只知道你绝对不敢出手,只因你自己也知道绝非我的对手。”

    倪凤瞪着他,看样子就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七彩凤凰针就在他手上。

    可是他连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沈双飞喃喃的道:“奇怪、奇怪,每个人都恨不得将我砍成肉泥,为何偏偏没有人动手呢?难道你们忽然都不想杀我了不成?”

    每个人都瞧着他,每个人的目光都随着他转来转去,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沈双飞道:“哦,我知道了,方大观主三十年前就号称方外三剑,手中一把松纹剑,据说剑法尚在当今七大剑派掌门人之上,各位想必是在等方道长出手,方道长也自然是当仁不让,是么?”

    百斩道人头也不抬,淡淡的道:“老道一生纵横天下,杀人无算,若是一些后生小子几句言语就能让我动怒,只怕早已经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活活气死。”

    沈双飞笑了,道:“难道方道长也在等着别人出手?恩,我知道了,你虽然不怕死,但是你也不想被一些后生小子不明不白的杀死,因为那样对你而言,冤枉得很,你害怕一世英名扫地。”

    百斩道人脸都不红,沉声道:“迟些动手,早些动手也都无妨,放着今日这许多高手在此,难道你还能插翅飞走么?”

    沈双飞大笑道:“亏你在三十年前就是成名人物,难道你不知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么?”

    百斩道人的冷冷的看着他,随着他怎么说,也不再开口了。

    沈双飞眼珠转了转;道:“不错,我知道了,南宫先生纵横大漠,人称大漠人屠,更何况和我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恨不得生食我的皮肉,渴饮我的鲜血,这第一个出手当然该是南宫先生了?”

    南宫熬冷声道:“你要是想死,也很容易,今天保管让你尝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沈双飞悠然道:“这种滋味还是留给你的好,日子虽然不好过,我却觉得活着还是有趣得很,但是阁下老大一把年纪,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说不定是哪天,也可能就是今天,你就会来个四腿朝天。”

    南宫熬笑道:“姓沈的,算你有胆子,是条好汉,你想快点死,激我动手是不,我偏偏不随你的意。”

    沈双飞叹道:“你真不是个东西,明明胆小如鼠,偏偏喜欢装模作样,我本想骂你几句,又怕脏了我的嘴,更何况这世上也没有言语能形容你的卑鄙无耻于万一,所以我还是将你当做一条听不懂人话的狗好。”

    南宫熬听而不闻,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了下去,这才悠然道:“是人也好,是狗也罢,不管怎样,也总比你要活得久一点,你现在还能做什么,也就只能在嘴巴上讨讨便宜。”

    沈双飞故意叹了口气;道:“不错,像你这种狗,也只配看看家,主人高兴了,扔你一块骨头,你就兴奋得直哼哼,但若是让你去打猎,你就只会夹着尾巴远远的逃开了。”

    南宫熬好像也变成了一个聋子,连酒都不喝了,脸上的毒蛇也不再扭动。

    沈双飞笑了,道:“这就奇怪了,你们每个人都恨不得我死,我又如此激你们,你们偏偏又都推来让去,莫非你们都不愿抢这一份功劳,要等着我横刀摸脖子不成?只可惜我现在活得还有滋味的很,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死。”

    这些人倒也真能沉得住气,无论沈双飞如何笑骂,这些人居然都来个充耳不闻。

    其实当然不是如此,因为谁也看的出来,无论谁想从他们的包围圈逃出,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沈双飞只不过是在激他们出手而已。

    可他们偏偏就是来个充耳不闻,等着沈双飞自己先沉不住气。

    沈双飞只好又转身去找甄厨子,道:“你这把刀除了剁肉切菜外,还有什么用处?”

    甄厨子喋喋怪笑,道:“还能杀人。”

    他脸上的肥肉又像猪屁股一样的颤动,道:“用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宝刀去砍人脑袋,和用一把菜刀砍人脑袋并没有什么不同,只要能将人脑袋砍下来的刀就都是好刀,否则就是废铜烂铁。”

    沈双飞点头同意,道:“你说的有道理,对于被杀的人来说,被一根稻草杀死和一把宝剑杀都是一样,死人是不在乎被什么杀死的,只是这其间稍有一点不同。”

    甄厨子转过了头,瞪着他,道:“有哪一点不同?”

    沈双飞却不理他了,转过了身,打开了棺材盖,低头瞧了两眼,嘴里自说自话,道:“想不到棺材还有这么多好处,能装这么多东西,嗯,这里面居然还有葱末,却不知有没有辣椒?”

    甄厨子人虽胖,脾气却是很暴躁的,大声道:“你说,到底有哪一点不同?”

    沈双飞还是不理他,道:“哈,这里果真有辣椒,看来这口棺材简直就是个厨房。”

    甄厨子本来是坐着的,现在却站了起来:“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说,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同?”

    沈双飞终于转过身,微笑道:“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同,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红烧马肉里是应该放点辣椒的。”

    他嘴里说着话,手却从棺材里提出串红红的辣椒来,走到铁锅旁,嘴里喃喃的道:“大概没有人是不吃辣椒的,辣椒能开胃,让人食欲大开,不吃辣椒大概只有小狗。”

    甄厨子的脸都气白了,刚想上去给他个教训。

    就在这时,突听一声马嘶,一声轻叱。

    眼角扫去,只见孟轻寒已抱着柳青青,柳青青抱着孩子,两大一小三个人强盗一样的抢上了马车。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柳青青已将孩子放进了棺材。

    孟轻寒抢过车夫手中的鞭子挥鞭打马。

    沈双飞提起了火炉上架着的大铁锅。

    南宫熬掷杯而起,大喝一声:“小心!”

    两个字还未说完,柳青青已经“哧溜”一声,老鼠一样钻进了棺材,自己又将棺材盖盖上了。

    两个字才说完,就见沈双飞反手一抡,将一锅滚烫的马肉连带着铁锅一起轮了出去,“呼”的一声,飞向对面的板车。

    锅内的马肉本已炖熟,沸腾的汤汁雨水般的四溅开来。

    健马被烫得惊嘶起来,四散逃窜,板车被惊马拖得倾倒在地。

    一块块滚烫的马肉和着汤汁雨水般的乱飞,只要沾着一点,立即就会被烫起一个水泡。

    板车上的人都以衣袖蒙面,飞身掠起躲避汤汁。

    孟轻寒右手握刀,左手挥鞭,已从两辆倾倒在地的板车间抢路冲了出去。

    白马公子反应最快,身子虽然凌空,却还能来个空中倒翻。

    他的刀就在他的左手上,他手上每一根肌肉都已灌注了真力。

    他的刀已经脱手掷出。

    这一次他完全没有发出一点声息,这一刀他还是打的孟轻寒后心要害。

    这一刀他还是用尽了全力。

    马路上板车倾倒在地,让出的道路并不宽,孟轻寒要全神贯注驾车,他背后也没有长眼睛,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这闪电般的刀光已经飞了过来。

    就算他知道,也不能回身闪避,否则难免撞上前面倾倒的板车。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霎那间,他的刀忽然从腋下伸出,连刀带鞘,黑白相交。

    ‘叮’的一声响,两刀相击,几点火花四溅开来,三寸长的小刀被击落在马车上。

    就在这时,百斩道人的剑也已经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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