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野史-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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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却娶了她做妻子,全心全意的照顾她,保护她,生怕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他一路癫狂,一路在想,他想笑,可是笑不出,他想哭,可惜连一滴眼泪也没有。
眼泪是苦涩的,可是有一种眼泪只能往自己肚子里流,那就不只是苦涩,所以,有泪可流也总比无泪要好过得多。
若不是因为她,萧雨衣怎么可能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若不是为了保护她,沈双飞又怎么会死?
——究竟是别人对不起他,还是他对不起别人?
这个问题已经用不着再问,他的心已经痛得抽搐,嘴里就像咬破了十只苦蛇胆一样,又苦又涩。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做的事是完全正确的,他觉得自己可以无愧于他的朋友,就因为这些,才能支撑着他,让他坚强的站立起来。
这种日子虽然并不好过,可是最起码还有精神寄托在。
精神,就是支撑屋梁的大柱,只要精神还在,只要大梁还在,屋子就不会倒塌。
他继续奔跑,可惜他逃避只是他自己,因为他知道错的只是他自己,所以他才不敢去面对。
人能面对最艰苦的困难,也能面对最强烈的情感,但却永远也不敢面对自己,因为你一旦面对自己的内心,就会觉得活着的这个人,实在是多余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所以有些人发疯,有些人经常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主动,有些人自干坠落,有些人宁愿抛弃一切做一个隐士,还有些人看破红尘,出家做了和尚,因为他们面对了自己的内心,去寻找支撑他们存在的精神支柱。
可惜他找不到,他曾经以为找到的,原来其实只是梦中花,井中月。
人活着,究竟是悲,还是喜?
这个问题,已经用不着再问,因为自古以来问这个问题也不知有多少,可惜滚滚红尘中是没有人能给你任何答案的。
前面是黑暗,后面也是令人绝望的黑暗,连那一丝丝的光明都已看不到。
光明就是希望,有了希望,才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可是现在动力已经变成了失望,这支撑屋顶的大梁也已经断裂,已经被白蚁蛀蚀,根本就不能承受这屋宇的重量。
他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才知道他的错误有多可怕。
可是,现在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已经太迟了,除非有奇迹出现,除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否则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复活。
他从不相信奇迹,也不相信这些虚无存在的神,因为这些都是普通人想出来安慰自己的,只是精神上的寄托,他只知道奇迹是由自己创造的。
可是现在,他就连自己也不相信自己。
人活在这个世上,若是连自己都不能相信,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又还有谁可以相信?
人与人在一起,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等到没有利用的价值时,那么就可以和你说声“拜拜”。
这个道理他并非不懂,也许比谁都更清楚的了解。
但就是因为他懂,所以才痛苦。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也许活得会更快乐一些。
简单才快乐。
这句话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过,可惜说这句话的人大多都是因为知道了太多,了解得太透彻,所以才能说得出这句话来。
这句话并不是绝对,但是却很适用,这句话也不知流传了几千年。能够存在并且流传下来的虽然并不一定就是合理的,但却有一定它存在的价值。
孩子就因为想得少,想得简单,所以永远也比大人更欢愉。
大人就因为想得多,所以才会羡慕孩子的无忧无虑,所以有些大人才会故意装作孩子般的纯真,这当然不值得夸赞,但只要有可能,相信绝大多数人,都宁愿自己活在永远也长不大的童年。
那么,他除了想野狗一样的在夜色中游荡,他还能做什么,就算杀了那个狠毒的女人又如何?
死去的人终归是不能复活的。
“不应该为一个不值得付出的人,去自暴自弃。”
“人活着,就应该对得起自己,就不应该太亏待自己。”
“人活着,就不应该想得太多,不应该有太多的顾虑,就应该及时享乐”
这些他并不是不懂,沈双飞悲观时,他也曾以血的教训来激发他血液里的勇气,可是临到自己,他才知道这种不是滋味的滋味。
人生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各种滋味都应该尝边,因为只有这样你的生活才能得到充实,人生才能得到升华。
这才是人存在的正真意义,只要你明白了这个道理,那么你就会知道,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所有的一切苦难你都可以忍受了下来,因为你已经找到你存在的意义,生命的真谛。
可这些他已经忘记了,也不敢去想,也已经不愿去想,他的脑子已经逐渐混乱,一种完全接近崩溃的混乱。
第120章()
他狂奔,也不知翻过多少个山头,淌过多少条冰冷的河水。
天上看不到半点星光,也按不到半点月色,阴惨惨的夜色,笼罩着阴惨惨的大地。
又是个无星无月的夜,又是无边无际让人惊惧的黑暗!
他迷迷糊糊的,摇摇晃晃的奔跑着,也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到了那里。
随便到了那里他都不在乎!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也不知道能到哪里,更不知道能支持到什么时候。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他只知道一件事,只要还有力气,他就只能跑。
不停的奔跑。
他只希望能远远的逃开,离这里越远越好。
这可惜,你想要的永远也拿不到手,越是不想要的,越是想要逃避的,就像是影子一样跟在你身边,就越是逃避不了。
夜色更凄迷,风也更冷,脚下高低起伏不平,竟是一片乱葬岗,他居然跑到了一个乱葬岗上。
他终于累了,死尸一样的伏在坟头上。
一只大概饿疯了野狗在他身后不停的转来转去,两眼闪着黄光,灯笼一样,龇着牙、咧着嘴,却又看着他手里的刀,不敢近身,只是在他身后两丈处徘徊,大概是想等他死后再来吞噬他的尸体。
他也希望自己是死了,也许死了就不用承担这些痛苦,可是他偏偏还活着。
一只叫不出名字的怪鸟,也不怕冷,迎着寒风,也不知从哪里飞来,居然就停在他的头上,不停的呱噪,还用爪子不停的挠着他的脑门。
他不动,任由它挠。
那只野狗大概也认为他是个死人了慢慢的靠近,但却还是小心翼翼。
忽然间,这只鸟屁股一翘,一股腥臭带着点热气滴在他的脑门。
他终于忍不住大怒,一只鸟也敢来欺负他?
他伸手,想要抓住它,这要是在平时,这只鸟大概连抖动翅膀的机会也没有,可惜的是,现在不是平时。
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只负了伤,已完全绝望了的野兽,他的反应已迟钝,才一动,这只鸟就吃惊的飞了起来,看那样子,简直和一只小鸡见到一只老鹰差不多。
原来刚才这只鸟只是将他当做了个死人。
他确实很像死人,只不过比死人多了那么一口气而已。
他继续匍匐在地上,他没抓住鸟,却吓了鸟一大跳,这只鸟准备报复他了。
这本来就是所有动物天生都带有的一种天性。
鸟振翅在空中,在他头顶上盘旋,久久不愿离去,大声“嘎嘎”的叫着,仿佛很得意的样子,在耻笑他的无能。
他忍无可忍,拾了块石头,向鸟掷去,可是这块石头也仿佛有千斤重,离鸟还有三丈远,就“砰”的一声落下地来。
这只鸟不满意了,叫得更大声,仿佛在反抗他的暴力。
可惜它碰到的是个疯子,根本就不理解它的意思。
他又扔了块石头,这次,石头离鸟近了很多,险些就将它一张灵巧的嘴巴给砸成了三辨。
鸟吓了一跳,再也不敢调戏他了,也不再陪伴他了,叫声逐渐远去,野狗也吓得汪的一声远远的逃开了。
野狗不笨,还看得出,要想这个人变作可口的食物,估计还要等些时候。
他忽然又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在凄迷的夜色中不停的晃动。
难道是鬼?
他不怕鬼,自己迟早也会变成这模样,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也不管了,扑了过去,兜头就是一拳,白衣人没有闪避,挨着他的拳头,甚至连哼也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
他定睛一看,原来只是个稻草人,在身上套了件白袍而已。
可是谁又会在这里放一个稻草人?
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不起,也不愿意去想,他又开始狂奔了起来。
终于,他完全接近崩溃,他的力气已经用竭,然后他就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时候,他就口吐白沫,全身开始不停的痉挛抽搐。
他的病又发作了,那条毒蛇又开始不停的啃噬着他。
现在,不但天上的诸神诸魔要惩罚他,让他受苦,他自己也绝不会原谅自己,也同样的要惩罚自己。
这一点,这是最起码的一点,这一点至少是他目前唯一还能做到的一件事。
爱是什么,是肉欲还是占有?
是一种思想又或者只是一种感觉?要么就是那一种刻骨铭心的思念,还是那一种让人茶饭不思的牵挂?或者只是那一份不求回报的付出?
一间贫穷而简陋的小屋子。
小屋中静悄悄的。
门外却仿佛有人在说话,可是声音听起来却又很遥远。
所有的一切都很遥远,很模糊,甚至连他自己的人都仿佛很遥远,连他自己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但是他却明明躺在这里,躺在这狭窄、气闷、庸俗的小屋子里。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是谁的屋子,他怎么来到这里的?
一切记忆仿佛都很遥远,很模糊。
他只记得在倒在去之前,天上好像是在下着雨。
可这究竟是昨天的事,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他都已经记不住清,究竟是过了一天,还是一个世纪,也许很漫长,也许很短暂。
那一刻,雨很大,“咚咚”的打在地上,打在他的身上,就像天上是在下着的整个的石头,但是他并未感觉到疼痛。
风也很大,吹得异常起劲,呜呜的呼号着惨叫着,刮在脸上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把不太锋利的刀在慢慢的割着你的肉。
现在已经是寒冬,在夏天这种风只会让人觉得凉爽,但现在并不是初夏,冬天下雨的天气并不多见。
那一刻的他,应该是倒在雨水里,倒在寒风中,土黑的泥水沾满他的衣,沾满他的脸,却又迅速的被寒风吹走,被雨水冲洗干净。
那一刻的他应该是匍匐在冰冷的雨水里,嘴里啃着泥巴,应该就像是一只负了伤的野兽一样哀嚎。
当时,他好像是把刀狠狠的插进自己的腿里,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看着鲜血和着雨水在地上流畅,他却感觉到有一种残酷的报复之意。
他报复的不是别人,惩罚的也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因为他觉得错的是自己,每当自己认为自己错了的时候,他总是要这样惩罚自己。
他觉得这样会带给他一种无法描述的快意。
也许你会认为他是个变态,但等你到了这一步时,你还能做些什么,只怕你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朦朦胧胧中,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他流了很多血,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也觉得很疲倦,而且很冷,感觉自己仿佛在渐渐的下沉,沉到了一个冰冷彻骨的冰窖中。
然后他的意识就渐渐模糊,模糊中的最后一眼,他仿佛看到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在慢慢的靠近。
这一刻,她来了,哒啦着雨水,轻轻的来了,就像是夜的精灵,又像是神话传说中的美丽的天使。
他只看到一双黄色的木靴停在他的面前。
他挣扎着、嚎叫着、支撑着,想要站起来,可他就像是已被抽空的麻袋一样,提不起半分力气,只能继续伏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
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可是他全身都在痉挛抽搐,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
她的手却已经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脸,他只听到一声叹息,仿佛近在耳前却又仿佛离得很遥远,又好像带着种说不出的忧伤,然后他就晕迷了过去。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好像时常醒来,又时常昏迷,醒来时还是感觉到冷,冷得全身都在发抖,连嘴唇都冷得发了青,他的脸色越来越可怕,抖得就像是寒冬腊月天里,掉在结了冰的河水里的一只小鸡。
昏迷中又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盖在自己身上。
他在清醒与昏迷中交叠不已,但这些感觉究竟是真实还是只是在梦里,他已经分辨不出。
等他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就是在这间低矮、破旧而又潮湿的屋子里。
房子里到处充满了一股发霉的气息,混合着很浓的药味,很苦涩、很难闻。
他艰涩的张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是屋顶的墙角上有张蜘蛛网。
他痴痴的看着这张网,仿佛网上趴着的就是自己。
网虽然已破,但是到了明年岂非又会修补好?人,不也就和那在网上的蜘蛛一样?每天不停的吐着丝,将自己网在其中?
他也有自己的网,这一生再也休想从这网中逃脱出来,因为这张网本来就是自己吐的丝,将自己网在其中。
能解开这张网的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
他能否解开?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腿上的伤口处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伤口已经被人很细心的用一条淡绿色手绢包裹好,只要不动,伤口也就不再那么的疼痛。
是谁替他包扎的?是谁还会这么关心他?
他当然不会知道答案。
他凝神定睛看了看,衣服虽然不是原先穿的那一件,但他的刀还握在手中,这至少让他觉得心安了些。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连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
屋子很小,只有一间,既是卧房也是饭厅,摆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剩下的空间就已经不多,但却收拾得很干净。
门,开得很是窄小,窗子上也都没有挂上窗帘,冷风从开着的窗子口吹了进来。
很冷。
但吹在他脸上,却多少让他更清醒了一点。
屋子里并没有贴上墙纸,墙壁虽然漆过,但那也不知是在多少年前漆的,墙上的白粉早已大块大块的剥落。
一张用破旧的木板钉成的桌子,床也是木板床,动一下还会“吱吱呀呀”的乱叫,身上盖着的是一床也看不出到底是青色还是绿色的很薄很薄,还打满的补丁,但却洗得很干净的被子。
显然这床被子也不知陪伴了这屋子的主人度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这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屋角里还摆着个小小的木箱子,却并没有锁上锁。
是不是屋子的主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是值得锁上的?
窗前还摆着个梳妆台,也没有漆上油漆,还能看的见毛边,台子上放着一面小小的铜镜,铜镜已经生了些少许的铜锈,还有一把缺了几个齿的木梳子。
这就是这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