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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菡萏乱-第80章

小说: 菡萏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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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浅白跨过涂白沫的某五,扑进也属于唯一的那个怀抱。
  “父皇万安,”端木浅白甜甜地笑,甜甜地唤,她知道他们都很疼她,她是聪明的小孩,当然也知道识宠才更招人疼。
  “浅浅。”端木渊笑意更甚,压根看不见坐下跪着的黑压压的一片。
  “父皇,看浅浅的衣裳,漂不漂亮?”她就是来显摆她的新衣裳的,嘻嘻。
  “漂亮。我们浅浅穿什么都漂亮。”端木渊压根就只看着他家宝贝女儿的脸。
  端木浅白精明地皱皱小鼻子,继续甜笑:“父皇,浅浅是问你这件新衣裳好不好看。”
   端木浅白小嘴一噘,冲着朝堂上跪拜的百官扬声道:“众位爱卿觉得呢?”
  群臣一惊,面面相聚,这是问他们吗?
  小丫头没耐心地扬扬小脑袋,抬起玲珑的手腕,玉琢般的手指姿势优雅地点住某人的脑袋:“礼部侍郎袁来,本公主命你抬起头来。”
  端木渊抱着他家宝贝女儿坐在龙椅上,一点也不建议他家宝贝对他的臣子颐指气使,反正他家宝贝才三岁,全天下都该宠着爱着。
  第一天上任的礼部侍郎袁来很是意外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好看的眉头轻皱,如朝为官并不是他的意愿,他只想安守本分,不想拔尖,更不想被圣上看重。
  站在前排的户部尚书袁圆,袁来的父亲,听见公主亲指了自家的儿子,很是激动地当自己明天就是皇亲了。不自觉地直直脊背,在他看来,有戏!
  “臣礼部侍郎袁来,拜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袁来礼仪规范地走过场,四下里射来各种目光都让他难受地想掉头就走。
  “抬起头来。”
  “是。”袁来缓缓抬起,掌握角度地可以让上位者看清自己的脸。
  端木渊噙着笑,冷眼扫过袁圆,再移至袁来的脸上,的确如传言中的貌比潘安,跟泓儿作伴读,应该够格。
  “本公主问你,本公主这件新衣裳漂亮吗?”端木浅白睨着袁来的脸,当她瞎了吗,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根本就没看她。
  “回公主殿下,漂亮。”袁来垂着视角,他的官阶不能看到三层玉阶以上。
  “可是,你根本没看本公主啊?”端木浅白眨眨眼,对着袁来,也对着她的父皇。
  端木渊有些诧异,他的宝贝怎么了,今天如此执着于一件衣裳。
  “臣,惶恐。”袁来俯首,他讨厌这里。
  袁圆半张脸抽搐地瞪自己儿子一眼,恨自己儿子不会说话。
  端木浅白把玩着她父皇腰间的玉佩,温吞道:“不漂亮吗?浅浅很喜欢这件衣裳啊。”三分委屈,七分无辜,看着她会死啊!
  “袁来,朕特许你抬头正视。”他家宝贝不高兴了,端木渊皱眉,冷冻射线蓄势待发。
  袁来强压下烦躁的情绪,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消极,他抬头看向高位上的人,骨子里并不对他们臣服。一个溺爱女儿的帝王和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公主,凭什么让他跪拜,凭什么操纵他的自由。
  视线顺着一片迤逦的梨花慢慢上扬,精致的明黄色,尊贵的龙纹将一抹小小的粉白环绕。唇瓣惊艳地张开,他看见梨花纷飞,他看见一双剔透的深紫眼眸,他看着她的脸再也移不开视线。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娉娉袅袅,含苞未放。
  “漂亮吗?”
  端木渊微愣,一瞬,他似乎看见了白衣的女子对他浅笑。
  “漂亮。”袁来失魂般呢喃,他似乎找到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端木浅白闻言甜笑:“我指的是这身衣裳。”
  “漂亮。”
  “衣裳漂亮还是我漂亮?”
  “你漂亮。”
  端木浅白轻笑出声,漂亮的眉眼弯成新月,她知道她漂亮,大景最漂亮的公主,可是她现在更希望他们夸她的衣裳漂亮。
  端木渊歪着头看着宝贝女儿的脸,半晌,转向他一直没有仔细看过的那套粉白裙衫。上等的衣料,细致的针线,手指摩挲袖口,几乎感觉不出线结。
  “浅浅。”
  端木浅白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裳,自言自语:“可是这是娘亲亲手给浅浅做的。”
  五公公不咳也不抽了,娘亲?他听不见,他听不见,他,明天,不,现在,就把耳朵割了。
  他说错话了吗?袁来没有死到临头的自觉,他只是有点自责,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在他脸上看到了些许的哀愁,他无心的。
  袁圆警觉地滚到他儿子身边,一手抬起按住袁来的头,狠狠压下。
  “小儿口拙,请皇上恕罪。”
  袁来的额头磕在玉石板上,一声沉闷,点点血色晕染开来。
  端木渊轻轻抱起宝贝女儿,转身离开,一言不发,却凌迟着所有官员的神经。
 五公公长舒一口气,懒懒喊道:“退——朝——”估计之后一个月他们都别想睡个安稳觉。
  群臣慢半拍地起身退出,袁圆恨铁不成钢地一跺脚,摇摇头叹一句‘果然烂泥扶不上墙。’一脸惋惜地同僚迎上,袁圆老手地打太极,兔死狐悲,幸灾乐祸罢了。今天轮着我家,难说明天不是你家。
  袁来忍受着额头上的剧痛,睫毛刷过冰冷的玉石板,他想留下了,虽然这里利欲熏心,虽然直立表里不一,但是,这里有她在。
  “礼部侍郎袁来袁大人。”鹤羽望着殿外的万里晴空,对地上跪着的少年没什么好感。
  袁来缓缓抬头,思绪依然游离。
 “跟上。”
  袁来慢吞吞地站起,跟在鹤羽身后,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眉心滑过他的鼻翼,染红他的唇瓣。
  “去哪?”走了大半段路,袁来才想起要问这个问题,眼前的景着实陌生。
  鹤羽万年不变的面瘫,懒得解释地继续往前走,不远处,便是泓远宫的宫门。
  ————
  端木渊以指为梳,顺着宝贝女儿的长发,视线凝着披纱上的一朵梨花。她做的?!一针一线!为了他们的女儿,他们的浅浅。他想她,很想。他知道她就在洛阳,他知道吴钰扣了他所以的信,她那么在意吴钰,他动不了他。
  他爱她,却也吝啬地不敢说,来来去去,他也只敢说一句‘我想你’,天知道,那三个字他也斟酌许久,练过不下千遍。四年,他拥有了天下,成为了大景的帝王,四年,他将大景推入了又一个盛世,一切都在他手下展开,循序渐进,蒸蒸日上,四年,浅浅三岁了,四年,他三十有二了。时间在走,四季花开过,他却依然不确定,不确定自己伸出的手,能不能再握紧她的。
  他给他送去那么多的信,她却从未回过一封。他任凭吴钰杜撰他的风流,也孩子气地希望她至少捎来一句调侃。他给了她自由,却圈禁了自己。‘为什么不回来呢,即使不待见我,看看浅浅也好,她那么想你,你也明明那么想她。’
  “父皇。”浅浅抬头,小脑袋蹭进端木渊的颈窝,“父皇在想娘亲吗?” 她知道他们想她,她的父皇,她的太傅,她的泓哥哥——
  “嗯。”他自认无法不求回报的付出,他也明白强迫只能使她越走越远,他做不了孟莲,他也不是吴钰,可笑的是,原来身为战神的他也有害怕的事情,他害怕,只是害怕,她温柔浅笑,眼中却没有他的影。
  “父皇,浅浅也想娘亲。”夹杂着闷闷的鼻音。
  端木渊微愣,如果浅白跟着她,会不会更幸福,抱正怀中的 宝贝女儿,端木渊眉头轻蹙,异常认真。
  “浅浅,如果你想,可以去洛阳。”去忘川弱水找她。
  “父皇!”
  “浅浅,你知道,父皇不会拦着你,只要你想去,父皇派人送你去,如果你想呆在她身边,父皇也不反对。”心尖扯痛,他也舍不得。
  “父皇!”端木浅白不高兴地嘟嘴,她说过她不走。
  “浅浅。”端木渊轻笑:“如果浅浅能偶尔回来看看父皇,父皇会很开心。”她把他们唯一的孩子都给了他,四年,如何不想,他也至少该大度,虽然也想私心地把宝贝女儿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我不去。”端木浅白小手成爪抠过端木渊的手背,一双紫瞳水汽弥漫。她不是不想娘亲,她很想,每夜都在想,她知道她娘亲的样子,也知道她还有有一个哥哥,她不是不想去看娘亲,只是,她也知道,只要一眼,她一定会想要留在娘亲身边,再也不离开。她不能留父皇一个人,娘亲身边至少还有哥哥,如果她也走了,父皇要怎么办! 
  端木渊看一眼手背上的抓痕,将怀里的宝贝女儿抱紧,软言哄道:“好,不去,不去。”这性子倒是随了他,不高兴了就挠人。
  端木浅白轻咬着下唇,她还没有大到能明白父皇和娘亲为什么要分开,太傅说,后宫的那些漂亮的女人都是父皇的,父皇不需要她的娘亲。可是,她的父皇明明那么想她的娘亲。
  端木渊在宝贝女儿的脊背上轻拍出安抚的节奏,不自觉地望向东南的方向。他也在给自己找借口,可是,他该死的就是想她。臣子们每一年都热衷于选秀,吴钰就没断过给 塞女人的念头,但是他也生气,气她的默认。要么是她大度,要么是她不爱他。而他就是死不愿意承认是后者,又觉得前者不切实际。
  “父皇。”端木浅白仰头对上那双与自己一样的深紫眼眸。 
  “如果我们去洛阳接娘亲,娘亲会不会跟我们回来。”这样,她们一家就可以在一起了,她还不知道哥哥的样子,是不是和她一样,都继承了父皇深紫色的眼瞳。
  端木渊看着宝贝女儿期待的小脸,却也无法笑着点头,他给了他的浅浅这天下最好的,浅浅的每一个愿望他都想要完美达成,只是,他真的不知,她会不会和他们回来。长安,对她来说,有太多不好的记忆,他更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呆在他身边,或许应该是不愿意的,如非必要,如果不是端木泽,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
  “父皇,你看,娘亲那么疼浅浅。”那么疼她的娘亲,只要她撒撒娇,她的娘亲一定会心软的。端木浅白坚持,父皇,娘亲,她都想要。
  “浅浅乖。”端木渊勾起唇角,笑得无力,她的确擅长折磨人。
  摩挲着袖口的绣花,端木浅白压下心中的思念,扬起一个甜甜的暖暖的笑颜,至少现在,她希望她的父皇开心。
  令他魂牵梦绕的洛阳城,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果然是先爱上的那一个,比较无法自拔。端木渊抬手,宠溺轻揉宝贝女儿的额发。他不后悔,可当理智不能自制的时候,他真的会疯,会不计一切代价将她束缚在身边,他不想。
  ————
  袁来的魂魄再次离散,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惊艳到无法思考。大景王朝唯一的皇子,敬帝唯一的儿子——端木泓。他就那么安静的坐在莲池边,一身白缎雪袍,眺望远天,一脸哀思。袁来呆立,忘了行臣子礼,忘了高呼‘千岁’。那个人,美得像是一幅画,一首诗,然而这天下没有一幅画,一首诗可以形容他的美。
  “泓殿下。”鹤羽无声地走近,站立在端木泓身边,微微颌首。自从四年前那场死而复生,他的小主子就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面瘫得和他有的一拼。
  端木泓长叹一声,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视线转到鹤羽身上。
  “皇上为泓殿下挑选了一名伴读。”
  端木泓微点头,表示听到过,随后视线转回,依旧望着远天一朵流云。
  “行礼。”鹤羽看一眼袁来,觉得这孩子针单纯。
  袁来一个激灵,慌忙叩首:“臣礼部侍郎袁来拜见泓殿下,泓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端木泓皱眉:“名字。”
  袁来不明白地抬眸:“袁来。”
  眉心皱得更深,端木泓淡淡启音:“我的名字,不是你可以叫的。”
  “袁大人以后称泓殿下,皇子殿下即可。”
  “微臣遵命。”袁来有些失落,可是他还是愿意呆在皇子殿下的身边。深紫的眼眸中映着流云幻化,端木泓紧紧手掌,手心里是她送给他的十岁生日礼物。
   126  忧伤还是快乐
  薄薄的水雾笼罩暮园,墙头的蔷薇依旧甜美,静山止水鱼沉燕歇,安静是安静,只是这种安静挑拨着心尖,一寸一寸挑断,一刻蔓延,等不到尽头的疲乏。
  雕花木门紧紧闭合,日出月升,缓缓走过三天三夜。雕花木门紧紧闭合,金曲洛依坐在门边,一丝凤眸焦距散乱地无神,华丽的锦衣在他身边褶皱疲软,青丝蜿蜒,染了尘埃失了光辉。他想守着,守着屋子里的人,她睡着,他却醒着,也无端地觉得可笑。
  洛闭上眼睛,精致的脖颈几乎无力支撑那颗美丽的头颅,什么时辰,什么光景,什么时候吃过饭,什么时候睡过觉,他都恍惚,或许,三天来,吃饭睡觉都成可有可无的事,他忘记了却做,也没什么要紧。他很累了,前所未有的觉得累,为什么她能那么安详地不顾他们地睡着,他却还醒着,想却也不想的清醒着。
  她想他做的事,他都做了呀,他离开她,离开长安,一路南下,一路索魂,为的,都是转身回来时,能看她站在城下迎接自己。只是,他回来了啊,那些事情他都解决了啊,为什么迎接他的却是她一手遮天的圈套。是他太好骗了吗?他忘了她说谎就想喝水,真真假假从来没有定数,可是,他那么相信她的那句话,要等到他回来的话,他以为时机未到,他以为计划未成,可是他所有的以为现在都成了错误,是她等不及,等不及去死吗,等不及地想要离开他们,他该恨她的。
  曲洛想起小时候,想起在药王谷的种种,突然就觉得她的脸模糊不清。
  其实,客观来说,白菡萏,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她的冷血,她的阴毒,她面不改色绞碎别人心脏的样子,她看着别人神志错乱的样子,笑一抹妖气横生,眼中皆是万物皆衰的死寂,始终与良善毫无关系。
  他该庆幸,他们成了她身边为数不多的重要,她给的越多,他们便越加贪婪,于是,看着她狂妄放肆,他也想要助纣为虐,于是羡慕着她的无常无情,也学着淡漠冷心。
  于是,他不过是嫉妒,一直都嫉妒。
  她被药王谷里所以的人宠着,她的任性都被包容,她的脾气都成应该。其实,他是嫉妒的,从前到现在,都嫉妒。小时候,他嫉妒被人们宠在手心的她,她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以决定药王谷今天是晴天还是阴天,她不是药王的女儿,她也不是什么尊贵的公主,她没有任何资格,更不应该有任何权力,她比他们还要寄人篱下。同样是被家族遗弃,为什么,他们受了如此多的罪,她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嫉妒,无与伦比地嫉妒活得比他们好的她,他也想要像她那样,被众星拱月,被衷心地宠爱。然而,现在他也明白,那些并非来的容易,她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求得了一片可以握入掌心的心安。
  她的确安逸了,她收起锋芒,装着没有棱角的无害,然后迷惑所有人以为她温婉善良。可是他们呢,在他最不安定的那些日子里,她的任性,她的不克制,她的消极,她的不顾及,那么深刻地迈进他们的心底,生根发芽,长出布满尖刺的荆棘开着暗黑色的花朵。她得道成仙,他却被打入地狱,承受着她强加的恶欲,也想拉他一起下地狱,怎么想都不公平。
  他不该的,不该在那个时间遇见他,现在想来,不如不见。何必救下曲意,何必明知他是男子,还将他留在身边,何必明知道他喜欢她,还要将他推开,他不好吗。配不起他们,他那么努力地成长着。
  他不该的,明明讨厌,还神志错乱地接近她,糊里糊涂和所有人一样宠着他,没有尊严地服侍他,不懂拒绝地接收她全部的黑暗,明知道那是毒药,还不可自拔地沦陷,终于成了戒不掉的瘾。
  她的感情因为稀少所以珍贵,比这世上任何奇珍都要珍贵,一旦有独占的希望,谁又愿意与人分享。他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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