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之翼-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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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这么一说,我看只有一种方法可以保住性命了?……”兔子精欲言又止。
“什么方法?”李志霄颇感兴趣。
“那就是改变目的地。”
“哎,俗话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兔子嘴里就更不用说了。”郑沤摇头叹气。
林泉却十分理解,正色道:“这事本来与兔子精无关,你如果惦念着父母生你养你不容易,自然可以请便。不过我们此行的目的却不是为了保命。”
“这个自然,”兔子精眉飞色舞道:“如果你们只想保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就好了,何必跑出来自寻死路?为了保命而自寻死路,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至于我,且跟你们走一段,看看前面的风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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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山中百合()
危险却并没有像林泉说的那样,处处都是,相反,一连十几天,虽然提心吊胆,却一路平安。
不过十天的时间,六个大男人,除了赶路,什么别的事都没做,什么新鲜的人也没遇上,连敌人都懒得理他们,确实令人感到寂寞。
因此,当看到身后山路上出现一匹白马时,几个人都纷纷勒转马头,分列道路两边,翘首以待。
在枝叶掩映间,他们分辨出一个少女的轮廓,脸色白晰,有如百合。
在这样的深山,看到百合花不会是一件稀奇的事情,看到百合一样的人,就颇不寻常。但又不得不说,这个人也和百合一样,与这里的群山,正好相衬,都是一尘不染。
她嘴里念念有词,声如蚊蚋。
仔细听去,仿佛是:“老爷……关千剑……老爷……关千剑……”
等她走到近处,才渐渐拼凑完整,她说的是:“老爷叫我请关千剑,老爷叫我请关千剑……”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啊——!”那少女应声落马。
拦路的不是强盗,是兔子精。他从猛然马上跳下来,以造成骇人的声势。“你嘴里嘀咕嘀咕,念的什么经文?”
少女翻身坐起来,一手抚着摔痛的胳膊,茫然抬头,睁大一双乌黑清亮的眸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反映。
兔子精竖起眉毛,掀开鼻孔,用凶狠的表情回瞪她。
少女突然感到害怕,慌慌张张地爬起身,望马上逃。
等她坐在马上,眼睛离开兔子精看到别的地方,似乎立刻就把他忘了,而且很快为另一件事皱起眉头。
“咦?……哎!……”她忽而低头,忽而抬头,显得极为苦恼。
“我问你刚才嘴里念叨什么?怎么不回答?”兔子精又喝了一声。
“我,我忘了……”也不知她说的是忘了兔子精提的问题,还是忘了问题的答案。但看她随即陷入苦恼之中,嘴里也不再念叨,显然是后一种情况。
“老爷叫我请关千剑!”兔子精舌绽春雷。
“对,老爷叫我请关千剑!老爷叫我请关千剑!”那少女喜得眉花眼笑,“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她兴奋莫名,继续打马前行。
可是马儿迈出左前蹄,右前蹄悬空,怎么也迈不出去。
少女一回头,发现是兔子精在捣鬼——“你拉着我的马尾巴干什么?”
兔子精自以为得计,大笑道:“姑娘又不是马,哪来的马尾巴?哈哈哈哈。”
少女脖子一梗,说不出话。
一行人虽然觉得几个大男人,荒山野岭欺负一个小姑娘,很不成话,但又忍不住跟着好笑。关千剑打马向她靠近问:“你家老爷是谁?”
少女道:“老爷就是老爷。”
关千剑再问:“府上是在什么地方?”
少女望身后一指道:“在那边。”
关千剑道:“有多远?”
少女答:“不远。”
“不远是多远?”
“不远就是没有多远。”
关千剑也学兔子精做个凶恶的表情,喝道:“好好说话!再不好好回答,你看我们这里有六个人,信不信我们打你?”
少女眼眶“刷”地漫上一层红潮,嘴唇瘪了瘪,就要哭出来。
关千剑忙笑道:“姑娘别哭,我害怕。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我们六个人加在一起都打不过你,哪敢跟你动手?我再请教你一个问题,你老爷找我做什么?”
少女见他和颜悦色,反觉得更委屈,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泣不成声道:“老爷找关千剑,不是找你。”
林泉自以为有几分长者风范,靠近前来道:“不瞒你说,你面前这位就是关千剑本人,你要是舍了他,走遍天下也再找不出另一个关千剑了。”
少女稍稍抬头,怯生生地转向关千剑,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在他脸上上下滚动两个来回,自言自语道:“他是关千剑?”接着伸手入怀,摸出一小卷画轴,散开来看了,点头道:“还真像!”
兔子精不耐烦,夹手夺过来道:“像什么?让我看看。”
少女道:“你抢去就抢去,反正人也找到了,这画再也用不上。”
兔子精朝画像瞄了一眼,兴奋地大叫:“姓关的,是你啊!谁这么好心,早早地就把遗像给你准备好了?”
关千剑从马上探身,如法炮制,一伸手从兔子精手中抢过来,边看边点头道:“我说怎么这么久没动静,原来在暗中给我们画像。”
大家都围拢来,伸长脖子看。
李志霄接口道:“你的意思,这画像是岳嵩的手下人干的?依你这么说,这个傻妞正是岳嵩的手下派来钓我们的?”
郑沤道:“但他既能在暗中给你画像,要解决我们,也一定有很多种办法,为什么还要拐弯抹角,诱我们上门?”
林泉思索道:“要杀我们中的任何一人或两人,都不是什么难事,但若想一网打尽,而又万无一失,则非把我们引至一个设置好的陷阱内不可。想想看,从他们的立场出发,若是贸然行动,万一我们当中有一两个漏网,难说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众人点头。
兔子精独持意见道:“这妞傻成这样,怎么可能是岳嵩的手下?”
关千剑抢白道:“你不也曾拜在他的麾下吗?”
兔子精怒不可遏,大叫:“你拿我和她比?”
关千剑笑道:“比比又怎么样?你又不会输给她。何必动不动气得像只赖蛤蟆?我正想说,我也和你有同样的疑问呢。”
兔子精道:“你才气得像只赖蛤蟆,你不生气时都像只赖蛤蟆!”
林泉对两人的争执摇头表示无奈。接着提出异议:“就怕她原本不傻。”
兔子精再次抓住一个表现聪明才智的机会,大声道:“你是说她装傻?”还不等别人回答,跳起来道:“让我来试试她!”一剑斩向少女手臂。
“不要鲁莽!”林泉知他武功太弱,收发不能由心,这一剑下去可轻可重,就此结果了她性命也不是没可能。急忙喝止时,已然来不及。
少女听到兵器声响,又看众人的反映,知道身后的怪物正向自己行凶,吓得两手抱头,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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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弦歌魅影()
关千剑离兔子精最近,看看剑锋将及少女身上,而她只是抱头哭泣,完全没有任何应对方法,从马上探出,一把拿住兔子精头发,把他倒拽老远,令他这一剑砍不下去。
“干什么?”兔子精大怒。
关千剑笑道:“你这一剑砍得好,既没伤到她,又试出她确实不懂武功。”
兔子精戴了高帽,心中立刻舒坦,对关千剑的无礼行为不予追究。
林泉道:“就算她真不懂武功,还是傻的,又能说明什么?”他说完看向关千剑,意思仿佛是说后面的话交给你来说。
关千剑没有令他失望,看着还没止住哭声的少女道:“这也许并不能说明什么。就算她不懂武功,却不能代表她的主人不懂武功,就算她的主人也不会武功,谁能保证不会武功的人就不会是岳嵩的手下,就不会害人?”
林泉点头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兔子精连连咳嗽道:“咳咳,不要脸啊不要脸。”
李志霄四处看了看问:“你说谁不要脸?”
兔子精望着天上道:“谁不要脸谁知道。两个人的斤两,加起来不过二百五,也敢自称英雄!”
林泉笑道:“是我失言。但是如果加上兔子兄,凑满三百斤,就非称英雄不可。”
兔子精翻白眼道:“那也未必。”
林泉笑一笑,仍向关千剑道:“话说回来,缘督在这一方恶名不小,被你杀了,自然有人感激,因此若说有本地乡绅大贾,曾受过祸害的,慕名而来,诚心相邀,也不一定。”
李志霄道:“如此说来,我们倒不妨跟这位傻妞走一趟,说不定还能弄到一顿好酒好肉?”
郑沤持重道:“我认为害人心思不可有,防人心思不可无。只要心中有一点怀疑,就不要冒险。”
康诺豁出去道:“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躲得过初一,你躲得过十五?”
林泉道:“这话有理。若果真是岳嵩的人设下的圈套,那么他们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这次好计成空,还会有层出不穷的花样引我们入彀。”
关千剑点头道:“这么说,我们与其退让躲避,倒不如将计就计,见机行事?”
林泉道:“对,就是将计就计。”
计较已定,六人跟在少女后面,走不到十里,林木掩映之间,出现一座庄院,屋宇林立,气象不凡。
“到家了!”少女嫣然一笑,一派天真。
大家下马,进了院门,不见一个人影,唯有几声琴弦响,由里面传出。
林泉对少女道:“俗话说谈话知心,弹琴知音,由这琴声听来,你家老爷一定是位素行高洁之士。”
少女愣愣道:“不是老爷在弹琴。”
林泉不过随口一说,其实哪里懂听人弹琴,多好的音乐,于他也不过是春风过驴耳,听她这样回答,便不做声,怕再出糗。
众人七嘴八舌问:“那你知道弹琴的是谁?”
“不是老爷一定是夫人了?”
“难不成是姨太太?”
“你家老爷有几个姨太太?”
兔子精突然提高声音,盖过众人道:“我知道是谁在弹琴!不是什么姨太太,一定是她家的小姐。”
康诺一拍手掌道:“对对对对,就是个小姐,而且还没有婆家,专等着嫁给你这兔子精。”
兔子精不理他,小跑三步,与少女并行,馋着脸笑道:“你说是不是你家小姐在弹琴?你家是不是有个白白净净的小姐?”
少女对他心有余悸,向旁缩身道:“没有白白净净的小姐,黑不溜秋的小姐倒有一个。”这话引得众人大笑,都道:“黑不溜秋的好,嫁给兔子精最合适,反正白一点的他也用不上。”
兔子精出奇的不以为忤,笑道:“黑的白的我倒不挑,就是不要太高,娶个老婆要是让别人误会我是她儿子,这个笑话可就闹大了。”
“哈……”众人张口——
笑声却戛然而止。
琴声婉转清越,扑面而来。
绕过一幢楼房,面前突然开阔,一片夕阳晚景,呈现在面前。
夕阳映在湖中,一条长廊蜿蜒其上,湖心一亭孤悬。
亭中还有什么?一几,一椅,一香,一琴。
而最不可少的是抚琴的美人!
说是美人,完全出于推测,因为她正面向夕阳,背对众人。但她婷婷的背影,高耸的云鬓,虽只静坐,也给人以飘然出尘的印象。
“细捻轻拢,醉脸春融,斜照江天一抹红。”如果不是一群武夫,大概会有人吟哦这一句。就不知面前这位按弦的佳人,是否也爱杯中之物,是否正在微带酒意的时候。
若能与她在这一片湖光山色之间,夕阳西下之时,樽酒畅谈,抚琴作歌,岂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她尚在百步之外。
兔子精不知什么时候已冲到最前面,并跨上通向湖心的长廊。
他的步态都变了,身体两边摇晃,像喝醉了一样。
“这边,这边!你走错了,我们该走这边。”少女及时纠正错误。
虽然兔子精尴尬的样子引人发笑,却没有人再笑得像先前一样放肆。
他们怕惊扰湖上的美人。
一群人三步一回头,晕晕淘淘,失魂落魄般跟在少女身后,也不知被带往什么地方,只听她道:“各位在这里等一等,我进去通报一声。”隔了一会,里屋有人讶道:“啊,关少侠到了?哎呀,我竟没能出迎……”这句话说完时,就见一个中年文士满面春风快步走出来。
“关少侠枉驾,有失迎迓,恕罪恕罪!”他径直走到关千剑面前,深深作揖。
关千剑听他说得文绉绉的,自问狗肉上不了席,勉强应付道:“江湖野人,承蒙不弃下交,三生有幸,三生有幸!不敢请教老先生尊讳。”
文士自道姓赵名宣,又一一请教林泉等人姓名。
寒喧一阵,众人随赵宣至厅内坐定,僮仆上茶,关千剑等人略望一眼,并不饮用。
赵宣看在眼里,也不相劝,自己呷了一口,将茶杯搁在几上,长出一口气道:“想那缘督贼道,武功既高,又极毒辣阴狠,做下不少欺男霸女、杀人越货的勾当,幸好撞在关大侠手上,诚可谓恶贯满盈;一旦伏首受诛,真可以说海内称庆。我等对关大侠的仁侠义举,既感且佩!”
关千剑坐立不安,支吾道:“赵先生过誉了。缘督道人伏诛,一方面诚如先生所说,是他恶贯满盈,另一方面,也是我们众兄弟联手之功。”
林泉道:“关老弟何必过谦?前次我们合力围攻缘督,各有损伤,他没占到我们便宜,我们也没讨到他的好处。后来新安村一战而胜,却全赖你一人之力,我们连呐喊助威都没用上啊。”
兔子精叫道:“就是,缘督死牛鼻子本来就是你一个人杀的,我当时虽在一旁帮手,却一剑也没刺中……”林泉郑沤等人都在一旁咳嗽,他却不解何意,继续道:“在自家兄弟面前谦虚一点是应该的,当着外人的面也只是这样推托,别人反而把你看得小了。”
关千剑故意正色道:“兔兄教训得是。”这样一来兔子精脸上便生出一种自得之色。
赵宣见场面尴尬,岔开话话题道:“喝茶,喝茶。”
众人连连应声,却没有人动。
赵宣笑道:“我这君山银针,实难称上品,各位将就些,将就些。”
这时关千剑吞吞吐吐,郑沤磕磕巴巴,李志霄抓耳挠腮,康诺面红耳赤,都不知如何回答。
林泉在他们当中,可算见过世面的,从容道:“赵先生误会了。我们行走江湖的人,粗茶淡饭惯了,像这样上等的好茶,反而难以入口。”
赵宣皮笑肉不笑道:“嚯,这倒真是奇谈。”
林泉情知自己的理由太过牵强,只能陪笑。
说着话,酒席摆上来,林泉与关千剑交换个眼色,便要告辞,赵宣一再强留,以至于脸上屡现怒色,众人无奈,只得落座。
赵宣亲自为众人把盏,最后将自己杯中斟满了,先向关千剑举杯道:“关大侠为地方除一大害,为我赵家去此仇雠,我赵宣终生铭感。敬你一杯!”说着已先干为敬。
关千剑早已站起来,拱手道:“老先生言重了。实在对不住,老先生有所不知,关某人一向滴洒不沾。盛情厚意,心领了,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