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我一句试试-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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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景文更加惆怅; 愈发后悔头脑一热写了那封情书; 万一以后宁栩也再也不理他了; 那可怎么办?!
到了燕中,他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宁阮去参加讲座,趁着观众入场的功夫; 低头试着给宁栩发消息。
'吃鱼不吐刺:你还在你爷爷家吗?'
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是啊; 怎么?'
'吃鱼不吐刺:没怎么; 你多吃点; 细嚼慢咽。'
'最后的单纯:?'
'吃鱼不吐刺:你爷爷家不是在城北吗; 回来的时候能不能顺路帮我带个青提蛋糕?'
'最后的单纯:青提蛋糕不顺路,要绕一大圈。'
'吃鱼不吐刺:你帮我带一盒嘛'/可怜''
'最后的单纯:……行吧。'
景文稍稍松了口气,心想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再次抬头时,被周围吓了一跳。
旁边已经挤得水泄不通,甚至有人没有座位站在过道和后门口,伸长脖子往里张望,还有的手上拿着长焦镜头,一副机场站姐拍明星的架势。
“这讲座这么受欢迎?”他目瞪口呆。
宁阮满脸得意:“那是当然,季医生的导师可是院士,你现在知道他有多厉害了吧,当年的医学部第一了解一下。”
景文嗤之以鼻,台上出现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远看风度翩翩、举止得体,宁阮立刻捂住嘴,狂掐他的胳膊。
遥遥看去,确实是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不似他想象中的老气横揪。
景文忽然想到了几年后的宁栩,会不会也是这样?
他低头打字:'阮阮说你想考清大?'
宁栩那头正在被逼着吃鸡肉,回复的很快:'嗯。'
'吃鱼不吐刺:打算考什么专业?'
'最后的单纯:建筑设计。'
'吃鱼不吐刺:设计房子,听起来就很不错。'
景文看了眼台上侃侃而谈的人,恍惚代入了大学的宁栩,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未走近过他们的世界,他离这些精英人士差了没有十万也有八千里。
别说清大了,就连它隔壁的985他都考不上,哪来的勇气给宁栩写情书?
他默默打开下载了三年没用过几次的单词app,开始鬼使神差地背单词。宁阮以为他在打游戏,抽空看了一眼,没事人似的转过去,又难以置信地转回来。
“你在背单词?”她的眼神仿佛见了鬼。
景文不高兴道:“看你的讲座,少多管闲事。”
宁阮:“……?”
景文背的很认真,甚至还把手机其他app给锁了,直到讲座结束,才看见宁栩给他发的消息。
'最后的单纯:你呢,想考哪个学校?'
景文打了一行字又删掉,接着又打了几句,全都一一删除,最后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宁阮抱着一本书,摇了摇他的手臂:“我们走吧。”
景文这才注意到她手上多了本书,“你刚才去哪儿了?”
“去上面合照,季医生还送了我他和导师亲笔签名的书。”她开心地拿给他看,封面上写着《医学丛书第三册 :心脏的奥秘》。
景文看得眉头直皱:“那个什么季医生,故意的吧,怎么偏偏给你这本书。”
“可能是凑巧,他说没想到我今天真的会来。”宁阮天真地说。
景文带着她往门外走,叮嘱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年纪越大的男人越会骗人,反正你上大学前别信这些花言巧语。走了,回家。”
宁阮小声嘀咕:“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我哥都没这么管过我。”
景文清了清嗓子:“你叫我一声哥,我当然算不得外人。清大下次再去吧,再耽搁就赶不上飞机了。”
宁阮绝了噘嘴,不满地抱怨:“我真是提前给自己找了个嫂子,小时候我就在幻想,以后有了嫂子肯定比我哥唠叨一百倍,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啰嗦。”
“胡说什么呢。”景文敲了敲她的脑袋,耳朵微不可查地红了一片。
他们赶上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终于成功在晚上六点前回到了兰江。景文火烧火燎地冲到宁家,迫不及待想去宁栩房间把他那盒饼干拿回来。
艾珂看向他说:“你们回来的刚好,小文留下来吃晚饭吧,顺便帮我叫一下小栩。”
景文的心脏登时提到了嗓子眼,颤声道:“阿姨,宁栩回来了?”
“他刚回来一会儿,你上去把他叫下来准备开饭。”艾珂说。
景文如同被雷劈中,身体晃了两晃,赶紧蹬蹬蹬地跑上楼,他心里还有一丝希望,但愿宁栩还没来得及发现那盒饼干!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宁栩房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清冷的声音,“进来。”
景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脸上的表情如临大敌。
宁栩床上依旧堆满了抱枕——他是真的很喜欢睡在抱枕堆里,其中靠床边的那个抱枕下面,正压着要命的饼干和情书。
“你……你回来了,挺早哈。”景文一边说着废话,一边谨慎地挪到床边,紧张到四肢都有点发麻。
“嗯。”宁栩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正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一只魔方。
景文掩饰性地问:“在你爷爷家玩得怎么样?”
同时悄悄伸手掀开那只黄色的抱枕,却在瞬间傻眼——那个盒子不见了!
宁栩看向他:“还行,青提千层给你放在楼下了,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景文对上他的视线,登时一阵头皮发麻。那双灰棕色的眼眸犹如一潭深水,正仔仔细细地剖析着他的每一层伪装,好似穿透了皮肤和血液,直达骨骼深处,让他无所遁形。
他结巴道:“谢谢……饼,饼干你吃了?”
宁栩目光沉沉,恍若隔着一道屏障:“吃了,味道不错。”
咚咚咚,咚咚咚。
景文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大脑一片空白。
他攥着满手心的汗,咽了口口水:“除了饼干,你……有没有看见其他东西?”
不对啊,那封信明明是压在饼干里面的,只要打开盒子就能看得见,难道他没看到?
宁栩淡然道:“没有。”
——还真没看见?
景文心里的石头猛然落了下来,一时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他好像不想他看见而尴尬,又似乎在隐隐期盼着他看见。
“哦,那是送你的情……送你的礼物。”他挠了挠头,最终还是没敢说出“情人节”三个字。
还是怂了。
活了十八年,景文经历过无数大小场面,却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怂过。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宁栩没有再说话。
景文估摸着他应该吃了饼干就把盒子扔了,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阿姨让我上来叫你吃饭。”
“好。”宁栩点了点头。
景文觉得气氛怪怪的,“那我们现在下去?”
“嗯。”
正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宁栩出声叫住他:“等一下。”
景文停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心脏砰砰乱跳。
房间很暗,只开了两盏壁灯,难怪他刚进门时就看不清宁栩脸上的表情,两人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对面的身影显得愈发模糊。
景文又开始没来由地紧张,好似预感到了什么。
“怎么了?”他听见自己干巴巴地开口。
宁栩沉默许久,语气平淡地说:“也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明年可能就要去燕中读书了,我知道你不喜欢燕中,估计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
他刚开始说第一句的时候,景文的脑袋还是懵懵的,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直到越来越后面,才品出了他话里道别的味道——明明几个小时前,他还在问自己想考哪所学校,现在倏然就变成了一场道别。
“我高中三年没什么朋友,转了三次学,几乎没法跟别人长期相处。”宁栩看着他慢慢地说,口吻显得略微客气疏离,“谢谢你拿我当朋友,虽然以后可能相隔很远,我也仍然会记得我们相处的时间。”
他定定地望着门口的身影:“希望我们能一直这么好,几年后可以参加你的婚礼,到时候一定要邀请我啊。”
末尾那句,带着一丝强行的笑意。
景文一点点回味过来,如果前面那番话显得没头没脑,那么最后这句指向性未免太强了。
——他看了那封情书。
他在婉拒他。
尽管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景文的心还是被重重地揍了一拳,突如其来的心梗几乎将他溺毙,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发不出声音来。
空气陷入短暂的安静,宁栩深呼吸了几次,手里揪着的抱枕已经皱作一团。
他第一次这么当面拒绝一个人,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绝对不算好受的滋味。
他暗中看了看景文的表情,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会恼羞成怒吗?还是假装无事发生?
他脑海里乱糟糟的。
当看见那封情书的时候,第一眼就是冷,传遍全身的冷。当年的事情好像在重复发生,如同一个魔咒般附在他身上,以至于他只看了一眼,就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情书扔了出去。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捡起那封信,接着看下去。
和那封差点要了他命的情书不同,景文的情书不是毒药,而是细水长流的清泉,笔触中流露出自然又热烈的心意,那是少年人最真诚的告白。
这一次,不是恶作剧。
也不是想致他于死地的利刃。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犹豫了。
再回过神来时,景文已经从门边走到了他面前。
他脸上带着倔强且不甘的情绪,满脸认真地问:“如果我也去燕中了呢?”
宁栩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怔怔道:“什么?”
“你说因为要和我分开,所以才会祝福我什么该死的婚礼。”景文咬紧牙关道,“那要是我们不会分开呢?如果……如果我能考上清大,你怎么说?”
第39章
他问怎么说?
宁栩也不知道怎么说。
在看见那封情书后; 他只愿意选择这种不挑明说开、不伤害到景文的方式来解决,却没想到他会主动抛出这个问题。
宁栩只无措了短短一瞬,很快便回过神来:“你能考上的话; 我当然是祝贺你。”
景文低声说了句什么; 他的声音太轻; 宁栩没能听清,“你说什么?”
他抬起头; 眼光灼灼:“除了祝贺呢; 你会为我觉得高兴吗?”
宁栩避开他的视线; 脸色镇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会高兴。”
景文头一次这么厌倦“最好的朋友”这种说法; 关键这还是他之前自己屡次强调的。他算是弄明白; 宁栩估计打定主意不会把这件事挑开说了。
这种时候,刨根问题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起码宁栩还没有因此讨厌他。
景文吐出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你等我; 我一定会考上的。”
这句话像是对他自己的期许,更像是对宁栩的一个承诺。
宁栩情不自禁地握了握拳,心里再次涌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竭力维持微笑道:“那我提前恭喜你了。”
语气中的疏远; 让景文忍不住低下了头。
晚上吃完饭后; 他连蛋糕都忘了拿,直接回到了家。
艾珂让宁栩把蛋糕给他送去,宁栩猜到他应该在天台; 想了想还是没从天台上去; 提着蛋糕去给了张丽莉。
回到房间后; 他从抽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盒。
盒子不大不小; 跟饼干盒差不多; 里面放着的是他前几天买来的礼物,打算在开学这几天送给景文。
然而此时此刻,是万万送不出去了。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盒子放进了书包里。也许……可以想办法让别人给他。
次日早上,景文起了个大早,专程在门口等待宁栩。
他昨晚思考了一夜,觉得宁栩没有对他太过抗拒,说明他还是有机会接近的,然而他等了半个多小时,没等到他出来,倒是等来了推门遛狗的艾珂。
艾珂见他等在门口,满脸诧异:“你在等小栩吗?他今天很早就出门了,这孩子真是的,怎么也不跟你说一声。”
景文心里一紧,隐约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事阿姨,是我没提前约他。”他对艾珂说道,很快转身走了。
艾珂望着他的背影,暗自嘀咕:“这两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景文到学校后,才知道今天要换座位。钱扬的习惯是每个学期都会换座位,为了避免大家坐在一起太久了容易整天聊废话,他会优先把不熟的人调到一起。
不凑巧的是,这次宁栩被调走了,和景文之间隔了个卢思思。
景文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面色平静地拿出课本,和平时一样早读、做笔记,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哪里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宁栩不再看他了。
饶是他神经大条,也感觉得出他若有若无的远离。
景文低下头,密密麻麻的刺痛填满了心脏,年少的男生第一次尝到了爱而不得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就像被无数根细小的针扎了一样。
他转头看向窗外,水杉树已是光秃秃一片,再也没有去年夏天的苍翠生动。
卢思思夹在中间,慢慢也察觉到了两人的微妙。
上课的时候,宁栩会问她借擦皮之类的,但是每次目光飘过来都坚决不看景文那里。景文也会问她要物理答案,明明再探一下头就是隔壁的物理大牛,可他完全没有问宁栩的意思。
连着上了一上午的课,卢思思觉得自己都快成一块焦炭了。
她在和宁栩说话的时候,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左边滚烫的注视,好像要在她旁边烤出一个洞来似的。
卢思思终于忍不下去了,在午休的时候,小声问景文要不要和她换个座,她想去窗口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谁知道景文并不领情,而是对她说:“你和后面的人换吧,我懒得动。”
这下卢思思彻底感到不对了,要是换了平时,景文怕是高兴都来不及,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幅不情不愿的模样。
这两个人的冷漠,连坐在附近的齐浩洋都感受到了。
班上鸦雀无声,他只能给景文发消息。
'养耗子:你和栩哥吵架了?'
'兰高第一深情:没有。'
'养耗子:那为什么连数学课分组,你俩都不一组?甚至还要跨组来找我。'
'兰高第一深情:凑巧没分到一起而已。'
齐浩洋当然不信他的鬼话:'得了吧,今天一上午,你俩冷战得人尽皆知,到底怎么了?'
整个上午,他俩避嫌得太过明显,全班都传开了,也就当事人自己不知道。
景文皱起眉:'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养耗子:'/白眼'你平常黏栩哥黏的不行,一下课就转头和他说话,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着他,之前李裘他们还说我失宠了呢。'
'兰高第一深情:……'
'养耗子:现在你大课间也不跟他讲话,他上厕所还要故意绕一圈不经过你那里,唬谁呢?你惹他生气了?'
'兰高第一深情:今晚去酒吧吗,不醉不归。'
'养耗子:我草,你俩真闹掰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你都到要买醉的地步了,快跟我说说,我指不定能当个和事佬呢!'
'兰高第一深情:没闹掰,我想喝酒,你去不去?'
齐浩洋没办法,只能舍命陪君子:'行吧,不过今天你值日,我先去找连江他们订位置,你值日完了来找我们?'
'兰高第一深情:嗯。'
齐浩洋看着他简短的回复,连连摇头叹息,看来是真抑郁了,或许晚上能套出几句话来。
宁栩犹豫再三,还是没找到机会把那个礼物送出去,而是放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