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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不会吧,你没有竹马吗-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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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时舒面前,环视周遭来往人群。
  不远处,三只依旧挤着脑袋说小话。
  两人背后,那艘高高耸立的十七世纪沉船,仿佛最威严的历史见证者。
  梁径笑着对时舒说:“我现在也可以说爱你。”
  因为某个尚在未来的筹谋,他光明正大,眉眼分外张扬。
  不知怎么,面对这样的梁径,时舒忽然愣了下。
  梁径见他模样发怔,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拉他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见他还是呆呆的,轻声笑着说了个时舒好久没听到的词。
  “笨蛋。”
  时空好像交汇,又好像重叠。
  十八岁的梁径、眼前的梁径,似乎还有某个正从未来赶来的梁径,都站在了他的面前。
  ——问他“笨蛋是谁”。
  ——对他说“我爱你,我从小就爱你”。
  时舒偏头注视着梁径。
  周遭熙攘,游客来来去去。
  心头蓦地涌起一股很熟悉的感受,好像回到了那一阵的天昏地暗,心疼、酸涩、不知如何是好。
  他转身一把抱住梁径。
  “还有。”
  这回换梁径被他抱得一怔,他抚摸时舒背,低声询问:“什么?”
  “不要再吓我了。”
  说完,他用力紧紧抱住梁径。
  他们心意相通。
  这一刻,梁径心头也被牵扯。他不再说话,偏头亲了亲时舒耳侧。
  不远处。
  闻京面无表情,整个人都麻了,抱臂无语:“有什么好送的啊。。。。。。这些年狗粮吃得还不够吗。”
  “我居然还要证婚——证婚——意味着什么,就有这么大盆——”
  说着,闻京张开两手,朝方安虞和原曦比划。
  方安虞正低头看原曦相机里拍的几张小情侣照片,闻言头也不抬,伸手拍了拍闻京手臂,安慰:“都到这步了——忍忍、啊,忍忍。”
  原曦:“。。。。。。”
  去往挪威的行程,梁径并没有安排自驾。
  他们乘坐飞机到达了特罗姆瑟。
  不同于芬兰极北的天地苍茫、瑞典城区的缤纷灿烂,挪威这一站,开端就显得无比纯净。
  雪山倒映在湖泊里,与峡湾交相辉映。
  远处,嶙峋的黑与白仿佛生长自冰面,肌理清晰。
  不冻港的灯火莹莹也好似笼罩在海面下,蔚蓝澄净。
  而之前一路的“躁动”,从下飞机那刻开始,好像全部熄火了。
  时舒莫名觉得,方安虞他们三个,似乎被摁下了某个开关,突然变得拘谨许多。
  他摸不着头脑,一路狐疑地盯着方安虞,偶尔盯盯闻京和原曦。
  不过闻京和原曦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两人对时舒余光里的探究全当没看见,神情自若地拉着方安虞在手机上找餐厅。
  方安虞从没哪一刻觉得发小情如此重要。
  等到达酒店入住的时候,时舒忽然察觉,他这一路,大概是盯错了人。
  梁径十分自然地表示,他和时舒单独住在相距另外三人不远的一栋小木屋。
  可酒店明明可以提供和罗瓦涅米一样的三层木屋。
  反观方安虞、闻京和原曦,他们表现得好像本该如此。
  甚至,三个人商量明天行程的时候,话语间好像完全不准备带上他,以及梁径。
  时舒拖着箱子跟在梁径身后,一步三回头地望方安虞闻京和原曦欢快并肩的背影。
  从小到大,他还没被这么“孤立”过。
  梁径笑出声,伸手揽过时舒肩:“老婆。”
  时舒抬头盯他:“你想干嘛。”
  ——总算。
  到了挪威,梁径也不模棱两可了,他承认:“快了。”
  简单说完,他亲了亲时舒嘴唇,带他进屋。
  确实快了。
  就在十分钟后。
  当时舒怀着疑惑、又因为“落单”而不大高兴的心情打开行李箱,视线落在出发那会就注意到的一摞厚厚证件上时,他抬起头去看吧台前倒水的梁径。
  室内暖气充足。
  梁径穿了件高领毛衣,随着仰头的动作,下颌线分外清晰,吞咽的时候,喉结迅速地上下起伏。
  一路来的那些“疑点”、“迷惑”、“摸不着头脑”,轰然散去。
  ——赫尔辛基的“友情提示”。
  方安虞问他有没有什么预感。
  ——伊纳里偷听到的“喜事”。
  还不适合“早生贵子”。。。。。。时舒无语,觉得闻京真是个天才。
  ——斯德哥尔摩始终“沸腾”的三只。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在给他准备新婚礼物。
  答案呼之欲出。
  真的是。。。。。。
  时舒低头轻轻笑了下。
  好幼稚。
  往常都是梁径觉得他幼稚,但这会,当一切串联起来,他发现梁径才是最幼稚的那个。
  笑着笑着,时舒又觉得好开心。
  开心得就像在雪地打滚。
  天空正落着雪,他肆意地打着滚,仰面瞧着天,沉浸在近乎纯粹的快乐里。
  可打着打着,一点酸涩的感觉浸入心尖。
  好像半途雪停,风声渐起。
  慢慢地,这种酸酸甜甜的感受越来越像不冻港的海水,温柔席卷、不可撼动。
  眼泪掉在手背的时候,时舒都没觉得自己哭了。
  只觉得眼前朦朦胧胧,好像雾里看花,美好得不真切。
  他情绪起伏太大。
  前一刻的开心快乐和这一刻无法捕捉的酸涩交织在一起,好一会,他蹲着,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梁径先是觉得屋子太安静。
  其实这是他想要的安静。
  至少不会再有闻京扯着嗓门叫他下楼、打断他亲时舒,要不就是时舒扒窗口看方安虞。
  可时舒蹲在行李箱边十秒没说话。
  而他一杯水都喝完了。
  视线移过去的时候,梁径发现时舒不断抬起手背擦眼睛。
  一次。
  两次。。。。。。
  有那么零点几秒,他还是很镇静的。
  但是下个零点几秒,大脑好像“哐”地拉起了加粗字符——
  老婆在掉眼泪。注:不是床上的那种。
  梁径放下水杯,绕过行李蹲到时舒身边,捧起时舒的脸,皱眉仔仔细细瞧了遍。
  问他:“怎么了?”
  看到这个幼稚的人,还问自己“怎么了”,时舒真的好气又好笑。
  他用手背挡开梁径的手,开口先是笑,后来莫名带上哭腔:“。。。。。。你好烦。。。。。。”
  真的好烦——让他都不知道怎么说。
  开心又难过的。
  梁径都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喝水的声音太大了。
  毕竟,老婆就是很磨人的。
  “时舒?”
  被挡开的手下秒重新捧住时舒湿漉漉的脸,动作流水似的顺畅。
  他注视时舒,拇指给他抹了抹面颊上的泪,语气严肃许多:“怎么了?”
  时舒开口还是哭:“能不能实际一点啊。。。。。。”
  梁径一愣。
  说完,时舒又忍不住笑,笑得鼻涕都出来了:“你真的——你说,怎么结?”
  “结什么啊。。。。。。”
  “学都没上完。”
  “爸爸妈妈全都不知道。”
  “——这是结婚吗?”
  “这是私奔。”
  “梁径!”
  梁径一瞬不瞬瞧着他,看他一会呜呜哭,也不知道到底哭什么,一会却又笑得眼泪鼻涕一塌糊涂。
  “你是觉得。。。。。。”
  梁径认真思索他的话,半晌,斟酌道:“是因为没有婚礼吗?”
  时舒:“。。。。。。”
  白谈了。
  这恋爱白谈了。
  谈到最后,梁径居然以为他是觉得眼下不够正式、过于仓促、不是结婚,是私奔。
  时舒简直笑得肩颤。
  他唰地站起来,说话都笑:“对。就是没有婚礼。”
  梁径蹲着一把拉住时舒的手,不让他走,仰头看他:“我们先在这里登记了。回去就办。好不好。”
  时舒:“。。。。。。”
  他觉得这个男人,此时此刻,不对——这一路,大概都被结婚吃了脑子。
  “梁径。”
  “嗯。”
  梁径这么蹲着仰头注视他,模样居然十分乖巧。
  但时舒知道不能被他的表象迷惑。
  梁径疯起来是会吃人的。
  而且,现在瞧着越“乖巧”,待会就可能越“疯”。
  时舒重又蹲下和他讲“道理”。
  “如果结婚了,回去怎么和爸爸妈妈交代?”
  “我觉得有点太早。。。。。。”
  “以后等你爸妈都知道了,我们和他们商量好不好?”
  “现在真的不行。”
  “时间什么的都不合适。。。。。。”
  “梁径。”
  梁径只是看着他。
  时舒愁闷地皱着眉头瞧他:“你明白吗?”
  梁径不说话。
  他注视时舒黑白分明的眸子,目光偶尔停在时舒潮湿的眼睫、粉润的嘴唇,还有说话的时候露出来的雪白牙齿。
  耳边听着时舒的话,心底却越来越笃定。
  时舒瞧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有点好笑。
  “说话啊。”嗓子因为前一刻的又哭又笑,都哑了。
  梁径盯着他微微弯起的唇角:“嗯。”
  “嗯什么。”
  时舒拉他起来:“听到了吗?”
  梁径表示:“听到了。”
  ——听当然听到了。
  他又不聋。
  至此,时舒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落定了。
  晚上一行五个人去吃当地一家颇为有名的海鲜餐厅。
  饭桌上,时舒以当事人的口吻告知其余三位:“说好了。暂时不结。以后再说。”
  梁径低头吃饭,不吭声。仅从他的表情看,看不出什么。
  好像时舒的话和他吃进嘴的饭一样。
  方安虞、闻京和原曦对视一眼,表情各异。
  想起什么,闻京得意地和他俩说:“我说什么?”
  “你信吗?”
  “你呢?”
  方安虞和原曦齐齐摇头。
  时舒:“。。。。。。”
  时舒气笑了,放下蟹腿:“真的!”
  三人糊弄:“吃饭吃饭。。。。。。饿死了。。。。。。”
  之后两天,特罗姆瑟都是大晴天。
  听说他们来的前一晚刚好结束了一场暴风雪。
  这两天,他们出了趟海。
  一月的海面能看到大规模聚集捕食的鲸鱼。
  海的对面,雪山连绵。
  后来,他们又坐缆车去山上俯瞰整座峡湾。
  梁径的兴致始终不高,话也少了很多。虽然他本就话少。
  多数时候,他只是坐在一边看海,要不就是插兜站在山顶,眺望桥对面的尖顶教堂和遥远的海平面。
  时舒挨到他身边,也不说话,抬头眼巴巴瞧他。
  梁径不看他,手也不从口袋里伸出来去握时舒的手,好像攥着什么似的。
  时舒知道他有些失落,就去掰梁径脑袋,然后两手捧住他、凑上去亲他冷冰冰的嘴唇。
  最后,在梁径终于弯了一弯的唇角用力亲了一口。
  见状,闻京等人表示:对不起,先走一步。
  夜色降临的时候,天空飘起细碎的雪花。
  天气预报显示,午夜将会有大规模降雪和大风。
  一时间,坐缆车回去的游客陡然增多。
  大家都挤着最近的一班上,不然还要等半小时。
  梁径看了眼天气预报,说不急,他们可以等下一班,来得及。
  时舒就和他在餐厅继续坐了会,手机上给方安虞他们报平安。
  只是风雪好像到达得比预报的时间还要早。
  等他们来到乘坐缆车的地方,已经有好多游客焦急等待着了。
  梁径把时舒搂在身前,两个人站在队伍最末,安安静静地等待几分钟之后的缆车。
  山顶风实在大,时舒小声说脑袋要吹掉了。梁径就笑着把人转了个身,让他整个埋进自己怀里,然后一手环住时舒脑袋,隔着帽子摁着他后脑勺。
  梁径说,这下不会掉了吧。
  时舒就笑个不停。
  只是缆车并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达到。
  山顶的工作人员和他们说,山脚风雪更大,安全首要,需要一定时间,让大家再等等。
  又说,这不是天气预报报道的那场暴雪,应该只是一场小范围、短时间的气流涌动。
  大家瞬间定心。
  果不其然,没一会,风雪稍定。
  当空中还漂浮着绒绒雪花的时候,极光忽然闪现。
  跳跃波动的霓虹绿光很快让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时舒也很兴奋,打开相机准备录一段山顶的极光视频。
  星星点点、未落尽的雪里,眼前的银装素裹和远处的灯火辉煌,被头顶绚烂的极光勾连在一起。
  梁径扭头看了眼不远处正和几个赶时间的游客交谈的工作人员,想了想,对时舒说,他过去再问问山脚的情况,山脚如果风太大,就提前和闻京说,拜托他开车来接一趟。
  时舒笑着点头,镜头跟在梁径身后,跟他一起朝前走去。
  和时舒一样惊喜地录视频的还有好多人。
  大家聚在一起调整角度,场面一时有些热闹。
  很快,半山腰雪雾破开,下一班缆车徐徐到达。
  时舒扭头就去找梁径。
  但是他没有看到梁径。
  原本工作人员站的地方,此刻也是空无一人。
  大家都收起手上的视频设备,争先恐后地朝缆车走去、排队。
  脑子里有一秒的空白。
  仅仅是一秒。
  时舒呆呆站在原地,望着那处空荡荡的地方。
  身旁有人急匆匆路过,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相机没拿紧,“噗”的一声掉进雪堆。
  雪堆松软,相机摔不坏。
  “啊。。。。。。对不起。”陌生人匆忙道歉,帮他捡起相机、塞到他手里,然后又匆忙离去。
  时舒重新握着相机,感觉到手心的冰凉。
  下一秒。
  视线边缘出现一个正把书包往背上背的人影。
  梁径朝时舒笑了下,很快走了过来,对他说:“休息站里有热水,我去接了点热水。待会路上喝点。”
  见时舒傻愣愣地直盯着他瞧,梁径笑着屈指碰了碰他脸颊:“怎么了?我们去排队吧。”
  他的指间还残留热水的温度。
  时舒点点头,伸手紧紧握住梁径的手,不作声,把相机囫囵塞进背着的书包里。
  缆车上,梁径发现时舒安静得有些异常。
  时舒只说困,说完就紧紧往梁径肩窝挨,好像真的很困的样子。
  梁径想了想,还是联系了闻京,让他一会来山脚的车站接他们。
  到了山脚,果然风雪奇大。
  有一阵,风吹得大家都睁不开眼。
  闻京说路上不好开,让他们找个地方先避避。
  梁径就搂着时舒往附近的公交站台走。
  很快,他们找到一个背风的站台,这里雪也不是很大,两个人就紧挨着坐了下来。
  地势比起之前缆车落脚的地方似乎高了些。
  远远能看到港湾的暖黄色灯火。
  山顶的极光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风雪掩盖,不可能再看见。
  视野尽头,教堂的轮廓隐约可见。
  好像忽然之间,天地只剩他们两人。
  先前因为那么一秒的心慌而情绪低落,这会,时舒是真的有点困了。
  他抬起头注视梁径。
  梁径似乎在看教堂。
  漆黑的夜色衬得他眉眼愈加深邃专注。
  梁径环抱着他,而另一只手始终放在口袋里。
  时舒看了会,凑上前去亲他的面颊,梁径感受到,笑了下,时舒也跟着笑了下。然后,他低下头闭上眼睛,准备打个盹。
  隐约间。
  时舒感觉左手无名指被戴上了一个东西。
  慢慢地,有人在耳边和他说:“我刚刚在看教堂,我对自己说。。。。。。”
  梁径的声音有些不稳。
  “我说,如果能在教堂的方向看见极光,只要一点,我就把它戴到你的手上。”
  “时舒,我刚刚看见了。”
  “真的。没有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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