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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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阳点头,“嗯,曾经逃难的时候经过。”
赵炎当她是玩笑,“阿姐何时逃过难?”
“两岁。”明阳轻松地道,“被叛贼从应天府一路赶出来后,到了建康,依稀记得有那么一条江河,浪涛声骇人,水花溅起来打在脸上,如寒冬冰珠,浸入骨头,冷得很,自那以后一声都不敢哭。”
话音一落,马车内一阵沉默。
芸娘挺意外,没料到她光鲜夺目的背后,竟也有这么一桩磨难。
她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模糊,只知道王家的根并非一开始就在临安,皇上登基后,从各地调配了不少家族迁移到了临安,其中就有王家。
王家的根基是在江陵,她的父母也是在江陵相知相识。
王家祖父是江陵节度使门下的一名副将,祖母一族则是书香门第,大儒出身,名望极高,可惜膝下只有祖母一个女儿。
皇上登基后,看中了祖母的出身,到临安时她也有两岁,如今却什么都不记得。
赵炎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明阳说的逃难是何时。
两岁的事,赵炎早就不记得,换做一般人,肯定也都忘了,只有刻骨铭心,当真害怕过,才会留下那么一点印象。
赵炎当下拍了一下胸膛,“阿姐不怕,您是我南国的公主,身份尊贵,谁敢造次我赵炎头一个不答应,且这回不是还有咱们裴大人在吗,肯定不会让阿姐有事。”说完,他看向裴安,邀功道,“你说是吧,裴兄。”
在他赵炎眼里,他的兄弟裴安就是最厉害的。
裴安脸色平静,“护殿下安危,是臣的职责。”
明阳闻言扫了他一眼,笑了笑,“有裴大人在,本宫自然放心。”
几人没与队伍一同进城,等到队伍快到山脚下了,坐下的马车才开始徐徐驶动,有赵炎这个话兜子在,再尴尬的气氛,也被搅没了。
同明阳说完之后,他注意力又转到了旁边邢风身上,“邢大人,虽说你脑子糊涂,但当真让我佩服,不怕死,这是为什么啊,人活着不就是图一条命吗。”
此话一出,马车内其他几人,神色都是一顿。
不知者无畏,也无罪。
他赵炎当真是个二货,偏生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低声同邢风道,“咱们这儿都是自己人,我不怕告诉你,陛下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一根筋的人,你去同他硬碰硬,只有一个后果,惨。你要学会变通,等他心情好了,你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你看我不就是,脑子机灵,平日他忙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往他身上凑,每次去都是趁着他逗鸟的时,先好言几句,让他高兴了,再说正事儿,不仅不会挨骂,还会得到赏赐。。。。。。”
明阳:。。。。。。
裴安:。。。。。。
芸娘:。。。。。。
这一番话听得出来,他确实是将这一堆子人当成了自己人,邢风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恭敬地道,“多谢郡王指点。”
“谈不上指点,我也算是同邢大人有缘,此番前去路途怕是没那么顺遂,你有什么需要我替你办的事,你尽管说。”
赵炎一片赤诚,邢风扬了一下唇角,感激地道,“多谢郡王,邢某并无牵挂。”
赵炎一愣,不太明白,“你就没喜欢过哪个小娘子?”
他可是当年仅次于裴兄的榜眼,才华容颜都不差,肯定有小娘子喜欢,“你放心,你要是有喜欢的人,我立马差人去送封信,代你问问那小娘子,她若要是愿意与你同甘共苦,大可前去寻你。。。。。。”
邢风脸色一变。
芸娘心头绷紧,恨他能不能闭嘴。
赵炎也察觉到了邢风脸色不对,还没想明白自己哪儿说得不对,对面裴安突然开口道,“既然郡王这么好心,这一趟就有劳郡王将殿下送到北国。”
赵炎一愣,忙摇头,“那可不行,父王肯定将我打死。”
明阳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心提醒了他一句,“炎弟,你要想多活一会儿,姐姐劝你,别说话了。”
赵炎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
但见几人脸色都不对,也不敢再往下说,可要他别说话,他做不到,安静了一会儿,目标又对准了对面的芸娘,“嫂子,你去过建康没。”
裴安缓缓转过头。
明阳:。。。。。。还真是闲不住嘴的作死孩子。
芸娘摇头,“没有。”
赵炎能说出临安哪个公子上了几次花楼,喝了几坛子酒,但要他记住哪个世家屋里有哪些小娘子,他是一个都记不住。
听到裴安和王家小娘子传出了流言,他才去打听,说是王家父母双亡的三娘子,容颜临安第一,其他一概不知。
芸娘被关在了院子里五年,他也不清楚,此时一心只想套近乎找个人说话,便捡了临安来说,“嫂子去过临安西湖吧,东面靠观鸟岛,停了一艘尖口船,高四层,长五十来丈,宽二十余丈,船头上一只彩色大鸟,翅膀展开占了一半船头,大雾天从远处看,如同真的大鹏从云间飞来,栩栩如生,那只鸟儿当初是我给出的主意,你见过没,可觉得威风?”
芸娘听他说得眉飞色舞,抱歉地摇头,“没有。”
“倒也是,临安城过去还得有段路程呢,那长桥嫂子应当去过,桥跨溪河如虹,两岸青山对峙,月光映入桥下之水,婉如银河,最适合小娘子们去了。”
“也没。”长桥,她听邢风说过,长桥月艇,男男女女约会的最佳地儿。
她被关了五年,解禁之后,并非日日都能出门,最先要去的自然是临安的闹市,去过两三回瓦市,见过耍杂戏,看过皮影,光顾过茶楼,仅此而已,瓦市才被她逛了一半不到,便传出了她和裴安的流言,至此,她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更别说游湖赏月。
回答时,她语气下意识没了气儿。
适才芸娘上来,邢风匆匆瞥了一眼后,便收回目光,眼睑落下盯着自己膝上的长袍,目不斜视,没往她身上看过一眼,如今到底是没有忍住,余光探过去,见她低垂着头,心头不由一揪,想开口,却再也无法开口,只能咬紧牙关憋着,搁在膝上的手,不觉慢慢握成了拳。
赵炎似乎更好奇了,又问道,“那嫂子都去过哪儿,不会一直待在院子里没出来过吧,南国国风如此开放。。。。。。”
“试问小郡王都去过哪儿?”裴安打断赵炎,抬眸扫了一眼对面的邢风,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转头继续问赵炎,“是去醉仙楼喝了两坛子险些被姑娘扒了裤子,还是去太湖游船掉进水里,灌了一肚子水。。。。。。”
“不是,裴,裴兄。。。。。。”赵炎一愣,脸色瞬间红到了耳根,“这等丑事,咱就不往外说了。”
赵炎一面说一面同裴安挤眼睛,这都是一些两人才知道的秘密,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自己的底呢。
裴安佯装没看到,边上的明阳已经笑出了声,“说了让你闭嘴,你不听。”
赵炎也终于瞧出来一点不对劲。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嫂子,曾经和邢风有过一段渊源,要是知道,他恐怕自己这会子都要撞墙谢罪。
只道是裴安护短,自己兄弟的嫂子,他也不该当着他的面,找她聊天,赵炎乖乖地闭了嘴。
马车继续往下,赵炎不开口,谁也没说话,芸娘松了一口气,她宁愿这般尴尬安静着,也不想听赵炎再开口。
下山的道路不平,轮子底下突然碾过一个土坑,坐下一颠,芸娘手里抱着包袱,身子不由往前栽去,眼见就要冲出去了,裴安随手伸出胳膊,搂住了她肩头,顺势将她往怀里一带。
再正常不过的举动,车内的几双眼睛,却都随之转动了一下。
赵炎:赶这儿杀狗呢。
马车稳住后,裴安才收回手,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包袱,偏头轻声道,“包袱给我。”
芸娘犹豫了一下,替小娘子拿东西,会不会折了他威风?这么多人在,还有个公主殿下,她不能让他失了面子,“郎君,我自己拿就好。”
此时一声郎君,听进裴安耳里,突然有几分舒坦的劲儿。
裴安没再问她,直接从她手里取走包袱,挨着她左侧的一只胳膊往她边上递了一下,“待会儿还得颠簸,抓好。”
车里就他们一对,似乎有些张扬。
但见他坚持,芸娘面色微微一红,手轻轻地从他胳膊弯里绕了出来,另一只再搭在他小臂上,垂下头,手指不轻不重地扣在他墨色的缎子上,一黑一白,一柔一刚,尤其醒目。
邢风的目光早就收了回去,可空间就那么大,挡不住余光,眼皮明显的跳动了几下,眸子底下渐渐地憋出了一抹红意。
明阳突然有了几分不忍心,这都是她造的孽啊,临走时突然想做一回好人,主动地搭起了话,“裴大人,咱们今儿住哪。”
“万福客栈。”
“以前裴大人是在哪个地方当差,本宫还没见过正风院呢,这一趟不妨带本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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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明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马车并没有同队伍一同进城,晚了半个时辰才进城门。
进去后,天色已经黑了,建康不在天子脚下,夜里没有宵禁,通夜都能有人往返街头,热闹非凡。
为了晃人耳目,裴安早让卫铭随队伍先走,身边只带了童义。
马车到了客栈,童义先进去同掌柜的报了一个名字,掌柜神色一震立马迎了出去,见到裴安,也没直呼名儿,高兴地道,“客官里面请。”
适才坐在马车上,人太多,芸娘动也不敢动,下了马车才敢瞧,一眼便被眼前的繁华吸引住,迟迟挪不开眼睛。
客栈人满为患,正是热闹的时候。
明阳最先跨进去,身后跟着赵炎,邢风,裴安同掌柜的交代了几句好生伺候,便同芸娘落在了最后面。
“客官放心,小的定会伺候周到。”
裴安点头,带着芸娘跟上,刚进去便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什么大义,依我看就是没种,一个嫡出的公主,居然要被送去和亲,真是天大的笑话。”
“能有什么办法呢,软柿子做久了,还能硬了不成。”
“这不正常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赵家只要能坐稳江山就行,横竖苦的是咱们百姓。。。。。。”
第39章
建康同临安不过几百公里;言论竟如此猖獗,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当众讨论,芸娘心头一跳;抬头去看明阳;她脸色似乎没什么变化,提步上了阁楼;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楼里的热闹继续;芸娘跟在裴安身后;看了一眼他的后脑勺,似乎终于想明白了,皇上为何要让他清扫叛贼。
有叛心的人实在是太多,不镇压不行。
青玉没有跟来,进屋后裴安将她的包袱搁在了软榻上;芸娘则去屋里木桶内舀了两瓢清水,先让裴安净手。
盆儿端过来,放在木架上;裴安挽起袖口,手掌浸下去十指相交搓了几下捞起来,芸娘站在他旁边又递上了布巾。
裴安擦干手;转头看了她一眼;“困吗?”
白日在马车上,他见她一路都在睡,应该也睡不着。
芸娘确实精神着,尤其是适才见到了街市的繁华,一点都没了困意;但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出去吗?”裴安又问。
芸娘一愣;反应过来,忙点头,雀跃地看着他,“想。”
他要带她出去吗。
“要换衣裳?”裴安记得之前被祖母逮住,要他带萧家娘子逛街,去了两回,两回萧娘子都要折腾半天,从此,他再也没了耐性。
芸娘适才提上来的那包袱里就一套换洗的衣裳,如今换了,明儿就没有了。
芸娘垂目打探了一圈自己,衣裳是今儿早上才换的,她一整天都待在马车里,并没弄脏。
虽不知建康小娘子的打扮,但她这一身是出嫁前在王家新做的几套,都是时下最新的料子和款式。
芸娘抬头,疑惑地问他,“郎君觉得我这身不好看吗。”
诚然裴安不是这个意思,被她一问,目光也顺势落在她身上,从头到脚打探了一回。
天热她褪了短臂,仅着一身缃色襦裙,腰间一条碧色系带,尾部顺着长裙垂下,延绵到了裙边,全身上下没了多余的佩饰,只戴了他给她的那枚白玉。
她身段如何,那夜剥得干干净净,早就见识过了,腰肢如柳,该丰盈的地儿却没有半点含糊。
裴安眸子一顿,及时收了心思,实话实说,“好看。”
芸娘弯唇,唇角那道浅显的梨涡再次露了出来,“那就好。”
裴安眸子微微一闪,转身往门口走,芸娘提起裙摆紧紧跟上,脸上的雀跃掩饰不住,一出客栈便仰起头,四处张望。
街市两头万家灯火通明,灯笼连排地挂在阁楼上,摊主的叫卖声和游客的谈笑声不绝于耳。
芸娘一阵眼花缭乱,一面跟着前面人的脚步,一面左右扭着脖子,问他,“郎君,这就是建康吗。”
“嗯。”
芸娘惊叹了一声,“怎么比临安还热闹。”
前面的人脚步一缓,目光盯着她脸上的兴奋,虽不忍还是指正道,“临安更大,更繁华。”
芸娘神色一愣。
也是,她没见过临安的夜市,唯有两个多月前,她去渡口找他,路过了一回,可当时只顾着赶路,哪里有心思去瞧。
“郎君,有人喷火,他不怕被烧吗。”
裴安:。。。。。。
唬人的把戏罢了。
“郎君,这是什么灯笼,怎的还能滚呢。”裴安往前走了好几步了,闻声回头,见她盯着铺子前的一个滚灯,目露惊愕。
“滚灯。”
“这就是滚灯?”芸娘之前听邢风说起过,终于见着了,“我听说里头是做了一道玄机,翻滚时,怎么都烧不着,还真是如此。”
滚灯这两年才流行起来,她还能从哪儿听说,裴安没再看,抬步往前。
芸娘见他走了,也没再瞧,街市上的东西实在太多,白日同晚上完全不同,灯火一照,多了一层朦胧和暖意,人心更容易放松。
芸娘怕他烦,问了两句后,没敢再问。
见她突然安静了下来,裴安回头扫了一眼,她还在扭着脖子,一双眼睛流连在身后那喷火人的身上,似乎是没有想明白,为何没烧着。
前面便是卖灯的店铺,裴安脚步一顿,让她在这儿多看一会儿,“等我一阵,别乱走。”
芸娘当他还有要事在身,正事要紧,她等一下没关系,忙点头,“好。”
裴安走后,芸娘立在原地没动,盯着满街的新鲜,看得正起劲,旁边过来了一个卖首饰配件的商贩。
芸娘看过去时那商贩也朝她望来,笑着道,“小娘子可要挑一件?品相上佳的深海珊瑚珠,无论是自己佩戴,还是送情郎都适合。”
横竖是等着,芸娘走过去瞧了起来。
“小娘子自个儿戴,还是送人?”
红色珊瑚的手串,被灯火一亮,每一粒上面都有流光,还挺好看,芸娘心头一动,他不是说嫌弃自己的二手货吗,她再买一个给他,“送人。”
“小娘子是送给公子爷吧?”
芸娘点头。
“那您瞧瞧这个手串,珊瑚能降灾、且还有止血驱热的功效,想来,小娘子送的那位公子爷一定很高贵。”摊贩眼睛不瞎,就跟前这小娘子的容貌,许配的人家,岂能差了。
降灾、驱热,高贵,可不就是说到了点子上。
芸娘眼睛一亮,问道,“多少钱。”
“我看小娘子也是有缘人,我今儿头一个开张,这东西实属宝贵,我给小娘子算个便宜的价钱,二十两,给你一串。”
二十两?芸娘犹豫了一下。
有点贵。
“小娘子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