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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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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芸娘猛然一惊。
  他不会趁着自己去果州的这段日子,攻进临安吧?
  没什么不会的,以他的行事,极有可能。
  —
  天色黑了裴安才进了一家酒肆。
  看店的伙计头也没抬,“客官不好意思,今儿个打洋了。”
  卫铭上前直接道,“明春酒,两壶。”
  伙计一愣忙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先去关了店门,才回头躬身请道,“二位请跟我来。”
  外面的酒肆铺子看着就一个小小的门面,进去后突然开阔,亭台楼阁什么都有,伙计将两人带到了一间院子前,没再往前走了,转身弯腰道,“二位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裴安身披一件黑色斗篷,帽檐遮住了半边脸,踏上了院子前的长廊,才将帽子揭开,一张脸露在夜色底下,英俊夺目,让人惊艳,然而清冷的眸光却令人却步,一路走到了一间亮着灯的厢房门口,也没敲门,伸手一把推开了房门。
  屋内的说笑声嘎然而止。
  韩灵脸色绯红,手里正提着酒壶,跟前摆了一桌子下酒菜,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年龄四十上下,金镶玉发冠,镶嵌着好大几颗红宝石,衫袍的锻子鲜艳华丽,腰间佩戴了一块质地绝佳的红玉,从头到脚雍容华贵,一看就是南国典型的富商。
  毕竟曾是临安的首富,裴安对其还有几分印象。
  是张治没错。
  韩灵并没有接到消息他今儿要来,见他突然造访,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被那双冷冰冰的目光盯过来,才猛然清醒,赶紧搁下手里的酒坛子,歪歪扭扭地起身,一面去迎,一面大着舌头道,“哟,裴大人来了,正好,咱同张大爷刚喝上,快,快过来坐。。。。。。”
  韩灵让出了位置,又寻了一个干净的酒杯替裴安添上了酒。
  裴安脱下了身上的黑色斗篷,递给了旁边的卫铭,抬步缓缓地走了过去,坐在了适才韩灵的位置,端起跟前的酒杯,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酒,才抬头看向对面的张治。
  从裴安一进门,张治的脸色就变了,目光紧紧地盯在他身上,眸子里流露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急切,几次欲起身,都生生克制住了。
  等裴安坐下,饮了酒,朝他望来,他脸色已因激动有些发红,唇瓣颤动了几下,神色悲切地问道,“她还好吗?”
  一国之母的皇后,身份尊贵,当然好。


第76章 
  裴安没答;反而问了他一声,“不知张大爷问的是谁。”
  张治的满腔悲痛和激动,被裴安冷冰冰一句故意不搭腔;装起糊涂来;到底是浇灭了一些。
  自当年遭难之后,距今已有十余年;他四处逃窜;见不得光;得知她的那些消息,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如今终于见到了一个清楚她境况之人,一时激动,倒忘了礼数;冷静下来,赶紧从位置上起身,对他恭敬地行了一个跪礼;“草民见过裴大人。”
  “不必多礼。”裴安目光在他身上打探了一阵,问道,“看来张大爷这些年过得不错。”
  这话于张治而言;犹如刀子捅心窝。
  他人都在这儿了;身世自然也被他裴安查了个清楚,当年张家在临安是出了名的富商,也曾同裴安的父亲打过交道,临安旱灾那年,他还被裴恒召见过;带他走了一趟难民营;他是个识时务的人;回去后便为临安的富商做了个表率,将手里所有的粮食都捐了出来,那时裴恒还只是临安的节度使,事后亲自派人上门来请他张家赴宴,替百姓感激他相助。
  那几年,张家在商场上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如日中天。
  人人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在临安登基之后,他处处小心谨慎,循规蹈矩,不为赚钱,只为不落把柄,谁知道,最后他张家没去犯事,事情倒是主动找到了头上。
  十年了,张家好端端的一介富商落得个家破人亡,只剩下了他一个,心中的怨念和仇恨自然有,可支撑他活到如今的,却是另外一桩。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人死了到了九幽,孟婆汤一喝,前尘往事都能忘个干净,可那么一个大活人,走的时候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眼里一片惊慌吓得六神无主,求着要他救她,她那样害怕,他却没能护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拉走,坐上了马车。
  这么多年过去,每每一想起她那双绝望的眼睛,他都会从睡梦中惊醒,再也无法入眠。
  张治起身跪坐在位置上,自嘲一笑,“裴大人说笑了,旁人不知,裴大人怎会不清楚,草民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活着的每一日,都在煎熬,狗皇未除,他怎可能瞑目,连死都不敢死。
  裴安倒没反驳,也没同他卖关子,直接道,“本官这才前来江陵,是奉了皇命,只为到此捉拿张大爷,想必你心里也有数,今夜过后,知府的人便是会前来捉人,还请张大爷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要明白皇命不可违,识时务一些,别再耍什么花招。”
  裴安说完,张治突然“呸!”一声,怒斥道,“他算哪门子狗屁皇帝!”
  张治激动地看着裴安,彻底地失了理智,“当年若不是裴国公将他接来临安,他赵涛这条丧家之犬,早就死了,何以能活到如今。救命之恩,辅佐之力,哪一样不值得他赵涛感恩戴德,敬重裴国公一辈子?可他是如何做的?又是如何对待裴国公的?单凭一句空穴来风的谣言,便对夫人生了龌龊,‘得凤凰者得天下’,简直荒谬至极!这等猪狗不如的东西,有何资格称为一国之君。”
  张治观察着裴安的脸色,继续刺激道,“他赵涛当年是真听信了谣言,还是另有所图,谁能说得清,在那把椅子上坐久了,他便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开始忌惮国公府的势力,想要独吞临安,掌控天下,没了你们裴家,他不仅不用担心有人的权势压过他,连最初的救命之恩,都能一并摘个干净,落得一身轻松,何乐而不为。”
  张治是个商人,但这些年,他生生将自己逼成了一个野臣子,了解了朝堂的所有局势,说完看向裴安,“我不信,裴大人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不信裴大人心中当真无恨。”
  他这番激他,却见裴安双目并无太大的波动,眼底同适才一样,清冷冰凉,一时看不出他情绪。
  定是心中也早知道了真相,王治主动道,“裴大人可知皇帝为何要我的命?”
  他能来这儿,自然清楚,但张治还是亲口告诉了他,“因为我和裴国公一样,内子不才,脖子后也有一块印记,模样像极了凤凰,由我起家的茶百戏,便是内子的此块印记给了我启发,最终在茶沫上勾出了凤凰的图腾,得凤凰者得天下,两个都娶了有凤凰图腾的夫人,一个成了权势滔天的臣子,一个富甲一方,风生水起,这样的事例摆在眼前,对于一个刚登基,地位不稳的皇帝来说,诱惑有多大,可想而知。”
  张治神色哀痛,“先皇后裴氏薨后不久,宫中便突然来了人,乌泱泱的侍卫,半夜闯进我家,手里的火把通天亮,进来便扬言要我交出内子,我自是不从,可我区区商户如何与一介帝王相斗,当夜我张家的人便被杀了个七七八八,我眼睁睁地看着内子被侍卫拿出来,扒开她衣襟确认了那块印记无误后,二话不说,直接拽到了马车。”
  说到此处,张治已红了眼圈,流下了几行泪来,“我张家是因这一道凤凰印记兴,最后也因它而亡,这几年我一直在后悔,当初要是不对外张扬,不让人知道内子的那块印记,即便没有后来的财富,一辈子平平淡淡也好,至少她此时还在我身边。”
  张治将自己的底毫不保留地兜来个干净。
  当今皇后温氏,并非传闻中那般同皇帝有一段相遇的美谈,而是他张治明媒正娶的夫人。
  堂堂皇帝,强抢人妇,这样的丑闻,总有一日,他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张治该说的已经说了,也没什么好绕弯子的了,“裴大人既然让人将我保护了起来,今夜又独自来了这儿,应该不只是为了捉拿草民回临安,取人头。”
  裴安这回没再打哑谜,沉默了一阵,抬头问道,“张大爷有何打算。”
  “反!”张治似乎就等着他这句话,神色又开始激动,“我要亲眼看到狗皇死无葬身之地。”
  裴安一笑,“当年顾震的顾家军从边关撤回,兵权尽数上交给了皇帝,再加上其他几个地方的节度使相继归顺,精挑细选下来,皇帝一共留下了五万雄兵,就守在临安的门口,不知张大爷如何反?”
  那又如何。
  “今日我也不瞒裴大人,我张家当年在商场上的根基,盘根错节,岂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些年,我隐姓埋名,生意从未断过,自健康渡江之后的每一个城池,盧州,鄂州……江陵,都有自己的买卖,攒下了不少财富,只要裴大人需要,我张治双手奉上。”
  有钱就能养兵,制兵器。
  见裴安还是不为所动,张治卖了命的拉拢,又道,“裴大人可知道顾震?”
  裴安扬了一下眉梢,“顾震?顾家军将军,不是早死了吗。”
  张治张望了一眼门口,突然凑近,低声同他道,“非也!”
  见裴安目露意外,又道,“顾震还活着。”
  裴安神色一顿。
  “说起来也是缘分,如今裴大人还得叫他一声外祖父。”张治先将他拉到了同一条船上,保证他也脱不了干系,才道,“当年顾将军上交的人马,狗皇只留了一万多,余下的都遣散回了原籍,临走前,顾震留了一样信物,只要拿着信物找到各个千户,便能召回原先的人马……”
  “顾将军同意?”裴安平静地问道。
  张治一愣。
  “如今江陵北人横行,顾震在边关坚持了那么多年,比皇帝还要爱惜南国的领土,他的志向恐怕同张大爷不一样,不在临安,而是在北国,张大爷确定他会视江河和百姓不顾,倾尽所有,先挑起内斗打皇帝?”
  裴安这话完全戳中张治的痛处,他突然失语。
  顾震确实没有攻打临安的打算,但他有,只要裴安愿意,他立马跟着他攻入临安,杀了狗皇,将她接出来。
  裴安看了他一眼,直接点破道,“看来张大爷这些年能隐藏得如此好,全仗了顾将军相助,如此说来,张大爷在江陵的消息,必定也是顾将军放回的临安。”
  知道皇帝的把柄,一心想要除掉张治,便借着江陵知州的手,放回了消息。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年来他是皇帝手里最好使的一把刀,此等重要之事,必定会派他走一趟。
  王荆赶来的刚合适。
  顾震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的目的应该让他将芸娘带出临安,平安地送到江陵。
  裴安突然一阵失笑,想起那日她说的狼狈为奸,还真是说对了。
  他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凡哪一方是个省油的灯,必定会妻离子散,鸡飞狗跳。
  —
  裴安回到知府,已是半夜。
  外间留了一盏灯,童义守在外面,见他回来,上前低声禀报道,“夫人等了主子好一阵,这才刚歇下。”
  裴安轻手轻脚地进去,床前幔帐没落,一眼就看到了躺在上面的人。
  她脸朝着外侧,抱着一团被褥,一头青丝散在枕头上,睡得正香,外间模糊的灯光洒进来,光晕温暖,格外温馨。
  他想起张治今夜说的那句,“活了大半辈子,不说飞黄腾达,也算是出人头地过了,到头来,却连家都没了,夜里归去,屋内再无人留灯,看哪儿都是冰凉,活着已没了半分意义。”
  裴安上前,轻轻地从她怀里,拉出了被褥,盖在她心口上。
  再等他一段日子。
  等他料理好了一切,他便来接她,到时候她去哪儿都好,他陪着她。


第77章 
  芸娘等了他半夜;恨不得立马问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他却迟迟未归;实在困急了;才睡了过去。
  一觉到了天亮,转过头身旁还是没人;正琢磨着是不是昨儿一夜未归;青玉掀帘进来;“主子醒了?姑爷刚走,去见知府大人了,走前打了招呼,让小姐先用早食,他待会儿就回来。”
  听了此话;芸娘便哪儿都不去了,非得要等到人问个清楚,早食也没什么食欲;匆匆用了两口,搁下碗筷,巴巴地候着他回来。
  他将她撇下;一人回临安犯险;可有想过以后。
  皇帝固然可恨,但他的皇位能坐到今日,自然也有他的手段和本事,万一他深陷重围出不来了,她该怎么办。
  以前她从未想过这样的假设;他性子狂妄;从不怕事;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劫了朝堂的那些人不说,还建立了一个明春堂,以他的城府和才智,必定已做好了万全之策,反这样一个朝堂,她并不担心。
  可俩人坠过一回江,经历过绝望,几度徘徊在死亡边缘,她亲眼看着他奄奄一息地躺在自己身边之后,她的想法又不一样了。
  他也是个人,是一具平凡的血肉之躯,会受伤,会死……
  说到底他干的是谋逆之事,走错一步,都将是万劫不复,他要上刀尖了,她又怎能安心,越是往深里想,芸娘心头越放不下,歪在罗汉榻上,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裴安此时正在前院同姜大人斗智斗勇。
  昨日姜大人已探过裴安口风,他似乎无心插手这天下事,张治交给他,只有死路一条。当初知府放出张治的消息,只为钓鱼,让裴安带芸娘来江陵,如今目的已达到,不可能当真让张治去送死。
  裴安昨夜一走,韩灵那边便出了事,人没什么伤亡,但张治却被劫走了。
  是谁劫走的,裴安心里自然有数,一早得了消息,立马让童义去将知府姜大人叫到了前厅,摆出一副要办公事的架势。
  姜大人听下人禀报完,并没紧张,人已经在自己手上,继续一口咬定没见着,他又能奈自己如何。
  江陵和临安的气候没有什么差别,夏季炎热潮湿,眼下正值夏专秋的季节,虽过了梅雨,湿气依旧很重,门前的一排卷帘日落后都会放到底,早上还没来得及拉上去,姜大人拿手拂开,弯腰进了花厅内。
  裴安坐在太师椅上正品着茶,身上已换了绯色的圆领官服,神色也不如昨日松散,一片肃然,这番较真的做派,将御前红人的官威顿时显露了出来,此时倒有了传闻中所说的不近人情的况味,姜大人莫名紧张了起来,上前行完礼,套起了近乎,“裴大人一路车徒劳顿,抖久了骨头怕是都还没缓过来呢,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皇命在身,一日不办妥,哪里能安眠。”他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没有想要同他打太极的心思,切入了正事,“先前姜大人说没有张治的消息,本官一直安不下心,许是老天垂怜,没让你我二人绝路,本官一早得了消息,知道了张治的去处,特意过来知会姜大人。”
  他突然这么一说,姜大人愣了一下,心头纳闷,人都已经在自己手里了,他能有什么消息。
  莫不是昨儿王荆去劫人时,留下了什么把柄。
  姜大人心头一番盘算,还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门外他的近身侍卫突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姜大人,神色慌张又着急。
  姜大人心头霎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脸色不太好,出声质问道,“何事如此冒失?不知道裴大人在此?”
  侍卫急忙上前先同裴安问了礼,再拱手与姜大人禀报道,“卫公子在街头抓到了一名盗贼。”
  卫公子,卫铭,裴安的贴身侍卫,抓一个盗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姜大人刚松一口气,又听侍卫道,“那盗贼名叫张治。”
  姜大人脸色瞬间一变,反应过来,很快打起了马虎眼,“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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