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罪臣和贵女的半生-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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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音低沉。并非不确定周芙对他的喜欢,只是这次他要做的事情,连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
“会。”周芙故意逗他。
听了这话,宋裕欲言又止,神色里浮现出了几分难得的伤怀。
周芙很少从这人面上瞧见这样的神色,也不多逗他,只是道,“说吧,为什么要同陈淙通书信?”
宋裕坐下来,似是对于刚刚的那一个“会”字有些耿耿于怀。
“周芙,给你个机会,重新答。”
作者有话说:
周哥的第一次作死告一段落。
等再过个三四章,沈青娥出现,就是哥哥作大死的时候了。
第50章 婚姻
宋裕抬起带着几分脆弱的笑意的眸子直视着周芙。
“你怎么会不好呢?”
“宋裕;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好,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那一个。”
周芙不再逗他; 而是上前轻轻地搂住了他; 让他安心地把头靠在自己的怀里。
他是她年少时遇见的最惊艳的那个人。
正是因为他好,所以后来多年; 她的眼里再也见不得别人。
“呆子。”
“我要是喜欢崔邵,喜欢蒋厚; 那我还在这里陪你做什么?”周芙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轻轻敲了敲; 动作轻柔; 抬手之间伴着一阵旖旎的蔷薇花香。
“换香粉了,这么香?”宋裕挑着眉问。
“蒋锳送我的。”
周芙抬起袖子闻了闻; 她今日有些风寒,对香气不怎么敏感,原先以为这是淡香便用上了。见眼前这人突然揶揄着看向她,下意识地以为他不喜欢,“你不喜欢么,若不喜欢; 我去换件衣裳再来。“
她说着; 便拍开青年搁在自己腰上的手,要往外头走,可宋裕的手背被她拍了一下后却愣是没挪半分。
周芙不解。
宋裕无奈失笑;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周芙; 不是要听我说陈淙的事情么; 忘了?”他漆黑的瞳眸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
周芙这才想起今日的正事; “那说说吧; 说说你瞧见陈淙那些充满柔情蜜意的书信时,是何等的喜悦,何等的高兴,何等的迫不及待想要给她回信。”
宋裕听着周芙的这些“何等”,只觉得头有些疼。
“陈淙在列国之中以贪慕美色而闻名天下,她的公主府里,光幕僚就二十八个,我高兴什么?迫不及待想要去争宠么?”
也是。
陈淙素来见一个爱一个,这一点,周芙早有耳闻。
“你既然不高兴,那你回信给她做什么?”周芙没看见宋裕给陈淙写的信,但想想也知道,他定是回给她了。
“我想借陈淙的手,往黑木铁达的帐中挂一把金错刀。”
宋裕一贯清润的嗓音里带了几分喑哑。
金错刀?
“你父亲当年出使突厥时带回来的那把金错刀?”
“对。”
周芙怔了怔,“你父亲当年出使突厥,突厥王送了他一把金错刀,这刀小辈们并不认得,只有突厥王认得。你是想借那刀杀人,让突厥王对黑木铁达的疑心更重,从而利用突厥王的手杀了他。”
想到这里,周芙接着问“那你准备怎么让陈淙帮你?”
“我骗了她。”
宋裕抬眼,“我同她讲,那是我父亲从突厥一位很重要的会武的故人手上得来的,他倾心那位故人,所以想要临死前想要把这金错刀送给突厥最厉害的英雄。”
这等示弱的话只能哄骗哄骗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陈淙并不算未经世事,可她一心只想着求遍天下所有美男,尤其是宋裕这样清清冷冷,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俊朗文臣,更能深得她的青眼。
“陈淙答应你了?”
“答应了。”
宋裕的喉咙紧了紧。
做这样的事情,宋裕本身打心底里是排斥的。这份排斥并不仅仅在于他骗了陈淙,更在于,他竟要用这样的方式去挫伤黑木铁达。
众所周知,黑木铁达在突厥的处境是跟周崇焕在大梁的处境差不多,他为突厥呕心沥血,披肝沥胆。年纪轻轻就立下了赫赫战功。
此番,用让陈淙把金错刀给黑木铁达的方式陷害黑木铁达叛国,陷害他跟大梁有牵连,本就是十分卑劣的事情。
宋裕很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可又没有办法。
黑木铁达必须受到重创。
大辽和北方其他游牧民族的联盟都得益于黑木铁达。
虽然说这一世因为他们的到来,大梁的局势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但积贫积弱并非一时之过,如果这仗连着打,终日不停歇,受苦的还是百姓。
这一世,宋裕想做的,只是尽快结束这战局,终结这乱世。
“各自的政治立场不同罢了。”
“你一点都不卑劣。”
周芙听完后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抬手抚抚宋裕那被玉冠束得一丝不苟的墨发。
宋裕读了这么多年书,那些儒家的道理让他唾弃自己,可上一世他行事又是法家的思维,所以打从他起了要利用陈淙的念头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能够好好休息过。
而此刻,周芙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动作很轻很柔,明明说的话也不多,可就是让他觉得,他有在这一条路上撑下去,继续走下去的勇气了。
“周芙。”
他突然低哑着嗓子唤她。
“嗯,怎么了?”
周芙随意地答应着。
“周芙,我希望无论发生什么,我们的身边都能有对方。我跟你说我要想一想的事情已经想好了,我愿意娶你。但周芙,你若是想要在这些时日同我成亲的话,会受委屈。”
宋裕认真地瞧着周芙。
提及成亲一事,如今真算不得一个好时机,他还落魄,还是戴罪之身,什么都给不了她。
“委屈什么?”
“前世的这个时候,你不是也依旧什么都没有么?虽然那时我们没有提过成亲,但并不影响我那时候很快乐,宋大人。”
周芙笑笑。
上一世他们两个人走到分道扬镳那一步的时候,她总是叫他宋大人。在那之前,她都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我爹爹喜欢你。”
“我阿姐我兄长包括我姐夫,都喜欢你。我爹爹如今都催着你让你娶我了,你要是再顾虑,那可就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下次再想娶我,可就得拿千金来换。”
周芙半开玩笑。
宋裕抿抿唇,攥着周芙腰的手紧了紧,“周芙,千金也好,万金也罢,别人有的,将来我都会补给你的。”
虽然周芙并不在乎这些,但宋裕私心里还是觉得造化弄人,上一世大权在握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要向周翦提赐婚呢。若是上一世提了,好歹那时什么都有,两世下来,有那么一世是体面成亲的,也算是没那么大遗憾。
但不管怎样。
该给周芙的,他定然不会少。
“你人都是我的,又有什么补不补之说。”
周芙轻笑,这话话音刚落,摇篮里的福哥儿突然醒了,醒了后就开始哭。孩子饿了,想要吃奶,周芙将他抱起来,“不同你说了,我去找奶母了。”
说完后,抱着孩子往奶母那里去。
脚刚踏出营帐的门,就远远地瞧见了周征,他此刻正跪在周崇焕的帐前,神色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让他滚。”
“婚姻大事,岂容儿戏。”
“当初宫宴上是他自己同意退婚的,如今又想要,哪里这么容易?”
周崇焕在营帐内发着火,那不大但带着怒气的声音传进周芙的耳朵里,提起退婚,周芙瞧着周征,下意识地回到了上辈子。
他要为了沈青娥同蒋锳退婚?不对,这一世的婚已经退完了,他还退什么。
许多关键词在周芙的脑海里飘着,周芙恍恍惚惚,但很快意识到,周征不是要退婚,是要求娶。
周征向来是这样一个人。
喜欢和不喜欢都藏在那张冷淡倦怠的面容之下,看似波澜不惊,但实则,每一样都来的浓烈。
“小郡主,是福哥儿饿了么?”
周芙发愣的功夫,奶母已经掐好了时间自己找了过来,从周芙的手里径直抱走了福哥儿。
正赶上蒋锳出营帐倒铜盆里的水,她跟周崇焕的营帐隔了一段路,原本是完全瞧不见周崇焕的营帐前发生了什么的。
可周芙把福哥儿交给奶母后,偏偏把蒋锳拽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所在的那位置可巧能瞧见周征,又能保证不被周征和周崇焕瞧见。
“蒋锳,兄长后悔当初宫宴之上同意退婚了。如今正在向爹爹求娶你。”
“你看,你是看一会儿他的笑话狠狠地嘲讽他一阵再去同我爹爹讲你不愿意,还是现在直接同我爹爹讲你不愿意?”
周芙给了蒋锳两个选择,这两个选择翻来覆去都逃不脱“不愿意”三个字。
“求娶我?”
蒋锳不可置信,她嗓门没收住,一时惊动了在营帐前跪着的周征。
绝佳的好位置败给了蒋锳的大嗓门。
周征一记冷冷淡淡的眼刀向这里射来,但这眼刀是给周芙的。
周芙心虚地偏过了头,毕竟是亲兄妹,总干这种拆散兄长姻缘的事情,说心里没有半点虚是肯定不可能的。
周崇焕没自己出来,而是派了个亲兵出来,那亲兵伏在周征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周征面色不悦地回了几句。亲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进去,没过一会儿,周崇焕似是气不过,又亲自从营帐内出来了。
他出来后,狠狠地一脚就踹在周征的胸前。
“混账东西!”
周芙虽不看好周征跟蒋锳的姻缘,但周崇焕这一脚着实把她踹的眼皮直跳。
她慌忙过去,一把挡在了周征面前。
“兄长他身体不好,爹爹,你怎么下这样狠的手…”周芙本想斟酌着用词,可瞧见周征英俊的面容瞬间变得苍白,突然觉得没有斟酌用词的必要。
蒋锳也跟着走了过去。她竭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关心他,所以蹲下身子扶他的时候,尽量不看他那苍白的神色。
“你还好么?”
第51章 苦肉
“不好。”
周征艰难地咳喘了两声; 望向蒋锳的目光里透着几分隐隐的可怜。
周崇焕踹的那一脚看起来狠,但实则是有数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女; 总不可能下死手的。
可眼下自家这儿子咳得倒真像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企图杀子一般; 周崇焕心中暗叹一声冤孽。他那早死的原配夫人性情坚韧,没半点矫揉做作。他也不喜欢做这样卖弄心机的事情; 可这儿子,却偏偏能卖得一手好乖; 也不知是遗传了谁。
“如果今日为父不替你求娶蒋锳; 你就不会把你母亲遗落在沧州的那支簪子给我是么?”
周崇焕双手负立; 居高临下地瞧着这逆子。
“是。”
“呵。”
周崇焕心下凉了半截。
当年将周征搁在皇宫之中受磋磨,是他心中最痛也最不得已之事。因为这事儿; 周崇焕这些年一直觉得对这儿子心中有愧,所以周征回府后,无论如何折腾如何冷眼对待他这位父亲,周崇焕都不觉得有什么。
可拿着亡妻的遗物来威胁他,这事儿,着实是触到了周崇焕最不能容忍的那条底线上。
“陆远道!”
“在。”
“拿马鞭来。”周崇焕闭了闭眼; 狠狠心要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子。
周芙这么些年; 还从来没有见周崇焕气成这样过,连嘴唇都在发抖。她虽不知周崇焕口中的那簪子后来为何会到周征的手里,但也知晓当年父亲和母亲定情时的信物是一支碧色翟鸟珍珠簪; 那簪子有一年在母亲回沧州老家的路上不小心弄丢了,母亲当时为此还郁郁寡欢了半月。
故人已逝。
唯余那些旧物藏着少年时候的欢喜。
可如今却被儿子用来做威胁之用。
父亲心中凄凉; 可想而知。
陆远道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犹犹豫豫地将刚刚取来的马鞭递给周崇焕; “王爷; 世子体弱,还望王爷想清楚再动手……”
周崇焕接过马鞭,那鞭子足有大拇指粗细,他凝视着周征,“为父再问你一次,你要拿你母亲的遗物来威胁本王,求你的婚姻,是么?”
“不是威胁。”周征淡道,“只是交换。”
“好你个只是交换!”周崇焕肝火上来,怒极反笑,狠狠一鞭子甩过去,那鞭子正中周征的左肩,他闷哼一声,一道血痕横陈于素白的衣衫之上,鞭子的末梢可巧甩到周征的下颌,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冒出来,锋利的下颌处也是一道血痕。
蒋锳在一旁看得愣住了。
她本是要走的。
但见状却是一步也挪不得。
“你错了没有,周征?”
“没有。”周征跪直了身子,咬着牙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世上,人行事的方法有千万种。
母亲的遗物是他后来千辛万苦寻来的,他拿这簪子同父亲做交换又有什么不可?
周崇焕气得不行,也不再同他多言,拎起鞭子又狠狠地在他身上甩了几下。那刺眼的血痕扎的蒋锳的眼睛疼。
她是喜欢周征的。
宫宴上瞧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他。
年少时的心动情动是没有缘由的。正如此刻,虽然周征前些日子对她说了不那么好听的话,但她见到他白色衣衫上的斑斑血迹时,仍旧想要扑上去。
事实上,她也真的扑上去了。
“周征…”
她下意识地环住这人。
正赶上周崇焕要落下一鞭,周征皱皱眉头,侧过半边身子用手臂挡住蒋锳,这才让她没有被误伤到。
周征额头满是冷汗,跪姿明显已经有了几分不稳当,他艰难地又重新跪起来,虽然挨了一顿好打,喘了几口气后缓过来还是眼底带着几分希冀的对蒋锳轻声道,“不是不理我了么,怎么过来了?”
“还能有心情说这些话,是王爷罚得太轻。”
蒋锳瞥见他脖颈处和下颌处的血痕,心里难受得很。
“把东西给王爷吧。”
周征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同周崇焕讲要他去跟蒋家父母求亲这事儿之所以艰难,主要还是周崇焕觉得周征这个脾气秉性,是耽搁了人家姑娘的。周崇焕不愿意用自己的身份权柄去给蒋莽夫妇施压,再加上当初宫宴之上提退婚,周征自己也是答应了的,所以周征跟周崇焕刚开口提了此事,就被他骂了回去。
若非见周崇焕不肯,他也想不到要拿母亲的遗物去同父亲做这个交换。
而如今,若是蒋锳自己能够愿意,若是蒋锳自己也是喜欢他的,那他即使不拿发簪做筏子,周崇焕也是会答应他的。
“簪子给王爷。”
蒋锳又重复了一遍。
周征抬手触了触下颌处的伤痕,轻轻“嘶”了一声,然后讨巧似的用那双看似无辜的黑眸讨巧似的看着蒋锳。
蒋锳扶他起来。
他苍白着脸艰难地站起来,“蒋锳,你…”
“王爷,我也喜欢世子。王爷不用担心求娶一事会给我爹娘带来压力,天下父母都希望儿女过得好,我爹娘于我的婚姻大事上只有一桩要求,那就是希望蒋锳能能嫁给真心喜欢之人。”
蒋锳对着周崇焕开口,眼底是对周征不加遮掩的喜欢。
周芙立在一边。
她原先一直是不支持周征跟蒋锳破镜重圆的,但今日瞧蒋锳如此坚决,很多话想说,却又终究没有说。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这便就是天底下最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了。
这一世,沈青娥还没有出现,就目前来看,自己这疯批兄长也是喜欢蒋锳的,他们两个的感情要比上一世充盈太多,既如此,她突然觉得,若是兄长这一世能跟蒋锳在一起长相厮守一辈子,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