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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一个罪臣和贵女的半生-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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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木铁达挥了挥手,幻想着纵然不能让周征痛,这祭一回旗子也能振奋一下他方的势力。
  可这幻想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打破他幻想的是来自荆州的三路奇兵,像荆州豫州这些地方,本身城里面都有着自己的守备军。这些守备军只为守备城中百姓而设立,纵然是天子也不能轻易调动这些守备军。
  而这三路奇兵的到来,完全是荆州百姓的民心所向,也是荆州刺史同周芙和宋裕的老交情。
  救人者,人恒救之。
  爱人者,人恒爱之。
  就在宋裕挡在周芙的面前,闭着眼要替她抗下第一刀时,一支冰冷的铁箭直接射了过来,一下射中刽子手手里的刀子,那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手里的刀子已经落到了地上,而另一支冰凉的羽箭则不偏不倚射中了刽子手的手骨。
  周芙还没有反应过来,腰肢便一热,是荆州刺史手下的大护卫已经飞奔到了她的身边。
  宋裕揽着她的腰二话不说将她抛上了这大护卫的马。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箭矢纷飞,刀剑相向。
  周芙上马后,连忙回头去看宋裕,见他也稳稳地上了一匹马,这才放下心来。
  “永安这丫头回来了!”城门口,徐氏闻讯赶来,见周芙还好好的,最里头直念“阿弥陀佛”。
  周芙站在城门口等宋裕,可等了好久也不见来人,定睛一看,才发现他又折了回去。
  “周芙,你没事,没事就好……”
  “诶,宋大人折回去干什么?”
  蒋锳不知何时也来了,握住周芙的手一阵揉搓,可揉搓过后,不免将目光投向宋裕。
  他回去什么?
  周芙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只瞧见他不知从哪里捡起了一把剑,当黑木铁达脸色大变地看着失了控的战场时,宋裕平静地趁其不备挑下了他的半面银色面具。
  银色面具下的一张脸本该俊美,却疤痕累累。上半张脸上满是皱巴巴的,凹凸不平的痕迹。
  “宋裕,你找死!”
  黑木铁达看着被挑落在地的面具,拿起手里的□□向宋裕而去。周芙手心里都是汗,一颗悬起的心在瞧见他偏头躲过了的时候,稍稍放下了一些。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宋裕文臣出身,周芙自然会担心。但她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当那枚银色面具被宋裕挑落后,黑木铁达的节奏便乱了。
  他并不在乎这一张脸是否丑陋。
  但这疤痕是他年少时吃了第一记败仗后得来的,于他而言是长久的耻辱。
  “找死啊,宋大人。”黑木铁达舔了舔唇角,发狂似的冷笑了两声。抬起手中的长朔,又继续向宋裕而去。
  宋裕这次偏过身子偏的没那么及时,腰下被长朔横扫到,黑木铁达做惯了武将,力气大的很,宋裕闷哼一声,剑尖抵着地,勉强撑住。
  “那又怎样?”宋裕艰难地喘了口气,定睛看着黑木铁达。
  “呵,那我就先杀了你。”黑木铁达提着长朔又裕刺,但这一次被蒋厚提刀拦住。
  “走,宋裕!”
  “他们撑不了多久了,这里我来。”
  蒋厚没有说错,胡人确实撑不了多久了。刚刚黑木铁达方寸大乱的时候,胡人的战术也全乱了,如今就只剩下了负隅顽抗。
  “你小心。”宋裕接过蒋厚扔过来的又一把削铁如泥的防身刀子,淡声道。
  “放心。”
  蒋厚勾唇,战场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城门口,拼杀声响成一片,周芙跟蒋锳站在城楼上紧张地盯着战况,有大风刮了起来,吹起楼角的梁军战旗。
  周芙看着胡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不由得看了一眼那战旗。
  江山不会易主,胡人的号角连豫州的城门都不会再碰到。
  她有些想把父亲接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大结局要今晚了,我还是没有能战胜我自己,一个伤心的故事


第78章 结局
  凯旋之音响起的时候; 大梁上方那一层经久不散的乌云终于渐渐消散。
  兵家用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一环扣一环,所谓拨云见日; 也许是他们在不经意间解开了最重要的一环。
  托王叔们此番没有拖后腿; 且荆州刺史愿意带走荆州所有守备军前来豫州驰援的福,这一战打得光辉且壮丽。
  黑木铁达连连败退; 驻扎在豫州城外的军队一直被驱赶出十几里,且伤亡惨重; 胡人死的死伤的伤; 黑木铁达自己更是被刀子砍折了一条腿。
  战事停了。
  从朝堂到民间都松了一口气。
  前世; 宋裕为抵御外敌不得已收走了宗亲们的兵权,而这一世; 宗亲们奋战在了豫州城外的第一线,带着大家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卸磨杀驴的事,宋裕自然不会再做。
  同年,一行人在豫州歇息了半月之久,后响应皇帝口谕; 携家眷回京。
  多年抗战; 这一次终于落下帷幕。
  腊月,枝头几簇寒梅在冰霜下开放。
  周芙刚从父亲那里出来,如今正裹着狐裘出来透气。
  “说了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有什么好通融的。”
  “通融不了实在。”
  门房那处有声音,
  周芙抱着汤婆子出去; 想一看究竟; 就瞧见门房正在没什么耐性的同门口一个女人说着话。
  那女人穿着打扮很是简单朴素; 头上仅仅用一块简单的粗布包着; 但面容白皙又娇艳,是位美妇人。
  周芙定睛一看,心里慢了半拍。
  “江……”
  周芙张了张嘴,险些叫出她的名字来。
  “这是郡主吧?”
  江龄雪见了她,反倒是先一步走上来。比起上一世的针锋相对,这一世,她们面对着对方时,眉眼都要柔和很多。
  “民妇是宋大人在外的小姑母,同丈夫先前一直活在乡野,但这几年,民妇家那里好一些的读书先生都来了京城。民妇家那小子还偏生是个爱读书的人,民妇也希望他将来能读书中举,做个同他舅父一样,心有家国的人。”江龄雪急急地开口。她是个做母亲的人,自然要为了孩子的前程想。
  周芙还在失神中。
  战事已了,她心头大事本已经放下,一切也应该风平浪静了,可这江龄雪却突然出现了,
  前世的纠葛太重,中间横陈着血债。周芙也很难说自己对江龄雪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看法,但这一世,她们是没有任何的冤仇的,她是宋裕的小姑母,那同她便是家人,此等小事,自然是能帮就帮。
  她吸了口气后,又吐出来,然后道:
  “姑母不必如此客气,这些事你既然同我讲了,无论是姑丈谋生一事,还是家中小郎延请先生一事,我定然会替宋裕助你办好。”
  周芙面对着江龄雪,心里还在忐忑地做建设。
  而江龄雪已然喜出望外,她来京城一事其实早就修书给了宋裕,她的这位子侄对待家里人算是很照顾,可当她提到来京时,他的心思却教人琢磨不透。仔细说起来,她同丈夫到京城也有十日了,他却从未露过面。她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揣测,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引得这位子侄不快。所以这才想着今日来王府走一趟,看看是怎么个光景。
  没成想,倒是撞上了传闻中的永安郡主,更没想到,这在家里头心心念念的事情,就这般解决了。
  “那真是多谢郡主了。”
  “郡主温柔和善,不知怎的,民妇总觉得同郡主就像是前世见过似的。”江龄雪笑着寒暄,倒不是刻意拉关系,是真觉得自己仿佛上辈子见过她。
  寒风入喉。
  周芙没忍住轻咳了两声,尴尬笑道:
  “咳咳,也许是我同姑母的缘分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不自然地对着一旁跟过来的丫鬟秋菊道,“天凉了,咱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你领姑母进去用盏茶。”
  江龄雪并无意叨扰,事情办完了,也就不留了。
  “不必了,真是多谢郡主,家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江龄雪说着,满是喜气地回去了。
  周芙见她走了,一时百感交集,在房间里坐着喝了会儿甜汤后,正赶上宋裕下朝回府。
  周芙听见外头的响动,抬头一看,自家夫婿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面前。宋裕今日到房间时身上的官袍还未换,国事繁重,周翦一直倚仗他,但无论再忙碌,他回府后都会去书房先换上常服再来寻她。
  周芙手拿着甜汤的羹勺,睇他一眼,没言语。
  如今战事已停,但边关依旧需要人镇守,这几日,宋裕下朝都比其他朝臣要晚。
  皇帝的意思是镇守边境这事儿交给其他人不放心,也只有淮南王府有这样的兵力和忠心。
  周崇焕老了,但周征还年轻着。
  皇帝想着,此番镇守边境,就让周征带兵前去。
  周征从豫州回来后,便一直想去找蒋锳,但那一日蒋锳将话说得太死,他不甘心放手却也不想打扰她平静的生活,所以一直无言地守着她。直到前几日,崔邵辞官,在城郊同蒋锳合伙开了一间酒楼,周征偷偷去过一次,瞧着蒋锳在酒楼忙里忙外,却依旧笑容拂面。他心里一紧,陡然明白跟他在一起时,蒋锳似是很少这样笑。
  她一直在抚慰他的伤口。
  在关照他的过往。
  但却从未真切地从他这里获得过一丝半点的快意。
  他意识到自己不配,也没有资格再执念这段感情,所以今日,在宋裕正想着该如何同他讲陛下要他镇守边关一事时,周征已经自己向皇帝请命,说要去守边关。
  宋裕同周征虽一直不对付,但他既是周芙的兄长,便也就是他的兄长。所以今日回府前,宋裕同周征在皇宫外头的小酒馆喝了些酒。
  他带着些许酒气回来,本就理亏,听闻江龄雪来过之后,心里不由得一紧,这才连朝服都没换,就回来了。
  “生气了?”
  “都是臣的错。”
  宋裕走到周芙身边。
  “着实是你的错。”
  “咱们小姑母来京城这么些日子了,宋大人可真沉得住气,不管不问,这要让其他人听了去,得说我们王府不近人情了。”周芙同他开着玩笑,打趣他。
  宋裕知道周芙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但也没有想到,她能大度到亲自替江龄雪解决了困顿。
  事关江龄雪的事,上一世,他没有处理好。
  这一世,她来千里寻亲,宋裕其实也还是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处理好。刚巧这几日政务确实比较多,他想着等歇下来把此事交给手底下的人处理,或者让祖母去断此事,但不曾想,她竟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么大度?”
  宋裕低笑着开口,心道,这毕竟是一个前世被她怀疑过同自己有私情的人,她这么不计前嫌,他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周芙瞧他神色不对,忍不住道,“宋裕,你不会是希望我还吃她的醋吧。”
  偶然被戳破心思。
  宋裕也不回避,抖了抖官袍的衣袖,笑,“是。”
  周芙瞧他这样,又禁不住想起了前段时日蒋厚来找她告的状,说是陛下闲得没事做,整日在给他物色可以成婚的姑娘,如今想来,这其中少不得宋裕的推波助澜。
  “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争风吃醋的少年似的。”周芙嗤他。
  宋裕轻轻搂过周芙的腰,“为夫也才二十出头,正风华,你嫌我不年轻了,那你觉得谁年轻,嗯?”
  青年人的嗓音里带着宠溺的笑意。
  正值隆冬,外头纷纷扬扬又开始落雪花。是啊,他们虽然活了两辈子,但到如今,已经是很年轻的年纪。
  大梁的这几十年将是属于他们的。
  那将来呢。
  周芙忍不住将目光落向窗外,爹爹褪去了戎装,眼下正在教秦王家的老三舞剑。
  那孩子如今只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可耍起剑来,一招一式都漂亮得很。
  “谁年轻呢?”
  “当然是他们啊。”
  一代一代,终而复始,书写着属于年轻人自己的故事。
  “等过些年,老三长大了,福哥儿也长大了,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子嗣,我们看他们娶妻生子,看他们长大嫁人,光是想想,就觉得这一辈子圆满了。”周芙望着外头,低声感慨道。
  “如今也很圆满。”
  宋裕顺着周芙的目光往窗外看。
  于他而言,这一世能同她相守,就是最大的圆满,
  周芙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禁不住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继而都轻轻地笑了。
  多年风雨。
  多年相偎取暖。
  他们都感谢上苍,给了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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