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兴家日常-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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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夫子捋着胡子笑:“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好了,不是说过来给我送笔记吗?笔记呢?让我看看。”
钱有福忙双手奉上。
黄夫子接过来一一细看。偶尔遇到钱有福记录有出入的地方,还会给钱有福指出来。
钱有福震惊,“夫子,这些您都还记得?”
黄夫子点头,“我这人过目不忘。”
过目不忘?钱有福没想到现实中竟然真的有这样的牛人,难怪能中探花。
钱有福目光中表达的意思太直白,黄夫子想要装看不懂都不能。
笑着摇摇头,问起钱有福学业上的事。既然有心收这个徒弟,他至少得了解他这个徒弟,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钱有福一一老实回答。
眼见着日头西落,黄夫子还留钱有福用了一顿晚饭。
晚饭是黄夫子院子里请的婆子做的,很简单的一荤一素一汤。
用完饭,黄夫子也没让钱有福多留,只给钱有福留了个作业,交代钱有福做好,明天过来的时候带过来,就让钱有福离开了。
“阿福,你咋这会儿才回来?吃晚饭了嘛?没吃的话,我这还有两块点心。”
听到钱有福推开门进来的动静,周元手里还捧着书探出半个脑袋。
“吃了”,钱有福笑着谢过。
周元点头,随口道,“哪儿吃的?看你那么高兴,不会是黄夫子留饭了吧?”
“嗯”钱有福笑着点头。
周元手上动作一顿,短暂沉默了两息,这才又不确定的探出脑袋问道,“你刚刚说的是‘嗯’?你真在黄夫子那吃的?”
钱有福重重点头。
周元: ……
“你怎么做到的?”顾不上继续洗脚,周元直接湿漉漉的脚及拉着鞋子,就走了过来。
钱有福呵呵傻笑:“可能是运气好?”
周元: ……
“我是发现了,你运气好像真的不错。尤其容易得师长们喜欢。”
之前在私塾的时候,夫子跟师娘就很喜欢钱有福,他甚至听人说过,师娘似乎有意把孙女嫁给他,后来还是钱有福家里姐妹好像先跟夫子族亲那边谁定了亲事,师娘这才打消了念头。
现在来了府学,这才多久?竟然又让他赶在其他人前面先得了黄夫子好感。“阿福,你上辈子是不是做了啥大善事了?”要不然咋好事都让他赶上了?
大善事?钱有福还真认真想了想,好像并没有?上辈子自己出生就被遗弃,侥幸留下一条命都是村里人善良,就算是想做大善事,也没那能力啊,唯一要说算是大善事的……他出事前签了器官捐献算吗?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老天爷补偿了他一些幸运点?
钱有福天马行空想了想,反应过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简单洗漱后,点上烛火铺纸磨墨,开始写黄夫子布置给他的作业。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情绪有点太兴奋,往常到了亥时初,钱有福差不多就困的开始打哈欠了,这天一直写到亥时正,精神都还好的很。
终于搞定,钱有福起身伸了个懒腰,晃悠晃悠酸疼的脖子、肩背,正准备熄灯上船,就闻到一股有点像烧纸的气味。
钱有福嘀咕,这大晚上的,谁烧纸了啊?
一开始钱有福也没在意,以为是有人祭奠先人什么的,结果刚躺下,那味道越来越重,而且伴随着浓重的焦糊味。
钱有福这才意识到有点不太对。
连忙翻身披了件衣服爬起来,重新点上烛火,去旁边叫周元。
周元也才睡下没多久,这会儿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被钱有福一推,吓得一个激灵,“咋,咋了?”
第075章
“好像是哪里着火了; 我闻到很浓的焦糊味了。”
“啥焦糊味?你是不是闻错了?”周元脑子都还是蒙的,鼻子下意识吸了吸。等他意识到真的闻到了很浓重的焦糊味,吓得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赶紧出去看看; 哪里烧着了。”
钱有福点头,转头就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看不到明火; 钱有福两个又吸了吸鼻子; 在他们院子里到处看了看,确定不是他们院子里哪里烧着了,这才心下松了口气往外找。
“是那里。”
周元眼睛比较尖; 一出来就发现了右边的不妥。
钱有福跟着看过去,见已经隐隐能看到火光了; 两人也顾不上其他的,忙跑过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呼喊‘走水了’。
“啥情况?哪里走水了?”
这边院子的人没喊起来; 倒是两边院子的人接二连三的被吵醒了不少。大家得知这边情况也纷纷过来帮忙喊人。
可是这边院子里也不知道啥情况,人跟都睡死过去一样; 竟然没一个被他们吵醒的。
“这样不行,踹门。”
眼见着那边火光越来越大; 他们当机立断; 找了一个身板结实的出来,来了个助跑,直接一脚把院门给踹开了。
然后就是大家伙端着水盆、拎着水桶过来火急火燎的救火。
火是从这院子厨房烧起来的; 钱有福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厨房已经被烧了有三分之一,快烧到旁边紧挨着的正屋了。
“我去屋里把人叫起来。”
周元用衣袖捂着口鼻; 顶着呛人的烟雾踹开门; 进屋叫人。
钱有福跟一群人一刻不敢停的不住往烧着的屋子上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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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今天夜里没有什么风,一盆盆、一桶桶水泼上去效果还不错。最起码火势总算是控制住了; 没有再蔓延。
钱有福轻吁了一口气,擦擦额头因为紧张冒出来的汗,揉揉酸疼的几乎抬不起来的胳膊留下其他人继续灭火,自己去看被周元拖出来的人。
“啥情况?不会是被熏晕过去了吧?”
旁边有人问。
周元估计是进去的时候不小心吸进了烟雾,猛咳了几口摇头,“应该不是,估计是喝多了,里面一股酒味。”像是打翻了酒坛子。
“其他几个不会也是吧?”
进去把另外几个也拖了出来的人点头,“也一样。一进屋刺鼻的酒味,都不知道喝了多少。”难怪外面那么大动静,他们嗓子都喊哑了,这一个个的,睡得跟死猪似的,没一个醒过来。
“不对吧?我记得乔辙平时很自律,从来不沾酒来着。”
乔辙是比钱有福他们早进府学几年的师兄,据说每次府学大比成绩都很不错,本来今年还要去参加乡试的,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才没去。
“那这……”
“不会是有人故意把人灌醉,然后放的火吧?”府学里有食堂,他们平时很好自己动手做饭,这边院子里他们也没听说过有谁擅长做饭的,这个时间点火从厨房里烧出来,这事实在古怪。
钱有福听到有人小声嘀咕。
因为这院里几个人都没醒,也没人知道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钱有福也不好判断这事到底是有人故意害人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但是回去之后,钱有福想想还是决定以后在府学做事什么的各方面再小心一点。
周元、冯重他们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尤其是次日得知乔辙等人醒来后说自己压根没喝酒,他们是被迷烟熏晕过去的之后。
“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这事就发生在钱有福他们隔壁院子,要不是钱有福发现及时,要不是那天夜里正好没什么风,说不准那火能把钱有福他们院子也跟着一起烧了,所以钱有德还是挺后怕的,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找了钱有福。
钱有福摇头,“还不清楚,听说还在查……”不过这事太大,且做这事的人心思实在恶毒,但凡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可能安心放任这么个人在他们中间待着,这种情况下,任何蛛丝马迹都会被放大,所以应该能查到吧?
钱有德也觉得应该很快就能出结果,所以询问完之后,就把话题转到了黄夫子身上。“黄夫子之前让你给他送整理好的笔记,你给送过去没有?难得的好机会,你上心点。”
“已经送过去了,黄夫子还说让我以后有时间每天下去都去松鹤院找他。”
这事,钱有福其他人都没说,但是他哥,钱有福并不打算隐瞒。他想跟他哥分享这份喜悦。
“当真?”钱有德闻言果然很是激动。
钱有福笑着点头,然后细细把当时黄夫子说的话跟钱有德说了。
“太好了。”钱有德抚掌,虽然黄夫子还没开口收他弟为徒,可黄夫子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说明,黄夫子动了这个心思,只要他弟表现过关,就能被黄夫子收入门下。
想到他未来岳丈说的,黄夫子是前朝时的探花郎这事,钱有德就激动的不行。比他自己得了黄夫子青眼还高兴。回去路上脚步都比之前来时轻快。
未时末,钱有福拿着做好的作业,再次敲响松鹤院院门。
叫松子的小童出来给钱有福开门,看到钱有福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人被烧死了?”
“哈?没有啊?”
“没有吗?不是都说你们住的那边有个院子半夜着火,有人被人灌醉烧死了吗?”松子惊讶。
钱有福哭笑不得:“你听谁说的?那边确实有院子走水,不过被及时发现救下来了,人也都没事。”
“竟然是这样吗?怎么我听说人被烧死了?”松子挠头。进了院子看到正在作画的黄夫子,松子颠颠跑过去问道,“先生,这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说的道听途说?”
黄夫子结束手里的画作,自我欣赏了一番,满意的放下笔,捋着胡子笑着点头,“不错。所以做人不能人云亦云,要有自己的判断。”
“可是我当时又不在场,也不知道火到底有没有烧起来,要怎么判断呢?”
黄夫子没答转头含笑看向钱有福,“阿福觉得呢?”
钱有福想了想认真道,“如果能根据人家说的话里的找出漏洞、矛盾当然是最好,如果不能,在自己并不知道真实情况的时候,我觉得不予置评是最好的。”
黄夫子笑着点头,又转头看向松子,“听到了。”
松子重重点头,“听到了。”
“好了,去玩吧。”
打发走松子,黄夫子并未上来就看钱有福带过来的作业,而是先把钱有福叫过来赏画。
“画作这种东西,你可以不会画,但是你一定要会赏,能说出个好坏,就比如这副,阿福,你来说说,这幅画好在哪儿,不好在哪儿?”
钱有福:这他还真不是很懂,不过“弟子觉得这画让人看着很舒服,不管是人物还是草木画的都很灵动,色彩搭配的也很好。”
黄夫子点头,“那不好的地方呢?”
不好的地方?好像没有吧?钱有福左看右看觉得哪哪画的都挺好的,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好。
黄夫子笑着摇头,点了点画朝钱有福道,“你不觉得这画整体有点偏右边了嘛?”
“偏右边?有吗?”钱有福细看,“好像这么看是有点?但是这边,夫子应该是准备留着题诗的吧?”
他上辈子印象里看过跟这差不多构图的画,作者一般都会在边上提两句诗来着。
黄夫子眼睛一亮,捋着胡子笑着点头,“不错,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力见。”夸完,黄夫子从钱有福手里接过本子,开始看他布置给钱有福的作业。
作业不多,只是让钱有福说一下对《论语。为政》篇中,‘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这句话的看法。
字数要求也不高,只有四百字左右。
黄夫子不过一小会儿就看完了,看完之后,黄夫子想了想,把钱有福写的东西放到一边,难得严肃的跟钱有福道,“你似乎很推崇法家?”
钱有福点头然后又摇头,“弟子并非推崇法家,弟子只是觉得法与德其实两者并不矛盾,如果能二者兼用,各展所长,于地方治理上,
或能得到更好的效果?”
毕竟这个世上,并非人人都是圣人。相反只靠道德约束不了的无赖可能更多。
“你这想法倒是跟我兄长一直所推崇的颇为吻合。”
“夫子的兄长?”
黄夫子点头,“他也觉得孔圣人的‘为政以德’太过宽仁,一直在向圣上进言,希望圣上能重视法家,提高法家的地位。”从今年朝廷的一系列动作来看,圣上似乎已经有了些许松动,现在就看今年的乡试如何考察了。
如若乡试加重刑律部分内容,那么就说明圣上当真有此想法。然而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武帝时倒是注重刑法,可是当时滋生了不少酷吏,见于历史记载的就有十多人。“这一点,你可想过?”
第076章
钱有福摇头; “但弟子私以为,酷吏与重视刑法并无直接关系。”
并非重视刑法,就会让酷吏出现; 最起码刑法不是酷吏出现的直接原因。
再者,“弟子并非法家弟子; 并非一味推崇法家; 弟子的想法一直都是法与德并重。”
法与德并重说来简单,可要想做到可不容易,黄夫子摇头。
不过黄夫子也知道如果真能实现法与德并举; 不管是对上面的君王,还是对下层百姓都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并没有出言打击钱有福的积极性。
相反,黄夫子还准备有机会让钱有福见见他兄长。
“可惜你晚了半个月; 我兄长他已经回京了,若是早上半个月倒是能带你去见见他。”
“夫子兄长也在淮安府吗?”
钱有福无意主动去…打听黄夫子的家世; 但黄夫子主动提到,钱有福也没矫情; 适时表现出自己的好奇。
黄夫子捋着胡子轻笑;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以后你都会知道的。老夫出身秦阳侯府。”
“哦,原来夫子出身侯府……”难怪冯重之前说; 夫子出身显赫。不过,钱有福上辈子接受的人生而平等的教育,加上穿过来十几年; 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金陵。对京城什么侯府、伯府; 哪家煊赫并不清楚,因此听到黄夫子说他出身秦阳侯府; 钱有福并不见多激动。
这下,倒是换黄夫子有些诧异。不过,转头想到钱有福的出身、脾性,黄夫子又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给钱有福讲四书去了。
这一讲就讲到酉时,小童松子过来叫两人去用膳,黄夫子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夫子,之前在藏书阁,您给我拿的那本四书集注是您自己的心血吧?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松岩先生?“
之前钱有福跟黄夫子接触的不多,虽然觉得黄夫子讲课的风格跟他看的那本书特别像而且很多观点也都很一致,却也不敢轻易下结论,但是今天这半天听下来,钱有福越听觉得越像,忍不住出声确认。
黄夫子笑着点头,“松岩是我的字。那书确实是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写的。”
钱有福之前在藏书阁看的那本其实也是他写的。只是时间要早几年,那本写的有点生涩,内容上也比较死板。
辞官之后,他一直闲云野鹤一般在外到处玩,有一天重新翻开那本四书集注,觉得实在看不下去,就又重新写了一本,黄夫子眨眨眼,“如何?是不是写的还行?”
钱有福眼睛亮亮的重重点头,行,太行了,没想到黄夫子竟然就是松岩先生,“弟子有幸拜读过您的几篇文章,每一篇都特别喜欢。”
“你还看过我写的其他文章?”黄夫子惊讶,这个他还真没想到。
钱有福点头,把他之前看过的松岩先生的文章都细数了一下,加上之前那本四书集注一共有四本。
“没想到那几本这边竟然也能见到。”
他还以为只在京城能看到呢,黄夫子轻笑,“走吧,先用膳,等用了膳,你要是喜欢,可以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