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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刺棠-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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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到底老成,片刻之后便恢复常态,掩饰道:“宦海沉浮,将门更险,起伏乃常有之事,亭宴到底因祸得福,做了文?官,倒比武将更得尊崇些。”
  叶亭宴紧紧地盯着他,从他眼中看出了一闪而过的失神。
  他唇角的笑意渐渐凝住,语气也比从前更冷了些:“太师说得是。”
  他饮罢了手中最?后一盏酒,挑衅一般将酒盏倒扣在了玉秋实的面前,拂袖欲走,玉秋实到底因他的放肆生了怒意,在他身后冷冷地道:“小儿无知狂妄,以为倒向你主,她便能?保你一生么?笑话,今日老夫也?只是惜才,想要点你一句,你主同陛下之间的裂隙,天人?难补,只盼有朝一日,你不要与她同入地狱才是。”
  叶亭宴脚步一顿:“……天人难补?”
  玉秋实意识到自己失言,再不肯多说?,只翻阅着手中邸报:“叶大人习的是颜体?此书庄严雄浑,若非自小习之,总有不足,大人尚需加勉。”
  他改口“叶大人?”,又?讥讽他所书颜体笔力不够,但见叶亭宴闻听帝后有隙后惊疑不定的神情,还是缓和了面色:“恰好,老夫于书法?颇有心得,倘有朝一日亭宴想不通其中关窍,可至玉氏宅邸一谈。”
  玉秋实话音刚落,方才倒酒的那名女子便悄无声息地从亭外?飘进,手中递来一个锦盒。
  叶亭宴接过一观,发觉其中是以翠玉琢出的玉笔一支,笔杆修饰为竹,通体透彻、不见半分杂色,瞧着便有千金之贵——这是一件天下文?人?见了,都会心生喜爱的礼物。
  礼盒捧去,玉秋实也?未抬头,直至人?声远去后,他方看向为自己倒酒的女郎:“锦盒在否?”
  女郎低眉顺眼:“被那位貌美大人?带走了。”
  于是玉秋实大笑,指着面前荷丛道:“到底不能免俗,金钗金钗,寻一朵开得最?好的菡萏,来为我下酒罢。”
  *
  汴河上花开正好,琼华殿中的莲花今夏亦长得旺盛,六月初时,李内人?蹦蹦跳跳地经过那方挤满芙蕖的小池塘,带过一串悠长的蝉鸣声。
  她照着落薇的吩咐,捉了一大兜蝉,搁在园中精心养着,忙完了欲回殿中时,却发觉张素无正守在门前。
  见她来,他也?没有推开身后的门,而是引她一起坐在了门前的廊柱下。
  想来殿中应是有客人。
  李内人原名为“阿嫣”,五岁便进了宫,也?不知爷娘何处,只知应是姓李,她从前一直在浣衣房为婢,“阿嫣”这个名字,是掌事宫人随口取的。
  之前不觉得有什么,张素无来后,同?她言语多了些,她便觉得有些不好。
  “嫣”虽是好字,可大胤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个“阿嫣”呢。
  得知张素无从前供职于藏书楼后,她便央他为自己取个新的。
  张素无择了“朝兰”二字,却?叫她先去问皇后娘娘好不好。
  落薇听了是张素无取的字,拊掌笑道:“‘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3',离骚的句子,自然是好的。”
  她写了“朝兰”两个字赠予她,李内人?得了新名字,又?不解道:“张先生为何要叫我来问娘娘?”
  落薇笑道:“素无是担忧你用此名须讳,因为我的字也?有一半出自这一句,不过倒是无妨,毕竟只有一半。”
  那时候李内人才得知皇后字为“落薇”——禁宫中人?都称她“娘娘”,偶见外?臣,最?多是敬一句“苏皇后”,就如同众人都叫她“李内人”一般。
  久而久之,那些芬芳美丽的闺名,便渐渐为人所忘却了。
  “‘落’字出离骚,‘薇’字出诗经,一为落英,一为采薇,都是高洁之物。择‘絮’字做名,意为才;在‘风骚’中各取一字,意为德——名和字,都是父母师长的祝福和期望。”
  四下无人?时,皇后同?他们说?话没有什么忌讳,事后张素无总会反复告诫她不可出门乱说?,若被人?听去,免不得要弹劾皇后溺爱内臣。
  李内人——如今可以称为“朝兰”了,朝兰听了皇后的话,便感叹:“原来这名、这字,竟有这样多的讲究呀。”
  又?缠着她道:“娘娘再为我讲些可好?娘娘最?喜欢的名字是什么?”
  皇后听了她的话,不知为何,忽地有些哀愁——她的忧伤在无人?时表露得十分明白,眉宇微蹙,眼神闪烁,她服侍了这些时候,看得清清楚楚。
  落薇提着笔在宣纸上点了三滴水,却?没有写下去。
  朝兰本以为娘娘写的是皇帝名讳,后来张素无偷偷告诉她,娘娘应该是在想念从前同?她一起长大、却早早逝去的旧友。
  他在她手心比划了一个“泠”字,又?写“灵晔”,怔了片刻,缓缓地补了一个“承明”,朝兰好奇道:“最后一样是封号么?好亮好亮的名字们啊,又?亮又?冷,像……像远星。”
  张素无为她解释:“‘泠’是上善若水,出自《道德经》,意为完美的道德。‘灵晔’是闪电的别称,《楚辞》中亦有载,‘恐天时之代序兮,耀灵晔而西征’'4',‘耀灵’是太阳,‘晔’为光耀,故而他的号是承太阳之明——确实是很亮很亮的。”
  朝兰咋舌:“不知道谁用得起这日月星河之大的名字……啊,等等,‘承明’?这不是——”
  张素无冲她比“嘘”的手势:“噤声,噤声。”
  朝兰捂住自己的嘴,却?偷偷问:“你见过那位皇太子殿下么?他是不是像这名字一般亮?”
  虽不知“亮”这个字用来喻人?是什么意思,但张素无仍旧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殿下……是很好很好的人?。”
  朝兰不信:“有多好?”
  张素无有些出神:“和娘娘一样好。”
  “我不信,哪有和娘娘一样好的人?贵妃娘娘虽然也?很好,但是总爱发脾气,不如?娘娘温柔。”
  “是有的,不过我也?没有见过比殿下和娘娘还?要好的人?,就算见过,也?觉得不如?他们好。”
  朝兰想了半天,得意宣布:“你见过殿下,才觉得他好,我只见过娘娘,自然只觉得娘娘好。天下好人有许多许多,但于我们而言,他们就是最?好的。”
  张素无愣了愣,赞同:“你说得对。”
  朝兰同?张素无一起坐在廊前,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这段几日之前的对话,她心中一动,问道:“张先生,我忘了问,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张素无便回答:“平素、空无,是佛经中的词,我自己取的,前尘往事俱空无的意思。”
  朝兰惊愕道:“怎么会空无,张先生也?没有亲人?么?”
  张素无缓缓回忆:“从前好似有个兄弟……”
  他没有继续说?,朝兰本?还?想再问一句,张素无便转而问:“你去做什么了?”
  于是她便忘了自己本来的问题:“捉蝉!如?今陛下不许杀蝉,娘娘便叫我捉些来认一认,我本?以为蝉都活得很短,谁知娘娘说?也?有十三年蝉、十七年蝉,我便捉了放在园中,看看它?们能?活多久。”
  话音刚落,大殿门便开了。
  一个装束贵重的年轻夫人从殿中走出,离去前还?复向落薇行了一礼。
  朝兰便回礼,心中还想娘娘近日好似见了不少旧友,这些旧友多为朝中大人?的内眷,从前她们来拜会,娘娘大都推辞了,如?今却?不知为何,一概接见。
  这人?刚走,皇帝身边的刘明忠便来传话,说陛下请娘娘到乾方殿议事。
  “本宫即刻便去。”
  落薇回到殿中,将手边一方锦帕丢进盆中——这帕子是她今日从藏书楼簪花处所得,方拿到手便听说?有客来访,不得已一直攥在手中。
  铜盆字显,只有一行。
  ——臣愿助娘娘六月初一日肇始。
  此人?虽然当日说?她鲁莽,可事到临头,到底还是与她站在一起的。
  落薇露出一丝笑容,她攥干了那帕子,置于烛火上燃烧,朝兰推门进来时,只看见虚空中好似有火光一闪,随后火光化为灰烬,落在了她的身前。
  落薇转身到内殿更衣,边走边问:“刘明忠可与你说是何事了么?”
  朝兰努力回忆:“刘先生说?,事涉西南赋税,陛下今天恼火,不仅传了娘娘,还?传了户部侍郎、银台官吏,太师亦至,想来是大事。”
  落薇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毛。


第57章 燃犀照水(四)
  乾方殿外;天色昏昏。
  方?才被皇帝传召的官吏此时已经徐徐出?门,有人满头大汗、腿软得几乎走不了路,有人魂游天外、连内监“当心脚下”的提醒都没听见,险些从汉白玉阶上直接摔下来。
  皇后在?左;太?师在?右;众人在身后瞧着这两人;无一人敢直接越过去。
  玉秋实方才得了宋澜一顿训斥;却不疾不徐,连面色都如?同往日一般沉稳。
  在?殿中时;他身后跟着的银台司中人吓得连魂都快丢了;却见太?师仍十分平静;三言两句便将情绪激动?的小皇帝安抚下来,接着搬出?了一套好似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
  若非如?此;只怕今日之事?根本无法如此简单地收场。
  玉秋实施施然地走在前面;察觉到落薇落后了几步;突然停了脚步,回头瞧着她,定定地?道:“他对娘娘倒是忠心得很。”
  落薇讶异道:“本宫听不懂太?师的意思。”
  玉秋实挑眉:“娘娘倒不怕我告知陛下。”
  落薇置若罔闻;只顾端详着自己的指尖;上次烟萝为她染的汁液颜色已经褪去大半;她想起烟萝;心道如?今燕琅应当已经将她安置到军营中去了。
  虽说那处不适宜女子疗伤,可如?今随着燕琅;借兵士身份出?城,必定是最?安全的;待来日燕琅回幽州,将她一并带走;便是万全之策。
  她想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答玉秋实的话:“告知陛下?太?师说笑了。”
  两人离旁的官吏不近,也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偷听二人对话,只见二人在傍晚风中相对而站,隐有针锋相对之意。
  落薇面上露出?一个淡淡笑容:“这几年来,太?师除过陛下身边多少近臣?所执缘由,不是此人旧时有过,便是此人可能为本宫所用——太?师,本宫当真是不懂,你我同为圣上顾虑、为天下解忧,怎地?太?师就这样容不下本宫,非要事?事?作对?”
  玉秋实冷冷道:“后宫干政,天下不宁,娘娘若有此疑惑,早在?一年前?撤去垂帘时,就应洁身自好、再不弄权,安心打理内宫事?宜,定能得千古美名,何必再插手前朝之事?”
  落薇飞快回道:“本宫若是不插手,如?今执政参知空缺不设,岂非眼睁睁地?瞧着太师纠集朋党、打压台谏,酿前?朝宰辅独大之祸?”
  玉秋实忌惮她是怀疑她知晓了刺棠案的真相,但此事?如?何能够明说?她反击只说担忧宰辅势大——如?今朝野上下皆有此忧,不然众人也不会支持皇后干政,料玉秋实反驳不得。
  落薇朝他走近了两步,低声道:“太?师,你风声鹤唳,从前?凡是得过本宫赏赐的臣子,你都要上谏贬谪。如?今确是有一个真为本宫所用之人了,但你这一招用得太?多,没有证据,陛下不会再信你了——本宫从前?赏那些人的时候,为?的就是这样的一天、寻到这样的一个人哪。”
  “娘娘便这样得意?”听了她这一番话,玉秋实仍旧不为?所动?,只有眼神锐利了些,“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忠诚,娘娘竟不担忧这样一条毒蛇有朝一日反咬你一口?再者,这世上哪有真正的不留痕迹,娘娘想要证据,迟早会有的。”
  他方?说完这句话,便见叶亭宴不知何时出了乾方殿,走到近前?,在?二人面前?行了个礼:“娘娘和太师怎地还未离去?”
  玉秋实侧眼看他,摇头叹了一声,很惋惜的模样:“老夫还以为?,叶大人是识时务之人。”
  叶亭宴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神情来,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锦盒:“太师是说这样东西么?”
  落薇眼看着他从锦盒中拿出了那只水头上好的玉笔,故意道:“太?师送这只玉笔给臣时,臣立时便想到了前?些时日在银台瞧见的那几封积压折子,遣人去问,果然问出?了户部这样的亏空!说起来还要多谢太师,太?师不会误会臣贪图此物罢?罪过罪过,今日完璧归赵,望太?师海涵。”
  他弓着身将笔递过去,口中又说什么“完璧归赵”,落薇听得有趣,以丝帕掩口笑了一声。
  玉秋实接过了那只他送出?去的玉笔,却突兀松手,将它掉在?了地?上。
  玉百琢成笔,何其?脆弱,当下便摔成了一地碎片,光华四溅。叶亭宴退了一步,下意识地?伸袖为?落薇挡去了可能迸溅过来的玉渣,口中却道:“哎呀,可惜可惜,太?师怎地这样不小心?”
  玉秋实深深地?看着二人,有些嘲弄地勾起唇角:“喜怒形于色,一事?便自得,你们到底是太?年轻了。”
  他拂袖而?去,宽大的官袍在晚风中被鼓得猎猎作响,叶亭宴飞快地?敛了面上的神色,换了一副冷漠和嘲讽神态。
  落薇朝前?走了一步,在?他身侧轻轻地?问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问谁:“这话你从前?便说过了,你以为这就算赢了吗?”
  他侧头看去,见她瞧着玉秋实的背影,露出一个发自眼底的笑容。
  “走着瞧罢。”
  这句话是她当年在御史台上对玉秋实说的。
  若无此句,恐怕她当年也没有破釜沉舟、孤身入朝,以一人对抗君相二权的勇气。
  语罢,她醒过神来:“陛下留叶大人说了什么?”
  叶亭宴顿了一顿,一本正经地?道:“除了方才西南赋税一事,陛下还交给了臣一样旁的任务,恩赐臣今日不必出?宫,可留宿朱雀或礼部外监,臣叩谢天恩。”
  他刻意咬重了“不必出宫”和“留宿”,落薇自然也听懂了他的意思,她微微点头,若无其事地道:“本宫先行,叶大人,回见。”
  叶亭宴弯腰行礼:“恭送娘娘。”
  *
  是夜月色溶溶,庭中如?积水空明,张素无守在?殿前?,子时的梆子响了不久,他便见一人兜头裹了素白披风,从后园绕行而至。
  见是他在?,那人有些吃惊,张素无猜到是谁,便拱手行礼:“叶大人,今日李内人轮休,娘娘在?等你。”
  他虽不知为何叶亭宴今日来此要裹一白色披风,岂不更加惹眼?但还是按捺下来,没有问出?口。
  叶亭宴扯着那白色披风,遮遮掩掩地?进了殿,甚至没来得及多看他两眼。
  他脚步很轻,幸而落薇听了殿门开阖的细微声响,不用抬眼也能猜到他来了。
  殿中仍旧没有点灯——子时若点了灯,怕更会叫人生疑。
  落薇背对着他坐在?一侧,面前?是一个铜制的花盆,盆中两朵素白昙花正开得热烈无声,若她今夜入睡,怕还见不了这样美景。
  周遭弥漫着近乎妖异的昙香气,落薇打了个哈欠,回过神来,恰好见到叶亭宴解了身上的白色披风。
  那披风兜帽巨大,方?才将他兜头盖脸地遮了,此时衣物落地?,才叫人瞧了个清楚。
  他今日依旧盘发,却在?发上缠了一根缀满小珍珠的红色发带,仔细看似乎还刻意描画了眉眼,身上藏青长?袍清清凌凌,红金束带、宝相花纹——这分明是内廷女官的装束!
  落薇吓了一跳,手边扯下了昙花一片花瓣,回过神来慌忙对花道歉,却笑出声来:“对不起,对不起,叶三你……”
  也不知到底是在给花道歉还是给人道歉。
  她担忧自己笑得太大声,还伸手捂了自己的嘴,但仍旧有些忍不住,只好走近些,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叶大人貌若好女,描眉画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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