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见春台娇啼娇靥-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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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茵玥面色轻松,道:“不就是被五殿下拒绝吗,这有什么?”
“你爹那么厉害,当初既然能从修书使做到今天,从那儋州出来,想必也不在话下吧。”
这话她姐姐说的时候,桑窈只觉得姐姐真好,可桑茵玥说的时候,桑窈只觉得这说的什么屁话。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堂姐啊,烦。
桑因玥一路跟着桑窈,自然而然的走进她的房间。扫视一圈后,见桑窈不搭理她,兴许也是觉得无聊,这才道:“罢了,我来找你是来问你借那个盘花簪的。”
这枚盘花簪原是祖父从江南寻得之物,放在整个上京城也是十分拿的出手的稀罕宝贝。
后来在父亲的多方暗示下,祖父将簪子给了桑窈,而旁的几个姐妹得的都是不足称道的小玩意儿。
桑茵玥总好跟她借这簪子,她因为自己不用,所以大多数时候都会如她的愿。
今天桑茵玥惹桑窈不开心了,她本不想借,可若是不的话,这人说不定又得死缠烂打一会。
桑窈只得道:“那你拿了就得走,不要纠缠我。”
桑茵玥:“你当我想待在你这。”
桑窈没再理她,拖着一身粘腻湿润的衣裳行至妆台前,翻找了会才找出那个盘花簪子来,她将簪子收在掌心,然后回头去找桑茵玥。
她脚步飞快,可才出去,就看见令她窒息的一幕。
此刻桑茵玥正不管不顾的坐在她的榻上,绣花枕头被翻在一旁,那本被桑窈日藏夜藏的手册此刻正摊开在桑茵玥的腿上。
桑窈生平第一回 感受到心跳停止的感觉。
她顿了一瞬,随即喊了一声:“桑茵玥!”
她快步冲上前,夺回了那个手册,将之死死地攥在手里。
四周静谧。
桑窈根本难以想象,这个册子被让旁人看见了会有什么后果。
首先是上面那以她和谢韫为主的,不堪入目到堪称浪荡的内容,这若是传出去,别说嫁人了,她还怎么做人。
其次就是谢韫的名声可算是毁了。
虽然她才不在意谢韫名声如何。
桑窈气的浑身颤抖,她指着桑茵玥,气愤道:“谁……谁准你动我东西的?”
她捏着手册的手骨节泛白,因为太生气,情绪波动一大,她又开始惯性的鼻头酸涩,泪眼朦胧,以至于这句质问又带上了鼻音。
桑茵玥还在愣神,她将目光缓缓挪到桑窈身上,像是极为不可思议。
桑窈的心一下落至谷底,她气的说不出话来,只得愤恨的一跺脚,气的开始掉眼泪:“你滚开,我不借你了!”
桑茵玥像是没听见一般,上下扫量着她,道:“小呆子,我真的没想到……”
桑窈心中绝望极了。
她不想让她再说下去。
“原来你也喜欢谢韫,看不出来啊。”
“我还以为你真的谁也看不上呢。”
“……”说的什么?
桑茵玥站起身来,胸有成竹道:“这是你写的吧,你暗中思慕谢韫,现实中却羞于表露,所以才在无人处写了这个东西聊以慰藉。”
“小呆子,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喜欢自欺欺人的人。”
“……”
谁会喜欢谢韫啊!
不是,她凭什么这么认为?
事实都这么明显了,她为什么要七拐八拐扭到这么离谱的方向来啊。
在桑茵玥眼里,谢韫迷恋她难道就这么不现实吗,她甚至想都没往这方面想。
桑窈觉得自己又被侮辱了,刚想出声辩解,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对着这个大嘴巴说多错多,指不定又被曲解成什么。
罢了,桑茵玥这么认为也好,总好过让她发现真相。
桑窈默默呼出一口气,指着大门道:“你出去。”
桑茵玥:“怎么,恼羞成怒了?”
每当这个时候,桑窈都无比憎恨自己这张破嘴,关键的时候从来不顶用。
她憋了半天,最后只道:“关你什么事啊?你能不能管好你自己。你再这样,我告诉我爹爹了。”
从前她这样说时多少有几分用处,但今日桑茵玥非但没有因此收敛,反倒又笑了出来,道:“你爹在哪呢?”
她朝桑窈伸出手,念叨了句:“没有你爹,你以为这个盘花簪能落到你手里?”
桑茵玥这话让桑窈有片刻的出神。
她又想起了之前。
在她爹未曾升官的时候,这个家内的偏心迹象就十分明显,连她都能感觉到,更遑论桑印了。
看人下菜碟的事儿久了,总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人们对事物的看法。而他爹本又是一个极度渴望被认可的人,所以长久的压抑之下,桑印对官职高低总是格外执着。
包括当初的姐姐也是一样。
姐姐当初进宫是她自己的想法,没有人逼她,甚至父亲还劝了很久,但姐姐执意如此。
她不愿在这上京城的某个层级内择一个差不多的夫婿,然后一辈子困在这一层级,所以即便前路凶险重重,她也要进皇宫去博一个跨越层级的可能。
但事情永远没有那么顺利。
父亲被贬,而姐姐的荣宠也在衰灭。
不难猜测,这次之后,她的大伯与小叔恐怕又会像之前一样。
所以桑窈大概也明白了一些桑茵玥为什么能笑得出来。
毕竟若是仅仅着眼于桑家的话,此事之后,桑茵玥又会成为那个独得偏宠的掌上明珠,譬如她手里这个盘花簪,会在一开始就毫无悬念的落在桑茵玥手里。
其实桑窈本身对此并不在意,她本身欲望极低,从不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也不在意这口舌之争里她占了多少便宜吃了多少亏。
正如对于面前这个她不喜欢的堂姐,她虽当时生气,但事情过去后她也不会太将之放在心里,相较于你来我往的挑衅辱骂,她更想让她赶紧离开。
可桑茵玥的话还是让原先瓦解的心理准备在这一刻重新坚定起来,她必须得去找陆廷。
桑茵玥勾了勾手指:“小呆子,给我。”
桑窈收拢掌心,心一横,道:“就不给你,你个大嘴巴,以后都不会给你了!”
言罢,她直接上手,捏着桑茵玥的胳膊,用力将桑茵玥推出了门外,在这个人人弱柳扶风的环境中,她的“肉乎”终于起了点作用,桑茵玥反抗不了她,她轻易就将桑茵玥推出了门。
桑窈还骂她:“离我远点,看见你就烦!”
外面的桑茵玥还在愤怒大喊:“桑窈!你是想让我把你喜欢谢韫这件事说出去吗!”
桑窈靠在门上,木着张脸想,嗓门那么大,估计整个府都知道了,说不说出去,还重要吗。
怪不得府里其他小姐都不喜欢桑茵玥,这样人一点也不招人喜欢。
桑茵玥走后,桑窈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册子。
它静静躺在她的手掌上,因为她方才抢夺的东西有几分激烈,表面已经有了几条褶皱。
桑窈看了半天。
就在她想要去思考将这讨厌的册子扔到哪里去时,她的脑袋却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今天那个激烈的吻。
至少在她眼里很激烈了。
她记得谢韫的唇有些干燥,又温凉,碰上的时候她莫名觉得心头一麻,是同亲人脸颊全然不同的感觉。
但其实相较于嘴唇触碰,更叫她觉得印象深刻的,是跟谢韫的距离。
她只记得很近,近的能闻到他身上的冷香,近的同他呼吸交缠。
她从前在话本子上看过旁人接吻,不过她看的都是些正经话本子,碰着些难以描述的,大多都用花月春风代替了。
唯一不那么正经的,还是手中这讨厌的话本子。
那上面有一回用唇枪舌战来形容,桑窈其实一直不太理解。
亲亲用嘴巴不就亲了,关舌头什么事?
还道什么双腿酥软,头昏脑胀,她忍住羞耻仔细回想了一番,更为不解了。
她也没有腿软啊。
而且她今天跟谢韫接的,是一个静悄悄的吻,
可手册上面的吻是有声音的。
她幻想了一番,若是撅起嘴巴,的确会有吧唧一声,可那上面半柱香的吻,总不至于一直都在撅嘴吧唧吧,这样嘴会麻。
桑窈轻哼一声,那上面总是说的绘声绘色,她原还以为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
看来谢韫也是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就乱写一通,这会她亲自实行,才知那些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想了半天,桑窈又习惯性的将册子藏了起来,然后唤水沐浴。
沐浴之后,她倒是开始觉得自己双腿酥软,头昏脑胀起来了,但她觉着应当是热水熏的,并未多在意。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她一睁眼,便叫来燃冬问道:“可有什么人过来找过我?”
万一谢夫人那边有消息了呢?
燃冬摇了摇头,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桑窈希望落空,默默摇了摇头。
她透过窗牗向外看去,今天似乎是个晴天。
她起床时仍旧精神不济,坐在妆台前一边发愣一边被摆弄着梳妆打扮。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用过午膳,桑窈便出了门。
她仍旧没有带丫鬟,这样不堪的事,她只想自己默默的去,然后再默默的回来。
这回她提前问了地方在哪,然后交代给了车夫,便独自了坐上马车。
她什么都没准备,心中还在忐忑于陆廷到时候会不会赖账。
她捏着掌心,心想如果他敢赖账的话……
她好像也不能拿他怎样。
陆廷给的地方是京城南街的一处别院,应当是陆廷在宫外的私所。
一路非常顺利,桑窈在叩门后,守门的小厮似乎是认得她,未经盘查就直接放了她进去。
继而没过一会儿,一名小太监便趋步赶过来,看见她之后,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道:“是桑姑娘吧,快随奴婢过来。”
桑窈跟上这名小太监,他走在桑窈前面,大抵是习惯性的寒暄:“殿下可等候您多时了,您可终于过来了。”
桑窈低着头,不发一言。
她高兴不起来,甚至无力回应,脑袋泛起细细麻麻的钝痛,这让她有点害怕。
见桑窈不回答,小太监也不再出声,约莫半柱香,便带她到了一处僻静的厢房。
木门敞开,小太监道:“姑娘请进,您先准备准备,殿下稍后就到。”
桑窈愣了片刻:“准备什么?”
小太监用一种奇怪的眼光上下扫了眼桑窈,继而含笑暗示道:“您若是不想准备,也可以的,随您喜欢。”
他站在门边,继续道:“请吧,桑姑娘。”
第24章 是他
在踏进这个房门后,对于未知的恐惧才缓缓朝桑窈蔓延过来。
小太监又问了一句:“姑娘来之前可有沐浴过?”
为了缓解这份恐惧,桑窈掐住了掌心。
她点了点头。
小太监含笑嗯了一声,木门随即被紧紧关闭。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光线昏暗,窗牗处青烟袅袅,熏香散开,味道浓郁,因着不太透风,使得这房间越发憋闷。
像是麝香与里叶,又似乎掺杂别的,桑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并不喜欢这味道。
她在门旁站了一会,这才回头扫视了眼房间,然后自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直到现在,她的精神仍然算不得多好。她大概后知后觉出了这小太监所谓准备的意思,但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准备的。
本来她来这求人就已经很没出息了,再准备准备岂不越发显得她上赶着,况且她本身就对这种事很抗拒,光是过来就安慰了自己半天。
门外偶有脚步声经过,每一次都让桑窈提心吊胆。
她一边畏惧于见到陆廷,一边又在胡乱的想着,不知道陆廷会不会因为她来晚了而生气。他那样小肚鸡肠的人还真没准会这样。
以前姐姐曾和她说男人没几个好东西,那时候桑窈还没什么感觉。
可如今越长大就越发觉就是如此,大多数男人都虚伪又好色,无药可救。
比方说陆廷,自幼就得大儒训导,博览群书才华横溢,在外风评甚好,结果还不是败絮其中。
所以说,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最后会嫁给谁,是侧室还是正室,那人是否喜欢她,是一件非常无所谓的事情。
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倘若可以,她宁愿一辈子自己一个人,只是她不能。
可话虽如此,她一想起自己待会要跟大青虫亲密接触还是觉得浑身难受。
想到这里,她忽然间明白为什么大家会对谢韫这样的人有好感了。
瘸子里面挑将军,至少谢韫在拥有一副完美皮囊的同时,并不那么虚伪。
因为他总是表里如一的讨人厌。
不讲理,不近人情,说话也讨厌,做事也讨厌。
约莫半柱香左右,桑窈听见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
桑窈连忙坐直身体,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殿下,就在这里。”
木门敞开,伴随着吱呀声,一身锦衣的陆廷从外面走了进来,桑窈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因着他逆着光,所以桑窈看不清他的神色。
木门又被再次关闭,因为多了一个人,房间忽而变得狭小不少。
沉默之中,桑窈连忙站起身来,垂眸小声同陆廷请安。
可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男人说话。
寂静让她越发心中的忐忑,她心道不会吧,这是真的生气了?
她的脑袋在这一刻想了许多东西。
若是这人有一点不认账的意思,她就要赶紧逃。如果他要抓她,她就大喊大叫让他丢尽脸面,若是不甚被他得逞,等到她回到上京城也要四处散播五皇子不是好东西败他名誉。
总之今天不能白来。
桑窈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一张阴沉的脸庞映入眼帘。
陆廷正垂眸盯着她,目光带着几分狠毒。
桑窈心中一凛,这人就这么记仇吗,至于气到现在吗?
她颤着声音,开门见山提起她父亲的事:“殿下,上次我爹……”
话未说完,头顶便传来一道低沉的质问:“你昨日为何没来?”
桑窈一愣,脑袋飞速思考,然后胡诌了个理由道:“昨……昨日我身体不大舒服。”
难道他真的为此生气了?可他不是说三日之内吗?
她今天来也不算迟到吧。
男人轻笑一声,彼时房内只有他们两人,陆廷脸上已经没有平日那伪装起来的温和,那张温润的脸庞和上面阴毒的神色矛盾无比。
桑窈不太敢直视他,只能祈祷他别再生气,早些还她父亲清白。
可他的笑声几乎令桑窈不寒而栗。
他又问:“你昨天去做什么了?”
桑窈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这个问题,可是她总不能去说自己昨天先去求了谢韫,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
“昨日下了雨,我不大舒服,所以……休息了一会,殿下,我以为今天也可以的。”
陆廷半阖着眼,道:“原来你知道我在等你啊。”
这话说的,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来。
“殿下,那你——”
话音未落,男人忽而抬手,扣住她的下巴。
他的力道不轻,桑窈吃痛惊呼一声,她被迫仰起头,因为痛楚而双目泛红。
他盯着她的眼睛,静静陈述道:“你去找谢韫了。”
男人白皙的面庞上透着憎恨,眼里隐有血丝,他这几日过得并不好。
一开始是一向对他唯唯诺诺的太子突然变了态度,开始不把他的话放在耳里,甚至拒绝见他。
紧接着是这几个月费力拉拢的大臣,都在不约而同的疏远他。
这也就罢了,这几天大理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开始查莨山刺史李脉。
莨山地处西部,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