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见春台娇啼娇靥-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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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窈犹豫一番,还是道:“停下吧。”
桑茵玥的确异想天开,但如果她真的能够自由的去往广阔天地,好像也不错。
可她推开门,看见的却不是桑茵玥,而是另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明融。
桑窈默默捏紧了衣袖,不着痕迹的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怀梦也往桑窈身前挡了挡。
桑窈蹙眉道:“我堂姐呢?”
明融看起来十分憔悴,她放低了姿态,直言道:“桑窈,今日是我要见你,你先别急着走,听我说。”
“我不会伤害你堂姐,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桑窈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有人拿桑茵玥威胁她。
她又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又救不了戎晏。”
而且她凭什么救他。
明融摇了摇头,道:“谁要管他,桑窈你帮帮我好吗?”
桑窈抿了抿唇,权衡之后道:“还是算了,桑茵玥……你随便处置吧。”
她今日若是答应明融,就难免处于被动,与明融相关的,无非就是戎晏那件事,能求到她面前,也肯定是想让她去干涉谢韫的决定。
她若是执意不答应,对于现在的明融来说,弄死一个桑茵玥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不管有没有桑茵玥,明融都会来求她。
她转身欲走,明融却伸手想拉住桑窈的手腕,怀梦迅速出手拦了下来,她低声警告:
“明姑娘,请注意分寸。”
明融收回手,看了眼四周,低声道:“我不会伤害你堂姐。桑窈,我知道你刚进谢家,肯定有诸多为难,我有办法帮你站稳脚跟,只要你帮我。”
“你先进来,我们细细说。”
桑窈一直站在门口,全然没有要进去的打算,她只是迟钝,不是傻,知道今日说不定明融就是有备而来,她可不能落入陷阱。
“看在旧相识一场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她嗯了一声,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明融没想到桑窈答应的那么快,她愣了愣,然后道:“我不要求什么,你只要让谢韫帮我离开京城就好了。”
桑窈又嗯了一声,然后道:“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明融嘱咐道:“你别忘了。”
但桑窈已经走了,显然不想在明融面前多待。
房内走出个老妇人,站在明融身边,她低声道:“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明融脸色极差,她道:“你没看见吗,她身边的那个根本不是普通的侍女。”
“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以为下次还会那么容易。”
不到走投无路,明融根本不会来找桑窈。
她求不了陆荔,也见不到谢韫,只能想办法从桑窈入手。
桑窈方才虽答应了她,但估计根本不会帮她。
“谢韫今天早晨被圣上责令去了明华寺,一时半会回不来,陆荔就是个疯子,只有谢韫能管住他。”
“可我若是动了桑窈……”
妇人嗯了一声,道:“但只有用桑窈来威胁谢韫,你才有一线生机。”
只要她出了京城,她才有机会……
桑窈步伐有些快,一直未曾出声。
她并不了解戎晏那件事进展到了什么地步,也不知道明融是怎么知道桑茵玥今天要见她的。
但她明白,她今日出门身边没带几个护卫,虽说有怀梦,但万一明融狗急跳墙,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
身后的脚步声似乎密集了一些,混在人来人往里,并不明显。
桑窈不敢多猜,她后背发凉,一刻不敢耽搁。
直到转过一个转角,她在这个酒楼看见了不远处朝她走来的谢韫。
她才算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谢韫朝她招了招手,桑窈都要被吓哭了,她提着裙摆连忙朝他跑过去。
谢韫的确本要晚上才能回来,但昨天他都说了休沐,结果今天还找他,他本就心有不满,又想起昨晚还没把桑窈哄好,便总觉得不太自在,所以硬生生的赶到了现在。
回来时恰好在这里看见了停着的马车,这才上来见她。
但眼看着就要到谢韫跟前,她伸手就能碰到她,忽然觉得自己后背掠起一阵冷风。
一切仅在瞬息之间,她看见谢韫脸色骤变,继而迅速伸手揽她,然后桑窈带着被转了身,紧接着就是一阵清脆的响声。
她低着头,目光内出现一柄锋利的弯刀。
上面沾着血。
第92章 项链
周边忽然混乱起来,在桑窈还无知无觉时,酒楼忽然变的喧闹。
桑窈耳边乱糟糟的,她听不见他们都在吵什么,只看见地上刀刃上的鲜红尤为刺眼。
她知道自己没受伤,一时尚未反应过来那是谁的血。
谢韫仍然在紧紧搂着她,他力道很大,桑窈甚至觉得自己的腰被箍的有点痛。
她回过神来仰头看向谢韫,男人脸色沉的滴水,出口成冰:“去追!”
桑窈听见他的声音,心中稍安稳了几分。因为惊吓,眼中有几分湿润。
她抓紧了谢韫的衣袖,谢韫低头轻声安抚她道:“没事了。”
桑窈忽然想起什么,急忙从他怀里挣脱,同他拉开几分距离,一句你呢还没问出口,就看见了男人滴着血的指尖。
她倒吸一口冷气,目光上移,刺目的血液从手腕绵延而下,深色的衣料被血液浸湿,手臂处被划开一个巨大的破口。
可衣料重叠,血液浸在深色的衣物上并不分明,桑窈看不到他到底伤成什么样,
眼泪瞬间涌满眼眶,砸了下来,她紧抿着唇,小脸皱在一起,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沉默的看着谢韫,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谢韫问她:“受伤没?”
桑窈盯着他的伤口摇了摇头,小小的回答了一句:“没有。”
谢韫重新把她揽到了自己身边,没有说话。
他心跳很快,手臂直到现在都还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只差一瞬,只要刚才他反应再慢一些,他就护不住她。
谢韫自入朝堂以来,与皇权博弈,与世家制衡,理谢家旁枝,以及自己本职公务,所有的一切都挤在一起。
忙碌,胸有成竹,有条不紊,几乎日日都是如此。
他几乎从未感受过心绪大起大落。
可就在方才,他看见掠起的白刃悬在桑窈身后,在那短短一瞬,他生平第一次生出恐惧。
即便在他掌控之内,他仍然会害怕。
隔了一会,他才拍了拍桑窈的后背,像在安慰,也像是自己松了口气,他跟她道:“没事。”
桑窈还在掉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她低着头不说话,默默的去看谢韫身上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谢韫拉住她的手,道:“先回府。”
酒楼的人原就不算多,事情一出后又都散了个干净。
没过一会,一行人便回到了谢家。
谢韫一路都跟没事人一样,还能腾出手来安慰她。直到回去,谢韫身上那层衣服被脱下,桑窈才具体看清他的伤口。
小臂上的伤口很长,血肉模糊,她连看都不敢多看,平日她被绣花针扎破手指都觉得好疼,更别提谢韫此刻。
本来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滚了下来,可她不敢说话,生怕影响了大夫包扎,于是只能自己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净敛站在桑窈身边,见少夫人哭成这样实在心疼坏了,他忍不住安慰道:“少夫人,您别担心。”
“公子未曾伤及要害,休养两天就可以了,这是小伤。”
他说的是实话,这次的伤在手臂,看着严重,从手臂一直延伸到手腕,但其实算不上深。
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以前主子还在边境时,受的伤可比这个严重多了。方才那人混在人群里,主子又出手心切,一时不查才会给那人可趁之机。
桑窈又抹了抹眼泪,抽抽搭搭的不满道:“都那样了还是小伤,净敛你怎么这样子,你不关心他……”
不是,他怎么不关心了?
他说实话啊,看主子那面不改色的样子,就是小伤啊!
算了,净敛默默闭了嘴,他跟这新婚小夫妻计较什么?
等到太夫包扎完,谢韫对着桑窈招了招手,桑窈才走过去,心疼坏了,轻声问道:“疼不疼?”
谢韫看着少女哭成小花猫的脸蛋,用另一只手把桑窈揽进怀里,然后去吻她的脸上的泪水,故意道:“有点。”
桑窈更心疼了,可她没办法让谢韫不疼,只得道:“都怪明融。”
谢韫笑了笑,道:“我有个办法可以不疼。”
桑窈正色道:“什么?”
站在一旁的净敛面无表情的想,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吻他啊!
谢韫道:“你中午还没亲我。”
竟然猜对了!
净敛不着痕迹的抬了下头,目光开始四处漂移,企图让自己可以“不小心”看见他俩亲亲。
才瞟上,就跟冷着脸的谢韫对上了目光,男人沉声:“还不滚。”
“……属下告退。”
净敛走了以后,桑窈听话的主动亲了亲他。
然后还给他倒了杯茶,乖巧道:“你如果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说哦。”
“我今天不出门了。”
谢韫嗯了一声,缓缓道:“你不是还要去送绣样,然后顺便去绣坊看看吗?”
“别人送也是一样的。”
她又同谢韫道:“对了,刚才见我的人是明融,她想让我帮她求你,让她离开京城。”
谢韫嗯了一声,语调有些冷,他道:“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这次的事明面上其实跟明家没有关系。
明融还是能做她的太子妃,陆荔不会跟她解除婚约,只是不同的是,一开始陆荔与明氏联姻,为的是拉拢明氏。
但如今陆廷已死,陆荔手里拿着这样一个把柄,明融就算嫁过去了,也不能为家族争取什么。反倒会让明氏一族,彻底沦为陆荔上位的工具。
陆荔不会善待她,明氏更是会想办法直接除掉她让这桩丑闻随同婚事一起作罢,所以明融才会把主意打到桑窈头上来。
经此一事,谢韫就算是不想,也必须得在家中休养休养了。
大夫临走时还说不要劳累,但兴许是因为这件事,谢韫一下午都没怎么嫌下来,连陆荔都过来了一趟。
等到傍晚时,谢韫才从书房回来。
桑窈已经等他半天了。
才进门,桑窈便贴心的端出一盘小糕团,放在他面前,可以分辨出这次的形状是小蝴蝶。
而且看得出来,捏它们的人已经尽力了。
谢韫对此已经非常熟悉,他刚要抬手,少女便自己捏起一块放在了他嘴边。
谢韫动作顿了顿,然后咬了一口。
桑窈坐在他旁边,指尖碰到了他的唇,念叨道:“可能看起来不太像蝴蝶,但是……只能捏成这样子了。”
谢韫从善如流的道:“虽然不太好看,但很好吃。”
桑窈看向谢韫的手臂,他的手本来很好看,这次的的伤口一直蔓延到手腕,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
谢韫其实很多办法可以不让她看,但此刻他就是这样随意的把受伤的手放在桌子上,一直未曾动过。
直到少女眼里的心疼明显到好像又要哭出来,他才道:“真的是小伤。”
桑窈心想,才不是。
不可能有人不怕疼的,这个人太爱装了,上药的时候她都要吓死了,可他只是稍稍蹙了蹙眉头,还有空笑她小花猫。
虽然净敛也说没事,可她一点伤也不想让谢韫受。
她甚至在想,如果今天没有朝他跑过去就好了,万一今天谢韫伤的不是手臂,而是别的地方又该怎么办。
谢韫问:“窈窈消气了吗?”
桑窈哪还顾得上这个,她道:“我没有生气。”
谢韫靠在椅背上,唇角勾了一下,缓缓道:“你昨天都不理我了,我今日在明华寺,可一直都在思索怎么哄你。”
“我不是想抢你的帕子,我只是很喜欢你的蝴蝶。”
“你又不给我,就且当我是恼羞成怒了吧。”
桑窈被他说的有几分不好意思,她道:“……可你以前没有说过喜欢蝴蝶。”
谢韫嗯了一声,他声音低缓,浮荡在悄悄夜色里。
“但喜欢你绣的蝴蝶。”
在他说前半句时,桑窈只觉得心脏好像被无形包裹,然后缓缓收紧,提到了半空,等他说完,她才渐渐松了口气。
她缓缓抬头看向谢韫,男人的脸庞依然俊美,其实他一直没变,疏淡又傲慢。
他这样子看别人时,这双眼睛里总是无甚情绪,平静,居高临下,沉默中有种等到宣判的压迫感。
一开始她总是会害怕。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只会紧张。
包括现在也是。
她想问一句,那你喜欢我吗?
可又突然觉得没有意义。
不管他回答是与不是,都改变不了现在。这个答案,他说与不说,其实没什么区别。
桑窈回身,把昨天晚上的蝴蝶帕子拿出来,道:“送给你。”
谢韫垂眸看着,静静不语。
再看一眼,他仍然很想要。
他道:“这个就算了,你下次给我绣别的蝴蝶。”
他说完,又道:“现在来吻我。”
桑窈听话的过去吻他,一开始谢韫还只是坐在那里没怎么动,但很快,桑窈就被抱了起来,他把她放在了案桌上。
桑窈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去看他的手,谢韫低声道:“不影响。”
桑窈还是不愿意,她挣扎着坐起身来,谨遵医嘱:“太夫说了,不能劳累。”
谢韫:“……”
少女衣襟凌乱,露出一片雪白,他看着她在他面前整理衣裳,很快,那颗小痣就被盖住了。
谢韫按住她的手,盯着她道:“窈窈,我有一个办法。”
桑窈:“啊?”
谢韫拉着她上了床,他把自己那只受了伤的手臂放在桑窈面前很明显的位置,然后低声道:“其实我很早前,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一直没有送给你。”
桑窈道:“什么?”
谢韫指了指博古柜,桑窈走了过去,然后抽出一个扁平的木匣。
在谢韫的注视下,她缓缓打开,入眼是一片璀璨,蓝色的宝石点缀在细链上,有些繁复。
桑窈没见过这样繁复的链子,她不确定道:“这是……项链?”
谢韫面色不改,道:“是衣服。”
第93章 细语
桑窈开始重新审视手里的项链。
银制的链条很细,嵌有珍珠,蓝色宝石缀在链条上,于烛火下闪着柔光,华美至极。
木匣很大,此物摊在上面,倘若它是个项链,那它着实有点复杂,很难戴下。
但它若是件衣裳……
很显然,它跟衣裳是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
桑窈捏起它,回头看着谢韫,重复道:“你说这是什么?”
他重复:“是衣服。”
桑窈蹙起眉头,目光重新回到这东西上面,她随便摆弄了一下,全然看不出来是怎么穿的。
看了半天,她尚且还没想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只念叨道:“这要配什么衣服啊?”
“哪有人这样穿?”
谢韫道:“是单穿的。”
桑窈:“……可这连小衣也遮不住啊。”
“小衣也不穿。”
桑窈:“……”
说到这里,桑窈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手中动作僵住,还反应了一会。
谢韫此刻还坐在床榻上,在桑窈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前,他又挪了挪手臂,将那只受伤的手臂放在小几上,白布越发明显。
少女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漂亮的眼眸眨啊眨。但很快,她就看见了他的手臂,她抿了抿唇,原本十分抗拒的神色变成了九分。
她捏着这衣裳,不由自主的幻想了一番这串细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