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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眼着迷-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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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冬青白他一眼:“六岁也得先识字!”
  接收到老伴递过来的暗示的眼神,蒋惊春如梦初醒,想起许织夏过去是在港区,儿童院肯定不教简体字。
  他立刻往屋里回去,“等会儿,阿公去换两本书。”
  除纪淮周之外的所有人,在许织夏心里都是生人。
  她想赖在纪淮周身边,不过阿公阿婆丝毫没有儿童院护工和老师的可怕,反而慈眉善目,流露出的温柔和呵护,让许织夏没有特别抵触。
  最关键的,还是少年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见他不走,她才犹豫地坐过去学习。
  陶瓷水缸里嬉戏的小锦鲤甩出难以捕捉的声响,墙头青瓦上偶尔会有小猫无声走过,一曲江南小调从远方茶馆婉转进院子,四周一片安逸。
  趁着许织夏温故,蒋惊春起来活动活动,取了小半碗鱼食,走过摇椅:“年轻人,不无聊吗?”
  纪淮周仰着颈,动也不动,太阳光晒到帽檐上,在他的眼皮落下一片阴影,显得他更像个没感情的死物,不冷不热。
  蒋惊春信步到水缸前,闲散喂着鱼:“想看什么书,我给你拿一本?”
  照纪淮周的脾气,绝无可能搭这话。
  他懒得理人的时候,多半他心情还算好,平时一出口,每个字都冒着针尖。
  便如此刻这样,冷淡吐出几个词。
  “Eight Million Ways……”
  他嗓音低沉,慢悠悠又有点欠,声音像滚动在喉咙里,英语发音太过地道,每个词都溢着拖腔带调的苏感。
  顿一秒,又继续:“to die。”
  蒋惊春回头瞅了下他,不慌不忙把手上的鱼食喂尽,而后回到里屋,过了两分钟,他拿着本书走回来。
  他用书脊碰了碰纪淮周的胳膊,尾音略扬“嗯”了一声,示意他拿去。
  纪淮周半揭眼帘,眼皮子底下一本英文原版的《八百万种死法》。
  这书当时国内买不到,那时中译版也不曾问世,他就是有意刁难,存心让人受气,倒没承想真有,还给他拿来了。
  他抬眼扫过去,目光在蒋惊春脸上略微停了会儿,难得伸手接过了书。
  “书里的话看看就好,那是别人的价值观。”
  纪淮周抵着封底一转,书像篮球一样在他指尖旋转起来,有点沉,转了几圈就要掉,被他用掌心托住,又百无聊赖地抵上手指重新转动,如此反复。
  或许是觉得这老爷子挺有趣,他兴味索然,但还是赏脸搭了句腔:“我的价值观就是等死。”
  蒋惊春不在意打趣:“小小年纪,这么消沉,是天气不够好?”
  “好啊,”纪淮周颓懒转着书:“是个去死的好天气。”
  中国人忌讳死亡,越是忌讳,他越是要故意踩雷区,蒋惊春早看出他是找茬,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油盐不进。
  观察他片刻,蒋惊春眼底流露出一丝洞察人心的笑。
  “是不想活,还是不想这么活?”
  那本书顿时在纪淮周手上转停,封面刚好正着。
  恰在此时,灶间里的蒋冬青唤了蒋惊春一声,说是要炖腌笃鲜,柴火不多了,叫他去隔壁借点。
  蒋惊春应了句,但没立刻去。
  “棠里冬天会下雪,不尝尝腊月的冬酿酒可惜了,”蒋惊春拍拍纪淮周的肩,没劝他好好过,只似是而非地玩笑说:“再坚持一下,活到冬天吧。”
  蒋惊春出了书院,蒋冬青在灶间炖汤,天井周围就只剩了许织夏和纪淮周两个人。
  开放堂屋的桌案前,许织夏坐在那里,握着铅笔,一笔一划地写着蒋惊春刚教的几个字,时不时朝外面望纪淮周。
  他依旧靠躺着,摇椅轻晃,看不清帽檐下的神情。
  腌笃鲜的香气从里间一路飘到院子里,闻着闻着,许织夏都感觉有点饿了,肚子咕噜一声,不知道有没有被听见。
  她往书包里摸了摸,没有零食,倒是摸出了随身听。
  里面有一盘一年级英语跟读磁带,许织夏不知道,新奇按了几下,机子突然发出一句字正腔圆的独特声腔。
  “Bye Bill。”
  许织夏木讷地盯着这个奇怪的东西,以为自己闯祸弄坏了,嗒嗒嗒跑回去找纪淮周。
  “哥哥,它说话了。”
  小孩子软绵绵的声线带了丝慌张,纪淮周斜睨过去,当她被什么吓到了,结果只是个随身听。
  他一半无语一半纳闷:“跟着它说你不会?”
  许织夏一脸稚气和困惑:“不会……”
  纪淮周眼睛合了回去,人闲闲仰在摇椅里横翘着一条腿,懒洋洋的不上心:“我也不会,自己听。”
  许织夏想跟他待着,没回去,就站他边上,低着头琢磨随声听,歪打正着按到回放键,女人的领读声又响起:“Bye Bill。”
  许织夏懵懵的,尝试跟着念:“巴……比……”
  她又按了一下回放,“Bye Bill。”
  “啵……”许织夏没有头绪,逐渐小声:“啵啵。”
  纪淮周唇角不由勾起一丝括号,鼻息逸出一声笑。
  小姑娘学读音时,稀里糊涂却又一本正经的天然呆,有点滑稽,也有点可爱。
  “Baby girl。”他气音低懒,似笑非笑地促狭。
  许织夏的个子,站摇椅旁边正好能看到少年帽檐下漂亮的脸,她眨着清澈的眼睛,注视着闭目养神的他,发出一声糯糯的疑惑。
  “说你是条小尾巴。”
  纪淮周漫不经心撂下一句,双腿支地,突然起了身,抬手拽着帽檐压正棒球帽,迈开长腿向外面走去。
  有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他突然觉得,养崽似乎还挺有意思。
  许织夏忙不叠背上书包,跑向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放慢了脚步,许织夏很容易就追上了他。
  他没回住处,去了镇口的方向,那边是许织夏昨晚走丢的地方。
  再远点儿有一家小卖部。
  经过那面书画着“棠里镇”的马头墙下,那群男孩子又在踢球,他们比许织夏大不了几岁,力道没轻重。
  嬉笑声中,一只黑白足球四处飞旋。
  儿童院的噩梦席卷而来,许织夏脑海中反复出现Felix运着足球,阴森看着她咧嘴笑的模样。
  许织夏心脏揪紧,双腿笨重,僵着不敢往前走。
  握着他手指,力度下意识捏紧。
  纪淮周回首,和许织夏对视上,还没来得及讲话,突然又被什么吸引,目光抬上去。
  随即他就变了脸色。
  纪淮周视线定格在许织夏身后不远处。
  离镇口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座古禅寺,人烟少,香火不太旺,寺院门口冷冷清清。
  黄墙外,静卧着台劳斯莱斯。
  轿车一身亮黑,尊贵奢华,气质本就高高在上,出现在这古朴的烟火小镇附近便更突兀了。
  车外西装革履的男子,正是钟遒。
  纪淮周瞳仁的温度急剧冷却。
  两分钟后,钟遒走到他面前。
  “小少爷。”钟遒颔首向他问候,又讲了句“好耐没见”。
  他们习惯用粤语或英文交流,许织夏一窍不通,但纪淮周在用粤语骂滚开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他隐忍的恼火和反感。
  “我们接您回去。”钟遒强调:“回英国,这是纪董的决定。”
  纪淮周偏过头笑了下,回眸扯唇嘲讽:“低头就没劲了,老东西还是大义灭亲的时候最让人佩服,多威风。”
  “小少爷,事实上只要您肯——”
  “我不想讲两次。”
  钟遒欲言又止,不由环顾周围环境。
  白墙黑瓦,小桥流水,质朴又苍老,实在是个乡野之地,同纪家在世界各地的别墅庄园比起来,说是石头比金子,玻璃比钻石,都显得高攀。
  就算不曾被领回纪家,但他从小也是养尊处优,用真金白银养出来的。
  纸醉金迷长大的公子王孙,怎么受得了这里的粗茶淡饭。
  钟遒语重心长道:“您一人住在这地方,淮崇少爷得知了,一定会心疼的。”
  纪淮周眸心闪过冷光,暗暗攥住了拳头。
  “淮崇少爷亦希望您回去。”
  许织夏的脑袋挨在纪淮周腰边,钟遒说着,在许织夏身上落下耐人寻味的一眼,似乎对他私下养了个小女孩儿的事情感到荒唐。
  太不成样子。
  但钟遒没声张,只又说道:“您难道不想如过去那样,同淮崇少爷一起生活吗?”
  钟遒接连的几句话像刻刀,一笔一笔在纪淮周的骨头上刻下宽恕二字,想让他的身体学会这个词。
  纪淮周垂着眼,面上一片冷漠与平静。
  却没再说一句狠话。
  下午三四点钟橙红的光照透过河面,透过树梢,拉长了人的影子。
  谁家开着电视,电影频道放出的上海滩伴奏扬声而来,格外清亮。
  那个年代国语版的配音腔吐字圆熟,张国荣饰演的许文强隐姓埋名,正说着不能宣之于口的台词。
  “我对上海来说,只不过是个过客,我做完要做的事,就会离开这里……”
  许织夏心脏不安地跳着,头几乎快要埋到纪淮周后腰。
  不安的可能是近处男孩子们依然在踢的球,也可能是因无知粤语而产生的对命运未知的恐惧。
  许织夏太过局促,都没留意到那位古板大叔何时离开了,再回神,少年已经走远了两步。
  “跟上啊。”纪淮周懒声回眸,逆着西沉的日光,眼眸半阖,看不出他当时的心情,只在给她起绰号时,能听出些不着调的痞里痞气的口吻。
  “小尾巴。”


第11章 海棠依旧
  那位叔叔是谁,他们讲了些什么,许织夏不得而知。
  蒙在鼓里有时候是一种幸福,这个道理,等到多年以后许织夏明白时,桩桩件件都已覆水难收。
  但至少现在,一切的美好才刚刚开始。
  他唤一声,许织夏便立刻跑过去,回到他的身边,又成了条黏着他的小尾巴。
  师傅踩着三轮车出现,踢球的男孩子们一看见,就都欢腾地追上去,拦住他,闹着要吃糖人。
  从小卖部原路返回的时候,那条巷子口,师傅已经支好了摊子,男孩子们全围着他。
  铜锅里熬着焦黄的糖浆,师傅铜勺为笔,在大理石面板上绘画,一缕一缕的糖丝构成线条轮廓,小铲子一铲,竹签上便有了匹活灵活现的骏马。
  “范叔叔我要一条大龙!”
  “陶思勉!我先!”
  许织夏攥着纪淮周腰际的衣服,另一只手捏着他给买的小面包,鼓着脸颊嚼啊嚼。
  经过时,她看见了男孩子手上的骏马糖画。
  那些童年里闪闪发光的惊喜,许织夏都不曾有过,空气里有糖浆丝丝的甜香,她望着漂亮的糖画,迟迟收不回眼。
  她也好想要,可是没有人给她买。
  不知不觉走回到住处,院门口墙角下,蜷着一只小橘猫,背上有心形橘花。
  许织夏记得它,眼睛里羡慕的情绪还未彻底消散,又浮上一层好感,童声软乎乎:“猫猫……”
  纪淮周正要推门的手顿在铜拉环上,扭头瞥了眼,不冷不热一哂:“就这只?喂它把自己喂丢了?”
  许织夏仰起小脸,诚实地点了点,将他的奚落误解成是寻常问话。
  纪淮周坎肩背心上的脖颈是直的,只目光向下睇着她,没有讲话,也没有走掉。
  那时不满六岁的许织夏没看出,他是给了她喂猫的时间。
  他不开口,许织夏不敢去,或许是渴望自己也能有玩伴,许织夏翘望着他,慢声慢气地乖顺问:“哥哥,我们可以带它一起回家吗?”
  话音刚落,小橘猫跃了两下,蹿进弄巷子里不见了。
  许织夏错愕地望着空空如也的墙角。
  纪淮周淡哼,掌心压门往里一推,进屋前,还懒洋洋落下一句风凉话。
  “它不跟你好了。”
  “……”许织夏看向他远去的背影,捏捏手里还剩一口的小面包,心里有点儿委屈。
  入夜时分,周清梧打来一通电话。
  烛光映亮那间屋子,手机丢在桌面,声音清晰扬出。
  确认过许织夏平安无事,周清梧交待:“徐医生这几天都在,阿玦,最好这周你陪她去医院,否则只能我下周带她去了。”
  许织夏能听懂一些,眼里藏着抗拒,去看纪淮周。
  他刚冲过澡,扯了把椅子坐在窗前,向前弓着背,手肘拄腿,一只手随意垂着,一只压着发上的毛巾,低头兀自擦着湿发,闭口不应。
  “这学期课时结束了,我就来接她。”
  周清梧讲到这句时,许织夏才听见他淡淡“嗯”了声。
  “这些天你多安抚她,到时儿童院回访,她点头,领养证明就能顺利办下了。”周清梧又说。
  纪淮周似有若无地扫了许织夏一眼,她的眼神像是迷路了。
  他没表态,拽下毛巾,起身去了卫生间。
  当晚,许织夏就做了噩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儿童院,又被关在那间医务室里。
  深夜黑了屋子,窗外的暴雨像海面翻倒过来,强风哐哐撞着窗框,窗户随时可能被整扇掀飞。
  门被推开,蜡烛照出梁院长的脸。她的脸总是很臭,又爱抹厚重一层粉底,在微末的光圈下像具活尸。
  方寸之地的医务室就像是墓穴。
  “夜晚院里停电,将就吧。”
  陌生的粤语对话已让许织夏非常害怕,看见梁院长身后那人的白大褂,她全身打颤,控制不住后躲。
  “情绪病食药就得咯,日日扎针没帮助的。”院医跟进屋,肩上挂着医疗箱。
  “办法都试下。”梁院长走向床角,蜡烛光摇晃,扭曲了她的面目:“脑有问题,又是个哑的,次次都被退回来,做鬼都不灵啊!难道要我再养她十几年?”
  院医熟练地取出针筒抽液排气,少量注射液挤出针头,黑暗里几滴水光闪过,针筒便如一把即将捅进她皮肉的小尖刀。
  针尖在眼前放大,许织夏瞳孔剧烈收缩,猛地咬住了院医的手。
  院医痛得甩手,本能把许织夏摔到墙上。
  梁院长耐心尽失,一把搁下烛台,拧住她胳膊,把她死死按住。
  很小的时候,许织夏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
  京市四合院里那位金口玉言的奶奶叱责她是野孩子,但愿意要她的亲哥哥,不愿意要她。
  爸爸也是不愿生下她的。
  可是从来没有人问一问她,愿不愿意被生下来。
  梁院长总逼着她吞药,许织夏觉得,可能是她做错事了。
  可她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注射器扎进皮肉的刹那间,许织夏陡然惊醒。
  混乱的风雨声戛然而止,眼前乌天黑地,只有窗外一道来自月亮的光影照在地板上。
  许织夏不加思索,又不是很灵活地爬下床,向着光源过去,脚丫子光着,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儿。
  她抱着枕头,悄悄坐到地铺的边缘,还处于受惊状态。
  深更半夜,万籁无声,周围都太静了,突显出了她短促的气息。
  她搂坐着,脸趴枕头,以一个想把自己深深藏起来的姿势,在少年腿边蜷曲成一小团,暗光下轮廓朦胧,迷你得像只脆弱的陶瓷娃娃。
  许织夏心脏扑腾个不停,很懂事地屏住呼吸,但还是扰醒了他。
  没一会儿身后便响起他困懒而低哑的嗓音。
  “不睡觉,光合作用呢?”
  他一贯爱讲损话,不过许织夏不懂,在她听来,他的声音堪比一支不需要注射的强效镇静剂。
  许织夏及时感受到一丝安稳,抬起脸,迅速望向他。
  “哥哥……”她声音微微发哽。
  纪淮周掌骨摁到心口揉了两下,可能是察觉到她的异样,他沉默了两秒,也可能是当时困得要命,他什么都没再讲,侧卧过身往边上挪了下,背后腾出一小半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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