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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他不曾告别-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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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衡拎着卫生棉和大枣红糖等一些补气血的食材回来,正看到许喃敞着卧室门,在里面走来走去,不知忙活什么。
  他走近,才看清平摊在地上的行李箱,许喃正一趟趟把陈列在房间各处的东西收纳进箱子里,李衡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五官绷起来:“你现在要走?”
  许喃这会心里的难受程度远超过腰腹的不适感,她心不在焉又麻木地整理着行李,闻言,才注意到李衡回来了。
  她情绪沉重,不情愿地和他解释:“我舅舅来北央出差,要接我一起回顷沪。”
  每一个字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理解不了意思。李衡眼神中的疑惑与担忧,顷刻间成了真,眉头紧锁,冷冽骇人。
  许喃见李衡脸色不对,直觉他误会了什么,她正要解释。
  李衡语气重一些,紧紧地盯着她,先发制人:“是不是我回来得慢一点,你就已经走了?”
  “……”
  “许喃,你真行。”
  “……”
  许喃紧了紧抱着衣服的手臂,垂头道:“我也才知道。”
  “你舅舅几点到?”
  许喃低声:“还有一个小时。”
  “你老实坐着,我一会给你收拾。”说话,李衡把购物袋里的卫生棉拿出来给许喃,然后拎着剩下的东西进了厨房。
  许喃怕时间来不及,让舅舅等。当年楚越嫁给许群究遭到姥爷一家的极力反对,这些年舅舅对许喃算不上有耐心。
  不过李衡既然说让她坐着,许喃便真坐下了。她坐在床沿,听着李衡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视线落在行李箱上,心想,迟了就迟了吧,东西收拾不完就留在这,等在顷沪过完年,开学前说不准还能回来一趟。
  大概过了一刻钟,李衡回来,开始给她收拾行李。
  李衡把许喃堆到箱子里的衣服都抱到床上,一件件重新叠一遍,再给放回去。
  许喃在旁边看着,发现李衡这样的叠法更板正,占更少的空间。
  住进来时,一个行李箱和一个书包足够。但这学期陆陆续续添置了不少东西,还有这些天出去玩买的各种有趣的小玩意,根本装不下。
  李衡回房间取了自己的行李箱,深灰色的,比许喃的行李箱大很多。
  衣橱被清空,许喃想起来:“阳台上还有晒着的衣服。”
  李衡自觉道:“我去拿。”
  书桌被清空,许喃看着椅子上放着的那个她有时枕着有时抱着的太阳花抱枕,说:“这个装不下了,要不留给你用吧。”
  李衡看眼这个桃红色的抱枕,无所谓:“随你。”
  许喃扯着书包带子犹豫了会,过去抱着太阳花,说:“那我给你放到房间。”
  不给李衡拒绝的机会,许喃一溜烟跑出去。李衡刚刚拿行李箱时,没关门,这会正好方便许喃进去。
  许喃把东西放下,离开时,看到书桌中央,摆着她送的那个黏土娃娃,心里的不舍情绪突然又加重几分。
  明年的生日……还能一起过吗?
  不多时,两个行李箱依次扣住,并排着被推到玄关处,红色的大提琴琴盒竖在旁边。
  许喃住的这间卧室一下子就空了,恢复成了她刚住进来那天的样子。
  许喃没敢多看,及时别开视线,跟着李衡进了厨房。
  许喃扒在厨房门口,看他从锅里舀东西:“你煮的什么?”
  “去餐厅坐着。”李衡把人赶到餐桌旁,放下碗。
  红枣枸杞红糖煮的牛奶,煮好有一会了,温度适中。
  许喃尝了一口,眼睛弯起来:“好喝。”
  “喝完还有。”
  有再多,她也没法一直喝。许喃垂眼喝下去小半碗,问:“我能带一点在路上喝吗?”
  李衡隔着张餐桌坐在对面,看她故作轻松的神态,心里酸酸胀胀,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他问:“你坐飞机还是高铁走?”
  “飞机。”许喃说完才意识到,失落道:“那带不上去。”
  许喃心里难过加重几分,喝了两小碗,还想再喝,被李衡制止了:“吃多了不消化。”
  情绪是会传染的,更何况李衡本就不舍。看着女孩沉默哀伤的神色,喉结微动,他道:“等你回来再煮给你喝。”
  “……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舅舅打电话来的时间里,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许喃的手机响起来时,堵在心头的这口气终于松出来,下一秒便又深刻地记起,真的要走了。
  许喃:“司机开进小区了。”
  “下去等吧。”李衡跟着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在玄关换鞋,许喃留恋地偷看李衡,少年背脊挺直,身型挺拔高大。
  初见那天的情形,恍如昨日。
  又一次被他逮住目光,许喃敛走眼底压抑的悲伤,移开目光前,却被李衡突然叫住:“过来,让我抱一下。”
  紧绷的嗓音里带几分促狭,是冰的,也是暖的。
  许喃垂着眼往他面前挪,几步之遥。
  李衡已经迫不及待伸手,揽过少女纤细轻盈的腰肢。宽阔的肩背下压,就着她的身高,下颌落在肩上,滚烫的吐息落在她白皙柔滑的颈侧。
  许喃手指微蜷,数秒后,她缓缓抬臂,回拥住眼前炽烈勇敢的少年,回拥住那个不可战胜的、他们相遇的夏天。
  …
  接许喃去机场的专车停在楼下,李衡帮她把行李放到后备箱。
  许喃坐上车前,扶着车门回头,眼眶微红,似有话要说。
  “快走。老子偷着乐呢,送走个大麻烦,日子都清净了。”李衡摆摆手,催她,用自嘲压下心里不舍和担忧。
  没什么好担心的,许喃是去和她的家人生活,日子总好过他这个不靠谱的半吊子哥哥。
  目送车子转弯,消失在视野里,李衡在原地站了会,才抬步回去。
  这处他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居民楼,仅仅半年时间变得处处是许喃的痕迹。单元门前有她第一次学会用手机软件远程开门禁时求夸奖的样子,防盗门前是她忘记带钥匙被困在门外无助可怜望着他的样子。
  李衡把用过的碗勺洗掉,收拾了厨房,一并把房间打扫一遍,整理出了很多样许喃用过的,忘记带走的东西。
  马克杯,漫画书,别刘海的发卡。
  李衡找了个纸箱,把东西一一收好。
  等再找不到可做的事情,李衡坐在沙发上,见时间还早,甚至没到许喃的登机时间。
  气息中蕴藏的压抑和狠戾像烧得滚烫的火,蛰伏已久的疯狂蠢蠢欲动,他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一秒都不行。
  他不是没有厌恶、迫切想离开这里的时候,比如在每一年生日的那天,这里有他最恐惧的空荡。
  生日只有当天,而许喃离开的阵痛,伴随在之后的每一天,程度严重千倍万倍。
  当习惯了她的存在,分别如同戒断。


第24章  查岗呢?
  24
  熟悉的街景逐渐远去; 车子驶上机场高速。
  轿厢内陌生的香薰气味让许喃感到不适,四肢百骸都处在一种异样的紧绷状态中。
  许喃拘束地坐着,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向捏在手里处于锁屏状态的手机。
  察觉到坐在副驾的助理扭头望向自己; 许喃才后知后觉,楚培风刚刚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她愣怔地抬眸; 看向旁边人。
  楚培风一身浅灰色西装; 黑色长袜裹着劲瘦的脚踝骨; 皮鞋贼亮; 瞩目的长腿交叠,从容沉稳地坐在那; 透过薄薄的镜片望过来; 眸子沉寂如水。
  她半天没回忆起男人说了什么; 两眼茫然,偏偏楚培风眼神冷淡,不打算说第二次。
  还是前排的助理将手里一瓶新的矿泉水朝许喃递了递,问道:“你要喝水吗?”
  许喃适才回神,抿着笑接过; 轻声说了句:“谢谢。”
  小姑娘礼数周到; 侧脸恬静安分,杏眼泛着清透的光; 单纯无辜; 带着几丝令人怜爱的乖巧。
  楚培风淡淡地收回目光,冷冷道:“拆了就全喝完; 别浪费。”
  “……是。”
  许喃不是头一次意识到舅舅不喜欢自己。
  车子临时停泊在国际航班的登机口前,楚培风和助理的东西轻便; 许喃一个人的; 顶他们两个人的行李。
  助理往行李车上堆放时; 许喃有眼力劲儿地上前帮忙。
  值机、托运,过安检。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顷沪。
  等行李耗费些时间,从机场到家的路上,楚培风全程黑着一张脸,不好惹的样子。
  许喃想去医院看看楚越,见状,也没敢出声,任由楚培风带她到哪是哪。
  和北央冬季的寒冷干燥不同,顷沪属南方城市,地处长江入海口,气候温和湿润,少雨,更难下雪。
  长街上行人寥寥,随处可见的梧桐树褪去绿意,有几分凄凉的美。
  夜里九点,辉腾停在一幢洋房别墅前面。
  许喃跟着下车,只背着琴盒,其他行李被迎出来的管家负责。
  进门换鞋时,楚培风冷声提醒:“脚步轻点,家里老人在睡。”
  许喃应了声,蹑手蹑脚,连同行李一起被送到了房间。
  她对这里环境陌生,人也陌生。随着房间门掩住,适才渐渐放松。她呆坐在床沿,有种无所事事的迷茫。
  房间宽敞,角落里摆了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半开放的衣帽间里挂着崭新的当季服装,书桌也很大。
  许喃四处张望,熟悉着装潢陈列。
  耗在路上五六个小时,飞机餐不合胃口她便没怎么吃,此时歇下来,饥饿感袭来。
  许喃推开卧室门看到静悄悄的走廊,没敢乱走动,重新关住门,忍着饿闷头收拾行李。
  她就是这时看到了行李箱里的一大包零食。
  曲奇饼干、话梅糖、果冻……拥挤地封在一个透明包装袋中,尽可能少地占据着行李箱的容量,都是她爱吃的。
  李衡给她收拾的。
  许喃适才想起还没给李衡报平安。
  …
  彼时,北央。
  网吧里随处都是密集清脆的键盘声,电脑显示屏上各样的游戏画面清晰艳丽。
  某一排五连座,同一局游戏进行到关键时间,一波团定输赢。
  “开开开!杀他丫的!”
  手机社交软件的提示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极其微弱,况且个个都戴着隔音耳机,很难听到。
  但键盘旁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李衡还是注意到了。他等了一晚上,等她航班起飞,等她飞机落地,等她开机,等她联系自己。
  姗姗来迟的短信像某种预示,证明着两人虽然分隔两地,但不代表着从彼此生活中消失。。
  “卧槽,衡哥,你怎么停下了。打团了!”陈铮鸣急切的声音乍响,扭头看向旁边人。
  李衡拨出电话,歪着头用肩膀将手机夹住,手落回键盘上。
  …
  尖锐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的房间乍响,许喃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设置成静音,才接通。
  熟悉的男声传来:“下飞机了?”
  许喃放低声音,回:“已经到家了。”她仔细听了背景里的杂音,问,“你在网吧吗?”
  正进行一波激烈的团战,陈铮鸣的叫喊声正清晰。
  带领队友取得胜利,团灭对面五人,确定其他四人就算挂机,超级兵也能将对面水晶的血量耗光,李衡才把手底的鼠标键盘一推,起身往外走,回她的话:“打完了。”
  “你还没带我去过网吧。”小姑娘声音微弱低缓。
  李衡靠在窗边,从烟盒里磕了根烟出来,正咬着滤嘴,摸火机,闻言,轻嗤:“没带你去的地方多着呢。”
  许喃耳根痒痒的,眉梢垂着,挂着明媚干净的笑。
  听着电话那头打火机滑开的声音,猜他在抽烟。
  李衡不在他面前抽烟,也很少身上带着烟味面对她,往往薄荷糖不离身,沾染着清冽干净的薄荷香。
  隔着听筒微不可察的电流声,李衡玩世不恭中带几分认真,道:“快点长大,等成年带你去。”
  “好。”许喃应着,听到叩门声,不想让外面人等急,也不想挂断电话,“有人敲门,你等我一下。”
  片刻后,许喃端着碗黄鱼面坐回到书桌前,对电话那头的人解释:“是家里阿姨送了宵夜。”
  “吃什么?”
  “黄鱼面。”
  奶白色的汤底浓郁,透亮晶莹,泡着一条炸得香脆、肉质饱满的小黄鱼,手擀面爽滑筋道,入口鲜甜,口感丰富。
  许喃食指大动,没一会便吃了小半碗,才想起来问李衡:“你晚饭吃的什么?”
  “南门涮肉。”
  许喃舔舔嘴角,也想吃涮肉了。“和谁去吃的?”
  李衡报了几个名字,道:“查岗呢?”
  许喃心虚,声音不自在:“我就是随便问问。”
  李衡拖着长音哦了声,意味深长。
  许喃把筷子搁下,仓促地说:“我要去厨房放碗筷,不跟你聊了。你快去打游戏吧。”
  “胆小鬼。”李衡哼声,没强留人,嘱咐他睡觉关好门,便挂了电话。
  他在原地站了会,新的一支烟从盒子里磕出来,点火前,李衡把火机扣住,烟塞回去,心情不错地回了网吧。
  …
  一夜好眠,翌日,许喃在叩门声中醒来。
  她以为是李衡催她吃早饭,迷糊间从枕边摸起手机看眼时间,还没到平日起床的时间,刚要扬声喊“我还没睡醒”,前一秒记起她来顷沪了,住在姥姥姥爷家。
  住家阿姨的声音响起:“小喃姑娘,楚先生已经到了,说是接你去医院。”
  许喃一刻不敢耽搁,起床洗漱穿戴整齐下楼。
  楚培风换了个颜色的西装,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看平板上的商业合同。
  简单吃了早饭,司机送两人去医院。
  许喃见楚培风一早晨平板不离手,工作不断,迟疑道:“舅舅,你忙的话,我自己去医院就行。”
  楚培风眼皮都懒得撩,冷漠道:“你这话怎么不等明天再说。”
  “……”
  许喃自知他不待见自己,说什么错什么,不再开口了。
  医院流量大,人人脸上露着紧张压抑的神情,许喃不自觉地跟着紧张起来。
  楚越在电话里没跟她说具体的病症,只说是妇科方面的小手术。
  到了病房,许喃看到瘦了一圈、脸色虚弱的楚越,觉得自己好自私,竟然在北央留了这么久,还不想回来。
  楚越拉着她的手,觉得温度有些低,又让她靠近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温度不太对,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喃自己没什么感觉,但楚越坚持让她量一□□温。电子体温计在床头柜上,楚越顺手递给许喃用。
  几分钟后,许喃把腋温计拿出来,竟然有点低烧。
  楚越见她一副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的样子,心疼地皱了皱眉:“培风,你一会儿带她去挂个急诊。”
  “我知道,姐,你不用操心这个。”楚培风和楚越说话,耐心温和,与对许喃是截然相反的态度。
  楚越不敢麻烦他,只说自己无碍,不用去看。
  楚培风也不理她,倒是楚越语重心长地说:“你啊你,还是不会照顾自己。这半年都瘦了,以后和妈妈住在一起就好了。”
  楚越鼻腔一酸,应了声:“以后我照顾你。”
  临近手术时间,护士推楚越去做术前准备。
  手术室外,许喃注意到某一块墙壁上写满了“平安”的字迹,似乎是用指甲写的,密密麻麻几大排。
  绷着的神经一时间脱轨,泪水蓄在眼眶里,担忧涌在心头。
  她缩在靠墙的休息椅上,心里祈祷一切顺利。
  时间过得缓慢煎熬。手机一震,屏幕弹出李衡发来的消息。
  一张照片,拍的是炙子烤肉,圆形铁板上洋葱大蒜拌着肉片,烟雾缭绕,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香味。
  许喃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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